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顯露

顯露

許輕舟就是在帝都過客都離開的時候,才風塵仆仆回到了帝都。熱鬧和儀式結束的差不多了。他在路上耽擱了很多,所有的事情似乎都能耽誤他。

進相府第一件事就是被帶走洗漱,換上幹淨的官服,再被推着坐到門口的馬車上。

馬車主位坐着許中源,左位坐着許青玄。

他雙手揣在兜裏,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父親,兄長,咱們這是去哪?”

“進宮,看望太後娘娘。”許青玄回答。

“父兄沒去嗎?”

許中源接話:“國喪跪靈的時候見過,說的話不多。”

“……太後還好嗎?”

“秋日天寒,跪靈也傷身,娘娘原本也要歇幾天。”許青玄挑眉,“順便等等你,也不知道你在路上幹什麽。”

“北境下雪了很長時間,我當然要把事情安排好啊,不然冬日漫長,百姓日子怎麽過啊。”他承認自己沒有按時還朝,但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許青玄在自家從來都不彎彎繞繞:“陛下在北境的時候,沒有風流事嗎?”

“沒有啊。”

“一點也沒有?”

“前兩年托我找過一個女子,不過沒有後續,也沒再聽說其他的了。”許輕舟實話實說。

許青玄追問:“什麽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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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沒什麽線索,不是北境人,懂點醫理,長得很漂亮的……的一個騙子?”他其實真不知道。

許青玄不太理解這種描述:“騙子?”

“看了陛下的感情也不太順暢啊。”許中源經歷更多,更能理解,“陛下沒畫像嗎?”

“沒有,他不願意。”許輕舟後來他又提過一次讓宇文浩成畫像,還是被拒絕了。

他繼續道:“我一開始以為他是替人找的,後來才确定是他自己要找的。”

“如果對方只是權宜之計才騙他的,畫像貼出來,女子自己的日子怎麽過啊。”他還是嘆氣,“文鳶要不是我們家的女兒,估計……”

許青玄伸手打斷他:“好了,這不是都好好的嗎?”

“桂花糕買了嗎?”

“買了,昨天就買了。”許青玄回話。

許中源略有不滿:“不是說桃花糕才好吃嗎?”

“您看看這是桃花的季節嗎?”許青玄不慣着。

許輕舟瘋狂擺手:“聞不了桃花糕。”

“你們兩個真的很不貼心。”

“對對對,上不如大哥,小不如小妹。”許青玄翻白眼吐槽。

許輕舟擡手拿袖子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克制自己不要笑出聲。

“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他們三個在一起胡說八道,就這樣走到了宮門。

芷蘿在內宮的交接處等着他們三個,他們算外臣,不算家眷,自然走的是朝臣參拜的道路。

“相爺、青玄大人、輕舟大人。”芷蘿按順序問安,行禮。

許中源也回禮,是需要給太後行禮。

宮道不長,許中源走在前面,許青玄和許中源跟在他們後面。

三個人跟在芷蘿,長春宮宮門大開,許文鳶坐在宮殿主位上,許中源提起衣袍跪下叩首:“臣參加太後娘娘。”

許青玄和許輕舟跟着跪下。

最小的妹妹,因為家族的名聲,成為了站在高位上的人。

許文鳶起身扶起父親:“快起來吧。”

“禮不可廢。”

“父親總是在不該守規矩的時候固執不變。”許青玄起身,也拉起來許輕舟,“咱們四個上次見面,還是歸元三十二年的封後大典吧,也沒說上幾句話,全是禮法規矩。”

“所以為父也說,成家了,女眷進宮更……”許中源又開始唠叨。

許青玄捂住自己的耳朵,沉默應對。

許中源眼神移向許輕舟,許輕舟反駁:“我已經成家了,孩子都半歲了,這就別唠叨我了吧。”

許青玄三十歲孤家寡人,許輕舟二十六歲,已經娶妻生子,許文鳶二十歲成了太後,相比之下,還是青玄更不聽話一些。

“哥哥到底喜歡什麽樣的?”許文鳶也跟着一起調侃。

許青玄只是捂住耳朵,閉上眼睛。許輕舟則笑道:“至少也得是四十年前的西寧郡主那樣的吧,提刀策馬,上陣殺敵,英姿飒爽。”

“王朝有幾個西寧郡主啊,就算有,就能輪到青玄嗎?而且成親又不是找戰友,兩個軍侯,為父都不敢想日子是什麽樣的。”他停頓,又開口,“陛下在北境之地都能遇到心愛之人,你在江南,就遇不到嗎?”

“什麽?”許文鳶有一瞬間的僵硬,但很快調整,“陛下他……”

許輕舟知道她知道一部分:“找了一段時間的,不過也是大海撈針,後來晉王府發生了一次刺殺,晉王府封鎖養傷就養了四個多月,之後就沒聽說這些事情了。”

“有查到是什麽人嗎?”許青玄追問。

許輕舟搖頭:“沒有人查,但陛下應該很清楚是什麽人動的手。”

“陛下沒懷疑過你嗎?”許青玄這句話沒頭沒尾。

許輕舟使勁搖頭:“我沒有刺殺的本事啊!”

“我的意思是陛下沒懷疑你找到了他要找的人,但是沒告訴他嗎?”他有些無奈,“你都說了陛下很清楚是什麽人。”

“這個也沒有,娘娘從北境回來的馬車還是陛下下令放行的,要是懷疑的話會搜的。”許輕舟完全不覺得自己有什麽被懷疑的必要。

他不僅沒覺得自己有被懷疑的必要,也完全沒有意識到許青玄已經開始了習慣性的觀察。

“青玄把是還帶了桂花糕嗎?”許中源不想把難得的相見時間花在公事上。

芷蘿重新裝盤,大概是驗過些什麽,常規流程罷了。

許青玄把盤子推到許文鳶面前:“現在不是桃花的時節,下次給你帶桃花糕。”

許青玄說話輕聲細語,對妹妹比對父親溫和不知道多少。

“哥哥要留在帝都嗎?”她拿起一塊糕點吃起來,細嚼慢咽。

許青玄微微點頭:“大概是的,陛下回來快要三個月了,有為難你什麽嗎?”

“沒有,他沒什麽可為難我的。”許文鳶搖頭。

“那就好,不管怎麽說,受了委屈還是要說的,家裏又不是沒人。”他給她到了茶水,怕她噎着。

芷蘿加了一些炭火,就退出了。

長春宮留了他們吃午飯,皇後宮裏的小廚房,也是許中源認真挑選的家裏的老廚子。

她不是為了家族送進宮來做妃子的,是家族為了她能夠衣食無憂,好好活着才送進宮的。

也許是仗着自家在朝中的權勢,也許是仗着曾經為先太子流過血,總之,确實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

菜肴還是很家常,一家人說說笑笑,從北境聊到淮南,從小時候聊到未來。

大概快樂的時間總是短暫,兩個時辰确實太短了。

臨走的時候,許中源都有點想抹眼淚了,許輕舟還好。

許青玄則是盯着她看了很久:“娘娘有事要和我們說嗎?”

“哥哥怎麽這麽說?”許文鳶歪着頭,還是像在家裏的時候一樣,小孩子罷了。

許青玄笑了笑,他想摸摸她的頭,最終還是沒有觸碰:“沒事,都沒關系的。”

“我知道。”

她什麽都沒說,但她覺得,許青玄已經知道了。

想想帝都流言蜚語最盛的時候,也是許青玄看出來的。

他只問了一個問題,你很喜歡他嗎?

甚至不知道真相是什麽,也不知道那個人是什麽人,眼神卻無比堅定地告訴她,是誰都沒關系,只要你喜歡。

其實又有多喜歡的,要賠上父親和兩個兄長的喜歡,不如不喜歡。

就這樣告別,走出宮門的時候時候也不算太晚。

“哥是自己想留在帝都吧,平調的話難道要做刑獄司的尚書嗎?”許輕舟說話沒輕沒重。

許中源眼神示意他住口,許青玄還是解釋了:“你知道得出多大的案子,才能憑空出一個尚書嗎?”

“也是。”許輕舟很難否認這件事情。

他直屬吏民司,回帝都大概十天,述職、物資申請、後期規劃就占了八天。

錢庸聽得仔細,也沒有拒絕物資的批複,也把許輕舟的奏折整理一起交給陛下。宇文浩成沒什麽異議,北境諸事,他也不敢說自己比許輕舟強。

帶着蓋有吏民司官印的許可書,以及從家裏“搜刮”的有些新鮮玩意,他就返回北境了。

諸事頗多,五日一朝,許中源忙的腳不沾地,家裏也有很多客人。

許青玄一直是空閑的狀态,他是皇帝下旨要求回來的官員,在陛下明令他返回淮南之前,他都不能動。

每天晨起鍛煉,看書,和父親鬥嘴,每天下午出門逛逛,順便等陽陵王邀請他見面,順便等一下聖旨。

太閑了,好像重回了自己十六歲該過的日子。

在街道上買板栗,烤紅薯,聽些說書,熱鬧非凡。

他對故事并不專心,只是一手撐着臉,一手在桌子上有節奏地敲擊。

他的視線會被其他事情吸引,視線偏移。

“哎呀,沒關系的,等我見到他了我就乖乖回去。”女子的聲音歡快,好像要見到什麽自己很想見到的人。

“哎呦,殿下,我們出來是找王爺的,不是出來玩的。”這話的聲音很低,還是被他聽見了。

他認識這位公公,如果說他還是陪着某位殿下的話,那這位亭亭玉立的姑娘,大概就是溫靜公主宇文曦月了。

公主的視線在人群裏找,有一個瞬間,他們是對視的,只是他避開了,看起來是游離的。

宇文曦月是快步跑過來的,她喘氣平複呼吸,盡量平穩開口:“這裏有人嗎?我可以坐下嗎?”

公公想替自己的主子道歉,在看清楚這人之後又不說話了。

許青玄似乎剛剛回神,只是微笑:“公主殿下自稱錯了吧。”

“嗯?”宇文曦月被戳穿,有點沒想到。

“赟召公公,本将軍還是記得你的。”他還是撐着臉,翹着腿,輕輕晃動。

他沒打算站起來行禮,只是看着公主殿下。

“将軍這樣說,折煞老奴了。”赟召先行禮,拉了拉公主的袖子。

宇文曦月回神,但已經開口了,只是低下頭,避開眼神。

許青玄沒有端着太多,起身讓位:“公主殿下坐吧,殿下等人,臣告退了。”

他毫不留戀地轉身,宇文曦月伸手想說些什麽,停在原地,什麽都沒說出口。

“殿下,他走了。”赟召出言提醒。

宇文曦月扯了個笑臉:“他記得我嗎?”

“許大人一眼就認出了您,當然是記得的。”赟召安慰她。

她有些委屈,只是搖頭:“他記得的是你。”

“老奴是殿下是仆從,自然記得的是殿下。”赟召還是說着這些話。

許青玄走出街道,才長嘆了一口氣。

公主殿下啊。

他十四歲見過三歲的公主殿下,許輕舟吃桃花餅吃到積食,他叫人從相府調了人來送小孩們回家。

公主殿下很乖,所有的小孩都很乖,許家來人接的時候,公主殿下是睡着的。

許輕舟牽着宇文浩成和許文鳶,他抱着宇文曦月,小孩們坐上馬車,宇文曦月還是困的,只是呓語,說了一句糖葫蘆。

他大概也是做臣子慣了,告訴許明等他一下,他抱着宇文曦月去買糖葫蘆。

起風了,漫天的桃花飄落,桃花節桃花雨,有情人自相遇。

他倒是沒看到什麽有情人,只是叫醒宇文曦月,問她想要幾個糖葫蘆。

那個時候沒想過還有什麽後續,也沒想過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

偶爾被催婚讓他去桃花節的時候,他其實是不信桃花節的風俗。

如今看來,似乎好像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少數幾次回到帝都,或多或少都見過宇文曦月。

封後大典,先顧皇後的女兒,王朝最尊貴的公主,站在許文鳶身邊,是他妹妹在後宮最能說得上話的人。

相差年紀太大,他從沒放在心上,今天看來,是自己疏忽了。

走回府,正巧許中源回家,他招呼許青玄:“回來了?”

許青玄回神:“這不是很顯然嗎?”

兩人并排走着,許中源道:“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這幾天你要是有空,和我一起去拜訪鐘叔父吧。”

“鐘家?”

“鐘家小女兒鐘婉怡,今年二十,雖然比你小不少,但也……”

“中秋節都從簡了,這年關裏,父親居然要說媒嗎?”許青玄本質上是抗拒相親活動的。

許中源微笑:“國喪天子守孝三年,百姓守孝一年,婚嫁之事,相看、納采、問名、納吉這些并不是一天就可以完成的工作,明年定下,後年婚儀,十幾個月,也不算很快。”

“那看來陛下後宮還要空很久。”他們兩個并排走

“其實不會的,除了沒有冊封禮和婚儀,該做什麽還是會做什麽的,正因為是陛下,這不單單是仁孝,這是國事。”許中源側頭,表情不變。

許青玄愣了愣,落後了半步,随即又跟上:“您這話說出來,可真不像禦禮司出身。”

“禮法是流傳的規則,不是規矩。”許中源換了個話題,“看你回家走神,遇到什麽事了?”

“我能遇到什麽?閑逛而已。”許青玄拉伸了一下胳膊,沒打算講什麽。

“那明天去鐘家?”許中源拉回了最早的話題。

許青玄直言:“不想去。”

“不想惹事還是不想結婚?”

“現在陛下沒有明确的旨意,各家對許家應該都是觀望态度吧。”許青玄沒有正面回答,他回答不了。

許中源沒否認這個答案:“相看本來也是觀望,你的選擇不止鐘家小姐,鐘家小姐的選擇也不止你。”

“鐘家叔叔鐘量紀是現在的刑獄司主司之一吧。”

“是,另一個是秦闊。”

“難道我還真的能直接成為尚書嗎?雖然是平級調職,但幾乎是不可能的。”許青玄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許中源點頭,他們兩個一前一後走進了書房。

書房門關上,許中源坐在茶案一邊:“但是不會太低,無錯降職也是不行的。”

“所以。”

“所以刑獄司的尚書應該要頂下了,你大概率會成為另一個主司,無論是尚書是哪一個,和你結親,都沒有壞處。”許中源喝了口茶水。

在許家,權力分析從來都是沒有秘密的。

許青玄坐在另一邊:“丞相、都護、太後、将軍,這樣的家境,我總覺得結局不會太好。”

“還有太子伴讀。”

此話說出口,他們兩個人也難得陷入了沉默,是啊,還有太子伴讀。

許中源大概意識到氣氛不對,接着道:“你從十六歲就職,這麽多年在外面也吃了很多苦,難得空閑下來,還是好好休息。”

“好。”許青玄點頭,“最近陛下怎麽樣?”

“和歷來的皇帝都一樣。”

“娘娘呢?”

“和歷來的太後都一樣。”他頓了頓,“也不太一樣,新帝沒有嫔妃需要太後勉勵,太妃們也陸陸續續離開了,後宮也沒什麽事。”

“溫家那位還在宮裏?”

“沒有,我們進宮之後,陛下召見過她,問了些事情就送出宮了,只是沒人刻意和你提起而已。”

“舅舅居然沒來找你?”

“你不也說了嗎?現在其他家對我們家都是觀望的态度。”

“現在又開始劃清界限了嗎?這種人,居然也能坐到到禦禮司主司。”他的不滿幾乎是寫在臉上。

如果母親還在,夾在中間,不知道得有多難受。

帝都沒什麽熱鬧事情,宮裏也沒有,國喪第一個月守靈的時候,宇文浩成還往來于後宮,頒旨,送別,和皇兄弟們寒暄。一開始忙碌,不再早晚請安,後來沒那麽忙了,也沒去了,大概是做了皇帝,也沒人多說什麽。

禦書房只有兩個人,宇文浩成坐在主位上看奏折,趙旭等候在不遠處,等着召喚。

大監确确實實是換人了,他雖然說過要李維項陪葬,但也沒有實質性的舉動,他請求去守皇陵,不到一個月就傳回了死訊。

趙旭去收拾,得到的結論是病死的,宇文浩成沒覺得有多詫異。

帝都想殺他的人應該挺多的,畢竟他才回來三十多天就想殺他,他怕死在新帝手裏,卻忘了敢殺人的遠遠不止皇帝一個人。

禦書房一直都是安靜的,只要翻書的聲音。

“趙旭。”他輕聲開口,“你進宮多久了?”

“十三年。”

“對帝都的事情了解嗎?”

“奴才從前也在禦前侍奉,該知道的都知道。”趙旭的話有些模棱兩可,也只能這樣回答,這也算是向新帝投誠了,有問必答。

“溫主司家裏的情況,了解嗎?”

“略有耳聞。”

宇文浩成往後靠,合上手裏的書,示意他講。

“溫敘大人有一兒兩女,溫言公子在淮南任軍職,大女兒溫婉媛前兩年嫁給了寧王爺做側妃,小女兒溫純媛之前在宮中住過,陛下見過的。”趙旭介紹地也簡單。

“什麽軍職?”

“校尉,六品。”

“許青玄呢?”

“大将軍,官居一品,因為是輔國公世子,所以沒有再加封軍侯了。”

宇文浩成沒問了,趙旭調整了一下回答的方向:“許相夫人就是溫主司的小妹,許夫人在世的時候,兩家關系很緊密,許大人和溫大人在禦禮司互相扶持,也是好友。”

“互相扶持?”他很難相信互相這句話。

且不說許中源的官職一直比溫敘要高,許中源拜相統管三司的時候,溫敘也沒能成為禦禮司尚書的第一人選,互相扶持?看不出來。

“溫大人的姐姐,從前是那位将軍的夫人。”趙旭避諱,沒有明說。

宇文浩成的記憶被勾起了一點點,叛賊林家,從前也是加封過定國公的,定國公夫人,就是就是姓溫。

“許大人與溫家定親的時候,還不到五品,婚嫁不同,自然其他的也有所不同。”

在他的官職最能得到幫助的時候,溫淑是國公夫人,溫念是待嫁女子,自然而然有些不同的,許中源和溫敘的關系應該不算親近,一朝風雲變幻,林家滿門抄斬,許家封侯拜相,再加上從溫念去世,關系也就更少了。

仔細想想,許家和林家也是親戚。

宇文浩成沒什麽表情上的變化:“寧王妃是誰?”

“王裕安大人的女兒。”

“王裕安?”宇文浩成以為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是在琅琊開了個書畫學堂那個嗎?”

“是的,王大人書畫聞名,陛下三年前召他任職五品翰林學士,算是官職。”趙旭自然不會等這主子問了再往下答,“雖然王大人的官職不如溫大人,但王家女是先帝親選的王妃,雖然一開始定的不是寧王爺,但也是不會做側妃的。”

寧王在皇子裏排第六,此前也沒有适齡沒有娶妻的皇子了。

往上推演,甚至往下推演,他沒說話。

趙旭繼續道:“原定是陽陵王妃。”

“陽陵王妃?”宇文浩成這次是真的詫異,脫口而出。

“是的,可能只是玩笑話,先帝賜婚明旨,是寧王妃。”

宇文浩成不用想就知道玩笑話沒那麽簡單,大概是說了要賜婚,宇文瑜陽發了很大的火,鬧得很不愉快,後面挽尊說的玩笑話罷了。

這麽大的事情,他完全不知道。

轉念一想,他對帝都諸事的了解,除了公開的事情之外,大部分也是聽皇兄講的,他自然不會講自己不高興的事情。

“溫家女原定是什麽王妃?”他很容易就得出了這個結論,王家女占了溫家女的位置。

趙旭輕輕搖頭:“沒有定下過,先帝賜婚寧王只有正妻。”

“哦?”

事情還是有些意思的,二品主司的嫡女心甘情願做一個外放閑散王爺的側妃。

寧王封地離琅琊不遠,原定王家女也是有些可信度的,只是這溫家,實在是奇怪。

“寧王側妃比正妃小兩歲,若為皇子正妻,最合适的人選就是陛下了,北境遙遠又多戰亂……”

“哦。”聲音趨向冷漠。

趙旭噤聲,不再說話。

要說回到帝都這段時間,對于前塵往事有什麽感悟的話,大抵也是如此。

站在她的角度,北境苦寒,她沒必要堵上全族的性命去吃這個苦。

只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總是想給自己找些借口,比如他能想到辦法平衡,只是仔細想想也沒什麽辦法,身死不過一瞬間。

“陛下,小陳大人到了。”門外的小太監進來傳話,是生面孔。

“你是哪個宮裏來的?”

“陛下,禦前侍奉的新宮人有三成是長春宮送來的,其他的是內廷司分配的。”他行禮回答。

宇文浩成沒太在意:“讓陳邵青進來吧。”

“是。”

小太監退出去,陳邵青走進來,彎腰行禮:“陛下。”

“怎麽樣?”

“沒怎麽樣。”

宇文浩成一時語塞:“你不是送許相去了鐘宅嗎?有什麽新鮮事?”

“沒什麽新鮮事,非要說的話許大人和鐘大人好像有意結親來着。”他說的模糊,“但沒說是誰。”

“這還需要說是誰嗎?許家不就只有許青玄沒有定親了嗎?”宇文浩成是真的無語。

陳知珩雖然沒那麽多心眼,但至少會沉默以對,有點起碼的眼力見。

陳邵青真的好呆啊。

他繼續道:“你哥呢?”

“在禁軍府衙。”

“你去找他,讓他按朕之前說好的,開始吧。”

“做什麽?”

“明天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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