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加班

第2章 加班

高木将速記下榎本、三枝的證詞全數報告給目暮警部。

他又将被挾持的委托人堅冢圭的外套拿去做硝煙反應的鑒定。

這起事件的發展明顯不合常理,他在樓下的波洛咖啡店給兩人重述時,連榎本都輕易指出了死者行為的不自然。

一如往常,事件現場絕不會缺少偵探,尤其是幾近全勤的毛利先生一行。

何況這次的事件現場,就在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洗手間。

現場自然避免不了偵探們的出場。

事務所經營者毛利正陪坐在沙發上安慰無辜卷入的委托人,盡力維護這段短暫的委托關系。

聰慧不似常人的寄居者柯南對着滿桌攤開的死者攜帶的遺物,若有所思。

第二次見面的安室,上回見過沉睡的小五郎破案便非常崇敬毛利偵探,欣然地拜其為師,以頭號弟子的身份,一件不落地仔細查看。

硝煙反應的鑒定結果顯示,堅冢圭的外套上沒有一絲射擊殘留物。

高木終于得空,拿着死者與堅冢圭的照片,到樓下詢問榎本是否見過。

無故卷入事件的堅冢圭自述,到訪事務所時,只有一位陌生男性接待,自稱毛利偵探的助手。因為對方急于追問委托內容,堅冢圭也不知鑰匙的來源,并一直請她轉移到其它地方繼續談話,她便起了疑。未曾想到對方立即用電擊器電暈了她,将她手腳捆綁起來。幸而毛利一行此時恰好返回事務所,發現了事務所被侵入的痕跡。

可不知為何,對方飛速結束了衆人預想中劍拔弩張的緊張局面。

簡直莫名其妙。

無論是辦案經驗極為豐富的目暮警部,還是見慣風浪的毛利,都覺得這起事件疑點重重。

照堅冢圭的說法,死者先抵達事務所,将門撬開,再僞裝成助手歡迎堅冢圭的到來。

榎本仔仔細細地辨別了兩張照片。下午客人雖少了,但是收拾廚餘最忙碌的時刻。她對堅冢圭小姐有所印象,又好像見過鬼祟的男性死者。

“榎本桑別着急,慢慢想。交通科和附近設施應該設有監控,就是調查起來會費些時間。”三枝出言安撫,一如她平和、冷靜的口吻。

在尤為重要的指正時,記憶忽然變成一團漿糊的糟糕場面,高木見得不少。

态度越是慎重,越無法輕易下定結論,因為關系頗重。而比起難以說謊的物證,人的記憶容易被暗示誤導。他耐心等着榎本的發言,沒有催促。

榎本最終确定今日見過兩人,但不太肯定先後,因為她的記憶完全與堅冢圭相駁。

她記得先是女性上了二樓,男性随後。

高木敢斷定這絕對不是一樁簡單的事件。

按常理,手腳用膠帶綁緊的受害者堅冢圭無法做些什麽,可死者的行為顯然不合理,兩人進入事務所的先後順序與榎本的證詞相駁。雖然三位偵探沒有提出任何異議,但身為刑警,破案可不能太依靠私家偵探,他們自有一套流程。

三枝問:“會委托司法解剖嗎?”

高木颔首:“登米刑事根據現場初步判斷是自殺,但看情況是需要的。”

司法解剖,是指對非自然死亡或懷疑非自然死亡原因的屍體進行檢查、解剖。

由警視廳提出委托,提供屍體。解剖過程中,會由檢察廳的檢察官、警視廳的刑警與擔當解剖的大學人員三方同時拍照固定。解剖結束,解剖醫師的總結同樣會被分別記錄。

死亡原因被判定為他殺以外的屍體,解剖率極低。

高木常作為委托方,将屍體送去各法醫學教室進行司法解剖,并如實記錄數據。

三枝千春便是東都大學法醫學教室的一員。高木作為新丁,首次随前輩伊達航到東都大學法醫學教室進行記錄工作時,三枝已在秋山教授帶領的組裏擔任了兩年記錄員,負責拍攝、記錄與整理。

佐藤認識三枝的時間要早一年。

他聽佐藤說,三枝以首席的成績考入東都大學醫學部,後選擇病理學,毫不猶豫地選擇進入法醫學教室,擔任記錄員積累經驗。畢業後,三枝依舊随秋山教授攻讀研究生,作為解剖醫師配合年紀已高的秋山教授工作,身為法醫學者的學識和經歷非常值得信任。

高木不解,三枝為何堅定不移地選擇了任務繁重的解剖醫師。

東都大學醫學部出身,對學業一絲不茍的三枝分明有更好的選擇,比如到東都大學附屬病院或三枝家主營的私立醫院就職。在法醫學教室工作的解剖醫師全國總計不過一百五十名,且大部分專注于研究,平均每所設有醫學部的大學只有兩名解剖醫師在一線工作。專業人員的緊缺是這行目前極大的困境,同時印證了這份職業的性價比一定不會高。

而他所在的搜查一課與長期合作的法醫學教室,關系都比較和諧。

若是相處不好,需要進行司法解剖的事件調查很難開展。幸運的是,東都大學法醫學教室的兩名主刀醫師業務能力極強,秋山教授更是好性情。

自三枝加入秋山組,成為警視廳不時接觸的對象,三枝千春這個名字很快與佐藤美和子并列。

一朵當之無愧的警視廳之花,一朵名副其實的東都大學法醫學教室之花。

這倒不是指三枝容貌出色過人,工作時幾近素顏的三枝比實際年紀年輕好幾歲,與剛畢業的大學生無異。三枝理解并十分配合他們的工作,解釋、總結格外耐心,思維缜密,偶爾能在刑警重述時指出不合理的地方,提供行之有效的調查方向。平易近人的直爽,有時孩子氣的可愛,親口承認理想型是能理解職業選擇的異性這一點尤其驚喜,刑警完全符合三枝的擇偶條件。

這次由于佐藤、三枝的存在,單身的男性刑警可謂卯足了勁,像極了展開明豔的屏并不斷舞蹈着的公孔雀。

掌控全局的目暮警部下發命令,拍照固定現場後,鑒識員将屍體小心地裝進屍體袋。

“又是高木!”

作為被抱怨的對象,高木無奈地照單全收同事的羨慕和嫉妒。

已經完全習慣了。

身為佐藤衆所周知的戀人,他自然是衆矢之的。

除此之外,司法解剖的委托工作一直是他負責。

摘下一朵警視廳之花後,因為工作不得不經常接觸另一朵,飽受的嫉妒、不滿完全是無妄之災。

天地可鑒,他整顆心完全冠以佐藤之名。

三枝是佐藤的好友,他工作中必然會接觸的合作夥伴,日後與佐藤舉行婚禮時不可或缺的邀請對象。

遠了。

高木拉回美妙的聯想,麻溜地下了車,推着屍體往東都大學法醫學教室走。

檢察廳的檢察官已經到位,值班的秋山教授穿戴齊整,高木和自告奮勇來的男性同事将屍體袋移到解剖臺上。

“小千,你今天不是休假嗎?”

“外食時恰好碰上了,秋山老師。”三枝脫下外套,迅速換上醫師的白大褂和手術服,帶好口罩、帽子和三層手套。

“前段時間事情那麽多,你該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今晚不必來的。”和藹的秋山教授勸解。

“謝謝老師關心。其實我已經預定了鈴木特快的行程,現在就好好工作。”

“那開始吧,麻煩各位了。”

“遺體身份暫時不明,男性,疑似在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洗手間持槍自殺身亡。”

高木例行說明事件。

東都大學法醫學教室的秋山組就位。

由秋山教授主刀,三枝協助,監床檢查技師從旁配合,檢察官、刑警和法醫學教室的記錄員三方做好準備。三枝将屍體袋的拉鏈拉開,和技師一塊把屍體移出來,先是記錄身高等數據,再是對體表特征、病變或損傷進行仔細檢查。

死因無疑。

秋山教授扶着老花鏡眯起眼,指着屍體脖子後方兩處輕微的紅點,“這裏。”

佐藤将脖子伸長了瞧,問:“怎麽了?”

三枝解釋:“是輕微的電擊傷。看灼傷的程度與紅點間的距離,應該是市面常見的類型。這種電擊器一般不會在人體表面留下明顯的痕跡,除非接觸的時間比較久,才會留下紅點。傷痕會緩慢恢複,這說明死者在不久前被電擊器襲擊過。”

高木緊皺眉頭,死者在死前曾被電擊器襲擊過。

槍鳴是十六時四十二分,有三枝和毛利的報警電話為證,被擊暈的死者自然不可能扣動扳機。

人會說謊,但死人不會。

排盡一切不可能的,餘下再不可能的答案,都是真相。

解剖繼續,鑒定科采取指紋,對比資料庫的結果先出來了,有完全吻合的對象——

堅冢圭。

是有前科的男性。

他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前幾日剛處理過一起極其悲傷的自殺事件,預備結婚的一對新人,新娘發現兩人是極為罕見的基因突變的同卵雙胞胎,幼時因火災失散被孤兒院分別收養,長大後相遇,因心有靈犀墜入愛河。悲劇因此沒有回旋的餘地。

特納綜合征發生的幾率趨向于零。

加上火災失散等巧合的情節,更是無限趨近于零。

不言而喻,死者、受害者同名同姓的概率一樣趨向于零。

榎本的證詞,可信度大大提升,高木攥緊了記錄,和佐藤低聲說。

若先是女性上樓,男性死者随後,今晚被釋放的自稱堅冢圭的委托人絕對有問題。

疑雲難消。

解剖結束,佐藤将完整的記錄交由其他下屬帶回警視廳,他已給目暮警部在電話裏報告過疑點。

從傍晚開始緊急工作,還未吃晚飯,這會兒終于可以休息。他沒想到,佐藤見三枝一臉疲态地摘下手套,便自告奮勇地順路送意外加班的三枝回家。

高木扶額。

今天是假日,三枝不回她的公寓,而是三枝本家,可算不上順路。

算了,佐藤開心就好。

“萬分感謝兩位送我回家,不惜耽誤了難得的獨處時間。我請兩位吃夜宵吧,想吃什麽都可以。解剖是體力活,現在我也超級餓。”他正要應下三枝的邀請。

“千春,你就随便買兩份便當好了,我們倆帶回公寓吃。”開車的佐藤随口答。

坐在副駕駛的高木仿佛生吃了兩斤蜜,甜得發膩。

車在路邊停靠,三人去便利店挑速食便當,已經挑好的三枝在收銀處等着結賬。

他正猶豫選擇哪份便當,便聽見店外沖撞的動靜不小,然後是三枝慌忙的催促——

“美和子,高木。快出來,加班!”

聞言,他急忙扔下對比的兩份便當,和佐藤迅速往店外沖。

在便利店門口頓住的高木心情複雜地望着撞得慘烈的兩輛車,和又神秘莫測地恰好出現在事故現場的毛利一行,悶悶地回頭瞪了三枝一眼。

車禍,該通知交通科呀。

作者有話要說:

[1]高木視角,結尾是兩人初次見面。

[2]文中高木想起的「極其悲傷的事件」為動畫719-720,《婚禮前夕》,安室初次露面。

[3]解剖醫師的相關描述,盡量從文獻、日劇多方結合考據,可能會有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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