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青玄
青玄
奉天承運,皇帝诏曰:
金科學子顧承簡,品行端、學識廣,封禦禮司六品司書,即日起入禦禮司修撰典籍;
金科學子薛頻荟,封七品監軍司,即日起前往淮南,入阜南軍府任職;
金科學子姚信沅,封七品司法,編撰法典、與禮同行。
欽此
封官的旨意雖然一切從簡,相比于其他學子将要拿到的禦禮司下發的任職文書,這三位顯然是今年的新貴了。
“科考往年有金秋宴,今年禦禮司諸事繁多,陛下下旨将金秋宴的預算折現給各位大人,銀票會随着任職文書下發,前往外地任職的大人們還會另外拿到一筆路費,還請各位大人多多包涵。”趙旭宣旨,說着客氣的話。
學子大多二十左右的年紀,自然是謝恩。
宇文浩成的規矩還是很強的,大典繁多,新官員有三分之一入了禦禮司,另外還有三分之一借調入了禦禮司,随着任職文書下發有銀票、官服、還有禦花園的金桂、新的文房四寶。
雖然少了金秋宴,但也多了很多以前沒有的,大概在未來很久也是獨一份的。
顧承簡接旨,謝恩後遞給了薛頻荟:“薛兄不日遠去,留給薛兄吧。”
姚信沅也同意,他和顧承簡是京官,以後拿到聖旨的機會還有。
薛頻荟沉默了幾個呼吸間,才開口:“阜南軍大将軍是許将軍嗎?”
“是的。”顧承簡拍了拍他的胳膊,“此次也會回帝都朝拜,也許可以先見面看看。”
他們都認為他是怕自己活不到淮南上任。也許先有私交,後有公事會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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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他自己知道需要花多大的力氣才能壓制住心裏的震驚。
他曾于江南河岸見過一次許青玄,學子求運,一向熱鬧。許青玄站在他身邊,蔔卦的攤子總是熱鬧。
他伸手,老者遞了一枚銅錢給他。
他開口:“小公子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只是随機挑選,圖個熱鬧,或者彩頭。
“在下薛頻荟。”他算是主動說的,那麽多人,他不說也有別人會加入這件事情。
“淮南薛氏?”
“旁支罷了。”
他抛起銅錢,字面朝上:“薛公子地方考試成績大概不錯,看公子狀态,也不太依賴于神鬼之說。”
“天下學子多,人外有人,無論什麽樣的結果不辜負努力就好。”他确實不太相信這些,更何況這個人大概想多問兩句,推測而已,“先生不解卦嗎?”
“卦象說,公子做不了文官,也大概率做不了京官。”
“先生的意思是,我将……”
“試試吧,也許是我說錯了。”他笑的頗有深意,算卦的老者搖頭笑笑,拾起那一枚銅錢:“小公子,別太放在心上,這是許青玄将軍,他并不懂什麽八卦學問。”
許青玄沒反駁,只是微笑,轉身離開。
“他只是很了解人而已。”老者的銅錢繼續在龜甲中碰撞,那個時候他也只是覺得,玩笑罷了。
他看着他,有些想跟上去。
許青玄背着他擺了擺手:“我們之間,還是不要有交情的好。”
當聖旨握在手裏,驟然會想起兩年前偶遇許青玄的場面,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掌握人心。
許青玄已經在回帝都的路上了,輕裝騎馬。
副将方陸将薛頻荟的消息轉述給許青玄。
“将軍,您又猜對了。”方陸整齊收好信件,“這是新帝的意思嗎?”
許青玄只是聳肩:“朝臣的意思也好,陛下的意思也好,都是一樣的,最終執行起來沒什麽區別。”
能輕易調動六十萬兵馬的重臣,哪個皇帝能接受;如果成為皇帝的不是晉王,他和晉王大概有一樣的下次,不過晉王當上了皇帝,大概手段會柔和一些。
誰能容忍臣子的權利,越過君王呢。
也許做皇子的時候,他們之間還有些惺惺相惜。
如果身份轉換,越是從前同樣的身份,越是忌憚。
王朝更疊,還朝觀禮,原本就不只是為了隆重,天下諸事頗多,換個皇帝而已,在他眼裏算什麽大事。而以這些名義要做的事情,才是本質。
回帝都的路很長,風塵仆仆到家,緊趕慢趕只為參加登基大典。換上官服,手持玉芴,在最後一次鐘響以示吉時之前到達。
他刻意如此,沒有和家裏人多說一句話。
他站在武官的最前面,身旁站着威北候陳之敬。
并排還有文官之首,許中源 。
他是阜南軍之首,是許相的兒子,是小公爺,曾經是王朝最年輕的平将,如今也是官職爵位幾乎最高的臣子。
和他并排站着的人,大多生了些華發。他最年輕,最突兀,最強勢。
新科學子大多站在最後面,文武官員伴随着鐘聲走進勤政殿,到了自己的位置後,左右轉身,文武官員面對面,留出中間的路。
身着龍袍的宇文浩成走過來,顧嚴擎作為長者、師者高聲宣讀着傳位诏書。
臣子跪拜,山呼萬歲。
宇文浩成坐下,頒布新的年號,弘光。
自此,宇文懷瑾的時代才算真的過去。
登基大典往往伴随着國喪,連昔日帝王的離世,也不過是新帝修飾自己德行的手段罷了。登基時都是忠義仁孝的皇帝,大權在握,倒是少有初心不改的。
聖旨裏說着仁孝,許青玄腹诽不斷,許中源皺眉看着他,他雖然不知道他具體在想什麽,但對自己的兒子還是有點最起碼的了解。
叩拜萬歲。
登基大典結束的很晚,老臣們習慣了這些場面,新的臣子們則沒有準備,幾乎難以支撐。
許青玄面色始終不變,看起來清冷疏離。
沒幾個跟他寒暄的大臣,只是需要全程跟在許中源身後,總有些不得不說的話。
“哥,秦尚書不是許相的學生嗎?怎麽今天沒跟着?”陳邵青持劍站在殿外,忍不住打聽。
陳知珩解釋:“大概傳聞是真的。”
“什麽傳聞?”
“秦尚書想做許家的女婿,許将軍想殺他。”陳知珩這算是解釋了先後關系。
陳邵青代入了具體的人,直接驚掉了下巴。
一時語塞,不再發聲。
儀式繁雜,深夜許中源才脫身。
許青玄在宮外的馬車等待,平靜,冷漠。
管家許明掀開簾子,許中源看着在側位假寐的兒子,身形一愣。
“你啊,多思易死不知道嗎?”許中源嘆氣,坐上去。
許明駕馬,坐在外面。
許青玄視線随着父親而動:“帝都別人家的父親也這樣詛咒自己的兒子嗎?”
“和是不是帝都有什麽關系。”
“至少兒子在淮南沒聽說過。”
“還是太忙了,不然追去淮南,為父也是這個說法。”他試圖勸說,但又覺得沒什麽必要,“這是在寬慰你,你原本又不在乎權利,如今這樣也好。”
“我沒說這樣不好。”他轉移話題,“溫純媛是誰送進去的?”
“怎麽了嘛?”
“年紀輕輕,做着中宮皇後的美夢,以為先帝後妃對當今太後不甚重視,就以為自己已經是後宮之主了。新帝登基,她遇到了好時候,陛下沒發火,否則仗殺也不為過。”他語氣平和,輕描淡寫地描述。
許中源一驚,許青玄繼續道:“我倒是挺希望仗殺的,讓舅舅一家看清楚,我許家也只是皇家附庸,半點本事沒有。”
“那畢竟是你表妹。”
“自己蠢無可厚非,連累太後娘娘才是罪無可赦。”他本就讨厭溫家。說話也從來不講分寸。
許中源輕輕嘆氣:“陛下似乎沒有放娘娘出宮的打算。”
“太後有召見臣子的權力,國安寺的太妃只能與古佛相伴。”福禍總相依,這個事情遠不如表面那樣簡單。
“你觀陛下如何?”
“陽陵王扶持的,一旦有契機,就會為林家做些什麽。”
“所以,你确實知道些什麽?”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強硬轉移話題,“爹,我讓你問輕舟的事情有消息了嗎?”
“他也是回帝都述職的官員之一,與其留着信函,不如等他回來。”他心裏數了數日子,“三日之內就會回來。”
“好。”
“陛下今日似乎有話想對你說。”他提起了另一件事情。
許青玄搖頭:“我沒見過他,不過我們之間也就那些事情了,無非就是太後娘娘的去處還有阜南軍權。阜南軍權陛下想要,就給陛下,娘娘的去處也就只有後宮和國安寺,沒太多變數。”
“趙大人今天還勸陛下過繼宗室子,你知道嗎?”
“過繼?”許青玄冷笑,“桓王世子戴罪,陽陵王世子早夭,別的宗室子趙大人叫上名字都難,過繼誰?”
“齊王和寧王世子都已開蒙……”
“繼位之後再追封自己的父王為皇帝嗎?”
“你啊……”
“當今陛下無妻妾,記在太後名下撫養,一個皇子一批官員,過去那麽多年都不敢做的黨争馬上就要擺在明面上了。”許青玄不适合,也不喜歡在京城做官,“而且陛下才二十一歲,如此輕易斷定子嗣,不好吧。”
許中源微微點頭認可:“趙大人趁着國喪遞了帖子告老還鄉,臨了才說了這幾句。”
“也許這也是他能夠告老還鄉的原因,第一個說出來的人也沒什麽,提醒陛下給自己留條後路。只是後面說出來的人,大概就沒什麽好結局了。”許青玄設想了很多可能性。
他也許夠聰明,但是在帝都,那麽多人,那麽多事情,根本不夠用。
“你最近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許中源叮囑。
許青玄搖頭:“即便什麽都沒有做,陛下也會找到由頭的,父親也清楚,我走不了了。”
他閉眼,倚靠在壁上。
許中源也不說話了。
新朝了,他又何嘗不是舊人呢。
登基大典,勤政殿議事,官員前往任職地,後妃前往親王封地或者國安寺。帝都禁軍司和禦林軍已經全部收歸新帝,刑獄司趙演告老還鄉,刑獄司尚書正式空缺。
陛下雖然處理了很多事物,卻并沒有改變現在格局的打算。
刑獄司兩位主司共同理事,倒也安穩。
秋日,滿城都是桂花香。
許青玄在帝都的時候幾乎是假期,沒什麽事情,歷來其實也是有一件事情要做的,不是非做不可,只是常常如此,成了慣例。
“青玄大人,王爺送帖子來了,邀您前往春福樓一敘。”許明把帖子遞給許青玄。
他接過,翻開,只有一個陽陵王府印:“巧了,我還在想什麽時候送帖子過來。”
“青玄大人,你們每次都聊一樣的內容嗎?”
“不太一樣,每次時節不同,總要聊些不一樣的東西。”他叮囑許明準備了他從淮南帶回來的茶葉,簡裝出門。
騎馬趕到春福樓,門口的小厮迎上來:“敢問大人是許将軍嗎?”
“不是。”他似笑非笑,只是站着。
陽陵王府的人大概清場了,往日見面總說些不痛不癢的話,看來今天不說些什麽很難搪塞過去了。
陷入僵持,小厮不敢請他進去,他也不走。
宇文瑜陽大概等不及了,催促顧齊到樓下來看,快步迎上來:“許将軍,王爺等候多時了,快請進。”
他把茶葉抛起來,顧齊勉強接住:“将軍每次都給王爺帶禮物,實在是客氣了。”
“王爺每次這麽大排場請本将軍吃飯,帶點禮物是應該的。”他示意顧齊帶路,顧齊也就引導,上了二樓,進了房間。
說是房間,更像是一道門隔絕了室內,寒風陣陣,宇文瑜陽盤腿坐在茶幾的一邊,茶壺裏的水燒的沸騰,大概已經坐了很久了。
“看來王爺這次請我的是茶點?”許青玄沒有行禮,跪坐在另一邊,“王爺不冷嗎?”
宇文瑜陽搖頭:“本王只是腿疾,其他的倒還好。”
他側頭看了看街道,“這麽冷,要是我妹妹在,估計剛進來就要告退了。”
宇文瑜陽點頭:“長春宮的銀絲碳沒有斷過,這個你可以放心。”
“多謝王爺做這些了,給王爺帶了些茶葉,薄禮罷了。”他們之間有來有往,年年如此,“顧管事要是有空的話,方便去春熙樓給我打包一些桂花糕嗎?”
“這……”顧齊看了一眼宇文瑜陽。
他點頭,顧齊就行禮告退。
旁人告退,門關的聲音落下。
宇文瑜陽才開口:“這次,打算告訴本王什麽嗎?”
“我其實一直想問,王爺究竟視我為朋友,還是昔日的人證呢?”許青玄給自己倒了杯茶。
熱氣四洩,他也喝不了,只能放在一邊放涼。
他繼續道:“其實我和王爺并沒有太深的交情,彼時都是孩子,林……”
停頓,大概是要避諱,不過他們兩個,也沒什麽可避諱的。
“陽陵王妃那個時候就已經是待嫁的年歲了,我妹妹才四歲,先太子對林家女無意,總是似有似無地避開,時間長了,外人看起來就覺得王爺心裏更偏向林家,先太子心裏更偏向許家。”他平靜地闡述往事,卻又歷歷在目。
“事實上皇兄是不會偏心的,他只是對小孩子耐心更多一些而已。”宇文瑜陽清楚這些非議。
昔日的林将軍比許相大了十歲不止,女兒雖然和許家長子年歲相仿,但于林将軍而言,是老來才有了兒女福分。成年人和小孩子的相處方式總是不同的。
許青玄點頭:“是啊,其實春熙樓的桃花餅比桂花糕好吃。”
宇文瑜陽沒接話,只是聽他說。
“歸元十八年的桃花節王爺還記得嗎?”他輕笑,“先太子,林家兄長,我家兄長總是在一起,連桃花節都不例外。”
“正因為不例外,本王才能和聞溪見面,送她回家。”他也笑,好像回到了初識的時候,“那個時候她也是太子妃的人選,本王沒法越過皇兄來選。”
“對我來說,印象最深的倒不是這個,你們幾個都不在,我一個人照顧四個小孩,當今的陛下、溫靜公主,我自己的弟弟妹妹,我們五個在春熙樓吃了一天的桃花餅,輕舟說這輩子不想過這種只能吃餅的節日了。”他笑了兩聲。
宇文瑜陽端起茶杯:“看來,你記得很清楚。”
許青玄也把手放在茶杯杯壁上:“其實已經記不清楚了,只記得春日裏也很冷,先帝下令所有人不得擅動,等我第二天接到我妹妹的時候,她的手腳都是冰涼的。”
“太後是從那個時候才怕冷的嗎?”宇文瑜陽自己喝了口茶水,“總是回憶,從幼時讀書講到歸元十八年的春天,這還是你第一次提到歸元十九年。”
“王爺也很有耐心,此事距今十四餘載,您明明可以逼供,但是從來沒有。”
“逼迫就會得到真相嗎?”宇文瑜陽反問。
許青玄把涼透的茶水倒在地上,重新給自己倒了一杯:“王爺僅僅是想要真相嗎?”
往往沒有說出來的才是最重要的,不止是真相吧,想平反,又或者是想颠倒黑白。
他吹了吹茶水,看着杯裏的波紋:“王爺,其實彼時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沒什麽特別的真相。”
“那原由呢?沒有原因嗎?”他終于有了情緒起伏。
就這樣謀反,就這樣都死了,就這樣全殺了嗎?
這幾乎是唯一一次正式談論先太子之死。
他猛地拍打桌面,煎茶的水壺傾斜,水潑在碳火上,有澆滅,有掙紮:“我只想知道真相。”
許青玄正色:“即便今天我給王爺講了,也不過是從我嘴裏說出來的一個故事罷了。”
他還是冷靜的,大概是太冷靜了,宇文瑜陽拍在桌上的手,攥拳緩慢收回。
見他克制了情緒,許輕舟接着說:“王爺知道牛郎織女的故事嗎?在故事裏,愛情是真的,牛郎偷了仙女的衣服是真的,王母看不上牛郎是真的,允許他們一年一次相見也是真的,都是真的。”
宇文瑜陽腦子裏盡可能地回憶着當時的亂象。
都是真的……嗎?
“王爺既無法接受先太子的死,也無法接受林家謀逆,先帝也許武斷了些,可他是沒有錯的。”許青玄不否認當時的處置确實有些太快了。
短短十天,先帝下旨幾乎清洗了當時的半數朝堂,流放了幾乎所有的皇子。
第十一天開始,封官加官,朝堂的空缺不到一個月全部補齊,他得是多了解朝堂才能做到這個地步啊。
宇文瑜陽當時和先帝那樣對着幹,雖然王妃與世子一屍兩命,先帝也特意下旨恕林氏女無罪,絕不牽連。
他渴望真相,想知道為什麽,可是即便知道了,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于是詢問,于是回憶,于是周旋。
許青玄還要在帝都待很久,諸事繁雜,他沒那麽多時間在這裏耽誤。
他繼續道:“王爺只比先太子小不到兩歲,即便那麽多人那麽多事幹擾了你的判斷,可他這個人是真的,殿下心裏應該有答案。”
“本王還有一個問題。”他腦子很亂,需要自己梳理。
“什麽?”
“皇兄死後,林氏被抓,他們拿出了一份認罪書,是太子親書,加蓋太子私印,還有太子血跡,這是真的嗎?”他完全不相信這個東西是真的。
誰都有謀逆的必要,只有宇文懷瑾沒有,他要是想當皇帝,宇文信能馬上禪位給他,從此不問政事。
謀逆,絕不可能。
許青玄端茶的手停頓,擡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後放下,手指敲擊桌面。
他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蠢貨,天底下沒有比他更蠢的蠢貨了。”他氣急,已經有答案了。
他以為把罪責攬到自己身上,林家起兵謀殺太子就能像是沒發生一樣揭過了嗎?
他以為一封親筆所書的信,就能證明他這個天下聞名溫潤太子是野心家嗎?
可不僅他死了,許家長子也是穿着太子外袍死的,許勤亦死在宇文懷瑾之前,在他決心寫信之前,就已經有人死了。
從前他就是靠着這手書,跪求先帝詳查,他甚至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只能跪着求天子,他想說些什麽,也想做些什麽。
而作為親歷者的許青玄,只是跪在自己兄長身邊,什麽都沒說,什麽都沒做。
旁人一邊羨慕許家的國公榮耀,一邊又編排這種踩着孩子骨血上的榮耀。
如果可以改變,如果有的選,這些活着的人難道不願意替那些人去死嗎?
只是,命運已經沒得選了。
顧齊敲門,許青玄提陽陵王開口:“顧管事進來吧。”
許青玄扶正了茶壺,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王爺,不早了,我該走了。”
宇文瑜陽擡頭看他:“也許本王今天知道了很多,但本王仍然覺得,這不是全部真相。”
許青玄行禮:“其實這只是王爺從我這裏聽到的故事罷了。”
他走了幾步,接過顧齊手裏的桂花糕:“多謝了。”
“許将軍客氣了。”顧齊回禮,但眼神一直關注着宇文瑜陽的狀态。
許青玄确實沒有講完,這事講不清楚的,總是千絲萬縷的聯系,他也不想講。也許有一天會公諸于衆,但不是今天,也不是以這樣的形式。
更何況新科學子顧承簡十四歲,恰好是歸元十九年出生的,如果是他想的那樣,那未來變數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