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實
第19章 真實
在無聲的哭泣中，降谷驀地想起伊豆那晚，三枝低不可聞的感謝，記憶深刻。
“謝謝你，透桑。”
“透桑每回都能刷新我的認知，讓我覺得與你相遇，是非常幸運的事情。”
“請允許我自私地、不合理地請求，請您一定，要将正直這個名詞的真意一直維護下去。您是我至關重要的路标。”
“我會的。”
這份沉甸甸的信任，他接得爽快，應答的聲音爽朗又堅定。
接着是随晚風飄逝，令三枝不解地望過來的“我也是”，他沒有解釋，笑得真切、開懷。
同樣請允許他自私地、不合理地請求，請她在務必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一如既往地诠釋正直的真意。
她，同樣是他至關重要的路标。
伊豆之行後的三枝常來波洛，降谷和榎本梓言笑晏晏地等在店裏，流浪到波洛的招財貓大尉不時會窩進三枝的懷抱，得意地享受她溫柔的撫摸和調戲，滿足地眯起眼，根根分明的胡須一翹一翹。
三枝也很容易滿足，他聯想到在伊豆因身體虛弱，三枝獨自留下多住兩日的始末。
她心滿意足地享用着他和蘭烹制的簡單料理，然後用盡真心的贊美來回饋。飯後便懶洋洋地和柯南一道坐在球場旁的長凳上，暖陽恣意地在她身上落下光彩，拈起甜點的動作與表情在他看來，像極了大尉取悅人的模樣。他情不自禁，喜形于色。
其中一回，三枝是搭沖矢昴的車來的，提着給他的謝禮，兩人有說有笑。
沖矢昴，東都大學工科研究生。
赤井死後突然出現在柯南身邊的可疑對象，借住在阿笠博士家相鄰的工藤宅，推理能力強，粗糙的手指和指腹生有長年累月堆積的厚繭，口頭禪也與那個男人相仿，是他目前最懷疑是赤井秀一易容的對象。
赤井秀一，著名的FBI搜查官，突然去世的消息讓其關系者無奈、傷心地慢慢接受了。
以他為原型創作的高評分電影《緋色的探員》即将下映。與三枝一起觀影時，降谷一言不發地盯緊了熒幕裏主角無不令人動容的舉動，心裏波瀾壯闊，赤井真如工藤優作的創作，這般無比正直嗎？
可不見得。
身為FBI搜查官，親眼見着正直的無辜者自殺。
作為諸星大，辜負了托付全身心信任的女友。
在影片放送前的空檔，降谷低聲囑咐三枝，利用他手裏目前掌握住的幾處沖矢的疑窦，扮上盡善盡美的僞飾，稍微透露一點給她，三枝應該能立刻知曉沖矢的不自然。
“我之前機緣巧合調查過，他不是值得托付的良人……”
他這麽說着，三枝立即堅定地截斷了他的話：“啊——抱歉。雖然我知道透桑是好意，但私下把之前客戶委托調查的結果透露給我，這樣好嗎？如果不小心洩露出去，會影響到部分潛在的委托人對透桑的信任吧。當然，我不是在指責透桑為我着想的溫柔和公開私德敗壞者的正直。”
“請相信我有足夠的判斷力和直覺。”三枝笑容可掬。
是令他無法不動心的溫柔的拒絕。
降谷心生決斷，既然不能讓三枝警惕可疑的沖矢，那麽針對沖矢、使其不得不公開身份的計劃要盡快提上日程。
目前他掌握的線索幾近完整。
一是，在鈴木特快上現身的，與赤井長相相似的神秘人物。
二則，他易容後，在神社與赤井的同事朱蒂對話，得知在最後的行動前，赤井竟然手滑，沒拿穩灌裝咖啡。以射擊見長、見慣大場面的赤井怎麽可能在最終戰前緊張地手抖，降谷嗤笑，與赤井朝夕相處的同事竟然沒有一個瞧出赤井的拙劣伎倆。除了那名可怕的孩子，是提供手機的柯南想出了這個偷天換日的膽大計劃——
真叫他熱血沸騰又心生懼意。
在赤井以外，又一名。
經風見核實赤井的遺體的解剖報告，線索無不指向與赤井同一天死亡的、身高相近、遺體卻不見蹤跡的楠田陸道。三枝不可能說謊，是策劃者太狡猾，在警視廳抵達現場前就混淆了死者的真實身份。這才是全身燒焦的死者、右手卻完好無損的原因，為了讓赤井在琴酒面前真正死去。
以及沖矢是在學期中旬突然在東都大學工學部露面，與教授、同學都沒有密切的聯系，都是泛泛之交，關系唯一勉強稱得上親近的是三枝。沖矢只偶爾在學校現身，大部分時間都宅在工藤家。這是風見确認的事實，也是降谷在工藤宅外親眼見證的本相，一定程度上佐證了他的猜測。
接着是在米花醫院前，向高木問詢交通事故現場的情況，被告知車上有細微的血跡。
最後是貝爾摩德僞裝成朱蒂，向卡梅隆套話得到的線索，楠田陸道的死因與赤井如出一轍。
赤井的死亡，有很不自然的地方。
但若用他的猜疑來說明，一切不自然就變得合情合理了。
所有解鎖的碎片妥善地放置在合适的位置，穿針引線地串聯起來，降谷果決地開始部署。要拿住赤井的把柄，那麽以旅游為借口在日本逗留的朱蒂等人是最佳的切入口。
對方毫無察覺的遲鈍，這時反而成為了他的優勢。
降谷命風見帶着一隊企劃課的人在葉山路圍堵赤井的同事，他只身進入工藤宅。
獨自借住在工藤宅的沖矢因為感冒帶着口罩，依舊穿着可疑的高領衫。他跟在沖矢身後，慢慢步入客廳，漫不經心的環視後愈發心驚，走廊和客廳布置了不下數十臺隐藏攝像頭。
是誰安置的？
為什麽安置了這麽多？為了監視暫住者，還是？
推理能力一流的沖矢不可能沒有察覺，為什麽能神色如常地繼續居住在這裏？
或者說，就是沖矢做的，那原因又是什麽？
揣着諸多疑問，降谷泰然自若地坐到沖矢對面的沙發上，開門見山。
沖矢直爽地接話，冷靜分析，“……那麽留在那支手機上的指紋，不是手上塗了透明油膜的男人，而是在他之前先接觸了手機的住院病人。簡直像是情報小說主角一樣厲害的人物啊。”
他一進客廳時關閉電視的請求被拒絕，奧斯卡頒獎儀式生放送的熱鬧在室內放恣地響着，與兩人氣氛膠着的談話，劃分成界限分明的兩邊。
“但幕後企劃另有他人——”
“「沒想到竟然會走到這一步，竟然被你料中了。」這是那位男人對拟定計劃的少年的稱贊。”
“我正在等消息。我的人正在追趕你的夥伴，一旦牽涉到他們的生死，冷靜的你或許會變得比較坦率也說不定。”降谷自信地将手機輕輕放在茶幾上，鎮定地拿起茶水小抿一口，膠着的氣氛愈顯凝滞，沖矢的表情越發僵硬，“對吧，沖矢昴先生。你可以在他們聯絡我以前，把口罩拿下來嗎？”
“不……FBI搜查官赤井秀一。”
“如果是你的期待，那就沒辦法了。”沖矢無奈照做。
一切，都如他所料。
沖矢的言行在他看來，完全是直面惡虎最後嘗試無用的鬥争。
降谷主動上前，毫不猶豫地拉下沖矢的高領衫——這裏肯定存在由隔壁的阿笠博士研制的環形變聲器，赤井易容的證據與真相便昭然若揭了——
沖矢光潔的脖頸沒有任何物事和痕跡。
怎麽可能？
他僵在原地，一怔後才退回去。
是哪裏出了問題？
阿笠博士那裏，還有他沒有未查明的神奇發明嗎，比如藏在身體其它部位的變聲器？
而且這屋子裏的布置和沖矢允許他進門的怪異舉動，都難以解釋。
降谷冷下臉深思，這時茶幾上的手機開始震動，發出他期待的鈴聲。
他微怔，在沖矢提醒後才接起，然後面色大變。安排在葉山路的下屬報告，赤井秀一忽然在朱蒂的車上現身，并要求與他對話。
真正的赤井秀一出現在葉山路，自然意味着眼前的沖矢昴不是赤井所易容的對象。
降谷焦灼地聽完電話那頭的交代，赤井通過「零」這個外號知曉了他的真實——又是敗給他了！他幾近咬牙切齒。電話挂斷後幾秒，他才挂上無懈可擊的爽朗笑容，對貿然登門、多有冒犯的沖矢連聲道歉，步履匆匆地離開還是有幾分在意的工藤宅。
若真是這樣，對三枝而言，沖矢還算是可交之人。
作者有話要說：
[1]時間線在16章後，為動畫832-836，緋色篇。
年末緊張，日更艱難：)
感謝幻月離櫻、乖乖哭泣澆灌的營養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