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第36章

第 36 章

這王老婆子眼珠子滴溜滴溜的轉，想着剛才棒子垛上兩個大小子的話。

這老向家的晴娃子命裏帶福這事兒她不是沒聽過，就是前頭老向家添了晴娃子這個小孫女兒，這向老婆子又是給個丫頭片子大辦滿月酒兒，這又是把銀镯子給張香秀，氣的王紅妮好幾天沒吃下飯，巴巴回娘家跟她告狀。

這王老婆子聽說這事兒也是氣的直蹦高高，直罵向老婆子是個糊塗蛋，把個丫頭片子當寶。

過了幾天，王老婆子又從王紅妮的口中聽說了那算命瞎子給晴娃子算命的事兒，說什麽晴娃子是個有福的，還是個旺夫命，誰家小子娶了這晴娃子下半輩子就不用愁了，等着吃香喝辣的吧。

本來王老婆子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鄉下這地方算命瞎子多了去了，也沒瞧見那個瞎子算命準了的，她王老婆子才不相信這算命瞎子的鬼話。

只有糊塗蛋向老婆子才信這破話呢!

可是，聽着這兩個大小子的話，加上最近兒發生的事兒，她怎麽琢磨着，這算命瞎子說的話有幾分真呢

這萬一晴娃子真的是個旺夫命，她家狗蛋把晴娃子娶回家去，這老王家不就發了!!

王老婆子的大孫子狗蛋是個五歲的小胖子，不是白胖白胖那種，而是黑胖黑胖的那種小胖子，長的跟王老婆子很像，都是大方臉，三角眼外加龅牙加上又是老王家的第一個胖孫子，王老婆子寵這個大孫子寵的不行，這一想起大孫子能娶了旺夫的晴娃子回來把老王家帶着往上走，她就幸福的很。

王老婆子越想越興奮，正琢磨這事兒，也沒察覺黑夜裏，喝的醉醺醺的醉漢二癞子跌跌撞撞從村裏的大道走出來，這二癞子剛從外頭蹭了一頓酒回來，這會兒正尿急，憋的不行的二癞子蹭到棒子垛邊上，也沒瞧見棒子跺下坐着王老婆子，解開褲腰帶嘩啦啦尿了起來。

這王老婆子年紀大了，耳朵不咋靈光，剛聽見後頭的響動回頭看看事咋回事，這沒想到一股騷氣沖天的尿直直澆在她身上，呸，這尿騷的啊，熏的王老婆子差點兒暈過去。

“呸呸，這是哪家臭小子這麽不地道，在外頭撒尿!”

王老婆子蹦起來叉腰怒罵。

這二癞子冷不丁被吓了一跳，漆黑不見五根指頭的半夜，棒子垛後頭突然蹿出個披頭散發的老婆子，可把他吓得不輕，褲子也沒提上，二癞子就哭爹喊娘的跑走了。

只留下王老婆子在原地被氣個半死。

~

這王老婆子的遭遇，老向的人可不知道，這會兒吃了滿滿一肚子香噴噴頓兔子肉的向家人心裏暖烘烘的，都早早的躺在炕上早早歇下了。

但是王紅妮可歇下，今個兒輪到大房洗完，大夥兒都吃完飯了，張香秀和王翠英幫着向老婆子把桌子收拾了，洗了手都各自回屋了，只留下王紅妮自個兒在竈房裏嘟嘟囔囔說什麽“一家子都是媳婦兒，人家大房三房能回屋歇着，偏偏她這大房媳婦兒是後娘養的要在家裏做苦力。”

這向老婆子正好出門上茅房，一聽見王紅妮的抱怨，立馬插着腰橫眉怒目罵了回去。

“咋地，老大家的你這話裏意思是我老向婆子偏心呢，你咋不說昨天是老三媳婦洗的碗，前天晚上是老二媳婦洗的碗，這三個兒媳婦兒輪流洗完，你還想咋地，是不是要我這把老骨頭把家裏的活兒都幹了你才滿意啊!”

王紅妮一聽見向老太的罵聲，吓得一哆嗦差點兒把手裏的碗給打碎了，那啥，她就是趁着沒人的功夫抱怨一下，咋地也好巧不巧就讓婆婆聽見了呢。

向大牛聽見他娘的罵聲，本來都脫了褲子躺下了，這會兒又提拉上褲子，跑到院裏好聲好氣的問他娘是咋回事。

還咋回事呢，還不是你找的好婆娘。

向老太面無表情看着憨頭憨腦的向大牛，一口唾沫星子噴過去差點兒被把他噴在牆上:

“你瞅瞅你個呆頭鵝，真是夭壽奧，老娘咋就生了你這麽個蠢兒子!”

還找了個蠢媳婦!

向老太噴了大兒子一臉口水，颠颠兒去院子裏上茅房了。

留下莫名其妙的向大牛對上心虛膽顫心驚從竈房探頭探腦的王紅妮，腦子不大靈光的呆頭鵝向大牛知道是咋回事了，這一準兒是他家婆娘又作妖了!

王紅妮:……………

隔壁東屋，洗漱完的張香秀跪在炕上整理被子，邊上小向晴早就睡下了，這會兒小臉紅紅的蓋着小杯子睡的正香。

向大海光着腳丫子穿着大拖鞋出門倒洗腳水回屋，正好瞅見媳婦兒穿着清涼短衫兒露出白皙細膩的小半截兒胸脯，短衫裏的兩只大白兔若隐若現，看的向大海不由得淹了一口唾沫。

那啥，天晚了，該造娃了。

炕上的張香秀注意到向大海炙熱的目光，擡頭看過去，瞅見向大海直勾勾看着她的兩只大白兔，眉眼上都帶着羞意，不由得捂緊了衣領，對着向大海呸了一聲:

“你個傻蛋，偷看啥呢”

嘿嘿，看漂亮媳婦兒呢。

向大海嘿嘿笑了兩聲，跑到炕頭上從枕頭底下掏出一個小布包帶給張香秀:

“媳婦兒，打開看看。”

這是啥玩意兒，咋還用布包着

張香秀不明所以，打開層層疊放的布，看着裏頭整整齊齊一疊大團結這咋着也得有一百來塊錢了吧，她又驚又喜的看着向大海:

“大海，這錢兒是從哪來的”

還能哪來的，正兒八經賺的呗。

向大海用擦腳巾擦幹了腳丫子，在張香秀臉上香了一口，笑着鑽進被窩裏:

“這是我跟老三在外面給人開大車拉貨賺的。”

給人開大車賺的

張香秀遲疑了一下，立刻明白過來，她緊張的拽了拽向大海的袖子，低聲問道:

“大海，你跟大山到外頭接私活兒了這要是被上頭發現了咋整對了，這錢兒你都拿回屋裏來了，娘哪裏你沒送錢過去咱娘沒反對”

這司機在外頭接私活兒可是資本主義尾巴，鬧不好要坐牢的!

“媳婦兒，你放心，我跟老三早就把該上交的那份錢給咱娘送過去了，咱娘心裏有數，這運輸隊裏偷偷接私活兒的司機還少就這，我跟老三還是運輸隊最晚開始幹這活的，這年頭，上頭的政策松了，這家家戶戶日子不好過，光靠着運輸隊那點兒死工資，怎麽掙錢養活你跟閨女，再說了，這過幾年咱們一分家，咱們手裏能不存下點兒錢，等着閨女大了，還叫閨女跟着咱住這老宅子穿着促銷買的便宜衣裳，跟咱睡一個炕頭，整天吃窩窩頭”

向大海雙手摟着張香秀，還不忘給伸小腿蹬被子的閨女蓋上被子，看着閨女白裏透紅的小臉兒，向大海滿足的嘆了口氣，老婆孩子熱炕頭，不為了別的，就是為了閨女和媳婦兒，還有家裏的老爹老娘，他向大海也得拼着勁兒賺錢，這一家子人可都指着他跟老三養活呢。

張香秀聽了向大海的話，看着閨女身上促銷買的瑕疵布料做成的小花衣裳，想起她抱着閨女進城買布料時，供銷社店員用看鄉下野丫頭一樣打量閨女的眼神，她的心裏就疼的一抽一抽的，她是做娘的，說實話，這家裏大人吃苦受累沒啥，可是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閨女跟着家裏人受苦，還叫外頭人看不起!

向大海看着張香秀不是滋味的樣子，知道媳婦兒是心疼閨女，他呵呵兩聲，在張香秀耳邊低聲說道:

“你放心，有你男人在，一準兒叫咱們一家人過生好日子，就是咱這麽長時間不來，媳婦兒你真的不想”

聽了這火熱的話，張香秀秀美的臉蛋兒頓時紅透了，她呸了一聲，滅了屋子裏的燈，鑽進被窩兒裏閉上了眼兒。

向大海跟張香秀做了兩輩子的夫妻，知道媳婦兒這是默認了，當下脫了背心，鑽進被子裏，被翻紅浪。

~~~

日子過的飛快，秋去東來，很快的大華山就迎來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

雖然是初雪，可是今年的這場雪下的格外大，飄飄揚揚的雪花整整下了一天一夜，這外頭的雪足足有一尺多厚。

村裏的村民都被困在家裏被辦法出來，大多數村民都窩在家裏過冬，村裏的老農民看着屋外飄飄灑灑的雪花，樹皮粗的臉上露出擔憂的表情來，老話說瑞雪照豐年，這下雪對地裏的莊稼有好處，但是這雪下的大了，這就不好了，這村裏房子大多都是泥瓦房，還有一些是稻草屋，這雪下的大了，這很容易把村裏的房子壓塌。

還有這下雪大了，外頭的糧價就要漲，再加上今年因為暴雨的緣故，地裏的收成本來就不如往年好，這要是在遇上糧價上漲，這村裏人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這村裏老人沒擔心多久，這不好的事情就發生了，這村裏二癞子的家塌了!

好在這二癞子平常住的都是西屋，這回家裏塌是的東屋，這人沒傷着，就是二癞子的家到了一半，再加上二癞子住的偏，家裏養的一條土狗因為下雪跑丢了，這次二癞子成了真正的光棍蛋子。

随着二癞子家東屋塌了，村子裏好幾家人家的屋子都塌了，這屋子倒了，這家裏就沒法住人了，大隊長李大更組織大家夥兒幫忙給房子塌了的幾戶人家搭個簡易棚子，先住下再說，幸好老向家的屋子結實，除了漏點雪花之外就沒啥大事了。

自家沒有多大事兒，向老太就喊向大牛三兄弟去村子裏需要幫助的人家幫幫忙，這天災人禍的誰家也不願意出事，向老太知道家裏遭災的滋味不好受，這大家夥兒鄉裏鄉親的，人家有難了，這家裏人幫把手是應該的。

只是這向老太把家裏三個兒子都派出去給人家幫忙了，留下家裏的四個孫子孫女，還有三個兒媳婦兒，一個沉默不語的向老頭和向老太大眼兒瞪小眼。

向老太就很憋屈了，這往常這個時候沒下雪，這大家夥兒下地幹活的幹活，背着書包上學的上學，在家裏收拾家務看孩子的看孩子。

可是這現在是咋回事啊，這外頭大學呼啦呼啦下，這學校也放假了，這一大家子也不能下地幹活兒掙工分了，這大雪天的家裏沒個進項，向老太心裏好真空落落的。

老向家的堂屋裏，屋裏炭盆子燒的旺旺的，炕上也暖哄哄的，小向晴裹的跟個胖球一樣在穿着棉布小襪子懶洋洋攤在炕上不動彈，邊上的向鐵蛋穿着粗棉布鞋子在屋裏跑來跑去惹人嫌，被他娘王紅妮瞪了一眼，向鐵蛋委委屈屈跑到炕邊上，張香秀看向鐵蛋小委屈的樣子從兜裏掏出一塊大白兔奶糖逮到他手裏，摸摸人的小腦袋:

“鐵蛋別不高興，嬸嬸給你吃糖。”

“老二媳婦，你別慣着這臭小子，這臭小子是我生下來的，我能不知道這臭猴子是咋想的他就是皮癢癢，咋地就不能跟牛蛋一樣老老實實寫作業。”

王紅妮在邊上縫着大兒子的棉襖，不高興撇嘴。

她說這話，其實就是想叫兒子聽話來着，也有叫老二媳婦別多管閑事的意思，這鐵蛋是她的兒子又不是這老二媳婦生的，這張香秀巴巴往上湊幹啥

結果向鐵蛋得了糖高興的不得了，壓根兒就沒正眼瞧她這個當娘的!

氣的王紅妮心裏突突的，臉都氣白了。

邊上王翠英縫着兒子小石頭冬天穿的小棉襖，看見王紅妮氣哼哼的臉，随着張香秀小聲說話:

“二嫂，這老大家的今晚上又要氣的睡不着覺了。”

張香秀笑了笑:

“睡不着就睡不着，反正我能睡着就行。”

啧啧，這話說的，真有水平!

王翠英服氣地點點頭，剛才老大家的說的那話，話裏話外透着的意思，就是說二嫂多管閑事呗。

這要是擱以前啊，王紅妮這麽說她，王翠英老早就撲上去跟人急了，這也就是二嫂做了老師脾氣變好了，放在她身上，真心做不到這個心平氣和的樣子。

這會兒，向鐵蛋得了糖，很珍惜的把奶糖分成兩份，一半進了自個兒嘴裏，一半想給懶洋洋躺在炕上的小向晴吃，結果被小人兒很無情地嫌棄了，又想給他哥向牛蛋吃，結果向牛蛋也表示不要。

可把向鐵蛋委屈的啊，哼哼唧唧的，小向晴懶洋洋看一眼委屈的要哭出來的向鐵蛋，慵懶地擡起胖胳膊枕在小腦袋下，發出嘎嘎的嘲笑聲。

向鐵蛋你個鐵憨憨，她跟牛蛋哥哥不吃糖，你就自個兒留着吃啊，為啥非要委屈唧唧的呀

小向晴很費解。

費解歸費解，小向晴卻根本沒多想，這屋子裏暖哄哄的，炕上軟乎乎的，她娘和她奶還說着什麽外頭的雪快停了，等到雪停了，就叫她爹和大伯三叔一起把家裏的屋子加固加固，別到時候這老房子有個萬一啥的就不好了，她奶還說晚上要給她吃雞蛋糕，沖奶粉喝。

滋滋滋，光聽她奶這麽一說，小向晴就開始呲溜跐溜流哈喇子，這麽多好吃的，下雪大冷的天兒，還能睡在這麽舒服的小被子上，這樣的生活真是美好又惬意啊。

就是不知道小哥哥進城探親啥時候能回來，這樣他們就可以一起玩啦。

小向晴美滋滋地想着，不知不覺閉上眼兒，呼呼呼睡過去了。

~~~

初春的第一場雪，一下就是兩天，等到第二天夜裏雪漸漸停了，第三天陽光大好，天氣明媚。

外頭的雪開始慢慢融化，在屋子裏關了幾天的娃子們呼啦啦全都跑到屋外，撒歡兒一樣狂奔在漫天的雪地裏，大家夥兒打雪仗的打雪仗，推雪人的推雪人玩的不亦樂乎。

小向晴又被她娘裹成個胖球，邁着小短腿兒在潔白的雪地裏瘋跑，留下一串串小腳印，高興的咧着嘴嘎嘎笑，小嗓音清脆悅耳。

向鐵蛋向牛蛋兄弟倆跟村裏一幫大小子漫山遍野亂跑，打完雪仗就琢磨着晚上要去後山打狍子。

每年冬天打狍子是大華山孩子們的一種樂趣。

狍子這種動物十分膽小，白天都隐藏在樹林或灌木叢中，夜幕降臨時才到空曠的平原上活動，而且袍子不同于其他的靈敏的動物，像是兔子，野雞什麽的，冬天很不容易逮到。

但是袍子就比較好逮到，這大家夥兒都叫袍子傻狍子，這逮狍子只要注意圍着山群迂回包抄的方法追捕它們，一直處于受驚逃跑狀态的狍子由于沒有大量時間停下進食，所以最長能撐到傍晚就體力不支倒下，而且狍子遇見敵人的時候不會逃跑，反而會跟鴕鳥一樣把頭茅在雪裏把白毛毛的屁股留在山野中，還有這逮狍子的時候，只要打着手電筒或者是燈籠，這袍子就會很自動的向着光照來的方向跑。

這樣逮狍子就很容易了。

在着說，村裏的娃子們把逮到的狍子肉帶回家這家裏就是一頓美味，狍子肉是瘦又嫩，煮好了就着家裏自家腌好的鹹菜一起就着玉米面窩窩頭吃，味道那叫一個美啊。

向家的鐵蛋牛蛋和有根叔家的大小子就是村裏逮狍子的能手，每年都能從後山逮回幾只大狍子來，就像是去年，向晴吃了她鐵蛋和牛蛋哥哥逮回來的狍子肉，現在回想起來還饞的跐溜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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