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阮莓本來想讓季青感受一下一百個他都不夠她玩的實力,但駱放已經先她一步對季青出手。他的身手本來就不錯,在經過吸血鬼改造後,更上一層樓,季青理所當然的不是對手,很快就被撂倒在地。

将季青五花大綁扔進制劑室之後,駱放說:“天是不是快黑了?”

“對。”

戚恒立刻說道:“天黑之後,那些護士肯定會找季青做手術,我們把他帶上去,以絕後患!”

季青被綁在小角落,臉色慘白:“別!”

“你說別就別?!”

“駱哥,我們得趕緊離開這個世界,因為我感覺我的精神越來越不好了,在現實世界中的許多事我也快要遺忘了,我怕再拖下去,我會把所有事都遺忘了。”路予白沒管這個,他急切的說道。

路予白說的是大實話,戚恒當下也顧不得太多,他瞪了季青一眼,便追着三人離開地下室,獨餘季青一人待在制劑室。

光線昏暗下來,季青背靠牆壁,一點一點的磨着手腕上束縛他的繩子。他想要活,他只想活。

這時候果然已經傍晚了,郁陽跌跌撞撞的找到了他們,慌張的說:“安安沒有生病,她很健康,但現在醫生們要拉着她去做手術了,請你們救救她!”

在路予白、戚恒同郁陽交涉的時候,阮莓和駱放在一邊輕聲嘀咕。

駱放說:“不确定這局的主題是幫何予安逃出醫院還是照例打BOSS,莓莓,你覺得應該怎麽樣?”

“我喜歡看打BOSS。”

“哦,那就幫何予安逃離醫院吧。莓莓,這叫反買。”駱放很快決定,并說道:“走吧,先去找何予安。”

阮莓對于打小怪毫無興趣,但她會跟着駱放走,駱放拉着她,大步往住院部的二樓跑去。

他們剛剛進到住院部,外面的天色便徹底暗了下來,四周穿行的醫護人員以及患者,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他們,仿佛是将他們當成了不屬于這裏的異類。

郁陽不由得後退了一步,但他又想起何予安,于是逼迫自己無視周圍的目光,大步朝着何予安的病房奔了過去。

何予安的病房出奇的平靜,外面的燈沒有開,便顯得房間內設的小手術室的燈亮如白晝。他們進去後,就見何予安正躺在病床上,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樣。

主治醫生戴着黑邊框的眼鏡,鏡片被手術室的燈光折射出淩厲的光芒,他冰冷銳利的眼睛掃過闖入手術室的人,看見阮莓的時候,醫生有些繃不住。

“病人正要開始做手術,你們是來做什麽的?無關人員請立刻離開,不要違反醫院的規則!”醫生平複了一下情緒,冷聲開口說道。

阮莓好奇的問:“她是要做什麽手術啊?”

“本來今天應該是給另外一位病人做手術的,但是那位病人不見了,所以就安排了這位小姐的手術。”醫生說道:“我們為她安排了開顱手術。”

這是要要了安安的命!郁陽大驚失色,撲到床邊拼命搖晃何予安。

“安安,快醒過來!醒過來!”

“是打了麻醉嗎?”阮莓問。

“是的,尊貴的病人值得我們贈送一劑麻醉。”醫生表現出了無比的耐心。

路予白和駱放小聲說道:“這醫生我記得啊,可兇了,沒想到對莓莓這麽耐心。果然可愛的女孩子在這種地方也會很受歡迎。”

駱放:“……”他挪開落在醫生垂在身側握着手術刀顫抖不已的手上。

“你不是我們醫院的人!”這時,一旁的護士按住了郁陽,說:“我們将清理掉不屬于第四醫院的人,望您諒解!”

護士高舉手術刀,朝着郁陽的頭頂狠狠落下——一直在注意着風吹草動的戚恒連忙将郁陽推開,整個手術室頃刻間亂成一團。

郁陽從地上爬起來,戚恒則是幫忙将手術床上的何予安拉起來,和衆人一同沖出了病房。

剛剛沖出病房,就見一直徘徊在走廊上的醫護人員與病患又看向了他們,只是這一次,護士手中拿着針筒、病人嘴裏發出怪笑,朝着他們走了過來。

他們想後退,但身後是即将追出來的醫生和護士,退無可退,唯有前進。

幾個人一下子被沖散開來,阮莓、駱放、郁陽三人,戚恒、路予白、何予安三人,分別跑向了不同的方向。

郁陽手忙腳亂的想要跑進就近的病房,被駱放拉了回來:“病房裏住着的是病患,別找死!”

郁陽連滾帶爬的想要跑上樓暫避,阮莓慢悠悠的說:“他們都在門縫看着你喲,你躲不掉。”

郁陽:“……”

“別吓他了,我們先離開住院部再說。”駱放擋在阮莓身前,帶着她一路朝着外面跑去。

阮莓安靜的跟着駱放,看駱放還需要時不時的和鬼怪打一下,她也沒打算插手,安分的做一個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姑娘。

不多時,三人闖出住院部,一路往醫院大門跑去,跑到一半的時候,那些鬼怪就沒有再追上來了。

“莓莓,你帶着郁陽去大門口等我,小白和何予安他們還在住院部,我去接他們。”

阮莓還沒來得及說話,郁陽就忍不住說:“我和你一起,我要去救安安!”

“可是你不是才剛跑回來嗎?”阮莓好奇的說:“你愛何予安,可你剛才放棄了她,你只想着逃命。”

郁陽的臉色在一剎那間變得非常難看。

正在這時,身後的住院部又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戚恒帶着渾身無力的何予安跑了過來,路予白則是兩只手臂打得很直,手臂上趴着一個小小的身影。

他們氣喘籲籲的停下腳步,身上并沒有其他傷口,駱放誇贊說:“小白,長進了啊,我差點就進去救你們了。”

路予白不好意思的伸着胳膊:“不是我,是這個小朋友幫我們逃出來的。”

因為路予白的話,何予安和郁陽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他手臂上的鬼嬰——他們可以看見鬼嬰了。

鬼嬰從路予白的手臂上跳下來,撲向何予安,甜甜的喊:“媽媽!”

因為鬼嬰恐怖的外形,郁陽害怕鬼嬰會攻擊何予安,想要擋住撲向鬼嬰的何予安,但沒來得及。

何予安懵懂的接住了鬼嬰:“你為什麽叫我媽媽?”

“媽媽媽媽……”鬼嬰甜甜的叫個不停,一直在何予安的懷裏蹭啊蹭。

何予安的眼神有些迷茫,她輕聲問:“告訴我,你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在我出生的第三個月,外公來到第四醫院,将我砸在了地上。”鬼嬰悲傷的說道:“我的頭被摔破了,大腦與腦髓流了滿地,是好心的醫生阿姨将我的大腦與腦髓撿起來裝了回去。媽媽忘記了死去的我,我就只能一直等在住院部的八樓,等待媽媽來借我回家。”

郁陽的臉色在一剎那間變得非常難看:“這是什麽時候發生的事情?”

“一年前。”鬼嬰始終凝望着何予安,他說:“媽媽,你看我長得很好,我會說話,我還會爬,醫院的叔叔阿姨都對我非常好,但我還是想和媽媽在一起。”

一年前,一年前……何予安的确失蹤過一段時間後,回到家之後,她便開始精神不濟。他偷偷的去看她的時候,她也是精神恍惚。

郁陽想,原來安安已經被洗過一次記憶了,而他什麽都不知道,他在不知道的情況下,放棄了何予安和他的孩子。

戚恒不安的望着看似平靜的住院部,他沒有錯過遠處窗戶上一雙雙正安靜的注視着他們的眼睛。他忍不住說:“別說那麽多了,何予安,我們先幫你逃出去吧!”

何予安顯得非常恍惚,戚恒又說了一遍,她才如夢初醒一般的說:“對,對,逃出去,我沒有生病,我得離開這兒。”

她像是瘋了一般,朝着醫院大門跑去。

“安安,你把那個孩子放下!他已經死了,還變成了怪物啊!”郁陽追上去,大聲說道。

路予白疑惑的發問:“就這樣結束了嗎?”

他的問題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鬼嬰在發現他們試圖破開醫院大門的時候,忽然死死地拉住了何予安的胳膊:“媽媽,你要走嗎?”

“我會帶你一起走的。”何予安拼命的搖晃大鐵門,鐵門上被阮莓掰斷的栅欄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被裝了回去。

“我不要離開這裏!”鬼嬰開始掙紮,想要掙脫何予安的手臂。

何予安被打了麻醉,藥效還沒有徹底過去,手臂酸軟無力。鬼嬰摔落在地,開始哇哇大哭。

何予安慌張的想要抱起鬼嬰,郁陽攔住了她:“安安,不要過去!他會傷害你!”

“你讓開!”

鬼嬰看着他們,哭聲漸漸尖銳:“你們又要抛棄我,為什麽要抛棄我,為什麽要讓我孤獨死去?”

他的眼淚不知何時變成了鮮血一樣的紅色,同時,他的嘴裏生出利齒,雙手長出尖爪,就要朝着兩人撲過去。

郁陽被鬼嬰抓傷了肩膀,抱着何予安滾到了一邊。

遠遠趕來的幾名玩家立刻明白過來,這場游戲的BOSS原來一直都在他們身邊,赫然就是這個鬼嬰!

鬼嬰嘹亮的啼哭聲幾乎震碎他們的耳膜,但他們無法退步,只能硬着頭皮和鬼嬰對打。

阮莓走到何予安和郁陽旁邊,她伸手把何予安扶了起來,說:“能夠殺死他的,只有他們,你們想讓你們的孩子死去嗎?”

“他已經死了!”郁陽看着那宛如怪物一般的鬼嬰,撕心裂肺:“在這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孩子!”

何予安猛地推開郁陽,冷聲說:“你什麽都不知道,你只會當做你什麽都不知道。一年前我們都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因為我父母的反對,你就這樣退縮了!但那個時候我已經懷孕,被我爸爸送進了第四醫院,生下了那個孩子……”

“後來那個孩子死了,爸爸說他是失手,說他只是想出出氣,我能怎麽辦?我多麽盼望你能來啊,可你沒有,我在這裏被醫生洗掉了許多記憶。”

“我出院後,遲到的你喚醒了我的記憶,但也僅僅如此,你依舊懦弱的要放棄我……我拼命反抗,最後依舊被送進了這所罪惡的醫院……”

何予安說到這裏,已經泣不成聲:“你真的愛我嗎?你的愛,真的好輕,你不該出現的,我的不幸與你脫不了幹系。我現在,只想和我的孩子一起生活,哪怕是留在第四醫院……”

鬼嬰猛然回頭,尖銳的笑:“那媽媽,就就下來吧。”

他化作一道黑影,猛地撲向了何予安,郁陽渾身顫抖擋在了何予安面前,鬼嬰尖尖的爪子捅進了他的心髒。

噴射而出的滾燙鮮血打濕了鬼嬰的臉。

何予安懵了。

鬼嬰也懵了,但随着郁陽的死,他身上的怨氣正在極速消減,最後變成了不知所措。

與此同時,一道黯淡的光芒從醫院大門浮現,離開無限世界的門現身,意味着這個游戲已經走到了最後。

郁陽的身子漸漸透明,最後從他的身體消失,同時從身體中飛出了一把鑰匙。

鑰匙飛向了那門,門的光芒頓時大盛。

鬼嬰平靜的看着玩家們,說:“你們走吧——”

“你也走。”他對着何予安說道。

何予安走上前去,将鬼嬰抱了起來,朝着住院部走去,始終都沒有再回頭。

只是地上似有幾滴未幹的眼淚。

戚恒松了一口氣,大步的朝着門奔去,身影很快消失;路予白同阮莓、駱放兩人道別,也離開了。

阮莓抱着兔兒爺,問:“哥哥,你說你到過神廟,可以給我指個路嗎?”

“我帶你去。”門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消失,所以駱放也不着急,他更珍惜和阮莓在一起的時間。

“……也行吧。”

駱放的速度很快,他帶着阮莓,很快就看見了神廟的輪廓。在夜色中,高大巍峨的神廟更顯神秘與不容侵犯。

阮莓盯着神廟,眼神中有幾分懷念,她說:“我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神廟了,因為我的家那邊的神廟被毀了。”

“不再信仰神明了嗎?”

“是有了新的信仰。”阮莓唇角的弧度有些古怪:“哥哥,謝謝你送我。你走吧,我們下場游戲再見。”

阮莓明白,哪怕她一直否認,但駱放又不是傻子,他恐怕對她的身份心中也該有些數了。所以她直接說道。

駱放看了眼空蕩蕩的巨大桌岸,有些不願意阮莓要留在這裏和那并不存在的神明說話。

“哥哥,門最多只會存在一個小時的時間,超過時間,門就會關了。你不要浪費時間啦,我不會有事的。”阮莓幽幽的說:“我想留在這裏一會兒,和祂說說話,因為很久沒有見到祂了。”

“……哦。”

他轉身離開,腳步徘徊在神廟的門口,聽着微風的聲音。

神廟內,阮莓抱着兔兒爺跪在了凹凸不平的堅硬地面上。

她看着眼前的空空蕩蕩,萬物皆是祂,萬物又非祂,能夠讓她跪拜祈禱的,也只有這一方供奉的桌案。

“禱陵莊園的信仰是我,但您放心,我的信仰将永遠是您。”她聲音輕淡。

恍惚中,阮莓似乎看見了神明,神明高高在上,祂心懷萬物,萬物卻不在祂的眼中。那時祂站在狼狽的她面前,問她:“你有什麽罪?”

過往的畫面與此刻重疊,她聽見現在的自己說:“神啊,我有罪,我罪無可恕。”

阮莓緩緩起身,整理了膝蓋上的褶皺與裙擺的灰塵。

“我曾為一己私欲,謀殺了神明。”

“但我現在,卻忘記了我為什麽要謀殺您。”

“您說,我是不是罪無可恕?”

阮莓望向神明在的地方,在她望去時,桌案崩塌,供品掉了滿地,香燭燃起了張牙舞爪的火焰。

在她離開後,神廟被大火包圍,巍峨矗立的神廟頃刻間轟然倒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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