第10章 消失的母與子
消失的母與子
賀以安也算迅速将現場的證據線索收集完,匆匆回到警局的同時也不忘催易博文趕緊回去。
工作要緊,即便他想在書屋這裏都逗留也沒辦法,況且書屋的主人也沒多歡迎他留下來。
易博文只好帶滿腔的失落離開。
趙小磊呆呆的坐是休息室,桌面上是刑警給他買來的零食,只是他一點都沒有碰,面對陌生環境顯得很戒備。
他害怕這裏的所有人。
見到易博文賀以安走進來,他下意識地往一邊退了退,有些畏懼。
賀以安在他身旁坐下,擡頭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安慰:“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趙小磊還是有些緊張,他擡起頭看着賀以安:“我什麽時候才能見到爸爸?”
易博文道:“我們也還在找你爸爸,有消息會立刻告訴你的。”
趙小磊點點頭,又低了下去,再次陷入沉默。
賀以安盡量讓自己更溫柔些,不刺激到這個孩子:“小磊,我們也很想找到你爸爸,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幫忙。”
趙小磊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要我怎麽幫忙?”
易博文拿出一張照片,上面是一個中年人看向鏡頭這邊的場景:“這是你爸爸對吧?”
他們已經對趙小磊一家人做過調查,趙小磊和他父親趙雷的家在很遠的s市,那裏的經濟狀況比較落後,趙小磊就是在那裏出生。
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趙雷跟自己的妻子離婚,趙雷就帶着趙小磊到禦璟來生活,讓趙小磊在這邊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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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較特別的是,趙雷和趙小磊好像經常換居住地,趙小磊也轉過好幾次學。
而趙雷的工作也換過很多次,基本上每份工都幹不了幾天就被辭退,易博文已經找人去問他被辭退的原因。
趙小磊探頭過來看了看,那張照片裏的人的确是他父親,他點了點頭。
易博文問:“那你爸爸他最近有沒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他有得罪過誰嗎?”
趙小磊搖頭:“不知道,爸爸經常有事要忙,我不知道他都跟誰熟悉。”
易博文問:“那你媽媽呢?這些年你有跟你媽媽聯系過嗎?”
提到媽媽,趙小磊臉色微變,好一會兒才開口:“沒有,我已經不記得媽媽長什麽樣了。”他有些抗拒這個問題,不願意提起自己的母親。
休息室的門被敲響,一名刑警拿着報告站在門口:“易隊、副隊,檢驗報告出來了。”
易博文走過去拿過那份報告,經檢測,确認趙雷家裏那些血液全都屬于趙雷,沒有其他DNA混雜,所以這回是真的确認趙雷已經死了。
但是他的屍體去了哪裏?
賀以安見他盯着檢驗報告出神,便接過問話的任務:“小磊,你和你爸爸為什麽經常換地方生活呀?”
趙小磊攪弄着自己的小手指,緊張了好久才開口:“因為我跟同學關系不好,爸爸不想我被欺負,所以就讓我轉了學。”
“這樣啊!”賀以安又問了趙小磊好幾個問題,最後得出對趙雷一家基本的判斷。
趙雷似乎沒什麽朋友,一直獨來獨往,他本身除了趙小磊也沒有別的親人,是一個冷沉孤寂的人。
趙小磊大概也是受他父親的影響,在自己班上也很孤僻,這種性格在班上很容易被孤立,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趙小磊跟自己的同學們相處不來。
易博文拍了拍趙小磊的肩膀,安慰他:“你現在我們這裏好好休息,等我們找到你爸爸了,再通知你好不好?餓了的話跟外面的警察哥哥姐姐說一聲就行,他們會給你找吃的。”
趙小磊輕輕地點了點頭,抱着自己的腳坐在沙發上,安靜得讓人心疼。
易博文給賀以安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塊走了出去。
“易隊,賀副。”一個爽朗的女聲喊住他們。
兩人回頭,朝那個漂亮的女孩點點頭:“黎副。”
來人是刑偵二隊的副隊黎夢蘇。
黎夢蘇道:“穆隊還在處理肇事逃逸的後續,暫時騰不出時間來,讓我過來配合你們的調查。”
易博文點點頭表示明白:“肇事逃逸那個案子很難處理嗎?”
黎夢蘇搖搖頭:“倒不是說有多難處理,只是受害人家屬和司機談不攏,隊長在做調解。”
這種案子并不難處理,就是拉扯起來很麻煩。
易博文點點頭表示明白,也不多問,招呼着黎夢蘇往辦公室的方向走。
黎夢蘇自然不是過來打招呼的,關于失蹤案有了新的發現,所以她才過來跟一隊這邊交換信息。
跟一隊手裏的案子不同,二隊手裏的失蹤案,失蹤人員全都已經成年,基本上都是外來人員,這些天穆英跟黎夢蘇他們将那些失蹤者的家人全聯系了一遍,終于有了些發現。
黎夢蘇将幾份資料拿出來:“他們的家人說,在受害人失蹤之前,好像都有些不一樣,不知道是突然忙起來了還是怎麽樣,跟家裏的聯系變少了許多,感覺可能是認識了什麽朋友,或者說是談戀愛了。”
聯系先前他們拿到的口供對上了,這些失蹤的受害人很有可能就是被一個刻意接近的人給騙走。
那人可能以追求者或者是志同道合的朋友靠近受害人,然後在對方信任了自己之後,再悄無聲息地下手,人們對自己熟悉的人大多會放下戒心,所以那些人才會這麽輕易被帶走。
易博文也将自己這邊的發現說了出來。
巧合的是,兩個案子裏面似乎都出現了共同點--一個神秘的“朋友”。
黎夢蘇也跟了這個案子很久,她費了很多勁才得到這麽點消息,對方藏得太好了,并且下手的對象本身也是一些比較難查的人,網絡上留存的信息也比較少,以至于這案子越來越難推進。
一下子竟然過去了幾個月,他們手裏的案子從來沒有堆積這麽長時間過。
黎夢蘇将手裏的資料推過去:“比較巧合的是,這些失蹤的受害人雖說在失蹤前都可能認識了新朋友,但是他們手機的聯系人并沒有變化。”
不管是通話記錄還是微聊還是別的什麽聊天軟件,都跟平時沒什麽兩樣,他們都沒有在社交網絡上跟新認識的人有聊天。
穆英跟黎夢蘇猜測,受害人跟新認識的那個“朋友”,應該有什麽特別的聯系方式,在網上能讓網偵查到的卻沒有任何聯系方式。
對于受害人來說,對方提出這種特別的聯系方式時,可能是一種特別的浪漫,也許是不一樣的表達,總的來說是快樂與幸福的一種隐秘聯系方式。
但是對于那位“朋友”來說,這種聯系方式可以阻礙警方的偵查視線,讓警方對他們無可奈何,也方便他們繼續隐藏下去,将更多的人拉入自己的圈套中。
易博文問:“你們現在有沒有追查的對象?”
黎夢蘇萬分無奈地搖搖頭:“附合嫌疑人下手的對象太多了,我們根本不知道對方下一個要動手的人是誰,只能盡量提醒所有潛在的受害人注意安全。”
對手太過謹慎,他們拼命追查卻還是得不到什麽有用的線索,警方現在處于一種很被動的狀态,大家都不太好受。
黎夢蘇又道:“不過我在資料裏發現了一個很特殊的受害人。”
易博文神情嚴肅:“誰?”
黎夢蘇從衆多資料裏抽出一張,是一個女人的檔案資料,她把檔案遞給易博文:“這人名叫楊麗麗,單親媽媽,孩子今年八歲,自從五年前離婚後,就自己一個人帶着孩子在禦璟生活,她年紀不大,才二十五歲,孩子是未婚先孕生下來的。”
現代社會中,未婚先孕的情況并不少見,結婚證對于許多人來說,不過是份約束加合法關系的契,許多人并不在意這一紙之證。
賀以安疑惑:“她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黎夢蘇微微沉下眼睛:“失蹤的人不只是楊麗麗,她的孩子楊晨在三年前就已經失蹤,楊麗麗曾找過楊晨很久。”
警局裏還有楊麗麗曾經的報案記錄,只是楊麗麗沒給自己的孩子拍過照片,沒有人知道楊晨到底長什麽樣。
楊晨失蹤的時候才五歲,楊麗麗白天上班,讓楊晨自己在家待着,結果那天下班回來孩子沒了,屋裏屋外楊麗麗找了無數遍,所有她和楊晨去過、沒去過的地方她都已經找過,但是楊晨再也沒有出現過。
時間過去了三年,楊麗麗一邊工作一邊在找自己的孩子,從來沒想過要放棄。
她在禦璟沒有親人,唯一的家人就是那個早已不知所蹤的孩子,而三年後,楊麗麗也失蹤了。
賀以安臉色有些不太好:“這些孩子失蹤不是近幾個月才……難道三年這群人販子就已經出現在禦璟了?”
要真是這樣,該有多少家庭被毀?
易博文搖搖頭:“人口失蹤案不是第一天出現,之前的失蹤案大多是走丢或者別的什麽原因,只有近幾個月是有組織的犯罪。”
黎夢蘇點點頭表示同意他的說法:“楊麗麗家我們隊已經去查過,暫時沒有發現,而且她是和別人合租的房子,我們也不好過多去打擾。”
易博文點點頭表示明白。
另一邊,刑偵一隊的同事們已經将趙雷家裏的物件搬了回來,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裝在證物袋裏,堆疊了一整個辦公室。
黎夢蘇眨了眨眼睛:“這是新案子嗎?”
賀以安有些疲憊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朝黎夢蘇點了點頭:“本來手裏的失蹤案還查得稀裏糊塗,結果現在又多了一個兇殺案。”
黎副隊倒是很能理解他的無奈,因為他們隊裏也差不多是這個狀況,如果只查一個案子的話還好……
現在簡直人手欠缺嚴重,恨不得一個人拆開幾份用。
黎夢蘇該送的資料已經送到,又從易博文手裏拿着那些孩子失蹤案的線索之後急匆匆離開,穆英那邊還在忙,她得趕緊回去幫忙。
賀以安目送她離開辦公室,随即将目光放到易博文身上,又看看一邊那一堆證物:“我們現在是要先把這些證物查一遍還是怎麽樣?”
易博文不答反問:“現在幾點了?”
“下午五點。”
“時間到了,我們先回現場一趟。”
他們之前查過趙雷的鄰居,那人早出晚歸,也不知道他到底幹的什麽工作,白天總不在家,基本上都是五點之後才回來。
隊長發話,賀以安自然要服從,于是便跟着他一塊重回案發現場。
趙雷家門已經被關上,從外面上看不出什麽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在敲着門,也不知道是不是個人習慣,那人敲得很有規律。
看到易博文和賀以安出現在面前時,那人被吓了一跳,異常謹慎地盯着他們:“你們是誰?想幹什麽?”
易博文上下看了他幾眼,不動聲色地問:“你又是誰?”
“跟你有什麽關系?”那人似乎有點緊張,警惕的盯着眼前這兩個人“我告訴你們,別想亂來……”
賀以安輕笑,将自己的證件拿了出來:“別緊張,我們是警察。”
“警察?”那人聲音陡然拔高,他好像更緊張了“警察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可是什麽都沒有做,你們別找我。”
說完,這人毫不猶豫地轉身開門準備鑽進去,易博文眼疾手快抵住了門,不讓他把門關上。
“你們想幹嘛?私闖民宅嗎?”那人想把門關上,可不管怎麽用力這扇門依舊紋絲不動。
賀以安聲音溫和:“你別擔心,我們只是為了查案而來,配合警方工作是公民的義務,明白嗎?”
許久過去,那人終于松開了手,好一會兒才挪地讓易博文他們進去。
易博文打量了一下屋內的環境,家徒四壁根本不足以形容這套房子的狀态,除了牆上挂着了神像之類的圖,還有客廳裏的幾把木椅,這裏似乎什麽都沒有:“你就是王安國?”
“是。”王安國有些局促,顯然易博文和賀以安這個外來人員讓他非常不安,也沒想過要招呼他們坐下“你們想問什麽?我還要休息。”
易博文将目光收了回來,盯着王安國的眼睛:“你信道教?”
王安國微微蹙眉,有些不滿:“信道教違法嗎?”
“不違法,我只是有點好奇。”易博文沒再追問下去,将話題轉移到趙雷身上“你認識趙雷?”
王安國點點頭:“我們是鄰居,認識很久了,他怎麽了嗎?”
易博文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你們很熟?我看你剛才還在敲他們家的門。”
王安國摸了摸自己腦袋,雖然低着頭,但餘光一直盯着易博文他們看:“也不算多熟吧,我家這環境你們也看到了,有時候會到雷哥他們家去蹭蹭飯吃。”
“我能到處看看嗎?”易博文朝賀以安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繼續問下去。
嘴上在問王安國,實際上他并沒給王安國選擇的機會,已經直起身在房內巡視了起來。
王安國想要阻止,賀以安卻攔住了他。
賀以安微笑着問:“趙雷平時有什麽仇家嗎?他會不會跟人結怨?”
“……沒有,雷哥人挺好的,他為人和善,不跟人結怨。”
“那他有沒有跟你說過有人跟蹤他,想殺他之類的話?”
“沒有、沒有……”
易博文已經打開王安國卧室的門,跟外面客廳一樣,卧室除了一張床和一張桌子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比較特別的是,那張破舊的木桌上擺着一個小鼎,上面還插了不少香,卧室的牆上也貼上了許多神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些神像總給人一種很邪惡的感覺。
好像并不是什麽好神。
易博文微微蹙眉,伸手去碰那些神像,結果沾了一手不知道什麽玩意。
他有些嫌棄地看着自己的手,另一只幹淨的手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幹淨的手帕,擦幹淨手上的污垢,然後拿出手機将牆上那些神像都拍下來。
沒一會兒,王安國不管賀以安,急沖沖走過來,在門口盯着易博文看:“警官先生,你在看什麽?”
易博文默默地将自己手帕收了起來:“沒什麽,我就是有點好奇,這些神像就是供奉的是誰?”
王安國似乎有點茫然,手背的經絡繃得死緊:“我也不是很清楚,都是在土廟裏請來的,就一直這樣供着。”
易博文追問:“哪裏的土廟?”
王安國下意識反問:“警官也對這些怪力亂神的感興趣?”
後者沒有說話,就這麽默默地看着他。
王安國瑟縮了一下,趕緊回答:“我不太記得了,都是很久以前在各種各樣的廟裏求來的,不知道是哪裏的廟,過去太久了,忘了。”
易博文朝賀以安點點頭,兩人沒再繼續跟王安國糾纏下去,告辭離開。
上車的時候,易博文問:“感覺怎麽樣?”
賀以安眯起眼睛:“這個王安國有問題。”
易博文點點頭:“知道我們是警察的時候他很緊張,而且回答問題的時候不斷重複自己的話,反複确認我們會不會相信。”
賀以安想了想:“跟趙雷他們有關系?”
易博文:“不知道,先查着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