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是你殺了他們
是你殺了他們
“他們跟我說有人像你的時候,我還以為是他們認錯了人,沒想到真的是你!”岑肇明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看着面前這人“沒想到這樣了你都能活下來,這命可比蟑螂還頑強。”
時俊航擡眼輕笑了一聲:“誰說不是呢!”
他被人押着肩膀跪在地上,雙手被反綁在身後,明明是完全被牽制于人的狀态,他卻好像全然不在意,面上沒有任何表情變化。
他還是那個無所畏懼的巫梃。
岑肇明都快要給他鼓起掌來了,“驚嘆”道:“不愧是巫少,都已經這種時候了,還能這麽淡定,果然不是常人能比得了的。”
以前在T國的時候,這人可沒少給自己臉色看,偏偏因為他的身份和封馭雪,自己根本動不了他分毫,只能一直忍受這人的猖狂。
可現在不一樣了啊!
岑肇明獰笑,伸手卡住時俊航的下颚,強迫他看着自己:“這張臉可真俊,難怪那個賤人一心向着你,說什麽也要把你保下來。”
時俊航面無表情地跟他對視。
“可是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呀。”岑肇明輕聲道,看着時俊航這張臉呵呵笑了起來“巫乾死了,沒有巫乾給你的庇佑,你什麽都不是,封馭雪現在也不過是個亡命徒,她顧不上你的。”
時俊航還是沉默。
他知道這種時候多話對自己來說沒有意義,他開口了反而會激得岑肇明更興奮。
“怎麽不說話?這就怕了?”始終沒有得到時俊航的反饋,岑肇明覺得有些無趣,松開他的下颚靠回椅子上“畢竟大家曾經一塊共事過,我也不想讓你太難堪,做個交易吧。”
時俊航終于有了反應:“什麽交易。”
他可不信岑肇明會願意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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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訴我封馭雪人在哪,我讓你少遭點罪。”
時俊航靜默一瞬,回答道:“我不知道。”
這是實話,他真不知道封馭雪現在人在哪裏,也不知道這些人跑禦璟來做什麽,然而岑肇明并不相信他。
“所以你這是不願意做交易了?”
時俊航重複了一遍:“我不知道她在哪。”
“很好。”岑肇明拍了拍手。
很快,羅煌和另外三個人一人手裏拿着一根鎖鏈,生拖硬拽着什麽過來。
等他們走近,一股難以言說的惡臭味傳過來,時俊航這才看到鎖鏈後面捆着四個人,他們的脖子拴着鏈子,頭發淩亂,全身上下幾乎沒有完整的地方……
被鎖鏈困的幾人正朝他看過來,那目光有些熟悉。
時俊航在一瞬間僵住身體。
“你該認得他們的對吧?”岑肇明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一串鑰匙鏈,那本來是屬于巫梃的東西。
“你對他們做了什麽?”時俊航聲音發澀,惡狠狠地瞪着岑肇明“他們只是一些無辜的孩子。”
“無辜的孩子?”岑肇明大笑了起來,似乎是在笑面前這人的天真“從那裏長大的人怎麽可能會無辜,你廢盡心思将他們送走,結果他們卻自己回來了,而且還落到了我手裏,你說有不有趣?”
時俊航:“……你要怎麽才能放過他們?拿我的命換他們的命,我随你處置,放了他們。”
他沒辦法再把目光放到那四個人身上,多看一眼都覺得要喘不上氣來。
他身上的定位器還沒有打開,本來應該在見到岑肇明的時候就把定位器打開的,但是他那時候看到了岑肇明帶在身上的鑰匙鏈,那是他給那四個孩子的信物,不知道怎麽出現在岑肇明身上。
因為這個鑰匙扣晃了神着了道,現在也碰不着定位器了。
岑肇明身上帶着的鑰匙鏈來自被鎖鏈捆着的那四個人,他們被折磨得面目全非,他都快認不出他們來了。
明明當初自己已經安排好一切,他們應該遠離那個組織,重新開始生活了才對,為什麽現在會落到岑肇明手裏?
“巫少啊巫少,你怎麽還沒長記性呢?”岑肇明舉起手裏的槍,對着那邊被鎖鏈捆着的人。
“住手……”槍聲和時俊航喊聲同時響起。
羅煌控制着的那個人腿上中了一槍,身體抽搐着,發出幾聲意義不明的聲響。
他沒有喊痛。
時俊航緊盯他們的方向。
岑肇明朝羅煌使了個眼色。
後者立刻領會到他的意思,将被鎖鏈捆着的人下巴擡起,掰開了他的嘴,裏面空蕩蕩的。
時俊航腦海裏的弦“啪”一聲斷了:“怎麽會……”
“很意外嘛?”岑肇明對他的反應很滿意“大家都是一個地方出來的,我們的手段如何,巫少爺最清楚了不是。”
時俊航說不出話來,他快要想不起眼前這些人原本的模樣,他們都還沒有十八歲,明明還這麽小……
岑肇明咧開嘴:“想不想知道我是怎麽抓到他們的?”
或許以前被打壓得太多,以至于岑肇明現在想瘋狂報複,恨不得直接拿刀往對方心窩裏捅……不,有些事情可比捅心窩要更痛苦。
岑肇明笑着說:“出事前,你不是安排人将他們全送走,結果他們擔心你的安危,自己跑回來了,結果不怎麽幸運撞上了我的人,所以我就順便帶着他們一起走了,反正養多四條狗我還是養得起的,你說對吧?”
“岑肇明。”時俊航閉上眼睛,一字一頓地道“你不得好死。”
岑肇明笑容微斂,突然一腳踹到時俊航身上,将他踹翻在地:“可惜了,現在要死的人是你不是我。”
他一只腳踩在時俊航的心口:“說,那個賤人在哪?”
“我不知……”
他好像聽到自己骨頭斷裂的聲音,痛到失聲。
“我勸你還是想清楚再開口。”岑肇明收回了腳“那個賤人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麽死心塌地地護着她?嗯?”
劇痛讓時俊航感覺到大腦空白了一瞬,而後又慢慢緩過來。
“差點忘了,你可是巫梃啊,刑訊逼供這種事情用在你身上好像沒有什麽意義,你怎麽會害怕這種程度的刑訊。”岑肇恍然,朝羅煌招招手,示意他把鎖鏈交到自己手裏。
鐵鏈才落手,岑肇明粗暴地将那人拖到自己身邊,将鎖鏈又在他脖子上繞了兩圈:“這樣吧,你不告訴我,我就折磨他怎麽樣?”
“別……”別傷害他。
“你說什麽?我聽不清。”岑肇明側了一下腦袋,“貼心”地靠近到時俊航身邊“你再說一遍,我聽着。”
“放了他們。”
“你求我啊!”
“求你……我求你,放了他們。”
岑肇明愣了一下,倒是沒想到這人竟然會這麽輕易就向他妥協,回想以前巫梃目中無人的模樣,心裏實在是痛快。
這種痛快的感覺很快就洋溢上臉,岑肇明大笑了起來。
下一秒,他便将手裏那人摁到地上,讓他的頭直接撞上地板,這樣還不夠,還要繼續揪着他的頭發往地上撞,一下、兩下……
時俊航想起身,才有動作那鑽心的痛意有讓他倒回原地。
不知道過去多久,溫熱的血液流淌到時俊航身邊,那個被岑肇明扯着鎖鏈的人徹底失去了生息。
時俊航閉上眼睛,不想再看,他沒有能力救得了任何人……不,是自己害死了他們,他們本來可以不用死的,如果不是因為他,他們不用承受這些……
岑肇明将腳邊的屍體踹開,接過手下遞過來的手帕仔細将手擦幹淨。
“不好意思啊,一下子沒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岑肇明好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将手帕丢到一邊“不過沒關系,不是還有三個嗎?我們可以慢慢玩。”
“你到底想要什麽?”時俊航呼吸急促,聲音再虛弱也還是将自己的意思表達清楚了“想報仇的話沖我來……用這樣手段對付那些手無寸鐵的年輕人,不覺得丢臉嗎?”
為什麽要傷害那些無辜的孩子?冤有頭債有主,他跟岑肇明之間的事,為什麽要把別人扯進來?
“我不是從一開始就告訴過你我想要的是什麽了?可你沒有給我啊!”岑肇明又讓羅煌将下一個人拽過來“告訴我封馭雪在哪?不然……我們繼續,直到你願意開口為止。”
他倒是想看看這人到底能忍得了多久。
“……”
不知道過去多久,時俊航被濃重的血腥味籠罩着。
“冤有頭債有主……你要報複的人是我,沒必要……”時俊航不可控制地嗆咳了起來,他閉着眼睛,每一個字都說得困難。
“但是我覺得傷害他們比傷你更讓你難受啊!”岑肇明的聲音裏明顯帶着愉悅“而且我們有的是時間,總會輪到你,不着急。”
“……”
“怎麽樣,告訴我封馭雪在哪裏,我讓你痛快一些?這明明是筆很好的交易”岑肇明拍拍自己的手“還是什麽你要繼續維護那個女人?你看過我怎麽處理背叛我的人,那些手段我一個一個用到你身上的話,你會生不如死的。”
“……我不知道她在哪裏,我跟她有一年多沒見過面。”
時俊航喘了一下氣,試圖跟他講道理:“你那一槍讓我在……病床上躺了大半年,封馭雪沒跟我一道……我真不知道她在哪裏。”
岑肇明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表情也變得陰郁:“巫梃啊巫梃,你把我當傻子嗎?”
“……”他沒有說謊,沒有這個必要。
岑肇明手裏拿着一把刀:“你只要告訴我一個位置,很簡單的,不要逼我不顧情分。”
“……”事實就是不管自己說什麽,他都不會相信。
時俊航側過頭,看着被羅煌控制着唯一幸存着的那個人,張了張嘴:“……對不起。”
對不起!
始終還是沒能把你們救下來,沒能讓你們看到真正的光明世界。
原來他這麽沒用,到頭來誰都沒能保護得了,反而還讓曾經跟着自己的年輕人落得這麽個悲慘的下場。
岑肇明笑了:“跟他道歉有什麽用?想救他就給我想要的,你既然要維護那個賤人,這些都是你自找的。”
“……”
“就剩最後一個了!”岑肇明朝羅煌招招手,示意他把最後一條鎖鏈交自己手裏“你自己決定,到底要不要把封馭雪的位置告訴我?”
“……放過他吧。”
“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巫梃嗎?對比起以前,怎麽喜歡說起廢話來了。”
別傷害他們……
放過他……
有沒有人能救救他?
沒有人能聽到時俊航的心裏話,也沒有人能将那個被折磨得沒人形的年輕人救下來。
時俊航偏開頭不願意看下去。
岑肇明卻不樂意,朝自己的手下招招手,示意他将地上這人的頭掰回來:“你給我好好看着,他們是因為你而死,別想逃避。”
岑肇明的聲音像咒語一樣鑽入他的腦海:“都是你不願意将封馭雪的位置暴露出來,他們才會落得這樣悲慘的下場,是你殺了他們不是我,明白嗎?”
“……”
時俊航沒再說話,他知道自己無論做什麽,說什麽都救不了人。
岑肇明不會相信他,認定他就是在刻意包庇封馭雪,所以他做什麽都沒有用。
他救不了別人也救不了自己。
……
白毅維的父母生平第一次見這麽大的陣仗,一時間都被吓住了。
黎夢蘇直接帶着武警上門,手裏拿着搜查令,直接将白父白母請了出去。
她在白毅維房間裏轉了一圈,然後轉身去找白毅維的父母,盤問白毅維的去向。
白毅維父母很是茫然,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白父小心翼翼地開口:“毅維他可能工作那邊有事,沒有回家。”
他不敢多話,因為眼前這名女警臉色陰沉得可怕,對比其他公事公辦的警察,這女警似乎多帶了一層怒氣,讓他們下意識覺得危險。
白母:“毅維他是個好孩子,你們是不是誤會什麽了?他不會做違法犯罪的事情的。”
不會做違法犯罪的事情?
黎夢蘇看了她一眼,心裏冷笑,白毅維直接跟T國有名的犯罪分子混在一起了,更別說現在還有不知所蹤的時俊航。
她不能細想時俊航的事。
“黎副,白毅維的身份證件還有銀行卡都在。”刑警拿着幾張卡出來“他人應該還在禦璟市內。”
想逃出禦璟沒那麽容易,易梓靈從跟白毅維分別到警局,中間也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緊接着白毅維的身份信息邊傳到所有道路管理的信息網裏,他逃不掉。
白毅維現在肯定還藏在禦璟市的某個地方,或許就跟時俊航待在一起,他得抓緊時間。
刑警将白毅維房間所有可疑的東西都帶走。
白父白母心裏幹着急,卻又沒辦法阻止這些刑警,不知所措。
等該帶走的東西都帶走,黎夢蘇将目光放到白父白母身上,冷聲道:“你們也跟我們去一趟警局。”
白母趕緊看向自己丈夫,示意他趕緊開口說話,別讓這些警察肆意妄為。
白父拍了拍她的手,安撫了她一下後看向帶隊的黎夢蘇:“你們無權這麽對我們,我們沒有犯罪。”
“只是讓你們配合調查而已。”黎夢蘇在努力壓制自己心底的情緒,她已經很努力沒有遷怒到這一對夫婦身上了“我們沒抓你們。”
“配合什麽調查?”白父怒從心起“我兒子什麽都沒幹,你們是不是想陷害他?他從小成績優秀,憑自己的努力出國留學,你們憑什麽說他有罪?”
白母附和性點頭:“毅維他真的是一個好孩子,從小到大獎狀攢了一箱的,不信我可以拿給你看……”
“夠了。”黎夢蘇不想跟他們繼續掰扯下去“你們兒子是好孩子,別人的兒子就不是了嗎?你們兒子害得別人兒子現在生死不明,所有人都提心吊膽等着未知的消息,不是你們說沒事就沒事的。”
時俊航也是別人的兒子,也是別人的朋友,林岚現在也趕到了警局,在休息室都快哭暈過去了,她的兒子又憑什麽被傷害?
黎夢蘇已經很努力去壓制自己心裏的怒火,知道怒氣對現在的情況毫無用處,只是看到罪魁禍首的父母還在這麽努力給白毅維洗白,她有些不太能控住情緒。
她不甘心,明明時俊航什麽都沒有做錯,憑什麽他得遭這罪?
“黎副。”一旁的刑警喊了她一聲“東西都收拾好了。”
黎夢蘇驀然清醒,看着眼前被自己吓到了的中年人,退後了兩步:“我不知道你們對自己的兒子到底有多少了解,但我們不會誣陷任何無辜的人,請配合我們的調查。”
白父白母沉默。
黎夢蘇将身邊的刑警叫過來,讓他們将這對夫婦送到警局去。
等他們走了,黎夢蘇開始刷手機裏的信息,希望能看到一條告訴她好結果的信息……并沒有。
沒有人有時俊航的消息,沒人能聯系得上他,手機裏刷出來的全都是沒有結果的線索。
“會沒事的對嗎?”黎夢蘇握緊手裏的手機,呢喃細語“你這麽堅強,怎麽可能會輕易出事?”
好不容易從手術臺上下來了,他的人生不該這樣輕易結束,要是他真出了什麽事,易梓靈也會內疚死的。
黎夢蘇在心裏祈求:千萬要撐住,等他們把他給找到,不要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