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最近閑來無事，洵打算到幼兒園去逛一逛，順便看看三個侍從是如何适應人類的生活的。大概是因為之前小學生被綁架的事件，門口的保安的人數又增加了，腰間也佩戴了專業的警棍，一副兇悍的樣子。正是上課時間，學校大門前的鐵栅欄是拉上的，洵化成水汽直接鐵栅欄的上方掠了過去。

雖然近幾個月首都霧霾很嚴重，但這天難得的是個好天氣，陽光穿透雲層照射下來，操場上一群學生正在上體育課，估計是平時都關在室內，那群孩子跟出了籠的小雞似的滿地撒歡，看着就很年輕的體育老師皺着眉頭，一邊指導他們正确的姿勢，一邊還要留神那些調皮鬼各種搗蛋，洵只是遠遠地瞥了一眼都能感受到他內心的郁卒和崩潰。

當老師真是太累了，尤其是幼教，簡直跟老母雞似的操碎了心。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湔淮溘三人被安排在了同一個班級，洵找到他們的時候，三個人就站在教室後面靠牆的位置，明顯是罰站，和他們站在一起的是一個人類的小孩，虎頭虎腦的，衣服有些亂，臉也有些髒。

四個人排排站的感覺頗有些趣味，尤其是那個人類的小孩還不斷用小短腿試圖去踹溘，見老師看過來，立馬就收回腿，然後趁着老師轉身的時候又繼續。

溘竟然沒生氣，只是用眼角的餘光掃了那條肉肉的小短腿，一臉的不屑。

和衣裳整潔的溘相比，湔就明顯狼狽了許多。湔的左臉上是一塊用墨水糊上去印子，大概是之前有用手去擦，結果抹得大半張臉都是，洵看到他的袖子上也有一小塊污漬。

淮的雙手抱胸，頭轉向一側，應該是在看窗外，他的腿上有一片黑色墨跡，看着像是一整瓶的墨水潑在上面。

八成是打架了。洵忍不住想要幸災樂禍，看來湔他們幾個對人類的生活适應得不錯，至少他們沒有暴出原形将整個幼兒園都掀翻了，真是值得褒獎。

洵特意收斂了氣息，身為水族的三人沒有發現他，洵也沒打算讓他們知道。大致看了看，順便欣賞一下幼兒園小朋友們的畫作，洵帶着愉快的心情從教室的窗戶溜了出去。

旁邊的一棟建築是廚房和餐廳，幾個穿着粉紅色圍裙的廚師正在準備清洗食材，準備午餐。考慮到孩子們可能會被魚刺卡到，食堂是不供應魚類的，但其他的肉類食物還是很豐盛的，有紅燒排骨、土豆炖肉、豌豆炒肉之類，當然胡蘿蔔和青椒也是必不可少。不知為何，廚師們對胡蘿蔔和青椒莫名地執着，而孩子們總是試圖将這兩樣蔬菜從碗裏挑出來偷偷丢掉。

洵在食堂轉了一圈，被廚房裏的炒菜聲勾出了饞蟲，肚子适時地響了來，于是匆匆離開學校，返回家裏。

午飯是潏做的，大概是最近看了什麽關于料理之類的書籍，潏做的菜中也加了胡蘿蔔和青椒，不止如此，潏還很特意夾了一些放進洵的碗裏。看着那些趴在潤白的米飯上趴着的幾根胡蘿蔔絲和青椒，洵沉默了兩秒，然後端起碗将米飯挾着蔬菜一塊兒扒進了嘴裏。

吃完午飯後，洵跑回房間，化成龍形，臉朝下趴在墊子上，尾巴側彎起來，将自己環成一團，周身散發着消沉的氣息，一副郁郁寡歡的樣子。

潏太壞了，之後又給洵夾了兩次菜，次次都是胡蘿蔔和青椒，真是太壞了，太壞了。感覺被潏狠狠地欺負了一回的洵表示晚飯要在外面吃，不回來了。

在房間裏趴了一個下午，洵突然從墊子上擡起投來，看着已經陰沉下去的天色，想了想，又出門去了。

照樣還是去幼兒園。

洵化成一個戴着黑色邊框的老花鏡的高瘦老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拿着本書，就這樣推開了幼兒園附近的一家咖啡廳。

從這家咖啡廳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幼兒園的大門，那裏已經站了不少家長，他們都是來等着接孩子回家的，有幾個相熟的就直接聊了起來，相談甚歡的樣子。其他的要麽看手機，要麽看校門口的宣傳欄，或者雙手插在口袋裏在校門口前的空地走來走去。

時間一到，鈴聲響起，家長們不約而同地将視線投向大門的方向，身體不由自主地朝大門走去。

大門內，孩子們成群的腳步輕快地往外走，看到自己的家長站在門前便撒開小短腿狂奔起來，像撲棱着翅膀的小黃雞一樣撞進張開雙臂等待着的家長的懷抱中。

看着他們，會覺得這大概就是人間最溫馨的場景了。

洵莫名的有些觸動，然後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個并不陌生的身影，那人挺直的身軀混跡在人群中與周圍的人有種微妙的違和感。

是嚴柏钰！

與記憶中官場得意的年輕軍官相差甚大，年至中年的嚴柏钰像寒冬中的枯樹，挺拔依舊，生機不複，整個人的氣場陰沉灰暗，死氣沉沉，乍一眼看去，洵都險些認不出來。

洵知道嚴柏钰在修魔，但看着他身上萦繞的微弱的魔氣，還是有一種無法形容的微妙的感覺。嚴柏钰原本有個幸福的家庭，美好的前程，卻在遇到楊文後開始遭遇各種不幸，就好像楊文是嚴柏钰的災星，遇到楊文就是嚴柏钰劫難的開始。

洵知道自己并不欠嚴柏钰任何東西，但看着原本意氣風發的年輕軍官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嚴柏钰只是站在校門口往外一側的圍牆邊，眼神黯淡，不像是在等人的樣子。家長牽着孩子陸陸續續從他身邊走過，遲到了的年輕媽媽從他身邊跑過，許許多多的人經過嚴柏钰的身旁，卻都沒有引起嚴柏钰的任何反應。他只是站在那裏，像一尊灰色的雕塑。

洵別開了眼睛。

為了轉移注意力，洵将視線轉向面前攤開的書本，這才注意到出門的時候沒看仔細，随手拿的竟是一本關于旅游的書。

有那麽些微宅屬性的洵意外地對這本書的內容起了興趣，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等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他再擡頭，看向馬路對面，嚴柏钰已經離開了。

莫名舒了口氣的洵收拾好東西，到櫃臺結賬，然後離開了那家咖啡廳。

回到家中，天已經黑了。洵化為五短身材，蹭蹭跑向廚房，拿了蛋糕和小勺子，窩在沙發上，打開電視，一邊看新聞一邊吃蛋糕。

當潏從樓上下來，就看到洵嘴角粘着奶油，大口大口地消滅手中的蛋糕，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

不久之後，洵再次在那家幼兒園見到了嚴柏钰。只是，這一次嚴柏钰是以軍人的身份來之出任務的。也不知道軍方在幹什麽，一個精神狀态看着就很不穩定的士兵跑進了幼兒園，用槍挾持了老師和學生。能在首都這種的地方生活，結婚，并養育子女的都不是泛泛之輩，能夠進入這家幼兒園的更是家庭背景顯赫，那個士兵的舉動無異于捅了馬蜂窩。

幾輛軍用車停在了幼兒園的各個出口，從車上下來的士兵均是全副武裝，真槍實彈。幼兒園被層層包圍起來，狙擊手到位，架起狙擊槍，無關人員被疏散。然後幾個身帶魔氣的士兵潛入到校園內。

那名精神狀态很不穩定的士兵強行從人群中抓出一個孩子，抱在胸前，一手将槍口頂在孩子的頭上，一副随時有可能開槍的樣子。被抓的孩子嚎啕大哭起來，在被惡狠狠地威脅後閉上了嘴巴只敢小聲啜泣。其他的孩子則聚攏在老師的身邊，緊緊挨在一起，鼻涕與眼淚齊下。

洵沒有靠的太近，只是在遠處的雲層上圍觀。倒不是他想要見死不救，只是那名挾持人質的士兵身上萦繞着魔氣，顯然是修魔者。估計是修魔的過程出了什麽意外，讓他的精神出了問題，而那幾個和嚴柏钰一同潛入校園的士兵身上同樣也有魔氣。洵想要看這些人是如何處理的。

若是軍方的營救策略失敗，再出手也不遲。

洵看着嚴柏钰和他的同伴貓着腰迅速地摸進劫匪所在的教室的外圍。一名士兵從前門蹿入，以超乎正常人的速度從背後靠近劫匪，徒手劈向劫匪的頸部，劫匪卻從蹲在地上的孩子們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及時避開。一擊未成，那名士兵立馬旋身往旁邊的閃開，飛快地窗戶蹿了出去，歹徒則朝着他的方向一連開了數槍。槍聲引來了尖叫聲，現場一片混亂。就在歹徒将注意力放在那名士兵身上時，從後門進入的嚴柏钰也潛到歹徒的身後，手掌劈下，将歹徒給劈暈了。

整個事件中沒有任何人受傷，就算是那名手持槍械挾持人質的士兵也僅僅只是昏迷過去。訓練有素，配合默契，手法幹淨利落，沒有任何傷亡，洵對軍方的這次營救行動評價很高。

嚴柏钰較之上次顯得年輕了些，氣色也變好了，身上的魔氣也明顯變得充沛，整個人看上去有一種狠戾的感覺。殺氣很重。

就在洵因為嚴柏钰的變化而感到詫異時，原本低着頭的嚴柏钰突然擡起頭來，朝洵所在的方位看過來。洵愣了一下，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和嚴柏钰的視線對上了，然而嚴柏钰是不可能看得到隐身了的洵。

那雙眼睛像鷹一樣銳利，盯着洵的方向看了幾秒，才錯開看向別的地方。雖然時間很短，但真真切切地讓洵感受到了一種威脅。

嚴柏钰這人太危險了。

沒有理由的，洵突然生出了将嚴柏钰殺死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