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阮莓并不知道樓上發生的事情,她正在三樓的房間裏,聽玩家們七嘴八舌的說着昨天晚上的事情。
玩家的身上都或多或少的纏了繃帶,看來是昨夜的一場惡戰後,醫院裏的醫護人員給他們包紮了。這也實屬正常,畢竟他們死了,也會影響到游戲的進程。
“……所以,我們要給那個鬼嬰找媽媽,不然李思眠的腿晚上可能就沒了。”路予白最後總結說道。
阮莓看了眼病床旁邊那架簡陋的嬰兒床,鬼嬰正躺在嬰兒床上,旁邊是正在硬着頭皮哄孩子的李思眠。
“他媽媽是誰啊?”阮莓好奇的問。
“何予安?我們就知道一個她,也沒別人了吧。”
李思眠問:“不是說你們昨天白天去找過何予安嗎?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信息嗎?”
“她堅稱自己沒有生病,她是被家人逼着來到第四醫院的。而她的家人之所以如此,是她的父親不希望她和她現在的男朋友郁陽繼續再在一起。”季青的記憶力很好,将何予安的話如實複述了出來。
阮莓也聽過類似的故事,一下子就沒有了好奇心,便安靜的聽他們說話,然後好回去告訴駱放。
李思眠問:“可是這和第四醫院有什麽關系?”
“她說, 第四醫院不是一家普通的醫院,醫生說,只要讓她接受治療,她就能成為一個孝順的乖女兒。”季青接着道。
戚恒插嘴:“說起來,我們昨晚做手術,那何予安呢?她是不是也在手術啊?”
“這誰知道,季青去看看呗。”路予白說,畢竟季青是他們這裏傷得最重的。
季青點點頭。
戚恒說:“那我回去睡覺了,我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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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眠也想離開,但她一走,鬼嬰就開始嘤嘤嘤,便只能繼續坐在簡陋的嬰兒床邊哄小孩。
路予白看戚恒和季青都離開了,偷偷的在阮莓耳邊說道:“莓莓,告訴駱哥一聲,背叛者是戚恒。他不安好心,昨晚還故意放過了那個醫生,讓我們後來都負傷了。”
“好。”
短暫的交談結束之後,阮莓便打算離開,李思眠看着阮莓欲言又止,她有些好奇,昨夜那個忽然出現的那個少年必然就是希陵,希陵又是和阮莓一起的,那阮莓也是吸血鬼嗎?
阮莓走到嬰兒床邊,捏了捏鬼嬰青白的臉,說道:“你有話想對我說嗎?”
李思眠連忙搖搖頭。
阮莓沒多說,逗了鬼嬰一下就離開了,剛剛走出門口,她看見了從樓上下來的季青。
季青看見她,主動朝着她遞了遞手裏的水果籃,裏面是幾個成色一般的蘋果,他說:“病房裏有備水果,我特地拿了一些,我覺得空手去不太好。”
阮莓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一點都沒打算和季青打招呼,不過現在季青蘋果都快遞到她眼前了,她便敷衍的“哦”了一聲。
“莓莓,駱大哥昨夜怎麽沒有來啊?他是受傷了嗎?”季青又問道。
“哥哥在我那兒。”阮莓不想多說:“季青哥哥,你讓我一下可以嗎?”
季青沒打算讓阮莓,他顯然是想從阮莓口中得到更多的信息,但阮莓已經往前走了,撞到了他手中的劣質果籃。
為數不多的幾個蘋果咕嚕嚕的滾到了兩人腳邊,阮莓彎腰主動撿起了一個爛蘋果,說:“季青哥哥,下一次就不要擋我的路啦。”
季青接過,說:“抱歉。”
阮莓站起身,往樓上走,臺階剛走了一半,她忽然若有所思的偏過頭去,居高臨下的看向季青。
季青還在撿蘋果,他擡起手時,寬松的袖管下滑,阮莓看見了他白皙小臂上,有三個醒目的針孔。
阮莓收回目光,擡腳上了樓。
她回到房間的時候,駱放正盯着窗外發呆,他似乎是真的入了神,連阮莓進來都沒有發現。
阮莓跑到駱放旁邊,撲進他的懷裏,但駱放的雙手垂在身側,沒有抱住她。
阮莓不滿的喊:“哥哥。”
駱放還在發呆。
阮莓不得已加重了語氣:“哥哥!”
駱放猝然回神,看向阮莓。
“哥哥,為什麽發呆?”阮莓好奇的問:“我聞到了希陵哥哥的味道,是他來過嗎?”
“嗯,他已經離開第四醫院了。”
阮莓滿臉都寫着快誇我:“我讓他走的,我想哥哥并不想見到希陵哥哥。”
“莓莓喊了他那麽多年的希陵哥哥,就這麽把他趕走了嗎?”
“有什麽不對嗎?”阮莓疑惑的說:“哥哥很重要,我不想讓哥哥不開心。”
“我有多重要?”
“很重要,非常重要。”
駱放追問:“是最重要的嗎?”
“當然啦。”
“莓莓,你回答得太快了。”
阮莓:“……?”
最近哥哥不是要追問他和希陵哥哥一起哭她哄誰,就是還不願意她回答問題回答得快,好難搞哦。
阮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就直接說起了她從路予白他們那裏聽來的事,然後問:“哥哥,你打算怎麽辦?”
“找郁陽。”駱放忍住了繼續追問的想法,言簡意赅:“我現在的速度很快,将郁陽帶到這裏來和何予安見面不是難事。”
阮莓問:“需要我陪你麽?”
“不用,趁着現在是陰天,我先走了。”
阮莓有些不開心,她“哦”了一聲,然後輕輕的哼了哼,等着駱放來哄她。
但他沒有,反而直接離開了。
駱放走得太快,根本沒有給阮莓反應的時間,阮莓再看過去,連駱放的影子都看不見了。
阮莓氣得不行,兔兒爺跳下沙發,走到阮莓腳邊,扯了扯她的裙擺,低聲說:“莓莓,我有話要對你說。”
阮莓将地上的兔兒爺抱進懷裏,溫軟的聲音難辨喜怒:“嗯。”
兔兒爺直到,她是生氣了。他耷拉了雪白的雙耳,小聲說道:“我不希望莓莓再和駱放先生有牽扯。”
“為什麽?”
“抱歉,我答應過莓莓,我不能說。”兔兒爺見阮莓沉默的看着他,他便繼續說道:“希陵還在猶豫是否要對駱先生出手的時候,是我讓他堅定了殺了駱先生的想法。我瞞着莓莓,做了讓莓莓不開心的事情,對不起,我願意接受懲罰。”
阮莓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她将兔兒爺放到了她對面的椅子後,坐了下來。
兔兒爺只能硬着頭皮把希陵給賣了:“今天希陵來找你道別,但沒有見到你,見到的是駱先生。”
“希陵對駱先生說,莓莓愛的是神明,而他不過是讓莓莓感興趣的玩意,莓莓對他的新鮮感,很快就會消失。”
兔兒爺一口氣說完了他隐瞞阮莓的事:“就是這樣。”
阮莓努力去回想有關于她與神明曾經歷過的,但她的記憶一片空白——她曾缺失的那部分記憶,還沒有回來。
這種空白的感覺讓她不由得有些心焦,想要試着突破記憶的屏障。
兔兒爺意識到阮莓想做什麽,他跳到阮莓膝頭,按住了阮莓的手,哀求道:“莓莓,不要強迫自己想起來,否則會出大事的!”
阮莓緊抿着唇,兔兒爺并沒能說服她。
“在我們殺了盲徒之前,那段記憶必須封存,否則他将會擁有抹殺我們的力量!”兔兒爺顫抖着聲音,極力阻止阮莓不理智的行為:“莓莓,當初是你甘願封存記憶,不要前功盡棄!”
兔兒爺什麽都知道,他知道當初是阮莓心甘情願将部分記憶封存,也知道被阮莓封存的那段記憶究竟藏着什麽。
阮莓的目光依舊茫然,但順着兔兒爺的話,她忽然想到,當初在四中的時候,她又一次走了玩家走的那道門,在那道門的刺激下,她的腦海中劃過了許多陌生又熟悉的片段,想必,那就是被她封存的記憶。
盲徒在眼盲之後,全憑記憶行動,他可以嗅到每一段違規的記憶,并且從那記憶中獲得可以抹殺記憶主人的力量。
這也是兔兒爺說,必須要殺了盲徒的原因,因為她總有一天會重新回想起那段記憶,她不可能一直任由那段記憶遺失。
阮莓并不忌憚盲徒,但她不得不正視獲得那力量後的盲徒。她必須殺了盲徒,否則便是盲徒抹殺她。
……
另一邊。
駱放輕而易舉便離開了第四醫院,他還記得來時的路,按照何父的說法,只要他往那個方向走,就能走到A城。被吸血鬼改造後的身體輕盈敏捷,且速度極快,只要他想,不過須臾便能看見A城的影子。
只不過要想在A城找一個人,無異于是大海撈針,不過好在在來前,他偷偷去了一趟檔案室,查看了何予安的資料,裏面有她的家庭住址,所以駱放想要先去何予安的家碰碰運氣。
他穿梭在A城的大街小巷,A城是一所極具現代化氣息的城市,駱放注意到在這城市不起眼的角落裏,印滿了第四醫院的小廣告。
駱放依照資料上的地址尋找何予安的家,他走進一條整潔的街道,何予安的家就在這條街道盡頭的小區裏。
駱放對比了一下第四醫院小廣告上清楚列明的診費,始終覺得這小康之家的何父何母不應該強行将一個一直聲稱自己沒有生病的女兒送進價格如此高昂的醫院。
正在這時略顯安靜的街道忽然傳來了女人尖銳的謾罵聲:“你又來做什麽?趕緊滾出去!我們家不歡迎你!”
駱放已經走進了這家中低檔的小區,聞聲望去,就見一個落魄瘦弱的青年被何母推搡出門。
游戲畢竟是游戲,走劇情時會不遺餘力的将關鍵人物送到玩家面前。駱放想,這人必然就是他此行的目标郁陽。
那個青年哀求的說:“阿姨,您就讓我見見安安吧,我們……”
“你們什麽啊!因為你,我們安安現在都住到第四醫院去了,你——”
何父的怒斥從門內響起:“你和他說那麽多做什麽?閉嘴!還不快進來!”
“我現在連句話都不能說了是吧?你就會對我耍橫,你有本事上外面耍威風去啊……”何母似是被點燃了怒火一般,開始喋喋不休的翻舊賬。
郁陽站在緊閉的房門外,聽着夫妻兩人吵架的聲音,手足無措。
“……就為了那麽點彩禮,你就要把你親女兒送到醫院去!上次她去了那個醫院,回來之後……啊!”
屋內傳來了摔東西的聲音,緊接着是夫妻兩人更大的吵架聲音。
駱放對于家長裏短不感興趣,他看郁陽猶如如夢初醒一般,朝外跑去,便大步追上他。
郁陽停下腳步,迷茫的看着駱放:“你有事嗎?”
“是何予安托我來的。”駱放已經換下了身上的病號服,換上了他來時的衣服,站在郁陽面前,并不顯突兀。
郁陽緊張的問道:“安安怎麽樣了?”
“她現在在第四醫院接受治療。”
“對,第四醫院,剛才阿姨也說了安安在第四醫院,我現在正要去第四醫院!”
駱放暗忖,看來無論如何郁陽都會去一趟第四醫院了,這也會是玩家破局的關鍵。
“既然是安安讓你來找我的,那麽我們就一起前往第四醫院吧!”
因為郁陽還是人類身份,所以駱放也沒有使用屬于吸血鬼的能力,兩人打了車,一路前往第四醫院。
出租車勻速行駛,司機大叔開着車,聽從導航安排,拐進了一條雜草叢生的小路,走了一會兒後,駱放往窗外看了一眼。
“師傅,你是不是走錯路了?”
“這條是小路,可以縮短一半路程嘞!”
正在這時,車輛猛地前傾了一下,司機下車查看情況,發現是輪胎出了故障。
他抱歉的說:“只能打電話找人來拖車了。這條路我從前也不是沒走過,但沒想到今天就出了問題,真是對不住啊!”
“那我們現在大概多久能夠到第四醫院?”郁陽着急的問。
“這……等拖車還得好久了,要不你們倆沿着這條路走,應該一個小時左右就能走到第四醫院了。”司機一個勁兒的道歉:“實在是不好意思,我退你們一半車費吧!”
駱放和郁陽也沒有耽擱時間,根據司機的指示,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直到一個岔路口映入眼簾。
郁陽問:“怎麽走?”
這兩天路只有一條路是對的。
“左邊吧。”駱放随口說道。
“可是萬一錯了怎麽辦?安安還在那個醫院等我!”郁陽着急的說道:“我們分開走,如果你走對了,就替我告訴安安,我很快就來找她,讓她等我。”
駱放:“……行吧。”
郁陽大步朝着右邊走去,駱放便只能沿着左邊的小路一路向前。此處雜草叢生,枯葉紛飛,他很快就知道,左邊是錯誤的方向。
因為他看到了安靜停駐在小徑邊,那一座巨大的神廟。
駱放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希陵口中,那個被阮莓愛着的神明。他冷靜過後,倒是沒有太多別的情緒了,因為他信任着阮莓,他現在只是懊惱,沒有将事情問清楚,也沒有和阮莓将話說清楚。
懷揣着這種心情,駱放踏入了這座建在荒郊野嶺的華麗古樸的神廟。
正殿之中空空蕩蕩,除卻高大、纏滿了精致花紋的石柱以外,只有一個巨大的桌案,上面擺滿了供奉神明的花果與香燭,而最上方,什麽也沒有。
本該擺放着神明雕塑的地方,空無一物。
駱放想見一見神明的想法落空,他忍不住疑惑呢喃:“神廟為什麽沒有神明的雕塑?”
空蕩蕩的大殿,一片寂靜。
“因為神明是世間萬物的化身,小小的神廟只能容納信徒的信仰,容納不下神明。”從大殿的後方,傳來了一道冰冷的聲音。
從大殿後方走來的男人渾身都籠罩在黑色之中,唯獨他的臉色,異常蒼白,似是受傷未愈。最引人注目的,卻不是他的臉色,而是他身後背着的一把巨大鐮刀,似是死神鐮刀,下一刻便會收割生命。
男人走來時,睜着空洞洞的雙眼,駱放頃刻間想起了他在這場游戲剛和阮莓見面時,阮莓說的話。
她說:“他沒有光明,常年都是一身黑色身處黑暗之中,他最明顯的特征就是身後背着一把黑色的巨大鐮刀。神明賦予了他淩駕于規則之上的力量。因而,無限世界的鬼怪一般都十分懼怕他。”
眼前的這個男人,就是傷了阮莓的人!
駱放已經恢複成正常眸色的眼睛裏立刻浮現了警惕,但盲徒看不到,他徑直停在了駱放的身前。
“難得會有人找到神廟,是什麽牽引着你來到這裏?是信仰嗎?神明忠誠的信徒。”
“是迷路了。”駱放直接問:“神明在哪裏?”
“神明無處不在。”盲徒又朝着駱放走近一步,然後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你身上有她的味道,你和她什麽關系?”
盲徒緊抿着唇,一點都不給駱放将話說下去的機會,就咬牙切齒的繼續說:“我感受不到她對你的惡意,但是不要再靠近那個小白眼狼,她會将你吃得骨頭都不剩。你是玩家,不該和鬼怪有牽扯。”
駱放沉默的看着自說自話的盲徒,又一個鬼怪,告訴他,阮莓是鬼怪。
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看向盲徒的目光漸漸危險。
“不相信?”盲徒似是感知到了駱放的情緒,他冷笑一聲,說:“等到某一天那個小白眼狼的新鮮感消失殆盡,便會毫不猶豫的将你制成人偶——哦,我忘記了,若想抵達終點,必然要經過那裏,她一定不會放過你。”
駱放的聲音徹底冷了下來:“你說夠了沒有?你傷害莓莓,污蔑莓莓,你說的話,我不會相信!”
“真的不會相信嗎?”盲徒空洞洞的雙眼緊盯着駱放:“你能夠來到神廟,說明你與神明有緣。神明在上,我願意給你一條生路。”
他從懷中摸出一把純黑的匕首:“這把匕首有神明的力量,一切鬼怪都将無所遁形,若她是玩家,那麽相應這把匕首也傷害不到她。接下它!”
駱放接過匕首,似笑非笑的問:“一切鬼怪,無所遁形?”
“不錯。”盲徒說:“我本打算用這匕首殺了阮莓,但現在看來,你比我更需要!”
“哦。那,你呢?”
作者有話說:
盲徒:我是一個木得感情送兵器的工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