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嚣張

第二章 太嚣張

市中心,緣見咖啡廳。

“聊啥呢,哥。”秦海荷扒在秦海銘肩膀上,整個人貼過去看他手機。

“看你丫的,一邊去。”

秦海銘用一根手指頭把親妹妹的頭挪開,眼睛警惕地眯起來,觀察着秦海荷的反映:“人梁渡說他堵車來不了了,今天這餐他請客。”

“哦——”秦海荷眨巴着漂亮的眼睛,看起來沒有不高興的樣子。

她湊近秦海銘小聲說,“我真的不喜歡梁渡啦,哥,他哪有你好。”

秦海銘啧一聲,心裏樂開了花。

她是不是演的他不知道,不過全桌最起碼三分之二的女生臉上,露出了肉眼可見的遺憾、失落的表情。

男同胞們則一邊竊喜,一邊拍桌道謝:“梁哥真男人哈哈哈!”

“感恩的心。”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

中間靠左的一個穿黑色絲綢襯衫的男生低聲:“梁渡…他可真能裝啊。”

崔景旭的聲音很輕,只有坐在他旁邊的女生能聽到,下一秒,她妝容精致的臉上浮現一抹不忿,起身道:

“我先走了。”

“诶诶,這位美女是?”

有人見狀叫住她,好奇地問:“好像是第一次見。”

“人是崔哥帶來的,還用問嗎?”

“是啊,有點眼力見好吧,直接喊——”

“嫂子好!”

“……”

女生被他們的起哄聲吓到,杏仁眸微微睜大,不停地将長發別至耳後,明顯局促不安起來。

“嗨,我叫秦海荷,你叫什麽名字?”坐她對面的海荷紮着俏皮的雙麻花辮,倒了杯水給她。

“我……”女生皺着眉。

“大家都別亂叫了。”崔景旭終于悠悠地開口,順手将女生攬了下來:

“這是我弟弟的女朋友。”

氣氛一下子尴尬了起來。

沉默中,秦海銘啧了一聲:“恕我直言,你倆靠這麽近,我還以為她是你女朋友呢。”

崔景旭無辜地擡起手:“大家別誤會,施雨過兩天就是我們的學妹了,我只是替我弟弟提前帶她熟悉一下未來的學長學姐。”

“對吧,施雨?”

施雨沉默地捏着裙角。

真是不要臉了。

秦海銘下巴一擡,眼尾上揚,挑釁地說:“你這麽好心,你弟弟知道麽?”

崔景旭笑:“他會知道的,很快……大家先吃點東西吧。”

“是啊是啊。”秦海荷悄悄碰了他哥胳膊一下,避免他再說些讓女生難堪的話,“我餓了,哥。”

秦海銘哼了一聲:“想吃什麽?”

衆人也附和道:“對對對,大家先吃呗,邊吃邊聊,咱們還可以給學妹避避雷,對吧?”

“服務員——”

·

陳餘南一點五十到的咖啡廳。

從公交站出來,又淋了一小段雨,便利店買的幹毛巾徹底變成了濕毛巾。從後門進到員工室,以往這個點大家都趕着換衣服,現在卻空蕩蕩的,沒人。

覺察出一絲不對勁,陳餘南迅速打理好自己,吹幹頭發,穿上工作服就去前臺替班。

兩三個忙碌的調咖啡的身影中,他看到一個熟悉的微胖背影。

“李晖?”陳餘南皺眉,“你怎麽在這裏,你不是……”

“我當然在這裏。”李晖哎喲了一聲,“陳餘南,你終于來了,我們大家還以為你失蹤了呢。”

陳餘南眯了眯眼:“什麽意思?”

旁邊一個跟陳餘南關系還算可以的人趁沖咖啡的間隙,小聲說:“今天很忙,經理改了時間,一點就讓大家來了,你沒收到通知嗎?”

“沒有。”陳餘南冷冷地看了一眼李晖,一看就知道是誰在搞鬼了。

李晖洋洋得意:“看什麽看吶,經理可是說了,讓我留在前臺做咖啡,你就辛苦辛苦去跑堂呗。”

陳餘南不為所動,淡淡瞥了一眼李晖手中剛做的那杯咖啡,他勾唇問:“這樣的,你調了多少杯了?”

“快十杯吧,問這個幹什麽?”

“沒什麽,”陳餘南聳了聳肩,無所謂地端起旁邊的托盤,“就是覺得有人要白幹一天了。”

“你都被撤了還這麽嚣張,”李晖把手上的咖啡一放,他最看不慣陳餘南這幅高高在上的嘴臉,忍不住罵道,“腦子有病吧?”

“你才腦子有病吧!你!”

這時,經理突然從後面氣沖沖地走過來,一把揪起了李晖的衣領,怒斥道:“你不是說你能行的嗎?你自己看看你做的是什麽東西?就這個,你拉的是花嗎,你拉的就是×!”

“噗嗤。”有人笑了一聲。

李晖臉都漲紅了,不甘心地沖身旁叫道:“陳餘南,你還敢笑我是吧,有種——”

“陳餘南呢?”他驚愕地問。

有人憋笑:“他早端盤子走了。”

“我在說你,你說他幹什麽?”

經理罵道:“好幾個客人就因為你泡的咖啡走了,走了!這兩天工資別想要了,給我去跑堂!”

“還有陳餘南呢,誰讓他端盤子去的?”

李晖只覺得臉火辣辣地疼,心窩子都要被燒出病來:“明明是經理你說……”

“我說什麽了?”經理現在看見他就恨不得踹兩腳,“我明明是讓你臨時替一下陳餘南,等他來了就走——愣着幹什麽,還不快走,你想被炒嗎?!”

“是。”

李晖不甘心又只能灰溜溜離開。

“等一下,順便把陳餘南叫回來。”經理擺擺手,終于歇下了嗓子。

李晖:“……”

“讓我回去?”

陳餘南端着盤子剛剛完成一桌,樂得自在:“不不不,我不配。”

李晖:“你還知道自己——”

陳餘南:“嗯?”

李晖生生止住話頭,幾乎是含着一口老血,“……你配。”

“比你配嗎?”

“……配。”老血吐了出來。

陳餘南欣賞了一下他漲成豬肝色的臉,然後把那張臉挪開:“離我遠點,謝謝。”

草!

就是這幅嘴臉,他媽的,要不老子怎麽看不慣你!

李晖硬接過他手中的盤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陳餘南,我勸你不要太嚣張了,不然遲早有一天……”

“喂,李晖。”

陳餘南打斷他,輕輕笑了一聲,眼角眉梢不經意流露出一絲痞氣,刀刻般的下颌揚起:

“一年前我把一個傻逼的腿打斷過,你信嗎?”

話語中的森然寒意讓李晖腿一麻,差點就坐在地上。

不遠處,在歡聲笑語的一桌中,黑襯衫男生從後面悄無聲息地摟住了身邊女生的腰。

陳餘南臉上的笑忽的凝固住,眼神死死地盯着一個方向。

下一刻,在李晖驚恐的目光中,整個人猶如豹子般沖了出去!

他從某桌的十幾個男男女女中,将一個成年男性直接從椅子上猛拽下來,肌肉緊縮,硬生生提至眼前。

四周一陣驚呼,瞬間好幾聲椅子摩擦的聲音同時響起。

“你在幹什麽?!”

“快放手!”

陳餘南青筋暴露,一臂竟掃開了兩三個人,全身上下散發着可怕的、觸目驚心的戾氣:“崔、景、旭!”

他二話不說狠狠地砸過去,周圍好幾個人過來拉,卻只是讓他的拳頭打在了崔景旭的下巴上。

“咳,咳……”崔景旭眸中閃過片刻的慌亂,感覺整個下巴都要裂開了。

陳餘南完全是個瘋子。

然而很快,崔景旭看清了瘋子通紅的眼睛,他忍着疼痛緩緩勾唇:“好久不見啊,我親愛的……”

“弟弟。”

就在陳餘南要砸他第二拳的時候,身後忽的傳來一聲女生尖銳刺耳的:“你住手——!”

鐵骨竟也生生停在半空。

崔景旭趁機狠狠揍回一拳,他看着陳餘南身上的服務員裝,嘲諷地說:“這身衣服挺适合你的。”

“畢竟是出來服務別人的,還是對我放尊重一點吧?”

“尊重垃圾嗎?”陳餘南嘴角破了皮,右手骨節捏的咯吱作響。

身後的施雨将臉埋在雙手中,泫然欲泣:“求求你們,別打了。”

衆人唏噓。

秦海銘嚯了一聲,将崔景旭被毆打的趣事圖文并茂分享給好友。

【秦海銘:這傻逼搶了自己弟弟的女朋友,還故意到人家工作的地方裝逼,真他媽活該被揍。】

【秦海銘:你看他弟弟那拳打的多狠,我現在心肝肺都爽了。】

梁渡沒回他,秦海銘就繼續看戲,旁邊親妹拉了他一下,擔憂地問:“這帥哥也太兇了,他不會打自己女朋友吧?”

秦海銘揉了揉她的頭發:“傻妹啊,所以哥才說你不會看男人。”

秦海荷白了他一眼。

陳餘南松開了崔景旭的衣領,一寸寸轉了過去,看清了施雨臉上從未有過的精致妝容、驚惶的淚。

“……對不起。”陳餘南嘶啞地将施雨摟入懷中,“讓你害怕了。”

施雨則看清了他眼中的沉痛,心中驀然一驚,在陳餘南松開她即将離去的時候,她拽住了他的衣襟,聲音抖着:“陳餘南……是誤會……你相信我。”

這時經理從前臺趕了過來,許多客人就從他眼前一臉晦氣地離開。

不管怎麽說,服務員毆打客人這種事絕對是會敗壞客人緣的。

經理絕望又憤怒,也不管陳餘南先前為咖啡廳吸引了多少客人,當衆上前就扯他的衣領,啪!的一巴掌,打在陳餘南本就受傷的左臉上。

“你瘋了嗎?怎麽能做出這種事?趕緊給我向客人道歉!”

“我會辭職和賠償損失。”陳餘南隐忍地擦過嘴角,将施雨拉了起來,陰鸷地看了他一眼:

“讓開。”

經理被他的眼神震懾,幾秒後陳餘南拉着施雨出了咖啡廳,到了後面的巷子裏。

施雨驚慌地掙紮:“你要幹什麽?陳餘南,你放開我!”

“你以為我要幹什麽?”陳餘南松開鐵鉗般的手,自嘲一聲,“只要你不喜歡,我從來沒有對你怎麽樣過。”

他單手撐在牆壁上,一字一句道:“不是你說是誤會嗎?解釋啊,你為什麽跟他在一起。”

“就只是崔景旭帶我來認識大二的學長學姐。”施雨低聲道,“你知道的,我高中沒什麽朋友。”

陳餘南閉了閉眼:“就這樣嗎?”

“不然你還想怎麽樣啊?!”施雨有些崩潰,“就算你跟他是仇人,可我跟他是朋友,你能不能不要再限制我了?”

陳餘南沉默地看了她一會兒,擦去她眼角的淚,輕聲說:“對不起。”

施雨竟然因為這三個字放聲大哭,撲在他的懷裏:“你剛才為什麽這麽兇,為什麽吓我!我好害怕……”

“以後不會了,你是自由的,施雨,我保證。”陳餘南的聲音溫柔極了,眼神卻仿佛早已與情緒剝離,有些無悲無喜。

施雨心中稍稍松了口氣,因為陳餘南跟她保證的,從來不會食言。

“回去吧。”他拍了拍施雨的背。

“可是你……”

“再不回去就交不到朋友了。”

“壞蛋。”施雨揉了揉眼睛,可憐巴巴的樣子,還是跑了進去。

陳餘南摸了摸口袋,才想起自己窮的連煙都戒了。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您好,請問是陳先生嗎?”

“嗯。”

“您在浪漫花店預定的99朵精品玫瑰……”

“幫我退了吧。”陳餘南淡淡道。

“啊,可我已經送到緣見咖啡廳門口了。”

“……行,我現在過來。”

陳餘南長長地舒了口氣,所幸現在雨已經停了,不會更糟糕了。

他步履平穩地穿過長巷,在咖啡廳門口領走了這九十九朵玫瑰,又将花随意地送給了一個路人。

“抱歉,可能有點突然,”陳餘南這麽說,“我可以把花送給你嗎?”

是送,也是扔。

遞花的人面色陰郁,身上攜帶着幾分咖啡廳裏的舒适冷香。

“可以。”那人兩根修長手指屈起,掀開了帽子,露出的輪廓清晰而優美,戴銀框眼睛,眉眼溫順。

——好學生?

陳餘南微微一怔。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