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第 31 章

回靈都的時候樓谏沒搶到晚上的機票, 于是改搭了早班飛機回去,等落到靈都的時候正正好好是早上八點二十分。

樓谏此時倒是不怎麽困,眼睛亮得吓人, 大步地從擺渡電梯上走過, 臉上不自覺地帶着點笑。

他那頭白發和帥氣的臉都太顯眼也太招搖, 引得旁邊的人都悄悄看他。

搭了機場內的地鐵,在熙熙攘攘呵欠連天的早班人群裏面,樓谏清醒得格格不入。

明明一晚上沒閉眼, 他現在卻還是很清醒, 腦子裏面像是一直都在嗡嗡地輕微響着,心一下下在胸腔裏面跳得厲害。

也許是想通了一些事情。

——他只覺得身上從未像是如此輕松過。

從龍華站地鐵口下來的時候人就少了不少,他在熹微的晨光裏面走進寺去,帶着一身路染上的煙火氣, 徑直跪倒在了金光燦燦的釋迦牟尼佛像前。

“我從此刻起,要為我自己而活。”

樓谏慢慢擡起眼來,凝視着神像永遠慈悲的臉,對佛,也對他自己發誓道。

“白盛忻再和我沒關系, 過去的我也再和我沒關系。

今後,我愛去做什麽事, 就去做什麽事!——只要我高興。”

說完他就拜了三拜,開開心心地從蒲團上面爬起來, 出去的時候還小孩子一樣蹦跶了兩下。

他走過側門去, 從一座座的菩薩神殿裏面走過, 只覺得上面的那些神佛的臉從未像是今天這樣慈眉善目地順眼過。

他此時的心情和幾月前第一次來這裏時, 已是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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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候還太早,寺廟裏面游客寥寥, 只有和尚和來清掃的義工在走動。

他又從主殿裏走過去,慢慢溜達到了側殿,擡眼就看見一座廟裏供奉的靈堂,幾面牆上面密密麻麻的挂着人們給自己已逝的親人立下的牌位。

前面的桌子上面擺着瓜果供奉,還有幾束紮的很好的郁金香和白雛菊,上面還帶着新鮮的露水,看來是今日剛送來的。

他湊近了一個個看過去,這些人有的是別人的父親母親,有的是卻是別人的孩子,還有母親為自己早夭在肚中,未曾出生的孩子來立下的小牌位。

……它去的太早,甚至連名字都不曾有過,但是它的母親卻還記得它。

無數的小牌子晃晃蕩蕩地挂在牆上,是一張張不同的臉,無數段迥然不同的百态人生。

樓谏左右張望下,就見旁邊有個大約四五十歲的阿姨坐在旁邊桌子上,玻璃的壓紙下面貼一張寺廟背景的黃紅色贊助碼。

“你好,請問,這裏要怎麽立牌子?”

阿姨正在刷抖音,抽空看他一眼,沖着一側的微信公衆號努努嘴,讓他自己去掃碼進小程序填寫信息。

到了付款的時候,阿姨才看他實在是太年輕,多問他一嘴。

“小夥子,你是給家裏什麽人來挂的牌子?”

“哦,我……”

樓谏把後面字含含糊糊地吞進了嘴裏,就只漏出個我來。

那阿姨沒聽清,看他付款了也懶得再問,只給他一個號碼回執,說是一周後來看,還告訴他這是一年的費用,明年記得要來續費,可不要忘了。

樓谏一一地應了,出來的時候額頭蒙了一點點的熱汗。

陽光照得他睜不開眼,他擡手擋住前額,對着馬路招了招手,一輛白色的大衆SUV在路邊停了下來,一閃一閃亮着車後燈。

……

在十八歲這年,樓谏給曾經的自己立了個碑。

他已決意不會再回頭。

·

·

中秋假期過了,殷刃回到畫室去上課,看見他哥的位置空蕩蕩的沒有人,東西也都沒拿回來。

他有點擔心,給人發微信卻也沒人回。

……說不準又是假期不知道去哪裏浪了,玩歡了,都不知道回來了。

一天見不到他哥,殷刃就整天都有點蔫蔫的,畫畫的時候都有點走神。

看一眼照片就跟着筆下的本能畫,完全沒用腦子,速寫刷刷刷幾筆落下來,不到十分鐘就畫完一張,卻還被當做榜樣表揚了。

老師拿了他的畫去,在空中抖抖。

“大家看看,速寫,就是要像是殷同學這樣又快又好——有的同學,你一個小時才畫好,那不如回家賣燒烤!”

殷刃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卻還是悄悄抿了嘴,這次倒是沒臉紅。

晚上下了課,他收拾課本回家去,心裏卻還想着他哥不知道又去哪裏鬼混去了。

最近放學都晚了些,出來的時候天都擦黑了。

剛進小區不久的時候,路旁邊的草叢裏就動了動。

他轉身,看見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條小尾巴。

有只卷毛的小白狗歪歪扭扭跟在了他身後,小狗看着身上挺幹淨,白白胖胖的挺可愛,不像是流浪狗,還不停地搖頭晃腦地,似乎是把殷刃當成了他的主人。

它一路跟到了家門口,殷刃沖着它揮揮手。

“喂喂,不要跟着我啦,你這蠢狗,快點回你自己家去!”

小狗歪歪腦袋,還以為殷刃在和他玩,挺開心地沖過來,兩只前爪子抱住了他的腿,小尾巴螺旋槳一樣搖得飛起。

“啧,你是誰家的狗啊……我可不能讓你進來,我家裏還養了兔子呢。你進來是要把我家的dinner吃掉的!”

殷刃在嘴裏嘟囔着,卻到底還沒将它趕出去。

太陽此時已經完全落下去了,門廳的感應燈亮起暖黃色的燈。

他伸出手去摁門上的指紋,家裏上周剛換了指紋鎖,這樣子倒是進門方便得多——

臨進門前他彎腰将狗抱了起來,熱乎乎的小身子在他的懷裏蹭來蹭去,在他的手心上舔了一口。

惹得他沒忍住,輕輕笑了一下。

“我一會在小區群裏問問你是誰家的狗,你的主人現在肯定要擔心死了。”

他推開門,卻看見大廳的燈暗沉沉,只廚房的燈亮着,是淡淡的明黃色,一個清瘦的人影透過玻璃映了過來。

“啪啦——”

殷刃聽見廚房裏傳來油刺啦一下炸開的聲音,鼻尖聞見是一股油炸食物獨有的甜膩勾人的香氣。

客廳的餐桌上很幹淨。

他早上沒來及收拾的早餐盤子被人拿掉了,鋪上了很少用的那條淡櫻粉色的桌布,一束新鮮初綻的白色百合被放在中間,旁邊放着兩盅已經炖好的小湯碗。

殷刃驟然在門口站住了,他聽見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重。

懷裏的小狗也聞見了香味兒,黑色的眼珠子亮亮的,粉色舌頭伸啊伸地舔着嘴巴,小尾巴噼裏啪啦地在殷刃身上的襯衫上打着。

殷刃看了好一會,才慢慢走過去,臨快到了廚房才想起來,要将懷裏的狗放到地上。

“哥。”

他靠在後面輕喊了一聲,眼眶悄悄濕了,聲音也不自覺地帶了點啞。

“你回來啦——”

樓谏這還是第一次來了興致要做炸物,正穿着圍裙舉着鍋蓋要和鍋裏面噼裏啪啦的熱油進行搏鬥,聽見人喊自己也只懶洋洋應了一聲,沒回頭。

過一會,他轉身從旁邊的櫃子裏拿出調料來,看人沒走,就在路過的時候順手用胳膊肘子推了他一把。

“唔,你在這站着幹嘛,礙手礙腳的,坐桌前等吃飯就行……還差一個肉丸就完事了!”

因為嘴裏嚼着一根挺燙的炸酥肉,所以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點不清楚。肉條剛晾了一會卻還是有點太燙,他就咬斷用手指捏了塞到小孩兒嘴裏。

殷刃不知道怎麽地就被投喂了,他哥湊過來的時候身上還帶着香香的炸肉味兒。

身上的圍裙是之前去超市采購的時候送的盜版藍色毛絨大耳狗,軟乎乎地在身後垂着兩條白耳朵。

讓人看見了就很想要揪一揪。

“味道如何,好吃嗎?”

樓谏揚起眉來問他。

“嗯嗯,唔,好吃。”

殷刃看得都有點迷糊了,甚至聲音也跟着不清起來。

“——嗷嗚!”

一聲嫩生嫩氣的狗叫聲響起來,撲到了兩人的腳邊,在地上打了個滾。

原來是那只小白狗在地上仰着腦袋等了半天,卻見他們兩個一人一半把肉條都吃了,竟沒有自己的份兒!

于是在這兒被饞得直叫喚。

樓谏不過是微微一動,就被那纏人的小狗抱住了腳,黑亮的眼珠子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鍋裏的菜快糊了,急着去翻面,輕輕往上踢了一下腳,力道卻太輕了。

那小狗胖胖的身子跟着他腳起伏了一下,屁-股擱在他的腳面上,硬是不放爪,小肚子上的肥肉颠颠的。

樓谏眼神虛了一下,沖着殷刃挑眉。

“崽啊,你怎麽又養了條狗?”

殷刃連忙将狗從他哥的腳上扒拉下來,臉又紅了一片,急着和他哥解釋。

“不不不,這不是我養的,是剛剛回來的時候非要跟着我的。”

“我,我一會就把它送走。”

“那就行,早就告訴過你不要随便往家裏撿東西……”

一會樓谏又嫌他礙事,将他連着那條狗一起趕出去。

于是殷刃坐在沙發上,小狗趴在他的腳邊,都一起眼巴巴地等着。

半個小時後,很标準的四菜一湯就做好了。

樓谏挺滿足地解開了圍裙去洗了手坐在桌上,看着小孩兒吃的腮幫子都鼓鼓的,香得不行的樣子。

他們給那條來蹭飯的小狗也拿了個兔子吃飯的碗,弄了點沒放鹽的純肉丸子。

一人一狗此時都吃得幾乎是狼吞虎咽,像是吃了這頓就沒下頓一樣,看着讓人心疼。

樓谏剛才做飯的時候自己嘗了不少,此時倒不是很餓,撐着下巴看殷刃吃飯,半晌冒出來一句:“你是不是又瘦了?”

小孩兒原來臉頰還是有一點點嬰兒肥的,現在下巴都尖得不行,也不知道是遲來的發育期還是又沒好好吃飯。

“沒,沒啊……!”

殷刃又猛得咬了一口肉丸,連着滿滿的湯汁一起咽下肚子裏去,幸福得眼睛裏面都要冒出星星來。

他舔舔嘴唇說:“我,我吃超多的,我最近小肚子都出來了!不信哥你伸手摸摸!”

樓谏看他一眼,哼了一聲沒說話。

殷刃咧咧嘴繼續吃飯,他覺得他哥有時候冷哼,就和小狗哼唧一樣,特別可愛。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對他哥有濾鏡。

……可是真的好可愛啊!

吃完了飯,殷刃自覺地将桌子收拾好,又将碗筷都塞進洗碗機裏,将亂糟糟的廚房簡單擦幹淨,轉身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哥在客廳裏面接電話。

他哥這次回來的時候身上穿了一森*晚*整*理件姜黃色和深棕色的拼接衛衣,整體很寬大,罩在他哥清瘦的身子上,人看起就也有點懶洋洋的。

他們因為身高體重相似,所以很多衣服都是混着穿的,那件衛衣去年殷刃穿過幾次,還尋思今年怎麽都找不到了。

原來是被他哥打包帶走了。

樓谏聽着電話,嗯嗯随便應付着。

原來是小白狗的主人看見了微信群裏面的照片,趕緊找上了門來,說很快就到他們門口。那邊原本找狗找得都快急瘋了,趕緊對着樓谏一番千恩萬謝的感激。

殷刃看着他哥一邊接電話一邊随手蹲下身來,用他漂亮矜貴的手薅了一把有點髒兮兮的狗毛,只覺得自己整顆心都要化掉了。

真好。

他悄悄在心裏和自己說。

我哥回來了,我再不是一個人了。

他哥原本沒來的時候,他就覺得這屋子裏面到處都是死的,連着住在這屋子裏面的他也是死的。是永遠暗着的,好看但是卻沒有生機的精美擺件。

等到他哥來了,他才算是像是活在木雕畫裏面的人偶,短暫地活了一下。

燈也亮了,房間也亮了,一切都亮了,就像是油畫裏面的色彩流動了起來。

他被帶出了真實的世界裏來。

看見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麽多好吃的東西,那麽多有趣的事情,有趣的人……

原來他可以不僅僅只畫畫,他也可以去做很多別的事情啊。

他會笑了,卻也會疼了。

鮮血慢慢湧動了上來,殷刃揉了揉臉,能清晰地聽到自己一次次的心跳聲。

不管是快樂還是是疼痛都是好的。

他在很用力地活着。

……

等到那家的主人敲門千恩萬謝地把狗帶走,時間就已經不早了。

那小狗今天在他們家裏吃了頓好的。

要離開的時候還戀戀不舍的,被抱在懷裏還哼哼唧唧的,一步三回頭地跟着它主人走了。

殷刃其實今晚上的作業還沒做,有一張英語卷子還有半張數學,不過他一點都不想寫了,他哥都回來了誰還寫作業啊!

——再說了他哥不是也沒做嘛!!他哥都不急,他更不急了。

去洗了個澡,他簡單擦了擦頭發就頂着條毛巾出來了。

dinner慢慢從換衣間裏面冒出個毛茸茸的兔子頭來,将路過的殷刃吓了一跳。這家夥精得很,今晚上興許是聞見了小狗味兒了,就怎麽都不肯出來。

“噓,噓……”

他蹲下身子,挺嚴肅地對着dinner說。

“我現在呢,要上去找我哥聊天,你今天就呆在客廳,吃了飯就去窩裏睡覺,千萬不要來打擾我們,聽見了沒。”

dinner看他一眼,似乎是真的聽懂了,就慢慢地又把兔子頭縮了進去。

殷刃滿意地點了點頭,走樓梯上了二樓去,敲了敲他哥的房門。

門沒關,被他敲了一下就輕輕地吱呀一下開了。

他哥此時正仰面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什麽,看見他進來還挺溫柔地沖着他招了招手。

“過來,我幫你吹下頭發。睡覺前要吹幹的,不然會頭痛。”

殷刃的心就一下子跳了起來。

他穿着睡衣盤腿坐在軟乎乎的床邊,他哥坐在旁邊給他吹頭發

殷刃最近的頭發又長了點,他天生的頭發帶着點卷,軟乎乎地耷拉在頸窩裏面,已經能夠在腦後紮起來一個小揪。

暖黃色的臺燈照着,什麽就都很溫柔。

他閉上眼睛,聽見吹風機在嗡嗡地響,風熱乎乎的,他哥的手指酥酥麻麻地從他的頭皮上滑過。

他們離得很近,他能夠聞見他哥身上的味道,他很難去說那到底是一種什麽樣子的味道。

也許在旁人那裏并算不算上什麽好聞的味道,大概混着一點畫室裏面松節油和顏料的氣味,底調卻是微微的苦。有的時候也許還會随着沐浴露或者是洗發水輕微變換味道,做飯的時候身上就是香香的好吃的味道。

但是他不知怎麽,像是狗一樣一聞就能聞出來。

就像是一個潮濕黏膩的夏天,他在老宅的書房某一個角落裏面翻出一本很喜歡的書來,翻開第一頁的時候上面揚起淡淡的灰塵,帶着久被人忘記的塵封的味道,還有當時那種很喜悅的心情,那個夏天潮濕的溫度和記憶。

就像是某種怪異的收錄一樣,都被關進了那個小小的瓶子裏。

但是等再次聞到那個味道的時候,記憶就一下子被扯回那個夏天裏,他再次成了那個拿着書的小男孩。

殷刃閉上眼睛,悄悄更湊近了些聞。

……他也想将他哥身上的味道牢牢記住,存進他記憶的小瓶子裏。

永遠都不要忘記。

“哥——”

他轉頭,唇剛好在樓谏拿着吹風機的手腕上擦過,兩個人都愣了愣。

“怎麽?”

樓谏從他的頭毛上捋了一下,覺得差不多幹了,就關了吹風機,重新躺倒到了床上。

“你這次回來,還會走嗎?”

殷刃也跟着他躺下去,柔軟的床墊在他們的身下彈了彈,臺燈的燈光從旁邊打過來,他們兩個都看不清楚彼此的臉。

“我也不知道啊崽。”

樓谏有些困了,不是很想回答這種問題,就将臉埋進被子裏,聲音也拖長了尾調,聽起來懶洋洋的。

“以後的事情,我現在又怎麽知道?現在的我說的話,未來的那個我也是不一定會認。”

“……我不想騙你的。”

殷刃扣了扣自己的指甲蓋兒。

“哥,那,那你能告訴我,你之前到底為什麽突然之間對我态度變化那麽大,又突然間要決定回來嗎?”

他本來有點期期艾艾,話說出來的時候卻又沉默了。他才剛剛發現,他對他哥的過去幾乎是真的一無所知。

樓谏苦笑了一下,伸出一只手來,隔着被子拍了拍他的頭。

“拜托,你哥我也不是神……”

他的确是有些困了,就伸出手去關了臺燈,自己卷着滾進了被子裏。

“我之前只是在想一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很久,直到最近才想通。

“其實這件事情和你不算是有關系,但是如果我不能将這件事情想明白,我心裏就絕不能允許我來見你……”

殷刃皺眉聽着。

“ 不懂,聽起來就好麻煩。

——我當時只是想你怎麽,怎麽還不回來找我。”

他說着說着就又有點想哭,眼淚汪汪地在眼眶裏面打轉,黑沉沉的眼睛盈了淚花就會顯得很淺。

“是啊。”

樓谏嘆了口氣,轉過身将人抱進懷裏,輕輕拍了拍。

兩人的呼吸相聞,殷刃往下挪了挪身子,将頭安穩地靠在他哥的頸窩裏。

“然而,然而……有很多事情急不來的,阿刃。”

“人生本就不是一件能一語說完的簡單事兒,我們不過人人都在走自己的迷宮。”

……光是認清楚自己就不簡單,要兩個人相愛的話就更是難上加難。

殷刃輕輕應了一聲,湊過來在樓谏的下巴上親了一口。

可他當時還太年輕,眼清澈得只能看見他哥一個人的影子。

“哥,那你下次要走的時候,能不能,能不能告訴我一下。”

不要再像是這樣,突然地把我丢下了。

……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你再也不回來找我。

過了許久,久到他甚至以為他哥是沒聽見,都已經睡着了。

黑暗裏面,他聽見他哥輕輕地說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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