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像話
第三章 不像話
“是你啊。”
不知怎的,陳餘南看見是他,心情忽然放松了一些,“好巧,又見面了。”
梁渡眉頭皺起。
幾縷碎發已經汗濕,貼在梁渡的額角,鏡框下有些深意的目光落在陳餘南的臉頰上。
陳餘南反應過來,自己換了一身衣服,發型也稍微打理了下,何況臉還是腫的:“哦,你可能認不出我,早上下雨,你送我去公交站來着。”
“……我沒忘。”梁渡的目光移至陳餘南手中的玫瑰花上,眉頭依然皺着,“你這是,失戀了?”
陳餘南噗嗤一聲,并不覺得被冒犯了,靠在牆壁上說:“才見兩面就問這個,不合适吧?”
“才見兩面送玫瑰花就合适嗎?”梁渡瞥了他一眼。
“怎麽不合适,我又不是誠心的,随便送送。”
兩人此時都背靠在白牆上,陳餘南站姿随意,右手揣兜,左手将鮮豔的大捧紅玫瑰遞向旁邊的人。
“我叫梁渡。”
“陳餘南。”
梁渡似乎是故意在互報姓名後才接過花,花枝輕顫,精致的包裝吱呀作響,搞得陳餘南有點不自在。
偶爾有幾個人從前面經過,向兩人投來訝異的目光。
更多的還是投向身着黑白服務員裝,臉上帶傷的陳餘南。
“謝謝。”梁渡右手捧花,轉了個身,左手拎着先前戴過的帽子,輕巧地摁在陳餘南的腦袋上。
“不過玫瑰花,我不是随便收的。”他左手壓着帽沿,湊近像是在嗅陳餘南身上的咖啡香。
眼前一暗一明,轉瞬間梁渡已經捧着玫瑰花,重新端正地站在陳餘南的面前。
“你不會要把帽子送我吧?”陳餘南心裏癢了下,開玩笑道。
“如果你想要,也不是不可以。”梁渡露出了一個笑容。
陳餘南看的一愣,心想這人長得高高的,但光看臉完全就是那種溫柔美人,讓人怪想欺負的。
“算了。”陳餘南還是想把帽子摘下來,“沒關系,我不用遮……”
“還是遮着吧。”
梁渡輕輕摁住他的動作:“你剛才,看起來像是要哭了。”
……草。
陳餘南深吸一口氣,內心的情緒差點被梁渡帶上來了。
他強調:“我只是容易紅眼。”
梁渡沒拆穿他。
沉默片刻,他問:“崔景旭真的是你哥哥嗎?”
陳餘南:“你怎麽——”
“那桌人是我同學。”梁渡頓了頓道,“聽說你把崔景旭揍了,結果丢了工作,女朋友也……”
“沒分手。”陳餘南眯着眼,“你真的是什麽都敢說。”
“沒分手感情也出現問題了。”梁渡揚了揚手中的玫瑰花,“或許我應該謝謝她?”
“你想說什麽?”
“揍得好,”梁渡笑了一聲,“說實話,我在學校裏和崔景旭關系有點差。”
“他欺負你?”陳餘南皺着眉,“看來我剛才打輕了。”
梁渡歪頭看他:“我看起來很好欺負嗎?”
陳餘南噎了一下:“我說錯了。”
梁渡哈哈一笑,白皙的面龐瞬間生動起來,被略顯陰沉的天氣襯托得既陽光,又幹淨。
陳餘南有些困難地移開眼睛。
初遇時的梁渡溫柔成熟,默默地在雨中護送着自己這個陌生人,離開時也一言不發,陳餘南沒想到他還有這麽少年的一面。
這種反轉的魅力是致命的。
“你不進去嗎?”陳餘南說。
“不啊,”梁渡眼睛微彎,“我就是來見你的。”
陳餘南愕然:“什麽意思?”
“本來我沒打算來的。”梁渡點開手機,給他看了一張照片。
照片裏的陳餘南正拽着崔景旭的衣領,襯衫在他手中變形、崩線。
他眼神冰冷,面無表情,卻像野獸般憤怒地掄起拳頭。
“因為看到了你,所以我來了。”
梁渡的聲音低沉而又認真:“陳餘南,能再見你一面,我真的覺得……”
“很幸運。”
他說話的時候,陳餘南有足足五秒鐘的時間在想,如果自己是個女生,說不定……不,肯定就動心了,哪怕兩人才第二次見面。
然而,不是。
陳餘南很快調整表情,想要說什麽,梁渡卻突然靠近他,陳餘南下意識後退,頭擡了一下與梁渡對視。
梁渡沖他燦然一笑:
“陳餘南,我可以追你嗎?”
陳餘南面不改色,立刻轉身卻險些絆腳,梁渡從身後扶了他一把,又低低地笑了一聲。
笑聲順着脊背爬上耳畔,令陳餘南渾身一顫。
梁渡喃喃:“好像有點不像話。”
何止不像話!!
“姓梁的,你有病吧?”陳餘南眉頭都要打結了,“我們才見兩次。”
梁渡眨了眨眼:“我還以為你會說你有女朋友了。”
“你還知道啊?!”陳餘南瞪他,“老子不是gay!”
“是嗎?”梁渡真誠地說,“不過,就算你有女朋友,我也想追你,而且我覺得你們遲早會……”
“草,”陳餘南終于忍不住罵道,“你找打吧,這花老子不送了!”
梁渡輕巧地躲過他的抓擊,把花放在身後,陳餘南臉上的表情很不好看,似乎真的要打人了。
他無奈地說:“不行,它現在已經是我的了。”
“離我遠點,如果你不想像崔景旭一樣的話。”陳餘南捏拳,最後警告道。
梁渡并不執着于此刻,只是略有遺憾地說:“那我走了,下次……”
“沒有下次!!”陳餘南吼。
梁渡不置可否,轉身走上街道。
陳餘南看見他彎腰進了一輛黑色車子裏,随後從副駕駛上探出腦袋,沖他招了招手。
看個屁。
陳餘南視而不見,閉着眼在牆壁上靠了一會兒。
晚上十點,陳餘南回了小區。
嚴格來說那裏也不算小區,沒有門衛,也沒有大門。
他一個月前搬進了裏面一間合租屋裏,因為便宜而且離大學近。
室友也是江大的準大一,與陳餘南每天到處跑兼職不同,他一天幾乎24個小時都要待在房間裏。
他不是宅男,是一個自稱有4萬粉絲的游戲主播——不到一個月。
陳餘南進屋的時候,陸子彬房間的門照常開着,據說打開門是5G,關上門是2G。
他似乎剛打完一局比賽沒多久,正和直播間的水友聊天。
“對面打野是個女生,我怎麽不讓讓讓她……要是把性別改一改,我或許會考慮。”
“…………”
“什麽意思?字面意思。”
“…………”
“不談戀愛。”
“…………”
“沒吃飯。”
“…………”
“怎麽不做飯?哈,當然是懶。”
“…………”
“想給我做飯,行啊,我什麽都吃就是不喜歡蔥和大蒜,豆腐不能帶皮,雞蛋不吃太大的也不吃太小的,肉倒是随便,只要不是雞鴨狗肉,蔬菜不是綠色的下不了筷……”
“…………”
“騙你們的,要這樣早餓死了。”
“…………”
陸子彬把自己說餓了,從旁邊開了瓶礦泉水,灌了兩口,這才瞥見了靠在門邊的陳餘南。
陳餘南舉了舉手中的盒飯。
他發現陸子彬這人打游戲特靈活,但對其他的事情就像是五感缺失一般。
陸子彬張了張嘴,“你晚上不是不回來了嗎?”和“臉上是怎麽了?”兩句話同時在心裏一滾。
說出來的卻是:“多少錢?”
“忘了。”陳餘南無奈地說,把盒飯放在陸子彬的桌前,“早點睡覺。”
“我會小聲點的。”陸子彬說。
陸子彬幾乎比陳餘南小兩歲,有時候對一些事情的把控與心思卻比陳餘南還要敏感細膩。
【哇啊啊,室友哥哥回來了!】
【哥哥又給冷妹送夜宵了嘛?】
【嗚嗚,哥哥手好好看……】
【…………】
陸子彬當做沒看見,一邊打開盒飯一邊說:“今天提前下播,最後打兩局,打完睡覺。”
陳餘南躺在床上,有些疲倦。
過兩天開學,咖啡廳的工作時間有沖突,本來就是要辭掉的。
他一下午都在找晚上做的兼職,還得避開一些要面試的,畢竟臉上有傷,給人的第一印象不好。
對了……
“這經理怎麽沒找我要錢?”
總不能是忘了吧?
雖然說要是數額太大,自己一時半會可能也拿不出,但也不能裝作沒這回事。
陳餘南有些頭疼地發了條消息。
【陳:經理,我要賠多少錢?】
經理回的相當快。
【經理:害,是小陳啊,你不說,我差點都給忘了。】
這能忘?
【經理:你不用給了。】
卧槽。
陳餘南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起來,不可思議地看着這條消息。
與喜悅相反的,他心裏湧起濃濃的不安。
他不會報警讓我坐牢吧?
又或者,員工室有攝像頭,他要賣我裸照???
不是,我裸照就值就這麽點嗎!
【經理:有人幫你給了。】
【陳:…………】
【陳:誰?】
【經理:187××××××××】
【經理:你自己問。】
陳餘南:“…………”
怎麽感覺,那麽不對勁呢?
就算給了錢,經理對自己的語氣也不可能這麽平淡,他沒罵自己已經算的上是親切了。
除非——
那人給的太多了。
【陳:多少錢?】
【經理:都說了你自己問。】
【陳:你信不信我明天還來一次,不給錢的那種?】
【經理:我真是服了你了,截圖給你看,是他自己要給我的。】
陳餘南深吸了一口氣,先默默點開了自己的銀行卡。
賬戶餘額:2098.53元。
最多……最多給一千吧?
本來也沒幾個客人,崔景旭那小子肯定也不屑要精神損失費。
來吧。
陳餘南心裏有了底,幹脆利落地點開截圖——
對方轉賬:100000。
多、多少個零??
十萬??
陳餘南兩眼一黑,差點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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