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搜查
搜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翌日,管家金常寶如往常一樣準備侍候金滿堂起床,卻連喚數遍都無人應聲。
正在操心小師一夜未睡的李蓮花目露無奈,但大局為重,等空閑了再跟她好好說說吧。他伸指點了點姑娘的額頭,交代一句別亂跑便同方多病一道朝聲源方向奔去。
小師揉揉眼下,方才照鏡子這裏呈現淡青色,摸起來有酸脹感,李蓮花說因為不睡覺才會這樣,如此折騰下去人會越來越憔悴,所以精力再好也要适當休息。
練功練了整晚是有一點點累,但今早她就感覺牙不疼了,完全好了!這意味着她終于不用再餓肚子了!
李蓮花那邊他自己能應付,那些個草包哪是他對手,況且還有方多病在,先去廚房找點吃的墊墊,等他們完事了再找李蓮花一起吃飯。
把自己的行程安排妥當,小師就開始在偌大的元寶山莊尋找廚房。都沒等她找到家丁問路,先在拐角與陣陣藥香撲了個滿懷。和李蓮花身上的藥香不同,含着濃濃的血腥味,而這其中,還有一絲似乎在哪裏聞過的異香。
來人身量比她高些,但身體實在瘦弱,被她一把拉住胳膊扶好才站穩。小師視線所及是對方纖細的指骨,穿得挺素淨,手上戴那麽多金玉首飾,實在不搭。
小師沒見過這位女子,昨日沒在名醫會上遇到,應該是元寶山莊的人:“你知道廚房在哪嗎?我好餓。”
女子神色略顯慌亂,低低喘了幾口氣才緩過來:“沿着這條回廊走到底,再左拐就是了。”
“多謝。”小師抱拳道謝,臨走前還朝對方友好地笑笑,“受傷了要記得包紮。”
她沒注意對方聽到她的話後是什麽表情,那都不重要,她已經聞到食物的香味了。
可惜才啃了兩只包子,監察司的人就來請她了。說好聽點是請,實則押送,李蓮花說過不能揍的,忍一忍吧。
小師端着一碟包子走進前廳,衆人剛剛入座,她似乎察覺不到此刻事态緊迫和壓抑的氛圍,目光追尋到李蓮花後便在給她留的空位坐下。
上首面色黑如鍋底的宗政明珠清了清嗓子,才張嘴,就被某人含含糊糊的話音将尚未出口的話都堵了回去。
“你吃嗎?”小師嘴裏塞着包子,也不忘詢問身邊的方多病吃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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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吃,李蓮花也不吃。”方多病倒是不尴尬,家裏小孩要吃飯還能不讓她吃嗎,“你牙不疼了?”
“不疼了。”姑娘搖搖頭,又想起什麽,看向對側,特別大方地遞上包子。
坐在對面的當然是關河夢了,他可沒那麽淡定,擺了擺手表示不用,笑得很勉強。
姑娘終于消停了,宗政明珠得以開口發話,他可不是怕這小丫頭啊,就是有那麽點些微地忌憚她懷裏的劍。
小師邊吃邊聽,嗯,金滿堂死了,還有個不認識的同樣死在密室,在座幾位密室殺人案的嫌疑人各自表明立場,并提出疑問把鍋甩到其他人身上。她可以肯定兇手不是李蓮花,也不會是方多病。死在密室,屋外的千鈴陣又完好無損,很顯然兇手對元寶山莊非常熟悉,比如金管家,比如她剛見過的那位金滿堂義女芷榆,即便不是主謀,也必有人在其中做內應與“真兇”聯手。
她塞下最後一只包子,雙頰鼓鼓地嚼巴嚼巴,然後很認真地下了結論,她有點變聰明了。
有揚州慢能幫李蓮花壓制碧茶毒,腦子變聰明了還能幫他想辦法查案,哪怕只是提供一點線索也是極好的。
“……發生如此慘案姑娘居然還笑得出來?莫非是心安理得認為自己能逃脫大熙律法吧?”
說話的是個山羊胡子老頭,小師記得他叫公羊無門。
此前宗政明珠下令搜查山莊,從誰那裏搜到泊藍人頭,誰便是兇手,衆人陸續散去,這老頭大約閑得慌,非得找個人膈應是吧。
若是在座其他人,哪能聽不出老頭的明嘲暗諷,但好巧不巧,被諷刺的就不是個正常人。
公羊無門捋着胡子哼笑,卻換來姑娘一臉茫然,這算什麽,對牛彈琴嗎?
“公羊先生,您自己理虧,解釋不清昨夜的行蹤,就把髒水潑給一個小姑娘嗎?”李蓮花面帶微笑,語氣卻聽不出絲毫笑意。
公羊無門緩緩晃了兩下腦袋:“李神醫,你的神醫之名無人不曉,怎麽不給你家這個小丫頭治一治?”
這話小師聽懂了,是在罵她,連帶損了李蓮花。她捏緊手裏的空碟子,思量起從哪下手比較合适。她脾氣挺好的,向來都是有仇當場就報了。砸後腦勺行不通,公羊無門瞧着不會武功,萬一砸成了瘋子傻子,賴上他們怎麽辦?嗯,就那吧。
兩指微松,輕輕一擲,無形的劍氣迸發,直擊隐藏在長袍之下的膝彎。
只聽老頭哎喲一聲,以極其不雅的姿勢一頭栽下,原本走在公羊無門前邊的關河夢靈活閃避,連片衣角都沒讓他抓到,可憐老頭狠狠趴倒在地,似乎還抻到腰了。
宗政明珠看在眼裏,卻不好發作,抓狂怒吼:“都給我滾回房裏去!”
無論服氣或不服氣,衆人自然沒有不應的,回到房裏如何罵這作威作福仗勢欺人的監察司指揮使,人家也無從知曉。
“氣性怎麽這麽大,罡氣,注意罡氣。”李蓮花幫姑娘應付過檢查,便回頭給方小寶順毛,“宗政明珠與金鴛盟有瓜葛,難道是金鴛盟想要泊藍人頭?”
“照你這麽說,兇手可能是他?可就憑他這腦子,鐵定入不了我的千鈴陣啊!”
小師在旁點着頭表示認同,而後溫吞吞地說出了自己的見解:“但這個泊藍人頭說破天去也就是個材質特殊的寶石罷了,金鴛盟要它作甚,拿來治病嗎?鬧出病來還差不多。”
從前李相夷受邀來元寶山莊喝過一回人頭酒,李蓮花依稀記得當年那頓酒喝得十分不得勁兒,總覺得有股怪味兒。效用嘛,沒體會到一星半點,後來一連幾日腹中難受胃口盡失,當年的李相夷也沒把這點小毛病放在心上。
“你是指,金鴛盟要的,另有他物……”
話音未落,遠遠傳來急切的反抗之聲,三人不敢遲疑,匆匆前往。
卧房中,關河夢緊緊抱着包袱,和兩個人高馬大的護衛對峙。
偏偏方多病這個傻瓜還要上去插一嘴,說別人都讓搜了憑什麽他不讓。
小師扯扯李蓮花的衣袖,悄聲問:“小花,我可以幫她嗎,她治好了我的牙疼,我想幫她。”
李蓮花學着她輕聲細語:“當然可以。”
女兒家貼身用物被男人亂翻總歸不合适,就像剛才李蓮花做過的那樣,隔着包袱檢查裏頭有無硬物,他們要找的是泊藍人頭,也不至于跟一堆布料過不去。
送走了兩個瘟神,關河夢長舒一口氣:“謝謝你啊小師姑娘。”
“不用謝,你幫了我,我也幫你。”小師神色淡淡,并不熱絡,說完站回李蓮花身側。
他倆看着并無親密之舉,卻有種旁人無法插足的感覺。
關河夢探入腰包的手重新拿出來,唉,禮物是送不出去了,不過交朋友嘛,不急于一時。
三人小分隊硬擠入一個“關河夢”,李蓮花不在意,小師沒所謂,唯有方小寶撅着張嘴陰陽怪氣,還試圖拉攏李蓮花一致對外。
“你看看你看看,他對小師都快笑出花來了,你就一點兒都不着急嗎?”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方多病惡狠狠地瞪了眼壓根沒搭理他的關河夢,“小師已經跟他說了第七句話了……對他笑了你看到了嗎!你再不行動我未來師娘就被拐跑了!”
“……你腦子裏成天都在想什麽鬼東西?”李蓮花眸色複雜,本意是想制止臭小子的胡言亂語,順帶壓下心底不斷滋生的妄念,說出的話卻卡了殼,“什麽、師娘……別胡說!”
方多病回頭看了眼離他們幾步開外幾乎腦袋挨着腦袋聊天的二人,輕啧一聲收回視線:“李蓮花,我不明白你在擔心什麽,你是怕她不懂嗎?可你這樣藏着掖着要她何時才能懂呢?”
李蓮花抿唇,含着嘲意的淡笑散入微風。
“小寶,我不怕她不懂,我正是怕她某一日會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