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公寓
公寓
萬慶文終于還是忍受不住哀痛,失力坐到病床上。
穆英幫忙接過孩子,抱着輕哄。
萬慶文單手擦拭自己臉上的淚跡,擡眼看着穆英手裏的孩子,眼睛裏滿是茫然不解:“今天本該是我和她的新婚之日,我們一家三口本來應該很幸福的才對,怎麽會變成現在這樣。”
賀以安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易博文不動聲色地問:“今天的綁架案,萬先生有什麽頭緒?”
萬慶文搖頭,擡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哽咽着說話:“沒、沒有,這場婚禮我們策劃了小半年,除了想給絮楠補一次婚禮之外,也是想借此結識更多人物,卻沒想到……”
對萬慶文來說,這一場婚宴不僅僅是婚宴,更是他擴展人脈的一場盛宴,如今卻落得這麽個落寞悲慘的下場。
“……都是我不好,我沒能照顧好絮楠,是我害了她。”
萬慶文有些喘不過氣來,易博文和賀以安趕緊勸他冷靜,生怕他給自己難受出什麽問題來,孩子還這麽小,要是連萬慶文也垮了,這孩子可就真的無依無靠,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易博文問道:“你認為寧絮楠的死,也是那些綁匪做的?”
“除了他們還能是誰。”萬慶文緩了一下自己暴虐的情緒,從穆英那裏接回自己的孩子輕哄“一定是絮楠走出房間的時候碰上他們,于是他們就把絮楠給……都怪我,是我沒保護好她……”
易博文沒有在這件事情上跟他糾結太久,轉而問別的問題:“這場婚宴是你自己一手操辦的嗎?”
萬慶文先是點頭,接着又搖頭:“總的來說是我全程操辦,但是宴廳的布置還有請柬的發放,絮楠和我助理他們都有參與。”
“助理?”
萬慶文點點頭:“陳助理很能幹,這段時間要是沒有他的幫忙,我根本就忙不過來……現在想來,他要是沒這麽能幹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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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是沒這麽能幹,他可能會因為各種麻煩、各種雜事,最後選擇放棄補辦婚禮,那寧絮楠應該就不會死了。
賀以安問:“陳助理也跟你們一塊在宴廳嗎?”
萬慶文點點頭。
易博文蹙眉:“那他現在人在哪裏?”
他好像對這個陳助理毫無印象,記漏了麽?
萬慶文也覺得有些費解:“我好像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了,按理來說他應該來找我問接下去的安排才對,該不會……”
他猛地擡頭看向面前的警察,緊張地盯着他們:“陳助理他不會也出什麽事了吧?你們快去找找他。”
易博文:“放心,我們肯定是要找他聊聊的,你最後一次見到他是什麽時候?”
萬慶文想了想,回答到:“就不久前,我的手剛傷的時候,他給我包紮的傷口。”
“之後就沒再見過他?”
萬慶文點點頭。
“好,我明白了。”
說完,易博文朝房間內的其他兩人點點,讓萬慶文保重身體後告辭。
懷裏的孩子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會兒正扒拉萬慶文的肩膀玩鬧呢!
看着這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兒,萬慶文鼻頭一酸,緊抱着自己的孩子:“小勤,你以後就沒有媽媽了!可是你還這麽小,這麽小就失去媽媽,以後我們父子該怎麽辦才好?”
偵查手續已經下來了,不出所料,這個案子交由一隊查辦。
穆英從醫院離開後便朝兩人告別,她去接黎夢蘇,順便看一眼自己那侄子的情況。
賀以安把車開過來,等易博文上車後的第一件事是跟他說時俊航的情況。
易博文點了點頭,想了想問道:“他吃的是什麽藥?”
賀以安:“沒來得及看清,他藏得太快了。”
他總覺得時俊航的警惕心有些非同尋常,他好像很習慣對身邊的一切都帶上一層淡淡的防備,這不是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易博文早也發現這一點,只是時俊航也不曾對他卸下過心防,所以沒辦法知道那人到底都經歷過什麽。
賀以安:“回警局嗎?局裏的同事已經加急在審那些綁匪了。”
“陳默的資料呢?查到沒?”易博文問道。
“看一眼手機,網偵那邊應該将他的檔案傳過來了。”
“先去陳默家一趟。”
賀以安不多問,啓動發動機離開車庫。
打開手機,郵箱裏多了一份陳默的個人資料,易博文點開那份資料看下去。
陳默,三十四歲,本市人,欷城一所重點大學畢業的管理學系學生,畢業之後曾在多家公司工作過,半年前跳槽到萬慶文公司,當萬慶文的助理。
易博文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陳默是管理學的學生,有閱歷有工作經歷,他在以前那些公司都是當主管、當經理,為什麽會突然給萬慶文當助理?”
助理這個職位怎麽也不可能比得上主管、經理,萬慶文家的公司在禦璟市也只是排在中等偏上的位置,陳默以前工作過的公司跟萬慶文的公司相差無幾。
賀以安猜測:“他是故意接近萬慶文,聯合別人一塊制造了這一起綁架案?”
那些炸彈想要安裝進別墅裏可沒那麽容易,必須要有人裏應外合才能做到這樣無聲無息,陳默應該很适合幹這事。
而且在警察闖入別墅之後,幕後人帶着黃金就失蹤了,陳默對別墅裏的情況很熟悉,于是躲開監控和所有人的視線逃離,這麽看來,如果他是那個幕後人的話,倒也合情合理。
陳默家在一棟複式公寓,很普通的一個住宅區。
易博文和賀以安按照資料裏給的信息找上樓,在陳默家門外停下。
易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問身邊的副隊:“你有沒有聞到一股……”
賀以安臉色沉了下來,接上他的話:“腐臭味。”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擡腳将門給踹開。
公寓內空間不大,一眼就看完全貌,正中央擺着一張沙發,上面躺着一個穿着正裝的男人。
易博文同賀以安趕緊跑上去查看他的情況,卻發現人早已經沒了生息。
賀以安擰眉:“看起來還沒有死很久。”
易博文一邊給李穎婤打電話一邊說:“當然不可能久,從綁架案發生到現在也還不過十二個小時左右。”
李穎婤那邊正忙得暈頭轉向,又聽到易博文說多了一具屍體,只覺得麻木,趕緊帶着人往易博文這邊趕。
賀以安還是覺得這房間的的氣味十分難聞,緊緊捂着自己的鼻子。
易博文沒比他好到哪裏去,他觀察起四周的環境。
“你在找什麽?”
“一個剛死幾個小時的人,可能會有這麽重的腐臭味嗎?”易博文擡腳上樓梯,要往隔層上走“這裏或許還藏着其他屍體。”
賀以安剛才沒想到這一茬,沙發上那具男屍擾亂了他的思緒,這會兒趕緊追着自家隊長跑上樓梯。
隔層上東西不多,就一張床和兩個床頭櫃。
賀以安捏着自己的鼻子:“這裏味道最重,但是屍體在哪呢?被砌進牆裏了?”
“也不一定。”易博文目光放在房間裏唯一的大物件--那張床上“先把它給搬開看看。”
“哦,好。”
兩人合力把床墊搬起來,白色的床板上好像有一層黑色粘稠狀的油跡……
兩位警官對視了一眼,一塊轉過頭看向那張床墊。
剛才就覺得床墊的重量有些不對勁,原來屍體竟是藏在這裏面。
易博文走近去看那張床墊,找到床墊的拉鏈将外層床單給拉開。
這會兒屍體的腐臭味更加濃重。
床墊裏被塞了一具包裹嚴密的木乃伊,全身上下都被布條嚴嚴實實的封着,只是白色的布條早已經被沁染成其他顏色。
賀以安擰緊雙眉:“所以陳默殺了人,然後還把屍體藏在床墊裏,一直跟屍體睡在一起?”
這屍體少說也已經死了好幾個月了,這陳默竟然敢繼續在這兒住下去,也是個狠人。
易博文觀察着那具屍體的情況,不太走心地跟他搭話:“或許是為了守着屍體不讓人發現。”
“也是,藏着自己家守着,的确不太容易被人發現。”
李穎婤已經帶着自己的同事趕過來,看到兩人直接瞪了他們一眼:“你們怎麽走哪哪死人啊?你倆是不是誰在帶衰?”
賀以安當即反駁:“這可跟我們沒關系啊,別墅裏的兩位受害人可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這裏純屬意外。”
易博文也道:“李法醫辛苦了。”
李穎婤認命:“樓下那位大概死了四個小時不到,死因是機械性窒息,被勒死的,兇器就是桌面上那條白色數據線。”
說完,她又開始上手檢查一隊兩位隊長剛挖出來的腐屍:“這具屍體死了有小半年了,只是屍體有做過密封防腐處理,所以腐爛得比較慢,死因……頭部中彈,其他的等我把他們給帶回去屍檢完再說。”
易博文同賀以安趕緊點頭道謝。
李穎婤朝易博文道:“對了,寧絮楠的屍檢報告已經放你辦公室,記得看啊。”
“好。”
于是李法醫又匆匆将屍體運走,公寓裏的屍臭味随着屍體被搬運走而散了一些。
賀以安眯了眯眼:“死者死了小半年,陳默當萬慶文的助理也是小半年,這裏面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易博文搖搖頭表示自己并不清楚:“先搜一下這公寓,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好。”
這公寓一共還沒有五十平大,兩個人不一會兒便徹底搜查完了,只是除了覺得這公寓有些髒之外,沒有任何發現。
賀以安感慨:“就很普通的一個人啊,怎麽就跟綁架殺人案扯上關系了呢?”
易博文道:“去問問他的鄰居。”
畢竟是公寓,一層樓裏住了十幾二十戶人,易博文和賀以安敲開了陳默家左右兩邊鄰居的家門。
左邊鄰居似乎不在家,一直沒給他們開門,右邊的鄰居倒是開了門,一個三十左右的女人。
她有些警惕的看着門口的兩個男人:“你們……有什麽事嗎?”
易博文和賀以安将自己的證件拿出來:“別害怕,我們是警察。”
看到他的手裏的警員證,女鄰居松了口氣:“你們有什麽事?”還好不是什麽壞人。
易博文指了指陳默的家門:“我們主要是想找你了解一下這家人的情況,不知道小姐你認不認識他們?”
女鄰居眨了眨眼睛,好像也有些不解,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本來是認識,陳先生人挺好的,之前還幫我修過電腦,但是後面不知道怎麽的就沒再見過面,可能他忙吧。”
易博文追問:“那你們最後一次見面是什麽時候?”
女鄰居陷入思考,好一會兒才開口:“具體時間真的想不起來了,只記得大概是半年前吧,我從老家帶過來了些特産,然後想給陳先生分一些,但一直敲不開他的家門,後來就再也沒有見過了。”
所以被藏在床墊裏的那具屍體,真的是陳默?
賀以安追問:“半年前,陳先生有沒有表現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女鄰居想了想,朝他們搖頭:“沒有什麽不對勁,一直挺正常,陳先生他是怎麽了嗎?”
普通人怎麽可能會跟警察扯上關系,女鄰居後知後覺放意識到不對勁:“陳先生是不是招惹上什麽事了?”
可是在她的印象裏,陳默挺和氣的一個人,跟身邊的人相處也都挺和睦,按理來說,他這樣的性格最不容易惹事才對,怎麽會招惹警察上門來了?
賀以安歉然:“具體情況我們不方便說。”
女鄰居沉默了一會兒:“我确實沒發現陳先生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不過這半年我都沒有見過他,也沒聽到他家有活動的聲音,就好像是……”
她一時間想不到什麽形容詞。
“失蹤了一樣?”易博文接上她的話“是不是?”
女鄰居點點頭:“确實是這種感覺,我們這裏的隔音其實沒那麽好,鄰居打掃做飯的聲音多少能聽到點,但是這半年我都沒有聽到過陳先生家裏有這些聲音。”
“那這幾天呢?”易博文問“這幾天有沒有聽到過什麽聲音?”
女鄰居搖搖頭:“一直都很安靜。”
易博文指了指陳默家另一邊鄰居的家門:“這家人你認識嗎?”
“哦,那裏住着一個單親爸爸和她的孩子,小孩年紀不小,在外地上學,那個爸爸白天都在外面工作,很晚才回來。”
那家人屬于早出晚歸的典型,全年無休,跟自己的鄰居也沒有多少接觸。
易博文和賀以安了解了基本情況,找人将這套房給封上後離開。
兩人一致決定回警局看看,警局的審訊應該差不多結束了。
易博文把車鑰匙拿過來,讓賀以安在車上睡一覺,他來開車。
賀以安本來有些猶豫,易博文幹脆把人推進車裏:“行了,忙了一整天還是合過一次眼,先休息會吧。”
賀以安坐進副駕駛,想了想又問:“你妹妹人呢?”
易博文聳了聳肩膀:“誰知道呢,她跟綁架案扯不上關系,最多就是采訪一下受害人,能照顧好自己的,不用管,完成自己的工作她會回單位去。”
易梓靈從來都是一個有主意的人,從小到大基本沒讓人操心過,易家又是半放養的狀态,都已經習慣了。
易博文知道真有什麽事需要的話,她會聯系自己的,所以不用擔心。
況且時俊航現在不知道還在不在別墅那邊,易梓靈在哪裏的話,或許能幫忙照看一下他,正好他倆是同學,總歸是比自己合适的。
“哦。”
應完這一聲,賀以安在車上秒睡,看來是真的太累了,一放松下來連眼睛都沒辦法再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