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山村鬼廟

山村鬼廟

夜風有些涼,時俊航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下意識攏緊自己身上的衣物。

身後的視線一直沒有移開,時俊航能感覺到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他呼了口氣,假裝什麽都不知道,悶着頭往書屋的方向走。

不知道今天之後,他們之間的糾葛是不是就徹底結束,自己的意思其實已經很明确了,易博文大概不會再來找他了吧。

拐入一處轉角,易博文的目光被阻擋,時俊航沒再往前走,而是後退着靠到牆上,仰着頭長呼了口氣。

他伸手捂上了自己的心髒,沒有很心痛的感覺,大概是已經麻木了吧。

所以現在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明明最難受的時候都還是靠着想他撐下來,可真看到他的時候,自己卻只想要躲起來。

不知道易博文現在的心情是不是跟他一樣,不,他應該只是遺憾,應該沒有很心痛,畢竟從來都是自己追着他在跑……

時俊航忽然擡頭看向遠處,眼神一寒:“誰在那裏?”

那股探在自己身上目光在他開口之後便消失了,時俊航走過去查看,什麽都沒有發現。

這是怎麽一回事?

是誰找上門來了?

時俊航在附近轉了兩圈,始終沒有發現他人的存在,或許只是錯覺?

他甩了甩腦袋,不再多想,回到自己的書屋去。

星月自己在家大概已經鬧累了,互相依偎着趴在貓窩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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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俊航湊上去輕輕揉了揉它們的毛發,總感覺月月好像又胖了一點……

他沒想太多,撸完貓之後又回到廚房,将冰箱裏的剩飯拿出來加熱,随意扒拉兩口。

桌子前,時俊航将自己藏好的案件資料拿出來,攤開在面前,卻一個字都看不進去,腦海裏全是易博文的模樣,他就像個只幽靈一樣盤踞在自己的思緒裏,怎麽也趕不走。

時俊航深深呼了口氣,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對我影響力怎麽還是這麽大呢?”

又沉默了許久,時俊航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他給時之城打了個電話。

時之城也剛加班完回到家沒多久,接到電話的時候還在跟林岚聊天。

林岚看見是兒子的電話,立刻就湊過來要跟兒子交流感情。

時之城無奈,只好把電話給她,讓她跟時俊航聊夠了接過電話。

林岚說來說去就那麽幾句話,吃飯沒吃得怎麽樣、開不開心,要照顧好自己……時俊航都一一回應,直到她安心下來。

時之城拿回自己手機之後轉身去了陽臺:“這麽晚給我打電話,應該不只是為了聊家常吧。”今天回來的時候他也在時俊航那裏看了一眼,他人不在書屋裏。

時俊航道:“我今天去了一家地下酒館……”

“酒館?你喝酒了嗎?”時之城壓根就沒聽他把話說完,腦海裏全是醫囑和時俊航的忌口的東西。

“……”

“我沒喝。”時俊航無奈,那一點點應該不算喝“我遇到了一個人,感覺他跟那些失蹤案應該脫不了關系。”

時之城微微蹙眉:“你打算怎麽做?想清楚了沒有?”

他對自己的兒子非常了解,四年前也是說走就走,他做了決定的事誰都改變不了,但是作為父親,時之城并不願意他繼續去冒險。

時俊航垂下眼睑,眼神有些放空,不知看向何處:“我也還不清楚該怎麽做,走一步看一步吧。”

“別冒險,你只用腦就好。”時之城的聲音有些不穩“我跟你媽媽不能再失去你一次了,真的,小航,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時俊航輕笑了一聲:“我知道了,爸爸,我會保護好自己的。”

他有自己的思量,時之城知道自己說的話他不一定會聽,所以也不強求,只是囑咐他要保護好自己,特別小心他那脆弱的心髒。

時俊航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垂下眼睛:“等再過一段時間,我去做手術吧。”

時之城握着手機的手漸漸收緊,好一會兒才開口:“你确定了嗎?”

這可不是什麽游戲,随口一說就行,将近百分之三十的幾率可能會手術失敗,他們一家人很難承受這個風險。

這個概率只是挂在嘴邊,都覺得心髒在顫抖。

時俊航輕輕笑了一聲,不知道是在安慰時之城還是在安慰自己:“比心髒病更可怕的事我都熬過來了,這病打不倒我的,別擔心。”

手機那邊只有一片沉默。

時俊航又說:“我不希望你們一直活在擔憂恐懼裏,等手術做完了,我就能變回以前那樣了不是嗎?”

因為他的心髒問題,時之城和林岚每天都活得提心吊膽,一點小病小痛都能讓他們産生應激反應,這樣下去總歸不是辦法。

手術或早或晚都是要做的,而且這場手術的成功率不低,他想讓自己的父母解脫。

長久的沉默之後,時之城終于開口,聲音微澀:“你等我跟你媽媽商量一下好不好?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問題,我們得好好談談。”

如果不是到了無法挽救的時候,他們都不願意讓時俊航去冒這個險。

“好。”

時之城又沉默了很久,最後嘆了口氣:“你好好休息,有什麽需要盡管跟我說。”

“好。”

挂了電話,時俊航呼了口氣,重新把目光放到桌面上的資料上,逼着自己看進去。

天邊泛白,易博文靠着方向盤睡了一夜,睜開眼睛只覺得渾身酸痛,回過頭還是書屋那條巷子。

易博文自己也不清楚他為什麽在這裏留一晚,明知道什麽都不可能等得到,也知道他不會回頭,卻還是控制不住。

早上警局人還不算太多,易博文走進大廳,在那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易博文走過去,拍了拍她的肩膀:“封小姐?你怎麽會在這裏?”

封悅本來在發呆,被他吓了一跳,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我……穆警官讓我在這裏等着,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穆英讓她待在這裏的?

穆英把她帶回警局來做什麽?

封悅先前不是已經被送回學校去了麽?

正疑惑間,穆英拿着一份資料走了過來,将資料遞給她,讓她把資料給填好。

封悅乖乖拿着那份資料到一邊,穆英這才把注意力放到易博文身上:“你的臉色看起來很不好,昨天沒休息好?”

易博文搖搖頭,朝封悅指了指:“你怎麽把她帶回來了?”

說到封悅,穆英微微蹙眉,聲音裏帶着惋惜:“我昨天在那個地下酒吧看見她了,她在那裏做兼職,我有點看不過去。”

那些都不是什麽正經的地方,封悅很缺錢,她雖然聽穆英的話辭掉了原來的工作,可是她是孤兒,沒有兼職的話就沒錢吃飯,所以她只能另謀出路。

經人介紹,封悅找到了這份在酒館裏當服務生的兼職,工資不算太高,但是也還過得去。

穆英嘆了口氣:“她還這麽小,我想幫幫她。”

所以穆英給封悅在警局裏找了一份兼職,其實就是幫忙送資料什麽的,工資也不高,重活沒有,但是勝在安全穩定,也可以幫她賺些生活費。

封悅也只是希望自己能活得下去,能夠找到一份穩定的兼職,她自然也是開心的。

易博文點了點頭,他也就只是好奇問問,沒有要多深究的意思。

賀以安還沒到警局,所以昨天他們查到的線索還沒來得及交流,賀以安有将他和穆英的走訪結果發到群上,易博文也沒來得及細細研究。

正好穆英就在這裏,現在也還有時間,兩人就這樣聊了起來。

穆英在另一邊酒館查到的信息跟易博文知道的差不了多少,那邊那位老板反應比魏允謙熱情一些,他還跟失蹤人員聊過不少。

穆英和賀以安給他做了詳細的筆錄,只可惜那位老板跟這幾位失蹤人員聊的基本上都是些工作上的煩心事,共同點一大堆,摻雜着無數對自己上司的吐槽。

筆錄裝了滿滿一袋,可想而知他們對自己的工作有多不滿,對生活有多怨怼。

值得一提的是,這些人在跟老板聊天時,似乎都提起那麽一個特別的人。

到底是朋友還是情侶還是什麽,老板也不算太清楚,只是那個人的存在,似乎給那些人帶來了很不一樣的變化。

穆英道:“那老板說,在他們幾個失蹤之前的那段時間,他們好像突然就找到了生活的方向,變得開朗了起來。”

就像他們之前所懷疑受害人失蹤前都交了新戀愛對象一樣,在那老板那裏問到的消息也印證了這一點。

只是這個人到底是怎麽取得這些受害人的信任,又怎麽把人給騙走并且不留下任何痕跡,這是警方沒能想明白的問題。

封悅很快就将自己的資料給寫好,穆英找一個警員帶她下去工作。

封悅很開心的跟穆英道了謝,差點沒把她當成再生父母,穆英有些應付不來這樣的場面,僵硬片刻後趕緊打發她下去工作。

等封悅離開後,穆英跟易博文一邊讨論案情一邊往樓上走。

時間已經差不多,黎夢蘇和賀以安準點上班,跟着各自隊長回了辦公室。

賀以安費了不少勁,總算了解到一些關于王安國家那些奇怪神像的出處。

那些貼紙來源廣且雜,賀以安只能找到其中幾家偏僻的廟宇,還剩下的那些實在是沒有消息。

易博文他把那些廟宇的地址都發到群上,然後分派任務分頭去查,易博文自己也跟賀以安去了其中一家。

說是廟宇,實際上這裏不過是間破敗老舊的香火堂,地處偏僻的老村裏,在禦璟市最靠邊界的角落,甚至都沒幾個人供奉這裏,似乎好久都沒有過香火了的模樣。

地板也是被香火污染,大概已經很久沒有人清掃過了。

易博文和賀以安擰着雙眉踏進去,小屋裏面散發着一股濃重的黴味,兩人控制不住捂鼻子。

賀以安擡手揮了揮眼前的煙塵,有些受不了,嗆得咳嗽:“王安國真是在這裏拿的神像?這裏不像是會賣神像的樣子啊!”

別說賣神像了,這香火堂自身也是沒有神像存在的,就一間空泥房。

易博文觀察了一下四處的環境,的确不像是會有人在這裏賣神像:“你是怎麽找到這個地方的?”

賀以安眨了眨眼睛:“問了好些老人,他們跟我說的位置,不過他們對這些神像好像沒多大印象,就讓我自己到這邊來找。”

易博文點點頭表示明白。

“誰在裏面?”

兩人一塊回頭,瞧見香火堂外有一位六十多歲的正探頭進來,好奇地望着他們,眉心微蹙,像是有些不滿。

易博文和賀以安對視了一眼,一塊走出來:“大爺你好,我們……”

還沒等易博文把話說完,大爺便匆匆打斷了他:“好端端的跑這鬼廟裏來做什麽?年輕人不好好做事,總想走歪路有什麽用?”

“鬼廟?”易賀兩位異口同聲“鬼廟是什麽?幹什麽用的?”

見他們不像撒謊,好像是真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大爺的臉色這才緩和下來,往香火堂裏瞧了瞧,又朝兩人招了招手:“你們跟我來。”

大爺将兩人帶到一棵大樹底下,那裏擺着休憩用的桌椅,大爺招呼他們坐下:“你們不是我們村裏的人,一看就是在高樓大廈裏工作的,跑我們這窮鄉僻壤裏來做什麽。”

易博文解釋:“我們遇到了些問題,想弄明白才過來的,沒有惡意。”

他沒打算挑明自己的身份,有些時候警察這個身份反而不好辦事。

賀以安收到他的眼色,立即上道:“對了,剛才那個……你叫它鬼廟?是幹什麽用的,好像不是什麽好地方。”

大爺聽他說到這個,臉色有些不太好,朝他擺擺手,不願意說:“算了算了,不是什麽好東西,不說這個了。”

“別啊!”賀以安笑嘻嘻的搬凳子坐到大爺身邊“要說的,我們很好奇,你就跟我們說說,我們不會告訴別人的。”

大爺想了想,這兩個人看起來的确不像是什麽有壞心思的人,告訴他們也未嘗不可,而且已經很久沒有人能跟他好好說說話了。

一個人生活太久,子女都不在身邊,難得有人願意聽他說話,大爺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跟人說說話。

這麽想着,大爺嘆了口氣朝他們道:“這鬼廟裏住的可是邪神,據說傳吸人血吃人肉,那可是……”

大爺話還沒說幾句,就見易博文兩人一臉不相信,明顯覺得對方是在封建迷信,大爺立刻不滿了:“你們到底聽不聽啊?不聽算了。”

“別別別。”易博文趕緊給他賠不是“是我們的錯,你繼續講,我們好好聽。”

大爺有些無語,片刻後繼續開口:“正常人家是不會到那裏去祭拜的,只有那些做了壞事,想要邪神保佑的人才會到那裏去供奉,畢竟好人都是有好神庇佑的嘛,現在的年輕人也不信這些了,而且做了壞事去供奉被發現的話,那豈不是明擺着告訴別人他做了不好的事嘛,于是慢慢這鬼廟就沒了香火,就變成現在這樣破敗的樣子了。”

時代在進步,那些牛鬼蛇神什麽的一點點被淘汰,特別是在這些山村裏的老廟,大多在破敗中慢慢消失,還記得它們的人也越來越少。

易博文聽完後想起王安國家裏那些神像,又問:“這鬼廟以前賣神像嗎?”

“賣啊。”大爺摸着胡子回想以前的事“一張神像幾塊錢,都是他們自己畫的,不過現在都不在了,神像也沒人買,只能另謀出路喽!”

說起來,王安國家裏那些神像也都很老舊,大概都是很久以前買入的了吧,購買鬼廟的神像,大多心裏有鬼,這個王安國一定有問題。

大爺帶着些懷疑的目光看向他們,擰起雙眉:“怎麽問得這麽詳細?難道你們想買神像?”

兩人動作非常整齊的搖頭,異口同聲道:“沒有,真的只是好奇。”

大爺眯了眯眼睛,表示不是很相信他們的話。

易博文推了一下賀以安的肩膀,示意他趕緊撤:“我們還有事,你好好休息,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拉着賀以安就要走,大爺的聲音在後面響起:“不要做壞事啊,年輕人,黃天有眼,幹壞事自有天收的。”

易博文跟賀以安對視了一眼,不由得笑了起來。

只是想起案子的事,笑容又漸漸消失,易博文:“王安國現在情況怎麽樣?”

賀以安目光微沉,把自己這邊收到的消息說出來:“盯着他的人說,他一直沒有出過門,點了幾次外賣,都讓外賣員放在門口,确認外賣員離開後才出來拿。”

王安國十分小心謹慎,加上那滿屋子的神像,讓人不懷疑他都不行。

易博文眼神微黯:“繼續盯着,不能放過一絲蛛絲馬跡。”

他直覺這個王安國一定有問題,只是不知道對方到底在這一系列案子裏扮演着什麽角色。

賀以安點頭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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