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客

第1章 生客

上周,一向出沒無常的店長新招來一位業務能力超一流的男服務生,平日冷落的咖啡店頓時門庭若市。客人絡繹不絕,女高中生尤甚。

這水漲船高的人氣多是托了安室先生的福。

榎本梓正收拾着午時的餐具,回想客人滿意的口吻與表情。

安室先生擅長各式輕食,搭配餐品、招待客人皆得心應手,特制三明治更是廣受好評,飛速打敗她得意的特制魚籽意面,成為波洛最受歡迎的招牌輕食。

而安室本人風度翩翩,俊秀的臉總溢着如沐春風的爽朗笑容,天然的性子與剛畢業的大學生無異,溫柔體貼的言行令他在附近的年輕女性顧客中迅速招攬到一群初具規模的愛慕者。

一份特制三明治,加一杯安室親手研磨的咖啡,色香味濃,溫度适口。

這是安室兼職後,慕名而來的客人初到波洛咖啡店,必點的套餐。

她雖是超齡女高中生,依舊習慣閑暇時浏覽匿名板塊的內容,緊随時下流行的趨勢更新店裏的菜單。而波洛最近因為新服務生在女高中生中擁有不低的讨論度。

話題無非推薦波洛的招牌搭配,八卦新服務生的個人資料,重中之重是安室是否單身。

她由于工作親近安室,在話題中被波及。

留心這點的榎本梓從咖啡店的長遠發展及工資考慮,工作時愈發注意與安室控制距離。

要是成為目标客戶群的衆矢之的,波洛好不容易高漲的人氣下跌、薪金虧損可是得不償失。

安室今日只值早班。

除了在波洛兼職服務生,安室同時以私家偵探的身份接受委托。且為了精進私家偵探的職業素養,拜咖啡店樓上,毛利偵探事務所的經營者,知名的毛利小五郎為師。

波洛的服務生。

私家偵探。

又是毛利先生的頭號弟子。

三重身份的安室每天行跡匆匆,幾乎分身乏術的重責壓在他身上,經手的事卻都完美得無法指責。

忙過午時的飯點,安室才下班,店裏的客人漸漸離去。

榎本梓駕輕就熟地将玻璃杯擦幹,按樣式依次收進櫥櫃。窗明幾淨,她又窺見結伴而來的少女在外邊張望,沒瞧見期待的人影後失望離去。

安室效應絕非無中生有。

她無可奈何地笑。

波洛的新招牌不在,假日的波洛又恢複了從前的冷清。

這時慕名而來的女性生客令她印象深刻。

合身的米白羊毛衫,不規則的墨綠百褶長裙,襲淺色長外套。栗色的齊肩短發,幾近素顏的妝容,知性淡雅,沒有多餘的墜飾,提着東都大學學園祭的白色紀念帆布包。

來人沒有看菜單,笑着直接點了一份三明治和一杯冰咖啡。

明明是生客,卻不需要浏覽菜單。

榎本梓霎時心中有數。

沒想到無往不利的安室效應已經輻射到女大學生,而且是優等生雲集于此的東都大學。六十萬考生僅取三千,彷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錄取率。她對生客徒生佩服之情,坦誠地說明無法提供三明治的原因,推薦了她的拿手輕食。

“特制魚籽意面,這個我有自信,味道還不錯。”它曾經是常客最愛的輕食。

“那就這個,麻煩了。”對方知曉緣由後一幅坦然接受的表情,這才等在吧臺旁,拿起菜單翻閱,仍然選擇了波洛最暢銷的咖啡。

“嗨!”

榎本梓熟練地将炒熟的魚籽加入煮透的意面,拌勻。

乍時熱氣升騰,滋滋作響。

“砰——”

短促、刺耳的鳴響在一片和諧中尤為突兀。

是從樓上傳來的。

盛面的榎本梓被吓個正着,差點沒拿穩白素的盤子。

她不解地瞥了一眼天花板,小心翼翼地将裝好盤的意面端給預定的生客,“這位客人,您的特制魚籽意面,請慢用。”

對方正面色凝重地撥着電話,條理清晰。

“你好,我是三枝。

“我現在在米花町五丁目39番地的一樓,波洛咖啡店。我剛聽見樓上傳來了疑似槍聲的異響,可能有事件發生。

“好的。我和店員會盡可能遠離現場,确保自身安全。”

對方挂斷電話後,榎本梓對着名為三枝的生客,絮絮地想起不少零碎的片段。

波洛的滿牆式玻璃窗正對五丁目的街道,毛利偵探事務所的樓梯在隔壁,嫌疑人或許在短時間前經過店外。剛返回事務所的毛利一行,她便看得清切。同行有安室、柯南兩位非常值得信任的偵探,加上鼎鼎有名的毛利,唯一的柔弱女性是全國高中生空手道冠軍。

想到這些,她焦灼的擔憂緩了許多。

此刻店裏的客人只三枝一位,她猶豫着是否要挂上「CLOSE」的牌子。

但報完警的三枝撿着要點講完,複又拿起叉子品嘗意面,臉色平靜,波瀾不驚。

“三枝桑不害怕嗎?”她靠近了三枝,低聲問,“槍聲。”

“聽起來和刑偵劇裏的有點像,以防萬一。”

“若是為了挾持人質去達成某個目的,應該會裝上消/音/器掩蔽耳目,持槍者卻沒有這麽做。可能是情況緊急,欠缺考慮。可能是針對毛利偵探事務所的複仇或恐襲,故意惹人注意。在報警後,再沒傳來任何鳴槍的威脅與打鬥的響動,不是疑犯被制住,就是場面被疑犯暫時掌控——”

她聽見最後一句,放松的心不由得又緊張提起。

“——我更傾向于前者。我進店前,恰好看到返回事務所的毛利先生一行。毛利先生從事私家偵探前,是訓練有素的優秀刑警。同行的是擅長空手道實戰的女兒,和聰慧不似小學生的寄居者,兩位晨間新聞的熟面孔,以及一名體型均稱、身姿矯健的男人。要瞬時制服這些人,會費疑犯不少力,可就連短促的呼救,我們都不曾聽到過,安靜得過于怪異了。”

剖析情境的三枝語氣平和,榎本梓聽得一愣一愣。

不愧是考入東都大學萬裏挑一的天才,分條析理,措辭嚴謹。

她放心地着手研磨咖啡,用上安室教她的,使之更入味的竅門。

“也可能是我聽岔了,店員桑不要太擔心。”三枝總結。

“三枝桑很厲害!”她滿心欽佩。

“我也要感謝店員桑烹制的可口意面,安撫了我惶惶的心。”

“三枝桑下次來,可以嘗嘗特制三明治。我敢打包票,波洛的招牌絕不會讓您失望。”她得意地将自信之作端到三枝面前,“冰咖啡,您請慢用。叫我榎本就好了,三枝桑在東都大學念什麽專業?”

“醫學。”

“理科三類?三枝桑是真的很厲害!難怪——”

“謝謝。”

榎本梓驚訝于三枝回答時沉靜自持的态度,仿佛這并不是值得一提的話題。

東都大學對普通人本就遙遙可及,考入理科三類的優等生更是佼佼者。醫學是即使在東都大學也不過百餘人被錄取的超高分數線專業,三枝可謂是天才中的天才。

“那,三枝桑的志願是醫生吧。如果樓上發生的真是槍擊事件,或許有需要急救的受害者……”

“不,我不是——”三枝深蹙眉頭,“榎本桑,你說得很有道理。我只考慮到事件本身,忘了酌量傷患存在的可能性。”

她不過順着話題,完全沒有指責三枝做法欠缺的意思。

在她看來,對方是未畢業的醫學生,能瞬間判斷為槍鳴,果決報警,簡短地介紹情況,後很快平緩心情。做得比一般人,比如她,要好得多。

出警的電鈴聲悠長,将三枝撥打急救電話的動作推遲幾許,警視廳比想象來得快。

榎本梓透過明淨的玻璃窗,遠遠看着熟悉的目暮警部帶隊,他領着搜查一課的刑事步履匆匆地上樓。朝着咖啡店快步而來的是佐藤警部補和高木警官,兩位是警視廳有名的情侶組合。

波洛設在毛利偵探事務所一樓,一衆刑警常來來去去,她都眼熟。

“千春?”佐藤一臉擔憂,顯然和三枝熟識。

“我沒事,美和子。我了解的情況都在報警電話裏講了。槍鳴後,我沒有貿然上樓确認,但可以肯定沒有任何可疑的身影從隔壁的樓梯離開。目暮警部直接帶了驗屍官和鑒識員上樓,事件已經無法挽回了嗎?我報警時忽略了傷患存在的可能性。”

高木出言打消三枝的顧慮,“毛利先生在槍鳴後立刻查看了情況,疑犯持槍自殺,當場死亡。”

“自殺?”

“在毛利偵探事務所?”

榎本梓察覺這是一個毫無道理的疑點。

不解的三枝主動梳理時間線:“我是十六時三十分左右到五丁目,進店前恰好瞧見毛利先生一行從隔壁的樓梯上樓。榎本桑在店裏值班,沒有其他客人。十六時四十二分,榎本桑正在為我做意面,我聽到槍響後立即報警了。”

“三枝桑說得沒錯。”榎本梓點頭,“午後開始,客人漸漸少了。我清閑地望着窗外,路人經過得少,我大致有些印象。”

佐藤、高木意外地瞧着她。

然後高木終于願意給她這位有用程度存疑的證人透露更多消息。

“毛利先生發現遺體後立刻報警了。與不明身份的持槍自殺者一同的,是一位手腳被膠帶綁住的年輕女性,是毛利先生的委托人。據了解,疑犯先騙毛利先生一行離開事務所,撬開門鎖,僞裝成助手套取情報,被委托人發現,威脅未果,又被提前返回事務所的毛利先生發現,在洗手間自殺。”

“他有槍,局面未必毫無勝算。”榎本梓推敲,“被發現後立刻自殺,這很不自然吧。”

“通過與警方掌握的資料庫對比指紋或其它身體特征,應該可以很快找出死者的真實身份。至于自殺,登米刑事現場可以判定嗎?”三枝将意面吃得幹幹淨淨,放下叉子,認真問。

佐藤、高木面面相觑,帶着諸多疑點一道上了樓。

五丁目停着四五輛警車,黃黑警示帶封鎖了事務所一帶,電視臺的記者在半小時後聞訊而來。

她見咖啡店無法正常營業,索性挂上「CLOSE」的牌子。

續杯咖啡的三枝耐心地等待協助調查。

她安靜地瞅着三枝,東都大學醫學部的畢業生無不在附屬病院或研究所出任要職,而三枝在她詢問畢業志願後的答案是立即否認。

在飯點難得的閑暇,榎本梓莫名好奇起三枝的志願。

仿佛只蒙着一層輕薄的迷霧,若隐若現。

作者有話要說:

[1]事件出自動畫723-726,偵探們的夜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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