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解局

解局

宇文瑜陽進宮地很快,宇文浩成的傷口很快被處理了,他傷的肩膀,不方便穿衣服,只是披着。

裏衣松垮地綁着,外衣披着。

宇文瑜陽本來還挺着急的,一瘸一拐地撐着走進來,遠遠地看着他幾乎沒什麽變化的樣子,就繼續緩慢走了。

“王兄來了!”他笑得明媚。

宇文瑜陽示意趙旭給他搬了椅子,他做下:“你笑得出來?”

他揮手,屏退了所有人,只剩下了他們三個。

許文鳶很局促,這算是他們第一次這樣的接觸,三個人,兩個宇文氏。

“事情和朕想的一樣,還不能笑一笑了。”他提起衣擺,“那後面就拜托王兄監國了。”

宇文瑜陽微眯眼睛:“你不如把皇位也給我吧。”

“要是朕今天駕崩了,王兄覺得下一個皇帝會是誰?”宇文浩成伸手想拿桌子上的水杯。

許文鳶看見了,下意識遞上去。

宇文浩成接了,宇文瑜陽看着。

“寧王世子宇文秉旭,活着的宗室子裏他算是家世最清白的,也最合适的。”他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這個選擇倒是和黨派沒有關系,這就是最合适的,他上位之後必須要徹查刺殺的事情。

否則他也坐不穩這個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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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明修要知道搭進去自己的兒子,怕是會瘋。”宇文瑜陽冷笑,“不過你召宇文翰拙回來,是打算傳位給他?”

“啊?朕不是還沒駕崩嗎?”宇文浩成接不了這個話。

宇文瑜陽伸出手指他:“信不信我現在就讓你駕崩?”

“王兄怎麽還生氣了呢。”他是玩笑話,扯到了傷口,笑聲戛然而止。

“說正事吧,娘娘要先說些什麽嗎?”宇文瑜陽似乎窺見了什麽,又或者秘密的交換要開始了。

宇文浩成打斷:“朕派人去查秦文正了,這麽多年了,王兄一個人都沒安插進去嗎?”

“許相的學生,姚家的女婿,科舉裏一等一人才,最年輕的尚書,你是從哪裏覺得不對?”

“他喜歡娘娘,在他眼裏,娘娘和能夠調動前朝舊部的四方游龍玺一樣重要。”他說的簡單。

“四方游龍玺啊,這不還是你差點死了才拿回來的東西嗎?”宇文瑜陽知道,這個物件出現的時間。

是宇文浩成在北境重傷的那段時間,原本宇文信擔心他秘密起兵。

後來送回帝都的東西是四方游龍玺,一場父子危機才解除。

“其實不只是四方游龍玺的事情,還有很多其他的事情,比較複雜。”宇文浩成不算是坦白,但也是實話,“她是這件事情的突破口,從她走出帝都的那一天開始,就有人跟着。”

“一直跟到北境?”宇文瑜陽非要戳破這件事情。

其實他沒辦法瞞着,很多事情都需要坦白展開了說。

他們之間本來也有很多秘密。

宇文瑜陽點頭:“我拿到四方游龍玺的時候,其實還挺容易的,難的是後面的刺殺,很顯然,對方并不在乎我的死活,不拘手段,包括今天的兩次刺殺都是一樣的,只要她在場,手段都是可挽回的,當她不在的時候,是完全不一樣的。”

“秦文正這個人,許家對他有恩,娶了姚家女,也是伉俪情深,他沒有主動在婚姻感情上有過任何動作。”宇文瑜陽說出自己的問題,他有自己的判斷,需要說給許文鳶聽。

宇文浩成點頭:“所以,他應該很讨厭許青玄。”

“這個觀點倒是新鮮。”他是覺得有點意思的,“如果沒有許青玄,他就娶到她了。現在他沒有娶到想娶的人,得罪了溫家,其實許相和姚大人的心态是一樣的,他們會因為愧疚而提供仕途的幫助,現在,都沒有了。”

“許相還年輕,他還能在那個位置上坐很多年。”宇文浩成給出了最後的結論,“他在國朝的仕途,到頭了。”

“所以謀反?你自己覺得這合理嗎?”

“不是,謀反和仕途沒有關系,他遲早會付諸行動的,只是有些事情提前了而已。”

“比如?”

“比如最後坐上這個位置的是我。”宇文浩成完成了邏輯上的閉環,“今天我沒死,可見也是有餘地的手段,讓我确信了這一點。”

其實秦文正僞裝的真的很好,從頭到尾他就是天之驕子,只是婚姻感情不順,像是專情的受害者。

他原本可以英雄救美的,帶着喜歡的人遠走高飛。

但是時機不對,出現了一個他沒有辦法正面沖突,也沒辦法直接除掉的人。更重要的是,他不能保證,毫無底線的手段,能夠保全許文鳶。

他的勢力還是不足的,他還需要繼續蟄伏。

在許文鳶返回帝都之後,他才能毫無顧慮的使用他的手段,他差一點就成功了,到底是年輕底子好,最後還是活下來了。

攻心為上,宇文浩成确實頹廢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不是秦文正的本意,但确實造就了這樣的局面。

四方游龍玺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帝都,到了禦禮司管理的國庫,又再次到了秦文正手裏。

許家人是不會自己說自家孩子不好的。

所以只能是另外的知情人做了這些事情。

他很了解許中源,知道許中源會在動搖中做出怎樣的選擇。

許中源會妥協,會求全,會在已有的選項裏做選擇。

但是他不了解許青玄,許青玄在越委屈的時候越強勢,他會殺光所以來許家求親的人,包括秦文正。

正因為他把自己包裝成了受害者,才逃過一死。

許青玄足夠強勢,從前不在帝都的時候,只是說出他的名字就不敢造次。

更何況現在回到了帝都。

許文鳶在宮裏,她再也接觸不到其他人了,等到先帝駕崩,她就可以出宮,一起就會重新來過。

只是摧毀他計劃的人,又出現了。

宇文浩成登基了,先帝最不信任,在帝都最沒用根基的皇子,成為了新的皇帝。

他比秦文正離許文鳶更近,他也是他行事的最大阻礙。

帝都對宇文浩成的接納比他想得要快很多,年輕的皇帝,欣欣向榮的王朝,許青玄和姚老的回歸。

新一輪科舉的選拔,軍權的收歸,一切都在朝着秦文正無法掌控的方向發展。

“如果不是他呢?”宇文瑜陽笑了笑。

宇文浩成反問:“什麽意思?”

“如果你派去的人,最後查到的不是秦文正呢?”宇文瑜陽起身,拄着拐杖做到宇文浩成身邊,“這裏是帝都,你的想法合理但天真。”

“年輕不就是天真,再過兩年說不定就糊塗了。”宇文浩成也笑,“而且皇權之下,證據其實沒那麽重要,重要的是形式和手段。”

“你有點做皇帝的樣子了。”

“五哥回來了,說不定驅魔比平叛有用。”

“他不是巫蠱嗎?什麽時候還會這個了?”

宇文瑜陽想到了有一次進宮,他們兩個一起跪在父皇的牌位面前。

他說他需要很強大的支持,他要肅清朝堂。那個時候只覺得是玩笑話,他在帝都太多年了,見過很多人、很多事,一開始興致勃勃,到最後變成了按照既定規則走下去。

“走着看吧。”他點頭,看向許文鳶,“今天聽到的一切你都可以記在心裏,但不要告訴任何人,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有事要單獨和陛下聊聊。”

她全程都只是聽着,一句話都沒說,她才是那個最天真的人。

離開的腳步有些猶豫,宇文浩成才開口:“回去吧,後面的事情不重要。”

她只嗯了一聲,離開。

開門又關上門,一切變得安靜。

“三哥要說什麽?”宇文浩成先開口。

“浩成,送她出宮吧。”宇文瑜陽這話說的突然。

宇文浩成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

“這難道不是你的心魔嗎?”宇文瑜陽搭上他的肩膀,“我不是傻子,我知道你也不是。許青玄肯定知道,我也知道,秦文正也知道,知道的人會越來越多的。”

“我又不怕……”他悻悻笑笑。

“你知道為什麽皇長兄不願意成親嗎?”他似乎要娓娓道來什麽故事,“因為後世總會把功勞記在男人身上,把罪過歸到女人身上,明明是你的過錯,最後承擔責任的只有她一個。”

“我不會這樣的。”

宇文瑜陽還是要講:“她不是父皇的妃子,她是母後皇太後。”

“我知道。”

“如果時機合适,許青玄會砍了你的。”

“我知道。”

“後面要做什麽?”宇文瑜陽不是啰啰嗦嗦的老人家。他只需要知道他很清楚就行了。

至于什麽時候開始,什麽時候覺得,是他自己的事情。

“三哥,能問你個問題嗎?”宇文浩成難得發問。

宇文瑜陽點頭:“想問什麽?”

“宇文秉旭不是首選,對嗎?”他算是試探,從他嘴裏說不出來他的結論。

宇文瑜陽先是愣了愣,然後低頭笑笑,這次算是難得發自內心的:“你真的很聰明,怪不得大哥最喜歡你。”

算是承認了。

論家世,論血脈,論能力,論清白。

現在的宗室子裏,宇文信的孫子裏,沒有誰能比過宇文熙華。

“三哥,開堂授學宗室子吧,桓王兄和夙王兄的孩子,還有幾位王叔的孩子,都召來帝都吧。請顧氏和姚氏共同培育,在帝都的青年才俊也可入學。”他靠在宇文瑜陽的肩膀上,“三哥,閑了沒事多練下腿吧,其實沒有誰比你更合适了。”

“那你直接禪讓給我吧。”

“我不,要是我有小孩三哥你給我帶嗎?”

“我也不。”

“那你把皇位給我小孩。”

“行啊,但是你先等國喪之後吧,沒娶妻就想要孩子,白日裏發什麽夢。”

“三哥,你這人不太幽默,怪不得我小時候不喜歡你。”

“不用,我現在也不喜歡你,一天一個樣,搞不懂你。”

他們兩個的關系不算太好,多年來一直保持距離,只是也不算壞。

宇文懷瑾,宇文瑜陽和宇文浩成很多年前的時候總是在一起。

皇子裏知道宇文懷瑾最多的人就是宇文瑜陽了。

永遠存在感不強的父親,和面面俱到的大哥,倒是養成了他們九個之間還算不錯的關系。

宇文明修只是不在意很多事情,如今雖然也有很多事情瞞着,但也都在可控的範圍裏。

受了委屈,朝家裏發發脾氣,很正常。

宇文浩成對他的結論一直是這樣的,這也是他寬厚處理的原因。

奉遠翺一直到第二天将要天亮才返回皇宮。

他帶來了一個好又不好的消息。

漏網之魚确實到了帝都的秦尚書府,但不是秦文正,而是秦闊。

奉遠翺沒有打草驚蛇,只是默默離開,回來複命。

宇文浩成急火攻心導致吐血病危的消息也在一天內傳遍了帝都官員之中,新帝似乎也要駕崩了。

宇文浩成沒了自由,在養心殿養着,不見任何人。

宇文瑜陽又恢複了他慣常的态度。

帝都再一次迎來了脾氣差,說話難聽的當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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