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樓谏兩手空空,樂得自在,正準備自己去樓下畫室裏面畫會素描,一會等小孩兒考完出來。

結果還沒等他走出教室,卻聽見後面的儲物櫃裏面有人的手-機-鈴-聲叮鈴鈴地響。

他們考試的時候嚴格來說是不準帶手機的,但是大部分的人都悄摸摸地帶,老師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只要別打擾考試秩序,別光明正大地拿出來作弊抄襲,其實都無所謂。

小孩兒聽話,他就放在後面。

樓谏一聽那鈴聲就知道是殷刃的手機,正好小趙老師也有點生氣地吆喝。

“誰的手機誰的手機!不是剛剛都說了考試的時候要靜音的嗎!”

“我的我的,老師,對不起我這就走……”

樓谏笑着舉起手來,原本剛要出門的腳步打了個轉,他回去櫃子裏面摸了殷刃的手機,又偷偷給殷刃使了個眼色,表示沒事,門一關就溜去了外面的小花壇。

剛才那通電話已經被樓谏摁掉了,但是對面很快卻又撥了一個過來。

上面的備注光光正正兩個大字——父親。

樓谏眯起眼睛看着上面那兩個字,心想我就說我這次重生回來好像是忘了什麽垃圾,此時才想起來:怎麽能把您老人家給忘了呢?

他也不怕,擡手就接了電話,先喂了一聲。

“喂,是阿刃嗎?”

殷刃他爸不姓殷,他随他媽姓,他爸當初是入贅進殷家的,名字倒是還挺好聽,叫仇玉堂。

仇玉堂都四十多歲的人了,聲音卻不顯老,反而還帶着點溫柔儒雅,待人接物處處風度翩翩。若是有不明事理的人來了,怎麽也是從他的身上挑不出一點毛病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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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樓谏上輩子和他打的教導多了,自然知道他這人外面披着一層光明偉岸菩薩皮,裏面幹着他的黑心壞腸腌臜事兒,比誰都會裝。

“他在裏面兒考試呢,叔叔。”

樓谏薅着那花叢裏面的幾根零星的狗尾巴草,說話的時候皮笑肉不笑。

“我是他同學。”

就聽見對面開始嘆氣了。

“這孩子,上學就好好上學,怎麽還帶手機玩呢,這樣能學好嗎?”

沒留神,手下的狗尾巴草給薅斷了,樓谏的手上一疼,留了一道淡紅色的勒痕。他歪頭用肩膀夾着手機,将那點傷口在嘴邊吮了吮。

帶着點草的苦澀味兒,惡心。

就像是他隔了整整一輩子和仇玉堂聊天,還是覺得惡心。

“我們現在這些年輕人都這樣啊,叔叔您這就不懂了吧!

“現在誰出門在外還離得開手機啊?再說殷刃他上課都是放在儲存櫃裏面,那肯定不能耽誤學習。您啊,已經老啦!”

他這話有點不客氣,仇玉堂也只是笑一笑。

“那小同學,你讓殷刃考完了給我回個電話好麽。”

樓谏滿口答應,轉頭挂了電話就将通話記錄删了,一點痕跡都沒留。

剛删完擡頭就看見殷刃也交了卷兒背着兩個書包從教室裏面出來,将其中一個遞給樓谏,臉頰紅撲撲地喘着氣問:“誰的電話?”

樓谏将手機還給對方,接過書包吊兒郎當地靠在牆上,沒和他說真話。

“推銷電話罷了,賣保險的,別管。”

仇玉堂的電話無關緊要,這電話打過來也是主要為了體現一下自己關心孩子的好父親人設罷了,回不回都沒事。

甚至樓谏打賭他轉頭就将這事兒給忘了,沒必要為了一個垃圾來浪費感情和時間。

他拉住殷刃的手晃了晃,又沒骨頭地将頭靠在他身上。

“哎呀!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幹嘛,為了慶祝一下終于考完了,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畫室這邊的集訓已經開始了一個月,終于到了月底難得的假期,他們明天還能休息一天。今天考完了也不用去上晚自習了,因此今天也就悠閑下來。

他們集訓的這間畫室是在靈都二十七中的旁邊,往巷子深處走就有一條小吃街,平時也被他們畫室裏面的同學戲稱為地溝油一條街。有時候上晚課的時候香味兒就能飄到教室裏來,勾得人畫畫都沒心思。

此時他們出來的這個點高中的學生下午還沒放學,所以人不是很多。樓谏走在前面,用肩聳一下小孩兒。

“來呗別客氣,我請客!”

“你是不是今晚上不想做飯所以才帶我來這兒的啊。”

殷刃回怼了他一句,過了一會卻還是沒忍住跟人走了進去。

他顯然是沒來過這樣的地方,四處看看很是好奇。

在小攤車後面叫賣的小攤販,飛濺的油花,地上肮髒漆黑的瓷磚,甚至還有随處可見的沒人收拾的垃圾袋和木簽,這裏實在是算不上幹淨。賣得東西也五花八門,各顯神通。

可就算是知道不衛生也肯定不健康,不過味道的确是聞起來很香。

這兒的人也和他以往見的人不大一樣。人人的嗓門都很大,吆喝還價,打包裝盒,動作利落。不知道怎麽說,殷刃覺得這兒有一種肮髒雜亂但是生機勃勃的美。

樓谏讓人站在原地,按照他上輩子的口味兒随便買了點炸串,又點了飯團、煎餅和冰奶茶,拎着滿手,回來塞到了小孩手裏。

剛才賣炸串那家實在是太熱了,樓谏排隊的時候出了一身的汗,将沒開封的冰奶茶在自己的臉上貼了貼,才感覺降下溫來。眼睛紅紅地笑着問小孩兒:“還想吃什麽嗎?快點單,過時不候!”

殷刃站在原地看了看,就看見一個賣彩色棉花糖的攤位,左右圍着的多是小孩兒,或者是情侶買給自己女朋友的。

那家的棉花糖做得挺漂亮,不僅僅是圓的,還有各種卡通形狀圖案的,五彩斑斓,看起來都還挺好看。

心裏其實有點想要,但是又覺得有點難為情,未免有點太幼稚了。

他現在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樓谏多懂他,看他一眼就知道他肚子裏面在想什麽,将喝了一口的奶茶塞到殷刃的手裏,說了句等着,就擠進了小孩子堆裏。

過一會就看見一個超級巨無霸的炫彩棉花糖往這邊走過來,簡直是将人的頭都蓋住了,只是從後面露出一點小白毛。

再一動,樓谏就從側邊露出張笑吟吟的臉來。

殷刃有點別扭的接過來,挺做作地說了聲哎呀你給我買這個做什麽,嘴角卻偷偷揚起來。

棉花糖松松軟軟的,像是一朵飄在天上的雲。那顏色鮮豔的簡直是要将所有的色素都加了進去,他們油畫畫板上的顏色可能都沒這上面的豐富。

但是其實殷刃一直都挺喜歡這樣花花綠綠的東西的,當初學油畫裏面也未免沒有這樣的原因,他不喜歡太單調的空白的東西,會讓他有一種窒息感。

過一會兩人慢慢在大街上面溜達,慢慢你一口我一口溜達着吃東西的時候,那句謝謝才從殷刃嘴裏面說出來。

“啧,和我說什麽謝謝。”

樓谏從他手裏揪下來一點棉花糖,嘗了嘗味兒。

他其實還是挺愛吃甜的,但是也只能吃一點,還是純粹的中國人口味,吃烘焙的點心會覺得太甜。

“以後記住啊,都不準和我說謝謝,不然就不給你買了。”

“——咱倆什麽關系!”

殷刃嗯嗯地點了點頭,右手從樓谏手裏接過一根炸蘑菇,小口小口地吃。

他上輩子有點貓舌頭,不能吃熱,也不能吃辣,吃東西的時候也是慢條斯理的,看着就很乖巧吃得很香的樣子。

因為懶得拿,嫌棄沾手,樓谏給他從袋子裏面拿一串他就吃一串,被燙到了就咕嘟咕嘟地去喝冰奶茶,很快鼻尖上面就也冒出汗來。

胃裏又熱又涼,夏日涼爽的晚風從他們的身邊吹過,将那點燥出來的汗水都吹幹淨了。

很爽利。

殷刃這邊還正吃着呢,就發起愁來,小聲和樓谏抱怨。

“完蛋啦,吃這麽多肉,又喝奶茶,今晚上又該睡不着覺了。”

他手上那串子上面的烤腸還有一口,猶豫着要不要吃完。樓谏白他一眼,湊過去給他咬斷了,仰頭吞在嘴裏嚼嚼,說話含含糊糊。

“……我現在嚴重批評你這個小同學!就是總是猶豫,就總是喜歡想太多!你管那麽多幹嘛,哎呀我們現在吃得開心不就行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又誰說的清!”

“人生啊,就是要今天過得開心就好啦。這說不定下一秒就地震了,把我們都埋在下面,一起死掉。哈哈,這樣一想就更好笑啦!”

他說話向來生冷不忌。

殷刃抿了抿嘴,趕緊用一只飯團堵住了他的嘴,自己別過頭去不看他。

“別胡說,什麽死不死的。”

樓谏兩只手都剛好被占着,飯團一時之間在嘴裏拿不下來,于是只能快走兩步,笑着用側臉在人的肩膀上蹭了蹭。

頭發軟軟地貼在殷刃的頸窩裏,一陣麻癢。

“嗚嗚。”

好嘛。

那就不死,一起好好活着。

結果殷刃這天晚上果然因為喝多了奶茶睡不着,翻來覆去地在柔軟的床上帶着被子滾,想起白天樓谏拍着他的肩膀哥倆好地說:咱倆什麽關系!

殷刃躲在被子裏悄悄咬自己的指甲,有點郁悶。

可他們倆之間,現在這算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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