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孟貴生作為旁觀者, 置身事外。
他就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後排座椅全部放倒,往前推移,可不就是張一米八的大床麽?”
“睡兩個成年人挺合理啊。”
誰不知道這車睡兩個成年人很合理?
這不是它這車的賣點之一嗎?
做您戶外露營和自駕旅行的庇護所。
它若不能保證舒适的睡眠環境, 哪兒來良好的睡眠質量?又談什麽露營旅行的庇護所?
再說, 他吳千禾作為堂堂千禾電池的創始人,為什麽要報名參加對手公司組織的新車自駕露營體驗活動?
他不就是希望能夠通過這種露營活動,多多和時舒單獨相處,促進和時舒的感情增進嗎?
但聽孟貴生認為時舒和她的助理同睡一輛車是件理所當然的事, 他又不願意時舒被孟貴生看輕了:“這麽多雙眼睛看着,時舒她怎麽可能會拎不清,自降了身價和一個助理同住車內一晚?”
“這可不由我們兩個人說了算。”
孟貴生甩甩肩, 并不在意這件事情:“時舒選擇誰, 那都不是我們能夠幹預的。別說我們左右不了, 時老爺子也左右不了。因果有緣, 是你的終究是你的, 千禾,你還是上車睡覺吧。”
孟貴生說得也在理, 吳千禾不是什麽死腦筋的人。
兩個人也就這麽打算回自己的車了。
走了段路程, 吳千禾又有些沒底氣地問:“那老孟,你是過來人。你覺得,在追求時舒這件事情上,我有勝算嗎”
“那得看你跟誰比了。”
“就跟……”吳千禾猶豫了下,自己若是說出時舒助理的名字, 會不會顯得自己有些勝之不武。
哪知,不等吳千禾猶豫完, 孟貴生這個急性子,便說:“如果你是想要跟小徐總助比的話, 你沒勝算。”
“你看啊,千禾,你比我還大幾歲呢,我要是時舒,我也不選你。”
“好好的男大學生她不選,選你這個大叔啊?”
“她是沒錢嗎?”
“……老孟,你罵人真惡毒。”吳千禾理了理風衣的衣襟,步子邁得大了些:“明天輪到你開車了。”
孟貴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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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舒拉開車門。
前排座椅已經自動收納至最前,有擋隔板将休息的區域完全隔斷獨立開來,形成一處不受幹擾的閉環空間。
這也是時汐集團這款新能源汽車的賣點之一,白天是車,夜晚是床,是精致露營旅行的理想型“伴侶”。
此時,徐欥已經将晚上休息的床車布置好了。
後排座椅向前傾倒,左右雙排向中間推移并攏。
放倒并攏的真皮座椅上面,他加置了一張充氣床墊,充氣床墊上面又鋪着條素雅的新中式風格的床笠,水墨色系,套疊着同系列枕套的乳膠枕頭和薄厚适中的綢緞面料被子。
徐助理的品味沉靜雅致,審美挺不錯。
新中式四件套,色織提花,手工刺繡,面料柔軟滑爽。水墨花紋融于煙雨中,精致而奢華。
時舒仍裹着那身黑色的長款羽絨服,雙手閑适地插着兜:“什麽時候布置的?”
時舒心裏其實也有答案。
徐助理一整晚和自己分開的時間,其實也就只有那十分鐘,十分鐘裏,他沒有去填飽肚子,而是來給她整理收拾出了今晚露營休息的床車。
床鋪幹淨整潔,又不繁複冗雜。
床墊軟硬适中,既不硌着腰,也不致于柔軟到人躺上去,就會深深凹陷出個人的形狀。
而曬過陽光的被子,散發着明媚之後殘留的溫暖氣息,膨松又柔軟。
為了能夠在戶外提供給她足夠舒适的睡眠條件,徐助理已經足夠努力了。
“您要不要先上車休息?”
徐欥解釋道,剛才的時間有點兒不夠,他還沒有完全準備好。他問時舒能不能再等他一會兒,他盡快把洗漱帳篷支撐起來。
徐欥彎腰去解開洗漱帳篷的收納袋,時舒從身後喊了他:“徐助理。”
下一秒。
帳篷收納袋的拉鏈被平滑地拉開,在寂靜的夜裏發出長長的一聲“嘶鳴”聲,金屬拉鏈反射出冰涼的月色,無邊的溪水反射着淡淡的弧光,夜深沉,夜清冷。
徐欥保持着連貫的彎腰動作,修長的手指仍搭在收納袋上。聽到時舒問話,他下意識地擡起腦袋,脖頸兒處繃直的線條和脈絡血管,因此,被拉扯得立體起來:
“您請說。”
“你餓不餓?”
徐欥搖頭,并朝她禮貌笑了笑:“我還不餓。”
徐欥轉念一想,但,她也還未用餐呢。
故而,他又反問:“那您呢?您是不是餓了?”
時舒還沒有回答徐欥。
只聽,一道短促而突兀的“咕嚕”響聲在寂靜的夜晚裏,從腹部開始傳遞出抗議的聲音,被空曠和寂靜慢慢放大節奏,在聽者的耳膜裏尤為清晰深刻。
是徐助理的胃,搶先露出了馬腳。
時舒也笑了,輕笑出聲,下巴微微擡高,纖長的食指指向了他的小腹處:“雖然徐助理足夠克制,但……你的肚子揭穿了你善意的謊言。”
徐欥的嘴巴動了動。
他不擅長說謊話,謊言一但被戳破,他也就不再否認了,臉微微窘迫,道:“那我先把您照顧好了,我再去吃東西。”
“你先吃東西吧。”時舒不太在意這兩者之間的先後順序,但還又補了一句:“我好像也有點兒餓了。”
移動洗漱帳篷“砰”一聲,在空地上自動撐開,像朵遮着神秘面紗的單色蘑菇,高高立了起來。
聽到時舒說她也餓了,徐欥随即終止了手裏的動作,他直起腰,問:“您想吃什麽?我去給您準備。”
顯然,他對待老板,比剛才對待他自己的态度,要重視得多。
飽滿挺翹的臀肉随着他直腰的動作被藏進去了羽絨服,時舒收回落在他一舉一動處的視線,随口同他聊着天:“廚房不是休息了?”
“沒關系。”徐欥抿起唇:“我可以煮。”
“你還帶鍋了?”
徐欥仍抿着唇角:“一個卡式爐,一柄搪瓷鍋。”
“空氣炸鍋和一些尋常可見的食材。”
時舒捧場地豎着拇指:“徐助理,真能幹。”
時舒沒有給出明确答案,徐欥回憶着他帶來的食材,詢問和引導:“您吃不吃面?”
他說面,時舒理所當然地以為,他指的是速食泡面,野外工作和旅行的常規食材。
時舒:“你準備煮泡面?”
徐欥的笑容放大一些:“不會讓您吃泡面的。”
時舒點頭:“那還挺可惜。”
徐欥意外地卡頓了下:“您、您想吃泡面嗎?”
“嗯。”時舒仍點頭:“很少吃。”
因為很少吃,這會兒提到了,她倒确實認為泡面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方便又快捷。
徐欥卻沉默了一會兒。
“您能夠等我多久?”
時舒以為他不會做飯,煮個方便面或許還要網絡搜索教程。時舒體諒他并不是全能助理,總有他的薄弱項,她有意将時間放寬:“給你一個小時,夠不夠的?”
“夠了。”徐欥點點頭:“請您先去車上稍作休息,稍等我一會兒。”
時舒彎腰鑽進車裏。
徐欥從外面替她關好嚴實的車門,這樣就一點兒寒風都鑽不進來了。
封閉的床車空間裏,時舒掀開床單的一角,壓坐在充氣床墊上,充氣床墊貼着大腿回彈,韌力十足。
視線範圍內。
四面的車窗玻璃都被徐助理貼心地挂上了遮光防窺窗簾,保護住她隐私的同時,唯一的遺憾是,她也不知道車外是哪一番景象了。
時舒于是掀開窗簾的一隅。
窺見車外的世界。
不過潦草一眼,她便看見——
看見了徐助理一個人在野外獨自忙碌的身影。
露天的天幕下,懸挂着一盞單線吊燈。
他在柔和細膩的晚燈下,臨時支起張折疊的桌子。
桌子上面擺着一盆清水,他站在微光裏,認真搓洗着雙手,燈光攏着他的身影,安靜又柔和。
他大抵是有些潔癖和強迫症的,那雙白皙修長的手沒在冰冷的水中,拎出來時,一根根白玉色的手指如霜雪打過傲梅,骨節都已經泛了紅。
清理幹淨桌面,徐助理開始和面。
修長白皙的指節探入白色的面粉中,少量分次加水後攪弄,面粉變成了絮絮的條狀物,粘挂在他的手指上。他和面的畫面被寒風銳化朦胧,隐在夜色中,像動畫片裏面一樣美好難忘。
那雙擅長鋼琴演奏,在黑白色琴鍵上飛舞的漂亮手指,那雙擅長繪畫,在不容修錯的牆壁上,以刷代筆,騰龍舞蛇的手指,這會兒竟被白色的面粉絮狀物完全侵占了指尖。
清冷的郊外夜色裏,涼月作人陪。
徐助理五指分開時,一種隐晦的色氣不經意間傳遞出來。
水流靈動,蟲鳴鳥語中,這幅流動的畫面竟意外給人一種禁欲主義者專屬的色/欲氣與矛盾感,乖巧安靜如他,釣人而又不自知。
時舒想,他這雙手,并不只是适合彈鋼琴或者繪畫,如果,他去自媒體平臺做美食博主,他這雙手定也是一番引人關注的風景,蓋過他廚藝本身的。
徐助理手法娴熟。
面很快就和好了,包裹層保鮮膜,置于保溫袋中。
時舒看着他這一連貫的動作,沒想明白。
他不是煮泡面嗎?
又和面做什麽?
時舒換了個舒服點兒的姿勢,雙腿交疊,手肘撐在膝蓋上,任時光從眼前溜走,她靜靜又慢慢地欣賞着一窗之隔外的徐助理,忙碌的身影像一陣流動的煙火氣。
面團在保溫袋中靜置發酵。
郊外條件有限,徐助理放進去熱水提高發酵溫度。
他也沒閑着。
利用面團的發酵時間,他又将蔬菜切成小顆粒,放入空氣炸鍋中烘烤脫水。
到這裏,一個不可思議的腦洞閃現,時舒好像看明白了。什麽方便面,煮起來要一個小時啊?
徐助理難道是打算要自制方便面嗎?
在無人知曉的世界裏,時舒輕笑出聲。
當方便面不再方便,徐助理卻是個生活小能手。
事實證明,徐助理不但是個連方便面都能自制的生活小能手,他還是個時間和空間規劃的高手。
面團在一旁靜置發酵。
空氣炸鍋按照預先設定的程序,正在烘幹蔬菜顆粒的水份。
而徐助理空了的雙手,又洗一遍。
他彎下腰,将做飯之前臨時中斷的支撐帳篷的動作持續進行了下去,地釘嵌在泥土裏。
他來回搬運幾回加固工具後,洗漱帳篷掀起的門簾處,有輕薄的雪花迎風揚起,在微弱的燈光裏,落在了他毛茸茸的腦袋上,他整個人便又乖巧了幾分。
下雪了。
徐助理低下的腦袋擡高,一雙乖巧清澈的狗狗眼,看着空中飄舞的落雪愣神,眼神無辜又意外t。這是場預料之外的落雪,以至于,他毫無防備。
毫無防備,就不會有所應對。
失去了安全感的徐助理,羽絨服的帽沿上沾滿雪花,布料被洇濕變得色深,而他長長的睫毛上蕩着雪花融化後的水霧氣,飄飄搖搖欲墜。
他低下腦袋查看手機,長睫毛上的水珠墜在手機屏幕上,他用拇指刮了幹淨。
似乎是迫切地想要确認,究竟是他看錯了天氣預報,還是天氣預報未能提前識別出有降雪的可能。
時舒猜。
但很快。
幾乎是這一瞬之間。
時舒放置在一旁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時舒收回落在車窗外的視線。
探手去拿手機。
收到了徐助理發來的微信消息。
徐欥:【下雪了。】
徐欥:【時總,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會有降雪。】
啊哦。
猜錯。
原來,徐助理他并不是要和天氣預報較真,而是先向她說了聲抱歉。
時舒沒打算回複。
手機又收到他緊接着發來的消息。
徐欥:【洗漱帳篷已經搭好了。】
他的指尖停頓了下,似乎在斟酌接下來的消息要不要發送。
時舒幹脆傾身,趴在車窗戶邊。
靜靜地等他斟酌,等他思考糾結。
時間流逝得很慢,答案卻很快就能揭曉。
等了一會兒。
時舒果然看見徐助理飛速地敲了行字,然後,飛快地将手機揣進兜裏。
徐助理從保溫袋裏取出發酵好的面團,時舒剛好收到他發來的微信。
徐欥:【如果您有洗澡的需求,洗漱帳篷現在就可以使用了。】
時舒看着徐欥發來的文字,唇角微微一彎,弧度上翹。
他斟酌半天,就是為了問她要不要洗澡嗎?
人的正常生理需求,有什麽不好意思問的?徐助理确實是純情。
時舒有洗澡的需求,但她沒回複徐欥的微信,穿上鞋,徑直推開車門下車。
一股勁兒的寒流撲面而來。
時舒縮了縮下巴,将臉一半埋在長羽絨服的衣領裏。腦袋上的大帽子遮下來,只一雙今晚未佩戴眼鏡的狐系眼睛暴露在外面,眼神精明又透徹,仿佛能将一切洞悉。
徐欥将面團擀平,切成條狀,一根筷子迅速壓着面條凸起凹下,壓成波浪樣,卷發狀,疊放在圓形模具中。
時舒确認了,他的确是在手工制作方便面。
起鍋熱水,縷縷升騰的白色煙霧。
他将手工按壓成型的面餅塊放在卡式爐上蒸制定型時,很像深夜裏,夏父夏母溫暖的牛肉湯面攤位,給孤獨的夜行人帶來治愈一切的良藥。
時舒走過來的動靜打斷了他。
他擦了擦手:“您怎麽下車了?”
“外面冷。”
時舒只露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聲音悶在衣服的布料裏:“不是讓我來洗澡?”
“哦,好。”
徐欥不敢正視她的眼睛,低着腦袋教她淋浴裝置的使用方法,又拎過來一桶熱水,用來提高洗漱帳篷裏的整體溫度。
“小心受涼。”
一句叮囑後,徐欥離開。
時舒的前半生,學習和工作,大部分時間是泡在實驗室和辦公室裏度過的。她自認為是個乏味無趣的人,即便是出差,也會事先按步就班地預定好酒店。
她的人生裏,極少有這樣在戶外露營過夜的經歷,而在這樣寒冷的夜裏,能夠淋浴一場熱水澡,更算得上是露營過夜錦上添花的體驗。
時舒因此也不得不贊嘆一句,徐助理戶外生存的能力很強。
徐助理雖不能算作全能助理。
但,他一定是位多功能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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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舒洗完澡,換了身舒适的綢緞睡衣。
外面仍罩着剛才那件寬松而又足夠保暖的長款羽絨服,手裏的紙袋中拎着,她剛換下來的衣服。
卡式爐上支着的搪瓷奶鍋,像喀納斯湖水一般的馬卡龍綠色,顏值頗高。
沸騰的熱水在奶鍋裏冒着熱烈的泡泡,經過烘烤脫水後的方便面面餅放進去,很快就被煮得松軟,再撒上脫水的蔬菜包和調料粉,“咕嚕”“咕嚕”冒着泡,色香味俱全了。
“外面的氣溫比較冷。”車內有簡易的餐桌,徐欥建議:“您先上車吧,我盛好面給您端過去。”
時舒将手裏的紙袋靠在置物架上:“你在哪兒吃?”
徐欥撓頭:“我在這裏吃就可以了。”
車裏是她的空間,徐欥沒打算再上車上去了。
時舒點頭:“那我跟你一起。”
她剛洗過澡,沒戴帽子,整張臉全部露出來。
脫去僞裝的硬殼的她,水嫩的皮膚透着淡粉,像夏日清晨撕開果皮後的雨花露蜜桃果肉,平時的清冷與防備不見了,就只剩下獨一無二的柔軟和津純。
而剛剛吹幹的頭發披散下來,長卷發松散地垂在背後,發量烏黑豐厚。
她的身上有股濕漉漉的香氣,以及……
一絲因為他的嗅覺靈敏,才能聞到的極淡的摻雜着薄荷的中藥味。
徐欥為她準備了兩套洗護用品。
一套是她原來使用的洗護産品品牌,另一套是他手工自制适合她的洗護用品。
她應該是使用了他為她準備的手工自制的洗護用品。其中,洗發水裏,他添加了發質保養的側柏葉和無患子這樣的中藥藥材,還有她喜歡的涼薄荷。
她的頭發柔軟卷曲,發量豐厚,這一頭烏發,是應該要好好養護着的。
徐欥的臉頰漲過一陣熱意。
風吹如潮起。
……
天幕下支着張臨時的桌子,兩張椅子。
四面起風,飄雪綿密。
時舒坐下來拆開一雙竹筷。
徐欥将冒着熱氣的大碗面端到她的面前,她恍惚有種錯覺,自己是那疲憊了一天,剛下了晚班的孤單夜行人,而徐助理,他是擺渡夜行人的最後一碗靈魂湯藥。
等徐欥一塊兒坐下來以後,時舒才提起筷子吃了口面,面條筋道滑爽,添加了脫水叉燒肉和整顆鮮蝦的面湯,鮮味十足,香純濃郁。
味道倒是和記憶中購買到的泡面味道一樣。
只是,超市裏就能買到的味道,為什麽要這麽麻煩自己制作?
大約是做了自己擅長的事兒,又或許是獲得了時舒正向好評,徐欥這會兒還挺自在。
他揉了下鼻尖,笑笑說,不健康。
時舒将他洞穿,也笑了笑:“真的不健康嗎?”
雲層裏儲存的雪花容量有限,綿密逐漸向稀疏過渡 ,但雲雨裏頭開始有冰涼的雨水斜斜撒下來。
經不住拷問的人,自行圓說。
徐欥抿起唇角,一雙可愛的狗狗眼彎起:
“關于泡面的謠言還挺多的,比如,吃一包泡面,肝髒需要排毒一個月;又比如面餅裏的防腐劑和添加劑容易對人體致癌……所以,大家都覺得它是很不健康的食物。不過——”
“不過什麽?”
“其實也沒有那麽不健康,泡面只是營養比較單一,鈉含量高了點,偶爾食用還挺方便的。”
“那你還這麽麻煩?”
“因為。”徐欥頓了頓,笑容抿在唇邊,他第一次越過上級與下級的那條無形的分界線,有些沒大沒小,又有些肆無忌憚:“因為,我沒帶泡面。”
時舒:“……”
因為營養單一,所以,徐欥做助理期間從沒讓時舒吃過泡面代餐,他自然也沒有要讓她以泡面代餐的打算,包括這一次在內的任何時候。
可以肯定的是,徐欥帶的這些以備不時之需的食材裏,全是新鮮的食材,沒有泡面,沒有速食食材,也沒有預制菜。
但……如果,她就想吃這個。
他剛好也具備了這樣的技能。
不會讓她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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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氣騰騰的面湯喝進肚子。
胃裏開始有了濃濃的暖意。
不被天氣預報預計的雪。
終究還是沒能自作主張地下起來。
兩人吃完面以後,濕淋淋的雨水将雪粒完全溶解。
徐欥看着天幕外的雨水,認真地道:“我先送您回車上休息吧?”
“你睡哪?”
徐欥指着地上還沒有來得及支起來的帳篷:“我睡在帳篷裏。”
“挺冷的。”
“沒關系,我準備了防寒睡袋。”徐欥解釋:“瀾城的冬天不像北方那麽冷,您看水面都沒有結冰。”
一個防寒睡袋就足夠他睡覺使用了。
但這個經緯度的濕冷帶給人體的感受,并不是氣溫本身能夠決定的。
“你可以和我一起睡在車上。”
前後的座椅拼湊,而左右的座椅不拼湊在一起,就是兩張獨立的單人床,單人床再搭配單人睡袋,時舒足夠信任他。
她是好意。
出門在外,本也沒那麽講究條件。
徐欥沉默了好一會兒,但還是認真t地拒絕:“您不可以因為我,惹了別人的話柄。”
時舒覺得好笑:“我像是那種在意別人看法的人?”
“您可以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不在意輿論。”徐欥搖頭,仍道得認真:“但是我不希望,您是因為我,遭受到別人的議論,遭受到輿論。”
時舒知道他骨子裏,有他的原則,他的堅持,也是那道被他稱為底線的防備枷鎖,她無意勉強他。
“行。”她點頭:“你的事情,你自己決定。”
她只是告訴他,她不在意這件事情,她不在意任何人的看法與說辭,而他有足夠的時間來反悔。
“謝謝您的理解。”
時舒點了點頭,伸手去拎衣服的紙袋。
準備在徐欥撐着傘的護送中,回到兩米外的車上。
手指與紙袋觸碰時,手指指甲處的皮膚被刮擦,無端産生了一股用力的刺痛感。
時舒下意識“嘶”一聲。
徐欥聽到聲音,停下手裏收拾的動作,三步并做兩步走近她:“您怎麽了?”
時舒正擡手:“有根倒刺。”
“您稍等一下。”徐欥阻止:“您先別用手直接去處理。”
時舒就停住了拔倒刺的動作。
随後,徐欥洗幹淨雙手,洗完手,寒風中晾了晾,他打開放在一旁的雙肩背包,從背包裏取出一盒小巧精致的修甲工具套裝,從修甲工具套裝裏又取出一枚指甲修剪刀。
“手撕容易感染。”
他用消毒濕巾把雙手和指甲修剪刀仔細地擦過一遍,才遞給時舒:“給您指甲修剪刀,您用這個處理。”
他補一句:“新的,給您準備的,我沒有使用過。”
時舒接過來:“謝謝。”
倒刺長在右手上,左手操作修剪,不是不行,但就是修剪得不是很徹底幹淨,還留了短短一截。
殘留的短短一截倒刺,左手就更不好操作了。
時舒兩次失敗後,就收了指甲修剪刀,準備還給徐欥。
一旁看着她修剪倒刺,一直沉默的徐欥突然開口:“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可不可以幫您清理?”
大約是她這不太順手的模樣,又讓他的強迫症犯了難。
時舒短促一聲,哂笑了下,把指甲修剪刀遞還給他:“不介意。”
徐欥注意距離和分寸。
又用消毒紙巾擦一遍手,左手拇指和食指一根根擦拭消毒後,兩指輕輕捏住時舒的無名指。
不帶有任何雜念的。
指甲刀銜住倒刺的根部,捏住指甲刀尾部的右手拇指和食指輕輕一夾,倒刺就徹底清除了。
左右不過五秒鐘。
徐欥收回工具,纖長的睫毛掀高:“好了。”
而那處被他輕輕碰過的可以忽略不計的皮膚卻如被低頻電流定向摩擦過一般,留下了一些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痕跡。
時舒恍然想起剛才,他活面時,那白色的面粉。
以及,面粉添水後,白色的絮狀物。
時舒将手揣進口袋,不動聲色,道:“謝謝。”
“您不用客氣。”
小插曲結束。
時舒正準備拎着東西往前走。
雨水打在防水幕布上,“噼噼啪啪”聲又打在汽車窗玻璃上,戶外的風聲灌耳充斥。
徐欥還沒伸手去撐傘。
“怎麽了?”時舒問。
徐欥須臾:“您的指甲,也有點兒長了。”
他的聲音微顫,像寒風打了一個轉,私自改變了路徑和風向。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