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伏擊

伏擊

素宴結束。一切和往日也沒什麽不同,宇文浩成赦免了許青玄,但沒有恢複許中源的工作。

祈福結束,他們會乘車駕自山路離開,兵力自然而然加倍。臣子們也分別有士兵送他們回家,危機只是針對帝王的。

宇文浩成沒有太把這場刺殺放在心裏,此事的重點還是姚老的回歸,而不是刺殺本身。

他和許文鳶總是疏離的,他對很多事情都很寬容,許相想見女兒,人之常情而已。他更好奇的是,既然感情如此深,又怎麽會同意她進宮呢?

不過只是好奇,如果她嫁給了別人,或者開始修行,他們兩個再也不會見面了。

許中源拍了拍她的手,送她上馬車,又叩拜送別。

他好像老了很多。

許青玄也是拜別,扶起自己的父親:“爹,別在這裏修養了,回家吧。”

“下次上朝,替為父送個東西給陛下吧。”許中源向姚逸書行禮,“姚老,好久不見。”

姚逸書點頭:“這麽多年不見許相,你看上去老了很多。”

“是嗎?”他有些詫異,不過轉瞬即逝,“時間總是不斷向前走,人也總是會變老的。”他笑笑,有苦澀也有釋懷。

“誰知道呢,我不也變老了。”姚逸書笑了笑,“你的兒女,都很不錯。”

“婚事如何了?”姚逸書的話題轉換,不想勾起悲傷的情緒。

“青玄基本是定了,陛下賜婚溫靜公主,輕舟的第一個孩子已經出生了,在北境,我還沒見過,不過他過得很好,還有文鳶,你也看見了,現在是太後。”許中源提起孩子們的時候總有莫名的高興。

他一直都很喜歡展示自己的小孩,從第一個孩子的時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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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許勤亦那樣慘烈的收場,好像一夜之間就改變了他的習慣。

他從前也不是這樣的人,如今聽到兒女們的事情,慌亂總是大于喜悅。這種改變,其實已經注定了他的仕途結局。

姚逸書點頭:“聽起來,都很不錯。”

“先帝與陛下對許家不錯。”

他們兩個走着說着,在寺廟後山上散步,許青玄不遠不近地跟着。

“從前聽你說青玄不适合在帝都做官,現在我倒覺得他比你更适合在帝都做官。”他又開啓了另一個話題。

許中源嘆了口氣笑了笑:“哪裏适合,他不是剛觸怒陛下嗎?”

“太後娘娘病了,你比熱鍋上的螞蟻還要着急,他卻能風輕雲淡地陪同公主花燈夜游,就這副喜怒不行于色的樣子,就比你合适。”他算是點撥。

許中源不知道說些什麽,還是嘆氣:“是嗎?”

“究其根本,還是因為他對陛下的了解要比你多。”

“青玄看人比我準很多,我不過是這麽多年做官靠着經驗而已。”他停住腳步,看着看不清的分岔路。

姚逸書搖頭,拍了拍許中源:“你今天嘆了很多氣,下定決心要辭官了嗎?”

“姚老怎麽知道的?”他是有些詫異的,許青玄也頓住了腳步。

姚逸書沒點頭也沒搖頭:“猜的,你覺得辭官之後,一切會有所改變嗎?”

“這個……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不過您回來了……”

“老夫可做不了丞相,你再想想吧,今天的事情你也看見了,國家還是危機四伏的。”這次輪到姚逸書嘆氣了。

比起山裏的安靜引人深思,回宮的車隊安靜地不像話。

宇文浩成開口:“邵青,進來。”

陳邵青下馬,走進馬車,坐到靠門的位置。

“今天的事情怎麽看?”宇文浩成先發問。

陳邵青道:“今天不像是沖着陛下來的,刺殺不會只有一個人,倒是去娘娘那邊的人更多,而且目的也不是殺了娘娘,只是奉大哥下手太快了,他才是殺人的。”

“你也這麽覺得嗎?”他一直覺得陳邵青很遲鈍。

陳邵青無語。

宇文浩成接着道:“看來一開始的猜測沒錯,去北境的人和今天的人是一批,他們的目的都是要帶走她。”

“可是一個世家大小姐和前朝舊事能有什麽關系?許家收養的前朝遺孤?不可能吧。”陳邵青随口亂猜的,“娘娘就是許相和許夫人的小女兒啊,她對于那些秘密又什麽特別意義嗎?”

“也許不是對秘密有意義,是對人有意義。”

“那看來幕後之人挺瘋狂的,大周吞并了舊朝,難道擺在第一的不是複國嗎?”陳邵青不理解,理解不了一點。

宇文浩成覺得他說的也有點道理,陳邵青繼續道:“不過也不好說,您在北境打仗的時候也是只顧着為國為民,遇到她之後……”

陳邵青很難評價那個時候的宇文浩成。

雖然是戛然而止,宇文浩成也知道他在說什麽:“這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不都是心裏很清楚有更重要的事情,但還是控制不住陷入感情的漩渦裏,盡可能地做的兩全,最後無可奈何的時候才會放棄無果的感情。”他的語氣還是不以為然了。

別說他經歷了宇文浩成自願被刺殺的那段瘋狂日子。

現在一直在他身邊,看見了那麽多事情,他也沒覺得陛下是真的死心了。

只不過現在這種關系雖然也不對勁,但是比起從前的虛無缥缈來說,不會再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要是真的嫁給了秦文正尚書,搶臣妻也不是沒有可能。

雖然不合規矩,他應該還是會幫忙的。

很糾結,說不清楚。

宇文浩成看着他的神色越來越複雜,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那你認為,現在到了無可奈何的時機嗎?”

“沒有吧,娘娘又沒有一定要維持現狀的理由,這點陛下也很清楚啊。”陳邵青從來都是不遮攔的。

陛下有問題,他不需要遮攔。

“你覺得淩川這個人怎麽樣?”宇文浩成的話題轉換生硬而且別扭。

陳邵青透過馬車的縫隙看了一眼淩川的背影:“人不錯,就是不太愛說話。”

“淩崇之後,朕打算提拔他做禁軍統領。”

“太年輕了吧,而且他可以,我為什麽不可以?”陳邵青有什麽說什麽,“而且淩崇不是他的叔叔嗎,越過叔叔不好吧。”

“他們的關系還是挺有意思的。”宇文浩成從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陳邵青,“你比他還年輕,又不是傳統的帝都世家,軍功也……”

“可以了,陛下不用說了。”陳邵青本來也不想加入禁軍。

陳知珩短暫地禁軍統領生涯大部分都是在禁軍府衙,他不想去,他只想跟着宇文浩成。

他們兩個一直以來相處就是這個氛圍,胡亂調侃罷了。

“你想……”宇文浩成開口,箭矢從馬車的斜上方射進來,馬車的簾子被帶下來,馬車裏的場景一覽無餘。

陳邵青起身擋在宇文浩成前面:“保護陛下和娘娘!”

箭矢如雨點般朝着禦駕落下,宇文浩成一手拉開陳邵青,一手拔出他的劍抵禦。

芷蘿抱着許文鳶,盾牌圍在他的車架四周。

“奉遠翺!”宇文浩成是大聲喊的,回答他的只有從山崖上掉下來的屍體。

他不是沒想過還有刺殺,陳邵青已經站起來了,禦駕上有弓箭,他也是擅長遠攻的,彎弓射箭。

箭矢太多,總有疏漏的,宇文浩成左肩中箭。他下意識咬緊牙關拔出來,只覺得帝王的龍袍顯眼,他都不知道該躲在什麽地方。

再有就是多少還是有點生氣的,帝都不是天子之都嗎?亂臣賊子這麽多算怎麽回事。

他能感覺到,箭頭上是沒毒的,跳下馬車,快步走向後面的馬車,他帶血的手掀開車簾,許文鳶看見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拉他進來。

簾子被關上,他的身形被擋住。

比起對他的殺意,後方馬車的攻擊幾乎都被抵擋。

這實在是很難讓人相信,這事和許家沒關系。

躲避沒多久,一切變得安靜了下來,陳邵青來彙報:“屍體有四十二具,已經清理山道,臣等失職,請陛下降罪。”

“還有呢?”

“奉大人不見了,他的情況只能等他回來彙報了。”陳邵青單膝跪在,宇文浩成掀開車簾看了他一眼,“陛下什麽時候受傷的?太醫呢?”

“不需要,快馬讓淩崇封鎖帝都,自即日起帝都開始限制出行,具體的方法讓錢庸和秦闊一起處理。”他倒吸一口涼氣,肩膀還是痛的,“宣陽陵王進宮,召韓王回來。”

“是。”陳邵青騎馬快速離開,淩川就近守着。

許文鳶掀開另一邊的簾子:“回宮!”

不容置疑。

簾子重新放下,馬車又動了起來。

馬車裏只剩下許文鳶和宇文浩成。宇文浩成坐在馬車底,倚靠在坐的地方,他一條腿彎曲豎起,沒受傷的胳膊搭在腿上,受傷的肩膀還在流着血。

“包紮一下吧。”她的眉頭緊皺。

宇文浩成擠出一個笑容:“又不會死。”

“就是因為你總是不當回事。”語氣裏有些埋怨。

宇文浩成笑了笑:“他挺喜歡你的。”

“誰?”她想問他在說什麽,但是她覺得還是更應該聽。

“你沒懷疑過嗎?我登基之後的所有事情,都與你有關。”他頓了頓,似乎不想把氣氛弄得太僵。

又繼續道:“仔細想想還是我運氣好,居然讓我遇到了你。”

“陛下……”她不想聽他說這個。

此前已經說過翻篇,就應該翻篇了。

只是宇文浩成打斷了她:“我都受傷了,聊點別的吧,等下見到陽陵王了,我一起講。”

回宮的路很長,箭矢的傷口對他來說确實不是什麽大事。

血沒有流太久,即便做了皇帝,他的行事作風也沒有太大的改變。

就是沒有把自己看得太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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