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日常
日常
金鴛盟。
紅衣聖女笑容妩媚溫柔，熟練地接過尊上脫下的外袍。尊上方才練武，汗水浸透大半衣衫，他渾不在意，劍眉微擰，大概是在思索武學上的事吧，對旁的一切都漠然視之，卻是越冷漠越吸引人呢。
角麗谯試探着提起李相夷，她并不覺得李相夷中了天下至毒碧茶還能活下來，可縱有萬一也足夠令她忌憚。尊上是她一個人的，任誰都搶不走。
“這李相夷之前是尊上唯一的對手，如今知道他可能未死，你不好奇嗎？”
笛飛聲一手解着護腕，表情未變，餘光卻總是飄向被紗簾遮掩的裏間，有些心不在焉的。
“這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揣測。”
角麗谯知他脾性，她哪會就此罷休呢：“我不是那個意思，不如我幫你殺了他，給你做道下酒菜如何？那些年他傷得你舊傷難愈……”被笛飛聲冷眸一掃，角麗谯心頭一跳，放軟姿态，“阿谯只聽尊上吩咐，也只依尊上行事，尊上莫惱。阿谯這就伺候尊上沐浴更衣……”
笛飛聲猛地扣住她手腕将她推遠的同時，裏間傳出一些動靜，像是花瓶落地碎裂聲。
“什麽人？”角麗谯眸光一凜，正想進裏屋查看，卻被笛飛聲攔住去路。
“出去。”
“尊上——”
“我不需要伺候，做你該做的事，出去，我不想再說第三遍。”
角麗谯咬緊銀牙敢怒不敢言，只得離開。
她前腳出門，笛飛聲後腳便進入裏間，只見原本安放在刀架上的長刀換了位置，可憐兮兮地擱在那堆碎瓷片旁。
熏香袅袅的屋內靜得可怕，許久才聽見一聲意味不明的嗤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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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偷刀的小賊。”
……
再說蓮花樓這邊。
走了個叽叽喳喳的方小寶，二人世界清淨也甜蜜。
兩層小樓悠悠前行，偶爾去路過的城鎮擺攤行醫賺點銀子，偶爾逛逛集市買些酒菜衣物書籍什麽的。更多的時候一起窩在蓮花樓裏，或是禦馬駕車，或是研究菜譜，或是修補房屋，或是什麽也不做，逗逗狐貍精，也很快樂。
要說感情嘛，也在循序漸進地發展中，像李蓮花說的，習慣習慣就好了。牽手擁抱親吻，都要習慣，啊對，光親額頭可不行。
在小師的認知裏，親額頭已經是最最親密的表達方式了，被李蓮花啃了幾次嘴巴後強行扭轉了認知。好吧，她也是喜歡的。
其實剛開始咱們李神醫還曉得要矜持，總不能仗着自己年長，小師又依賴他，就哄騙小姑娘吧。可從元寶山莊回來沒兩日，碧茶毒發，當時小師剛好去河邊洗衣服，到家才發現他裹緊被子瑟瑟發抖。又是內力壓毒又是熱酒暖被的，折騰了好久才結束。
李蓮花事後告訴她原本想扛過那一陣再用揚州慢壓制毒素，誰知道她來得那樣快，還神志不清地抱着她胡亂吻了一通。從前怎麽沒發現碧茶之毒還有那般造孽的副作用。
這一遭之後，兩人感情進展跨度極大，也算一件好事吧。
提前一日到達扁州，将蓮花樓停放在城外，鎖好門窗，帶上狐貍精，出發。
明日便是肖喬大婚，小青峰下已是熱鬧非凡。
“這麽熱鬧，怕是客棧裏無房可訂，咱們晚上可能還得回蓮花樓住。”兩人雙手交握，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鬧市中，李蓮花示意姑娘看街邊，“想吃糖葫蘆嗎？”
“先不吃了吧。我們去把要送的禮買了，再去吃午飯。”小師彎腰抱起亂竄的狐貍精，這麽多人可別跑丢了。
李蓮花自然沒意見：“行啊。扁州城裏最甜的糖是在……”
“武林客棧對面那家。”
“對，就是那家。待會兒也買些咱倆吃？”
姑娘撇撇嘴：“那是你要送的賀禮，我不吃一樣的。”
李蓮花輕“啊”一聲，含笑道：“那我自己吃吧，你不吃也好，省得又牙疼了。”
她罕見地默了默，明明李蓮花開心她也會跟着開心，為何看到他的笑臉心裏反倒不是滋味了，搞不懂，很煩，她悶聲悶氣道：“你笑什麽呀？”
“我是高興啊。”李蓮花一把撈過在姑娘懷裏拱來拱去的小黃狗，語氣徐徐溫潤清朗，“終于能吃一頓正常的飯菜了，小師不高興嗎？”
姑娘有了主見，會提出自己的想法，主動要求做什麽，李蓮花自是樂見其成。她說想分擔家務，想做些事補貼家用，多好啊，尋常夫妻伴侶不就是這樣嗎，他很歡喜。
除了跟他學做菜這件事不成，他的廚藝能教出什麽樣的徒弟來呢。
第一日炸了廚房，第二日竈臺還沒修繕完畢鍋也給煮爛了，跟他早年初學時簡直不相上下，唯有刀功不需要教習。李蓮花能怎麽辦呢，摸摸頭繼續教呗。
就是吧，她總會往菜裏加很重的調味料，三許鹽恨不得放三大勺進去，比他下料還狠。要讓他嘗出味道來，對一般人來說，可不就是一大災難嗎。
“……我無所謂好吃或不好吃，小花覺得好吃就行。”
街邊叫賣聲此起彼伏，幾乎蓋過姑娘輕似呢喃的話音，李蓮花牽着她，五指收緊，不輕不重地捏了下。
“我知道啊，可我也見不得小師受委屈，你這些日子遷就我的口味，都把自己吃哭了……”
“我哪有哭！”頂多吃得艱難些嘛，掉眼淚那是因為煙太大熏的，辣椒太辣嗆的，她又不是小孩子，哪那麽容易哭。
李蓮花怎會不理解她的意思，他沒繼續這個話題，遠遠望見武林客棧對面的糖果鋪子，加快腳步。
“你說我為何要送這份賀禮？”
“因為你那時承諾過的，要把最甜的喜糖送給她。”
“為何偏偏是糖呢？”
“你愛吃糖，就想把自己喜愛的東西送給……”
“等送完賀禮，便是前緣盡了。”站在各種甜香果香交織的糖果鋪門外，李蓮花輕聲道，“往後，我便只會給一人送糖了。”
“……這兩個人，把我抛下好培養感情是吧？我就知道他別有用心……”
“背後說人壞話可不好哦。”
方多病一驚，回頭，一襲淺綠裙衫的少女沖他嫣然一笑，少年把玩着玉笛的手僵住，還沒開口耳根先紅了一片。
“哈哈，好巧啊蘇姑娘……”方多病看向蘇小慵身後面無表情的俊朗男子，“這位是？”
“我義兄，乳燕神針關河夢！”
“原來這就是關俠醫，久聞大名！”
“方兄，久仰。”
兩人互相拱手作揖，視線相對暗中交鋒，夾在中間的蘇小慵渾然不覺，分外開朗地朝買完東西出來的小師招手。
“小師小師，還記得我嘛！”
姑娘點點頭，忽而眉眼一彎，展露笑顏，她也記得上回蘇小慵說的，想看她發自內心的笑容。
蘇小慵激動地撲上前一把抱住她，小師不明所以，但仍是穩穩接住。
“你太可愛了小師，我好喜歡你啊！”
此話一出，周圍咳聲不斷，尤其是某位李神醫。
幹嘛呢這是，當他不存在？手還牽着呢！
蘇小慵沒理會，女孩交朋友，關他們男人什麽事。
“小師吃飯了嗎，走，今天我請客，想吃什麽随便點！”
“左擁右抱”在大街上總是不妥，李蓮花主動松手，反正他家姑娘專情得很，誰都拐不走。
武林客棧內一張四方桌，兩個姑娘親親熱熱坐在一邊，雖說一個熱情些一個冷淡些，也不太重要。李蓮花與關河夢分坐兩側，方多病沒及時占好位置，但他這人大方得很，不屑在這種小事上争搶。
今日客多，菜上得慢，蘇小慵提了一句先前讓她幫忙的事已經查明，李蓮花暫時不急，打算等吃完飯再細說。
關河夢與李蓮花簡單寒暄過後便沒再開口，目光不動聲色地掠過方多病，最終落向對側。
“李前輩，在下有一事讨教……”
醫學上的事除了他倆，旁人基本都一竅不通，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方多病邊聽邊剝花生吃，那是剛才小師換盤子換到他面前的。
小師會關心他就怪了，肯定是李蓮花不愛吃。
誰知聊着聊着關河夢就發起怒來，什麽以毒攻毒，什麽草菅人命？
蘇小慵連忙出聲圓場：“關大哥，只要有人以至純內力化解毒性，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關河夢眉頭緊蹙：“天下有幾人有這種功力？至純內力非揚州慢莫屬，他有何本事讓李相夷活過來？這以命試毒的法子如此殘忍惡毒，你還替他說話？”
“等一下——”方多病忽然道，也顧不上擦淨手裏的花生碎屑，卻是深呼吸兩下才敢擡頭朝李蓮花看去，“李蓮花你……你方才說的，都是真的？”
李蓮花淺淺彎着唇，依然是一副溫和的模樣：“方小寶，我只是與關兄探讨一番，你別多想。”
“……我們說好的，你不能再騙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