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喵——”

小黑貓又軟又乖地在琴酒腿邊輕貼,随後突然跑到旅館門前,趴在門上,擡起爪子在門上敲了敲。沒聽到裏面的回應,便隔一會兒再敲。

太聰明了,太像人了。琴酒心情複雜,那只半直立的小黑貓趴在門上,身長不及成年男性的腳長,像個懵懂的幼童。

這只小黑貓簡直比某些成年人還要懂禮貌。

“誰啊?”似是被門口的聲音驚動,門內傳來一道像是年輪般厚重成熟的聲音。

小黑貓聽到這道聲音,雪白的爪子敲得更快了,并且不斷地喵喵叫,叫聲一次比一次嘹亮。

“是小黑嗎?別敲了別敲了,小家夥,我聽到了,再敲門都要被你敲壞了。”聲音漸進,随着房門打開,一位有些年紀的老太太出現在門口。

她大概五六十歲的樣子,發絲白裏摻黑,脊背有些佝偻,一身淡紫色的長裙。她腿腳似乎不太好,拄着拐杖,布滿皺紋的臉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眼睛因面部肌肉下垂吃力地張開,模樣很祥和。

老太太低下頭,慢悠悠道:“唔,小家夥,你又來讨飯吃嗎,可惜現在還不到飯點,恐怕你要等一會兒才行。”

“喵!”不過這個喜歡向人讨要小魚幹的小黑貓這次并不是來讨零食,老太太剛要伸手摸摸小貓,卻聽見小貓一叫,身形矯健地跳到不遠處。

老太太慢半拍地看過去,發現小黑貓正貼在一位青年身邊直叫。老太太這才注意到在場的其他人,兩個跟這裏格格不入的青年。

來者不善的感覺,像是誤入麥田的兩只野狼。兩個高個青年渾身血跡,其中一人看起來受了不輕的傷,靠在同伴身上奄奄一息。

“喵——”小黑貓又叫了一聲,像是在催促。

小黑跟其他貓不一樣,從來不懂得趨利避害,是只只會看臉的小貓,最喜歡長得漂亮的人。而這個銀發青年是這裏的人從來都沒機會見識到的好看,老太太一言難盡地看了小黑一眼,大概能理解它為什麽會把這兩人帶到這來。

這孩子打小就是只顏貓: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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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貓還在喵喵叫,它根本不知道自己的顏狗行為給自己的長期飯票帶來了多大的麻煩,它只知道這個好看的人類現在有麻煩,需要幫忙。

琴酒緘默不語,怕自己說話會吓壞這個老人。他看看腿邊黏糊糊的小貓,心情複雜——這小家夥如果是人,絕對是個被人騙了還樂呵呵給人數錢的傻白甜。

老太太的視線在青年臉上停留片刻,嘆了口氣,“進來吧。”

她臉上沒有太多異樣的神色,就只是像看到需要幫助的陌生人一樣,沒有恐懼沒有厭惡。真要說是有負面情緒,那也只是麻煩上門的無奈。

琴酒指尖不自覺抽動,在原地愣了片刻,擡腳跟上。小黑貓見他動作,輕車熟路地趕在他面前竄進了旅館。

琴酒有些艱澀地開口:“謝謝。”

聲音不大,但清晰可聞。只是老太太年紀太大了,似乎聽力不太好,或者是聽到了,但沒有在意。

她拄着拐杖,顫顫巍巍地走在前面。這是白天,日頭很好,但旅店一樓沒有開窗,因此幾乎沒有什麽光亮。

老太太去櫃臺取來燭臺,示意琴酒跟上。

“算你運氣好,小店兩個月沒開張,今天是這月第一天,”老太太不緊不慢地說,“第一天開張還沒什麽人,要是人多了,那就不好辦了。”

籠子形狀的燭臺晃晃悠悠,燈火飄搖不定,仿佛下一秒就會熄滅。

昏暗的走廊裏,前方老太太不急不緩,身後銀發青年攙扶着搭檔,腳邊跟着一只十分自來熟的小黑貓。

“房間裏有醫療箱,你找到用就好了,消毒酒精和止痛藥敷藥都放在床頭櫃的第二層。以防萬一,體溫計和退燒藥在抽屜裏也有,你自己找一下就好了。要是自己處理不好你可以打電話喊醫生,也可以找我幫忙。”

她囑咐道,說話間帶着琴酒來到了走廊盡頭的一間房。

“雙人房,你們先在這裏委屈一下吧,只有這裏工具比較齊全,也比較方便照顧他。”老奶奶把房門鑰匙給他,“我就在樓下,有什麽問題都可以來找我。你們盡快處理吧,不要耽誤了。”

她像是見過很多這樣的場面了,因此能夠很淡定地指揮琴酒。

“謝謝。”琴酒很認真地重複一次。

“不用謝我,”老奶奶拜拜手,“作為回報,只要把房間收拾幹淨就好。染了血的話會影響生意,這樣吧,我走了。”

她很潇灑地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離開了這裏。

琴酒抿唇,扶着松田陣平進了房間,反手鎖好房門後,淡然地無視了床上玫瑰花圍成的甜蜜愛心,把人往床上一放,花瓣瞬間七零八碎。

松田陣平身中兩槍,一槍在手臂,一槍在胸膛左側擦着肺部和心髒而過。不算棘手,但處理不好也很要命。但好在組織成員最不缺的就是傷口處理經驗,不能說比權威醫生強,但是從死神手下保住人命也是勉強可以的。

話雖這麽說,但當琴酒找好工具準備動手時卻發現自己手上竟然有些顫抖。之前自己中彈時都能眼不眨心不跳地用手指掏出,更嚴重的傷勢也能面不改色地處理,就算山崩于前也能泰然應對,現在卻對這家常便飯一樣的傷口有些無從下手。

“喵——”小黑貓靜靜地趴在他手邊,像是安慰,溫溫地叫喚。

縱使是不是很喜歡動物的琴酒也不得不承認,這只貓很讨人喜歡。他鬼使神差地擡手摸了摸小貓光滑的皮毛,觸及溫熱的軀體,心裏平靜了些。

幹脆讓他自生自滅算了。他面無表情地想,手上動作卻一刻不停。

終于拿出胸膛裏的子彈,處理好傷口後,琴酒松了口氣,緊繃的神經一放松,緊接着就有一瞬間想要擺爛走人。反正致命傷已經處理好了,手臂上這傷口沒什麽大礙,大不了就是截肢(死亡笑話。

但是想想自己就這麽一個幼馴染,要是廢了被組織扔出去,他再去哪裏找另一個。心嫌體正直地處理完所有傷口,琴酒扔掉手中的鐵鉗,有些脫力地坐在床上。

昨晚守了一夜,今早也沒來得及吃飯,又跑了大半天,現在有些無力。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就算是組織的Top killer,也逃不過這鐵律。

“喵——”貓貓似乎感知到他的情緒,也在床上癱成一張黑白大餅,有氣無力地喵喵叫。

“你也餓了?”琴酒說,随機被自己跟一只貓說話的行為逗笑了。

不過小貓卻像是能聽懂人話,聞言贊同地點頭,“喵——”。

都餓了。

坐在床上緩了一會兒,琴酒想了一下,脫掉外套,只穿着裏面幹淨的襯衣。他清理掉身上的血跡,随後把滿地鮮紅的棉布和紗布處理好,用黑塑料袋一裝,關好門,帶着垃圾下了樓。

去時跟來時沒什麽區別,走廊裏很安靜,沒有一點動靜,大概是因為還沒有人開始入住。

琴酒到樓下時,老太太在看電視,應該是本地的新聞頻道,上面在播放各種稀奇古怪的東西。

“本地新聞報道,大家好,我是水無憐奈。今天早晨七點鐘,米花町中心醫院發生了一起醫生暴.亂傷人事件,造成三人死亡,七人受傷,具體原因,警方還在調查中。同時,警方在米花中心醫院一樓緊急逃生通道發現一具屍體,死者身穿白大褂,身份不明,疑似為暴.亂傷人醫生......具體事宜還要靜候警方通報。”

容貌秀麗的女主持語氣平和,配着屏幕上的一地血跡和打上馬賽克的屍體,卻有種格外突兀的詭異感。

“據悉,米花町二丁目的波洛咖啡廳将于近日舉行開業儀式,各界人士紛紛表示祝賀,其中......”

話題飛快由傷人案轉到居民的生活小事,給人極大的落差感。但這種跳脫的感覺卻是米花町居民每天都在經歷的,他們經歷的多了,也就不覺得有什麽,但是琴酒向來只看紙質新聞,在聽到話題跳躍如此之大時,有些困惑地多看了幾眼。

是他的錯覺嗎?怎麽感覺這個女主持在提到咖啡廳開業時的語氣要比提到傷人案時要激動得多?

“餓了嗎?”老奶奶冷不丁開口。

琴酒回神,點點頭,“附近有什麽餐館嗎?”

“沒有,”老奶奶幹脆利落地說,“附近能找出的營業中的店家,僅此一家。”

琴酒:“......”那就餓死吧。

“不過還好,店裏有食物,你倒不用特地去買。”老奶奶開玩笑成功,她滿意地笑笑,轉身走出櫃臺,“正好老太婆我也沒有吃早飯,有沒有什麽忌口,我去給你們做。”

琴酒:突然被幽了一默。

或許是因為老人家對他們釋放善意的緣故,他破天荒地沒有愠怒。他無奈地翹了翹嘴角,伸手抱起在自己褲腿上拼命往上爬的小黑貓。

“我沒什麽忌口,但是他不吃......”琴酒剛說幾個字,眼神瞥到老奶奶從櫃子裏拿出一袋青色的東西,他突然改口,“我們都沒有忌口,但是他非常喜歡吃青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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