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刀

據悉當年四顧門四虎銀槍之一劉如京便是在豐州馬家堡做護院。豐州與扁州相隔不遠,拖着一棟二層小樓緩慢前行約莫兩日的路程。

三人去到馬家堡時卻得知劉如京早已離開,獨自做起了斂屍生意。

于是轉而前往郊外。

夜幕深深,星光暗淡,月亮隐在雲層背後,世間萬物都像是籠罩了一層朦胧的陰影。

“忘帶火折子了,這路坑坑窪窪的也不好走,你們看着腳下啊。”方多病說着,一回頭,他倆并肩走得那叫一個四平八穩,哪需要他來操心,“……哎,那個是不是鬼燈籠?”

尚未近前查看,前方燭火昏暗的屋子裏跑出來一男一女,嘴裏不停咒罵。

“賣個活死人居然要一百兩!還有個瘋子過來搶生意!”

“劉瞎子你給我等着!”

方多病一頭霧水:“這什麽情況?”

一直跟在李蓮花身旁,對他們調查之事不甚關心的小師忽然加快腳步,兩人不明所以,連忙跟上。

屋內,身着喜服高大挺拔的男子正是笛飛聲,他此時頭疼欲裂,仍死死掐着眼前獨眼男人的脖子,目光所及卻是另一側的年輕女子。

“我再說一遍,我只要刀不要人,反正你都是賣屍體,你可以再接着賣啊!”

獨眼男想來就是他們要找的劉如京了,劉瞎子雙手扒着禁锢住自己的那條胳膊,勉強緩了口氣:“我也說了,不單賣!一百兩人和刀你都帶走!”

女子眉心緊蹙,雙頰因動怒而染上緋紅:“都是附贈的,那我不給錢不就行了嗎!”

劉如京氣得差點沒厥過去,确實也快接不上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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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蓮花見狀趕忙上前與看起來神志不清的笛飛聲溝通。

溝通無果,笛飛聲失憶了,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不過那位陌生女子倒是和小師溝通上了。

一襲紅衣似與某人相配,卻不太合身,窄小了些,因其身量頗高,比小師高出大半個頭,此刻正十分自來熟地勾着小師的脖子跟她閑話,不看臉色的話,還以為小師被欺負了。

紅衣女子姿态豪放,一甩随意用發帶豎起的馬尾,笑容爽朗:“要不是這家夥咱倆早見面了,哎喲瞧這漂亮的小臉蛋,來讓姐姐捏一捏!”

李蓮花忍耐着把小師拉回來的沖動,指了指倒地昏迷的笛飛聲,末了又指向旁邊擱着的刀:“……這位姑娘不會是……”

女子偏過頭沖他眨了下眼,不含任何妩媚勾引之意,倒有一股令人想與之結交的俠氣。

那邊脫離桎梏的劉如京才不管他們有什麽交集,瞪着獨眼問他們想做誰的生意,除了被分屍的蕭飛刀,全都不二價。

原本一百兩對于清貧的家境已是天價,方多病那百川院的名頭一出,生生擡到了一千兩。

“一千兩?你怎麽不去搶呢!”方多病氣極,要他花一千兩贖大魔頭,做夢吧!

李蓮花卻望着劉如京渾濁的眼瞳暗自嘆息,正要出言,只聽女子清越的嗓音響起。

“早知道能搶還廢什麽話啊,我只要刀!這錢你們不心疼我都心疼,別浪費!狠人活千年知不知道,把他丢這兒他也死不了的!”

終究出錢的還是方少爺,他也不會聽個陌生女人的話,認命呗還能咋辦。

可為什麽把大魔頭扛回蓮花樓的人還是他方多病啊!

“那個,你是大魔頭的……刀靈?”離開斂屍鋪,沒有外人在場,方多病總算能滿足一下好奇心了。

紅衣女子抱着那把無名刀乜了他一眼:“是刀靈,但不是任何人的,他不配。”

“你跟小師的性子還真是兩個極端啊,那你……”方多病頓了頓,繼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啊?”

氣氛瞬間凝滞,唯有方小寶不曾發覺。

小師依舊冷靜:“她不喜歡別人這樣問。”

倒是李蓮花微微一笑,語氣柔和:“行走江湖總得有個名字作為代號,你既有機緣現世,往後也會結識不同的人。方才聽你說,你不屬于任何人,那便屬于你自己,不若,你給自己起個名字。”

紅衣女子聽了他的話,當即低頭沉思起來,眼看快到蓮花樓,聽她豪邁地大喝一聲:“我想到了!我的好妹妹現在叫小師,那我……叫小刀怎麽樣?”說完自己搖頭否決,“不行,不夠霸氣,大刀?幹脆就霸刀吧!”

李蓮花面不改色:“好名字。”

總之是帶着這位刀姑娘回了蓮花樓,一番折騰把昏迷的笛飛聲放到鋪了草席的地上,畢竟笛盟主和長了蛆的一寸紅躺一塊兒過,遭到衆人一致嫌棄。

在李蓮花忙着給笛飛聲診脈,和方多病讨論無心槐的時候,兩個女孩子頭對頭湊在一起研究名字。

“你說霸刀這名好不好啊?”

“很好,很霸氣。那你姓什麽呢,姓笛嗎?”

“誰要姓笛,當然姓刀了!”

“可是刀霸刀聽着怪怪的。”

“那刀霸也行啊……”

這番對話如此難以形容,姑娘們卻又如此認真,方多病咬牙憋了半天,終是捧腹大笑:“你倆就不能放過這個‘霸’字兒,起名哪能這麽草率,讓本少爺幫你想想吧!唔,灑脫随性,無拘無束——獨立天地間,清風灑蘭雪,如何?”

“獨立天地間……獨立,好詞兒啊,刀獨立也不錯!”這位“刀獨立”姑娘見對方露出一言難盡的神色,憨笑着撓撓頭,袖子短了一截,露出健康麥色的手腕,“不好意思啊,殺人我在行,咬文嚼字的我不懂,你們幫我起一個呗。”

李蓮花拿帕子擦了擦替笛飛聲號過脈的手,溫顏微笑:“那便選取清蘭二字,刀清蘭。”

……

小朋友們年歲相仿,熟悉得快,再不濟切磋切磋同樣能建立友誼,或者,聯合起來忽悠人的時候最團結。忽悠失憶的大魔頭啊,天底下最厲害的幫手,錯過豈不可惜。

李蓮花亦是難得看見昔日對手懵懂的模樣,起了點打趣的心思。

笛飛聲狐疑地聽他說了半天“百川院卧底”,什麽行俠仗義除暴安良,當人是傻子嗎,唯有他體內流轉的悲風白楊有幾分可信。

“看來你确實對我很重要,莫非你真的是……”

“你的主人。”

“這兩個字好像……”

一聲似乎帶着哭腔的話音從中打斷,生怕笛飛聲真喊出那句“主人”。

“你是我的主人,不是別人的!”小師一把抱住李蓮花不肯撒手,李蓮花安撫着回抱。

刀清蘭見他倆親昵的舉動眯眼笑笑,回頭朝笛飛聲道:“你別聽李蓮花瞎說,你的主人是我!飛啊,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笛飛聲滿臉寫着“你是不是有病”:“我記得你要搶我的刀,還不肯付錢。”

女子忽而柳眉倒豎,勃然怒道:“什麽你的刀,那明明是我的!你叫她一聲她會應嗎!”

“……你叫它,它就會應?”

“霸刀!”

殘破布料包裹下的長刀微震,刀柄墜着的金輪隐隐散發幽光。刀清蘭手一擡,暗流湧動,長刀自行飛入掌中。

笛飛聲見之怔然:“你……究竟是誰?”

顯而易見的怒意收斂,深邃透亮的雙眸似是凝着霜,寒氣刺骨:“你沒有資格問我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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