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時舒垂着眼睫, 收到了夏章桃的秒回。

夏章桃:【身體???!!!】

夏章桃:【哦,原來是身材。】

夏章桃:【你要是再慢一點糾正你的用詞,你信不信, 我現在已經在開車去你家的路上了?】

夏章桃:【二者的區別, 就在于一個脫字。】

SS:【沒脫】

SS:【你少胡思亂想】

-

因為和夏章桃的交流打了個岔,那種模糊的有關異性的吸引力很快就消散去,時舒收起手機時,已經調整好了情緒, 她面不改色地道:“那我們開始吧。”

她效率高,很快進入到游泳教學狀态:“我首先給你示範蹲踞式入水。”

“跟着我做準備動作。”時舒拉伸完,站上出發臺:“至于入水, 沒那麽着急, 根據你自己的條件慢慢來。”

“好的。”

徐欥跟着時舒的動作, 在另一個出發臺上擺好蹲踞姿勢, 前腿屈高, 腳趾勾住游泳池的池壁,雙手往前抱住腦袋, 後腿膝蓋由跪地變為半蹲, 随着身體的重心往前移,同時後腿向上提起。(1)

“後腿發力。”

時舒剛說完“後腿發力”,就聽到“撲通”一聲。

徐欥的身體如離弦之箭穿出出發臺,随後,騰空一個經典的蠍子擺尾動作, 落水時,他手臂與繃直的背部肌理連成一條筆挺的直線, 投入水中,與水相抱。

有幸觀賞到這一幕的時舒:“……”

盡管只是餘光中的匆忙一瞥, 徐欥入水的畫面卻極是養眼。

“可以啊,徐助理。”時舒于是停住了為他示範入水的教學動作,她站直了身體仍立在出發臺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眼神戲谑:“你這個入水角度很不錯,而且……”

徐欥不知道時舒并沒跳。

當他從淺水區裏站起來時,淺水區的水深高度堪堪才觸及他腰部往上一些的位置,游泳池裏的水搖搖晃晃,拍打着他的腰線。

因此,他塊狀分明的腹肌紋路就那樣貼着黑色的緊身游泳衣,若隐若現地展示出來,除了濕身本身的誘惑力之外,連肚臍處的凸起形狀都有一種別致韻味,性感吸晴。

他擡手将游泳鏡摘掉,雙手貼上面頰,抹把遮擋視線的水珠,腦袋稍稍仰起看向時舒,池水沿着他的頭發往下流淌,滑過他的利削短發、高挺鼻梁、流暢的下颌線……好看的唇峰唇珠,以及凸起滾動的喉結。

最後才像午夜未擰緊的水龍頭,滴答滴答漏着水,水滴落入池水中,從此進入往複循環的江河湖海,從此,湖泊與山川,都有了他的氣息。

因為體位和兩人站立高度的懸殊,這幅凍在月色下的冷色調畫面被定格,一種向上仰望,和向下俯視的階級矛盾感,油然而生。

“而且什麽?”

“觀賞性挺強。”時舒輕飄飄地描述。

“抱歉。”徐欥臉一紅,耷拉腦袋:“我又搶跳了。”

時舒玩味着這句話:“又搶跳?”

徐欥沒有在第一時間為自己的回答進行解釋。

水紋借着月色飲醉了酒,搖搖晃晃着奔向瀾城湖的懷抱,徐欥因此壯了膽,問:“您不下水嗎?”

“我啊?”發覺徐欥對她語言教學轉化為實際動作的能力和領悟性挺強之後,時舒聳下肩,在出發臺上蹲下來,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非必要不下水。”

徐欥抿直唇線:“……”

不過,常規游泳教學中,教練不下水的情況常在。徐欥也沒有多問,他自覺迎着水的阻力劃到泳池邊,雙手扶住泳池壁進行借力,長腿往後蹬直,身體的重心發生偏移,他很輕松地在水面漂浮起來。

時舒不知道什麽時候從跳水臺上下來了,她觀察着徐欥的一連貫動作:“你有基礎?”

徐欥沒回答,就像是對她不下水,不親歷親為教徒弟的一種無言抵抗。

但他終究還是乖乖地吸一口氣,鼓着腮,将頭悶入水中。

幾乎是沒水的一瞬之間。

水流湍急地将耳廓充斥填滿,發出“咕咕咕咕”的灌水聲,緊接着,他的耳邊,響起了一些更嘈雜的聲音,是人的呼喊聲,觀衆的唏噓聲……以及裁判員的口哨聲。

“他搶跳了。”

“啊這,這麽重要的一場比賽,他居然搶跳了?”

“啊,他怎麽又失誤了?好失望啊。”

“怎麽回事啊,怎麽重要的比賽接連發生失誤?”

“噫。”

“真敗興。”

“可是他以前不是心理素質很好的嗎?”

“好什麽好?”

“他的教練說的呀,他是他帶過的最有天賦的游泳運動員,而且心理素質很好,是泳壇的明日之星。”

“這回顏粉們該失望了吧,她們喜歡的不過就是游泳花瓶,搞不好啊,連平時的訓練成績都是作假的。”

“……”

感統失調。

徐欥的大腦有一瞬之間,完全成為空白。

腳底踩到一踏軟處t,過往的事,便像那些曾纏着他腿的,攀附盤繞在腰間的,纏着他,他的手往水中抓去,它們朝着他的手指咬下去。

沒有人能發覺那一切的發生,因為紅色會被池水稀釋,直至比賽結束,游泳賽道被清理,迎接下一次比賽,也沒有人看見過他手上的傷口。

幾乎是出于本能的反應,徐欥蜷起雙手去堵住耳朵,似乎是打算要将耳邊那些嘈雜的音色徹底隔絕開,從而保證眼前動作的正常進行。

他又似乎是投入到了那場決定性的比賽當中,想要努力去彌補當初留下的遺憾。

他嘗試掙脫夢魇的折磨,擡掌拍打手臂。

只是身體卻無意識的慢慢下沉,先是鼻子沒入水中,随後,就只剩下腦袋頂上的短茬浮在水面……

他像失去生命的蘆葦草,任由風,任由水,支配着他,不知何處是歸途。

大部分意識已經丢失的徐欥從耳邊雜亂的恥笑聲中分辨出一道清透的、熟悉的聲音——

“徐助理?”

“徐助理。”

徐欥嗆了幾口水,有股力量按住他的腰間往下壓迫迫使他雙腳觸到泳池底部。

像是遭遇到不可抗力的飛機,在氣流中急往直下,卻又在經驗老練的機長優秀的操縱之下,化險為夷,安全迫降。

她救了他。

她是那個強氣流中,乘客們會遇到的優秀機長。

他睜開眼睛。

半臂之長的距離,時舒正扶着他的肩。

月色朦胧津津,她的手心很涼,如冰如雪,可徐欥的雙肩卻如灼起之地,如烈火焚過荒原,留下灰燼和一陣陣,後知後覺的心悸。

“徐助理,你差點溺水了。”時舒仍扶着他肩,皺了眉:“沒事吧?”

二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近到徐欥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纖長卷翹的睫毛下,微微有些淩亂的呼吸。

她剛才,為他緊張擔心了。

徐欥清醒過來,雙腳勾着水往後退了一大步,分隔開與她的距離:“抱歉,我讓您掃興了。”

随着他着急後退的動作幅度,帶動敦厚的水流,輕輕拍打着時舒的腰腹,像一雙寬厚大掌抵着她腰部的皮膚和衣料摩挲而過,輕輕的,癢癢的,滲入皮膚,好似撥動了某一根弦。

“掃興倒沒有。”時舒從失敗中找了找經驗,她并沒有要求他一個晚上就學會游泳:“那今天,還是就先到這裏,我們準備工作沒做好,作為初學者,漂浮板還是需要的。”

“好。”

“徐助理。”時舒想了想,直言不諱:“游泳是一項技能,急而躁,慢而精,你不必操之過急。”

“是因為我說,在今天十二點來臨之前教會你,讓你感覺壓力了?”時舒猜測:“還是……”

“你是不是怕水?”時舒撐着泳池壁上岸,覺得她這個猜測更合理一些:“徐助理你最大的問題,是要首先克服對水的恐懼。愛上水,才能駕馭水。”

-

徐欥回到白裏弄六號。

天上涼月稀薄,院子裏的風信子開出豔麗的花團錦簇,是時,就快要過年了。

雙腳剛踩在院子裏,徐欥便聽到房子裏傳出來一些哐啷哐啷的動靜,很像是經驗不足的廚房新手心血來潮想要做一頓大餐時,永遠是,雷聲大雨點小。

徐欥了然地走進廚房,看見熟悉的背影後,喊了聲:“哥。”

專注于廚房料理的徐憲瑭腦袋偏向廚房門口徐欥走進來的方向,無奈地攤手:“抱歉,π π。”

“本來想給你做頓生日餐,但……”

徐欥看着早上出門前他剛清理過的垃圾桶裏,此時正填着一堆焦黑的食材,默了默:“哥,你想吃什麽?”

“還是我來做吧。”

“要不出去吃?”畢竟是他的生日,又已經這個點了,徐憲瑭哪兒還能讓弟弟做飯?

為了做個稱職的哥哥,徐憲瑭提議:“或者外賣?”

“那就外賣吧。”徐欥說他等會兒還有一些工作沒做完,需要在家裏加班完成,他就不出去用餐了。

“OK。”

徐憲瑭拿出手機,手速很快地操作完瀾城一家老字號餐廳的外送服務,點的都是徐欥愛吃的菜。

徐欥口味偏甜,喜歡吃酸甜口,其實是個……是個糖醋腦袋。

糖醋裏脊、糖醋排骨、糖醋土豆……

任何一切糖醋的食物,他都無法抗拒。

當然,這顆糖醋腦袋,最喜歡的還要數瀾城特色美食——松鼠鳜魚。

原本徐憲瑭購買的食材,也是為了做這幾道菜,只不過……他廚藝可不如弟弟擅長。

廚藝越是不如弟弟,他就越是想在弟弟生日這天證明自己,結果……結果就是原本還能吃的食材,被他烹饪得面目全非,徹底不能吃了,這不,還在這兒等着外賣呢。

“弄巧成拙。”

“沒關系。”

徐欥說,原本他也已經吃過晚餐。

等待外賣送到家的時間裏,兩個人坐在院子裏聊天,徐憲瑭問:“你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天天都這麽晚下班嗎?”

“并非每天如此,今天是因為部門團建。”徐欥沒說太多關于公司和同事的事情,他本也不是愛分享的人,他反問:“哥,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既然你不願意選擇移民,那就只能是我回來了。”徐憲瑭笑道:“爸媽派我回國來當說客,游說你。”

“你要勸我嗎?”

“不打算。”徐憲瑭搖頭:“我準備物色個不錯的寫字樓,開間心理咨詢室,好好感受一下國內的節奏,我試圖先理解你吧。”

“然後呢?”

“然後,策反自己,和我親愛的弟弟統一戰線呗。”

徐欥沉默了一會兒,笑了,笑容清澈:“謝謝哥。”

徐憲瑭目光又網羅一遍庭院。

他下午剛回來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這許久沒有人住過的房子和院子,在弟弟靈活巧妙的雙手之下,改造得如世外桃源。

要知道,在這熱鬧繁華的大都市,覓得這樣一處靜處可不容易。他因此,也就沒有打算另找別的住處。

院子裏的布局,綠植和鮮花排列有序,庭院裏的水循環生态造景,竹排、微瀑布……但最引徐憲瑭覺得好奇的,還是,秋千後面的牆繪狐貍和大……大舔狗。

狐貍戴着金絲邊眼鏡,尾巴膨松。

大舔狗搖着尾巴,姿态伏低,口中叼起塊肥美的肉。

似乎只要精明的狐貍一開口行騙,它便會乖乖上鈎,屁颠屁颠兒奉上自己珍藏已久的肉塊,真就樂得做條,大舔狗。

“院子裏收拾得不錯,繪畫藝術天賦也絲毫不減。”徐憲瑭坐在秋千上,雙手抓住繩索逍遙地蕩出去:“這條大舔狗,畫的肯定是你自己,那這狐貍畫的是誰?”

“什麽大舔狗?”徐欥抿了抿唇,糾正他:“這是拉布拉多,一種性格溫順的大型犬。”

“哦。”徐憲瑭不太在意舔狗的品種:“那狐貍呢?”

徐欥将背包立在庭院裏的大理石桌面上,沒有猶豫,如實回答:“狐貍是時總喜歡的動物。”

所以,在這幅畫裏,狐貍代表的是時總沒錯。

徐憲瑭疑惑:“時總……是哪位?”

“他為什麽能把你吃得死死的?”

“哥,你要少一點胡思亂想。”

徐欥摁開背包的搭扣,繼續認真地回答:“時總是我們集團的總裁,是我的直接上級,也是集團的小老板。她并沒有把我吃得死死的。”

“女老板?”

“嗯,是。”

“哦。”徐憲瑭沒心沒肺地試探:“那π π,你是不是暗戀你的女老板?”

“……”徐欥拉開背包拉鏈,從包裏拆出來一個塑封袋,倒是解釋得坦蕩蕩:“并非哥你理解的那層意思。”

“哥,你盡量不要過度解讀你獲取到的任何信息。”徐欥:“畢竟你的職業是一名優秀的心理咨詢師。”

他解釋道,他畫這幅畫,是因為他曾經因為思想的不成熟,沖動地向時總提過辭職,時總原諒了他的沖動,卻警醒他為人助理最重要的是忠誠度,他想要借此每日提醒初入職場的自己,不再犯同樣的錯誤罷了。

“哦,原來如此。”徐憲瑭點頭:“還挺容易讓人誤會的。”

徐欥将鎖在塑封袋裏的潮濕游泳衣抖了出來,在院子裏的水龍頭下面沖洗,徐憲瑭目光驟然一縮:“你去游泳了?”

徐欥揉了薄荷清香的洗衣液:“嗯,試了一下。”

一陣涼意後知後覺地從背後襲來,徐憲瑭貼在秋千座椅上的背部肌肉瞬間繃緊,他沉着臉:“你自己一個人?t”

“和時總。”

聽到他不是一個人落單去游泳,徐憲瑭松了口氣:“能游嗎?”

徐欥手中搓洗的動作僵住,随後,他搖了搖頭:“還不行。”

他以為,他或許可以,結果卻是差點溺了水。

心理學上應對創傷應激障礙,有一種常見的治療方式叫脫敏治療。徐憲瑭認真地建議他,說:“如果你想嘗試這種治療方式,我會陪着你一起嘗試。”

想起時舒最後的那句——

【徐助理你最大的問題,是要首先克服對水的恐懼。愛上水,才能駕馭水。】

時總體諒他,為了送他一個游離于物質之外的生日禮物,花了不少心思,為了教他游泳,組織了一場集體游泳教學,雖然陰差陽錯沒有教成,但……徐欥不想辜負了她的心意。

所以,盡管他早已經不需要走游泳運動員這條路了,他能不能,會不會游泳,都不再是生命裏和生命等重的事了,但他還是——

“哥,我想再試一試。”

外賣送來了,徐憲瑭将打包盒裏的菜換到碟子裏,重新端出來擺放在大理石桌上。

他掃一眼他買的生日蛋糕,又掃一眼正在認真晾曬游泳衣的徐欥,想到他是和女老板一起游泳,徐憲瑭輕松調侃道:“你以前游泳的時候,不都只穿條泳褲麽?怎麽越長大,還遮得越嚴實了?”

為了減少水中的阻力,游泳運動員時常只穿一條緊身泳褲,而少年游泳運動員由于常年運動,肌肉線條初具雛形,在普通高瘦的少年骨骼感明顯和成年男性肌肉形塊粗大分明之間,形成了獨特輪廓的美感,總是能收獲除了游泳技能本身之外的視線和關注度。

“啊啊啊,他好帥。”

“他的小腹肌好可愛。”

“好想捏捏他可愛的小腹肌啊。”

“……”

徐欥的耳朵微不可察地紅了。

雖然相較少年時期的形體已有了很大的變化,但他還是設想了一下,假如時總和秘書辦的同事們要求捏捏他腹肌的場景和畫面。

因為招架不住,所以幹脆遮掩了起來。

……

因為已經和同事們吃過生日餐了,徐欥沒怎麽吃,對徐憲瑭主打一個陪伴。

按照徐憲瑭的要求,徐欥把和同事們過生日的那套流程又走了一遍,當聽到他的生日願望是明天的新品發布會順利結束時,徐憲瑭冷哼了一聲。

徐欥于是又補充了其他的生日願望:

“希望爸媽身體健康。”

“希望哥哥萬事順遂。”

“希望時總事事勝意。”

“希望自己能在總助這條路上一直走下去。”

……

“你許你的生日願望,帶上爸媽和我,我都能理解,但你……帶上你老板幹什麽?她事事勝不勝意的跟你有什麽關系?跟我們家有什麽關系?”

徐欥幾度張口,都沒能夠想出合理的解釋。

因為他許願的時候可沒有想那麽多,不過是因為出自于下意識之間的念頭罷了。

徐憲瑭這才放他一馬,将蛋糕切刀遞給他,以他吃第一塊蛋糕結束許願階段。

徐憲瑭拍一張兩個人挨着蛋糕的合照,發送到群名為【家】的微信群裏,徐父徐母很快敲過來視頻,一家人隔着手機屏幕,陪伴着徐欥度過了他的22歲。

“生日快樂,π π。”

洋房裏的懷舊老鐘,在零點敲響徐欥的23歲,徐父徐母交待兩個兒子早些休息後,關掉了視頻通話。

飯後,書房裏,兩張書桌挨鄰。

徐憲瑭坐在其中一張書桌前,閱讀有關心理學的文獻,他說的試圖先理解弟弟,也不只是說說而已,就先從開一間心理咨詢室開始。

徐欥坐在他旁邊的另一張擺着筆記本電腦的書桌前,修改慶功宴會的方案。

像很小的時候。

徐憲瑭坐在這張書桌上做完一整套奧數題,側過臉袋時,年幼的弟弟也同樣畫完一幅難度很高的油畫,弟弟過于投入,清秀的臉龐認真而專注,小小的下巴上沾了些許已經幹涸的顏料。

他在藝術和體育上都有着超乎尋常人的天賦,不僅表現在繪畫和游泳這兩項技能上,藝術上,還有他天籁般的嗓音和對音樂的超高領悟力。

體育賽事上,田徑、滑雪、網球……他都要玩得比一般人好。

昏黃的寫字燈那麽一暈,時光又回到眼前。

23歲的弟弟做事情還是那麽專注投入,但他這雙手已經不再會和水的阻力賽跑,不會去和時間搶時間,也不會再握住話筒,登上舞臺獻唱一首家喻戶曉的童謠。

時間磨平了他的少年意氣和棱角風發。

23歲的弟弟面對着電腦而坐,熬一整夜推翻舊方案,更改新方案,就因為老板一時興起的鬼主意。

唯一能看到過去他的影子,是他偶爾還用這雙充滿靈氣的手,執筆再畫一幅畫。

比如,那幅為了讨老板歡心的“狐貍和大舔狗”。

-

瀾城灣露營谷是深受瀾城及周邊城市年輕人喜愛的周末露營勝地。

時汐集團将這場以【低碳 能源 生态 地球】為主題的動力電池和新能源汽車發布會選址在這裏,率先打破了傳統的“天花板下的汽車發布會”模式,将目标消費群體瞄準鎖定為,不拘一格的新一代年輕人。

而這場發布會聯動露營試駕的全新體驗,則是為了帶領新年輕人體驗時汐集團新能源業務能夠帶給他們的,專屬于他們的,綠色低碳的出行方式。

草坪地上除了甜品臺、展臺和觀衆席,寬闊的活場地上,還展示着幾輛樣車供用戶參觀展覽試坐,而更多用于試駕和試乘體驗環節的新車則停放在不遠處的盤山公路停車場上。

等會兒為期兩天兩夜的試駕環節,會有宣傳團隊和無人機全程跟拍剪輯。這些試駕新車一路疾馳,成團駛過蜿蜒起伏的盤山公路的場面,将被跟蹤拍攝剪輯,制作記錄下來,光是想想那樣的畫面,都足夠遼闊壯觀。

而這會兒,路演舞臺上的超大電子屏幕,一條宣傳短片正在播放展示本次升級的新品動力電池,以及搭載全新一代動力電池平臺的純電模式的新能源汽車,解決方案。

影片和配音演說由專業的宣傳團隊制作,注入了電影拍攝的技巧和特效,視覺效果十分令人震撼。

宣傳短片播放結束。

而現場的特邀嘉賓、媒體媒介以及時汐集團新能源汽車的資深用戶、自媒體網紅博主,他們的情緒仍沉浸在震撼之中,久久不能平靜。

感動他們的,或許不是一輛車、一塊電池……

而是一個企業,一群人,他們始終堅持綠色低碳的發展理念,以及,為了堅持綠色低碳發展理念而突破的颠覆性的技術革命。

時汐集團,已在新能源事業上投資三十餘年,每年上億上億往裏砸錢,也砸了三十多年,也有了今天的發展和行業地位。

夏章桃作為剛剛火起來的化妝主播,也受邀在列,此時她正和熱戀中的男友坐在嘉賓席上,專注地看着舞臺上的她的閨蜜游刃有餘地駕馭舞臺。

她掌聲熾烈,熱淚盈眶。

“小時總是個有責任心,有社會責任感的良心企業家。”有人這樣說。

夏章桃聽見了,抹抹眼淚,側過頭去和他交流:“是啊,我認識她很多年了,她一直都很好很好,很優秀很優秀,我永遠為有這樣的閨蜜感到驕傲。”

……

“熱愛地球,熱愛我們賴以生存的美好家園。”

時舒一身休閑款黑色西裝,內搭黑色絲綢襯衫,長卷發用一支銀色發簪盤起來,他手握着無線話筒擡起,腕上佩戴着一塊象征女性企業家地位和身價的Patek Philippe 5069R。

時舒站在綠色生态的背景牆下,就着短片裏的新車疾馳而來的動态畫面,巧妙過渡到PowerPoint文稿的靜态演示和詳細介紹上來,從汽車外觀線條設計到內飾細節選材,她一頁一頁進行路演展示,一步一步設置鈎子,她就是有那樣的魔力,勾動着現場嘉賓雀躍的神經。

直到——

她翻完最後一頁展示文稿,致謝幕辭。

“逃離城市的喧嚣,做您戶外露營和自駕旅行的庇護所,新能源汽車事業陪伴您一生的低碳出行。”

不是時汐集團。

也不是時汐新能源。

而是聯動所有新能源汽車生産制造廠家,向所有奮戰在新能源事業上的身影致謝。

格局一下子敞開了。

雷鳴掌聲中,主持人緊鑼密鼓地推進與發布會聯動的下一個環節,以家庭為t單位的百車試駕露營活動。

“試駕露營體驗官”的招募活動持續了将近一個月的時間,面試甄選,于一周前報名結束,一共是征集了一百個以家庭為單位的體驗官。

本次活動提供的一百輛新能源汽車,除了時汐集團自己推出的新車型以外,時汐集團也有提供給其他車企品牌入駐的機會。

比如,方年汽車。

此時,發布會的第一個環節暫告一段落。

在場的商業合作夥伴和想要和時汐集團合作的機會夥伴紛紛起身,他們準備走過來同時舒交流幾句,哪怕是只是進行一番商業寒暄,混個臉熟。

而代表方年汽車出席活動的蔣董坐在方便走動的最外排,他趁着地理優勢搶在別人前面,拽着根本拽不動的兒子蔣方年來向時舒道賀——

“小時總格局眼界敞亮,青出于藍而勝于藍,不拘泥于傳統的發布會形式,新穎的模式讓人眼前一亮,新車型一定大賣。”

時舒令人捉摸不透的視線落在躲在蔣董身後的蔣方年身上,蔣董自然而然地接過時舒遞過來的臺階,将過去的事情貢獻出來,給她鞭策敲打。

“我這蠢兒子對小時總說的言語,多有得罪,也多謝小時總寬宏大度不和他計較,我這正面替他向小時總你賠禮道歉。”

他用力一把把身後躲躲藏藏的兒子給拽了出來,沉着聲,道:“你還不快親自向小時總道歉?現在不道歉是準備留到大年三十晚上,給小時總發悔過短信麽?”

先前相親一事鬧出的烏龍,後來偃旗鼓息,時舒倒也沒有想到蔣董能夠做到這個份上。

居然,在這樣的場合,親自來和她低頭。

做錯事的也不是蔣董,時舒并不打算不依不撓,她擺了擺手:“倒也不是我寬宏大量,本次受邀的企業名單是徐助理整理審核的。”

言外之意,則是,徐助理不介意的,她也不會太計較。另外,也是點一點蔣董,不要搞錯了道歉的對象。

蔣董自然明白她的話外音,識趣問一句:“徐助理?他在哪兒呢?”

“在那。”時舒指了指不遠處正在安排試駕活動分組的徐欥,他穿着修身的職業西裝:“今天這場打破傳統發布會模式的發布會,也是徐助理統籌規劃的。”

“他的第一個項目,開門紅。”

年輕人的想法和思路都是跳躍和新奇的,他布置的現場,氣氛和效果甚至超出了她的預期,也遠遠超出了對他的期待值。

聽到徐助理,蔣方年的視線循着望過去那道年輕筆挺的身姿,果然重新有了活力:“爸爸,那我們快過去向小徐助理道歉啊。”

“不必。”在蔣董瞪兒子之前,時舒阻止了他的行動:“道歉就不必了。”

“不過,徐助理出現的地方,五米半徑範圍內,你要繞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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