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南星最後一句吼完, 藥堂裏陷入一片詭異地安靜,靜到連窗外風吹樹葉搖曳聲都清晰入耳。
南星後知後覺自己沒過腦子吼得那一通話有多歧義時,瞬間小臉漲得通紅。
“.......”
但偏偏她面前沒遮擋物, 想躲都沒地兒躲。
樓棄倒吸一口冷氣,震驚之餘看到不加以辯駁在旁邊饒有興致看好戲的男人, 更加篤定了南星說的話的真實性。
不是啊啊啊啊啊!!!!
他們風光霁月, 清冷宛如天上仙的大公子這是在這窮鄉僻壤受了什麽刺激能對一個鎮上的小妞出手啊啊啊啊!!!
樓棄咽了口吐沫, 本着娘家人,自己主子闖禍還得他們這些屬下擦屁股的原則, 清了清嗓子:“那啥.......大妹子, 我們賠, 我替他賠, 多少錢我加倍......”
他這話歧義更大,搞得她好像缺錢故意訛上來似, 南星瞪圓了漂亮的杏眸,梗着脖子:“我又不是來要錢的!”
不要錢要什麽?
難道是.......
樓棄聽蒙了, 傻愣了數秒,立刻跳過去, 擋在宋京墨面前, 将兩人分開:“我警告啊,要麽拿錢走人, 要麽直接滾,他不出賣色相,摸回來也不許!”
南星:?
南星:......
她像是只氣鼓鼓戰敗的小公雞,像回擊卻找不到敵方的任何弱點, 只能氣得漲紅了臉,胸脯起伏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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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眼神能殺人, 樓棄都得死上一百次。
樓棄像條忠心耿耿地護衛犬,擋在宋京墨面前,将南星防得滴水不漏,還出言譏諷:“真是鄉村野婦,嵩嶼的民風果然彪悍,一個姑娘家家——”
他這話音沒落,南星再也聽不下去,一貓腰,閃身繞過了樓棄,直奔椅子上放松倚靠着甚至還頗有閑情逸致伸手撐着下颌看好戲的男人殺過去。
臨繞過樓棄的前一秒,她漂亮的杏眸眼尾彎起來,活像是傲嬌的貓咪,“不讓?那我偏偏就要摸回去,氣死你氣死你!”
樓棄也傻眼了。
他還沒反應過來,南星已經繞過了他,小爪子就要探上男人褲腿。
在不安分的小爪子要落上來的前一秒,宋京墨閑散落在扶手上的手掌一攏,将她的手裹在掌心裏,轉而帶着她的手腕将人一帶。
少女潔白飄落的絲帶的裙擺與男人雪白幹淨的襯衫袖口撞進人懷裏,重心下移,南星控制不穩一下子坐在了宋京墨腿上,裙擺後面裝飾的長飄帶順着他衣擺垂落,被風帶得飄忽又落下,與他規整熨燙平直的褲腳糾纏。
“長庚,不可以在外面這樣。”他低沉清隽的嗓音天生偏冷感,落在她耳際,卻無端帶了絲偏袒包容。
“我......”她張了張嘴,壓根沒空細想他的話,扭頭就看見面前已經傻了的樓棄,剛剛還她茫然地神色立刻一轉畫風,變得得意洋洋,絲毫沒注意到男人落在她腰際間的手掌,緩慢地攏着她,像托着小貓似得溫柔遷就。
“看什麽看?傻眼了吧?我鄉村野婦怎麽了,略略略氣死你個呆子!”南星一下子支棱了,仗着坐人腿上狐假虎威。
“你你你.....”樓棄頭一次在這小姑娘這裏栽了跟頭吃了虧。
宋京墨也是頭一次見到他吃癟。
男人輕笑一聲,将懷裏的人摟緊,往胸膛帶了帶,示意這個喋喋不休狐假虎威的小家夥閉嘴,他長而漂亮的手指将她裙擺後面裝飾的飄落清緩勾起來,拿在手裏慢悠悠地把玩。
雖然沒說話,但趕客的意味不言而喻。
屋子裏兩人立刻會意,一前一後出去了。
樓棄臉漲得通紅,卻不敢去看南星。
主子調情,他哪裏敢多看,或像是打了敗仗的小狼崽子,委屈地挪騰着出去守門了。
藥堂裏安靜下來。
南星眼睛眯成一條縫,毫不客氣地笑出聲來,要是後面長條尾巴,早就耀武揚威地搖晃了。
“這麽開心?”冷不丁,頭頂落下道嗓音。
“當然開心,讓他張口就誣陷我,讓他知道我星爺也不是吃素的,哼!”她一偏頭,正對上他看過來的黑色瞳眸,男人眼睫長而纖細,飽滿而弧度潤澤的卧蠶讓他看着人時溫柔多情又薄涼。
兩種情緒交織着像是張密不透風的網子将她兜頭罩了進去。
“剛剛在廚房的時候,你的裙擺沒整理好,無論是誰從門口進來看到不太好。”他輕描淡寫,手指在她耳邊柔軟的發絲上蹭了蹭,幫她別到耳後,問,“現在知道了?”
所以.....他剛剛那是想幫她蓋住。
而且,他把人支出去才說的原因。
南星意識過來,癟了,沒氣兒,閉着眼睛哼哼,不拿正眼看他:“我知道了。”
說完,用更小的聲音又加了句,“對不起。”
真是丢人丢大發了,她兩眼一閉準備裝死到底,卻又感覺屁股下坐着的“東西”質感不對。
溫暖,腿部肌肉彈性也很好,像是有韌性的橡膠。
南星心裏“咯噔”一聲,意識她現在還坐人懷裏,這個姿勢太過暧昧。
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心跳快得幾乎戳破胸膛跳出來。
很奇怪,她平素沒和別人這樣親昵過,就連南峰小時候也不曾這樣抱過她。
但是這種奇怪的情緒,她卻并不讨厭。
好像還希望能和他.....再近一些?
這個想法冒出來時,南星自己都想抽自己一巴掌。
傻了吧南小星??想男人想瘋了這是???對自己哥哥都下得去手????
在她窘迫得無以複加,斟酌措辭怎麽站起來前一秒。
男人溫和開口,甚至為她找好了開溜的借口:“桑葚的貓糧還在廚房.......”
南星忙不疊應下,猛地彈射起來:“我現在就去拿給它!”
小姑娘開門慌慌張張地跑出去了。
藥堂門口樓棄和漢子一左一右杵着,倆人體型都不小,活像倆看門的石獅子。
漢子名叫阿布拉,家住嵩嶼縣城,是跑長途貨車的,之前家中妻子病重,無錢抓藥就醫,後來遇到宋京墨,藥材和診治的費用全部免了,才救回來條命,于是他便死心塌地地認了主子報恩,也是宋京墨安插在嵩嶼縣城的眼線,甚至許多北城的風吹草動,都是經過他手傳達的。
阿布拉看着老實憨厚,心思卻缜密,辦事穩重,之前辦事也于宋家的人打過照面,仔細地記過面孔,自然認得樓棄。
阿布拉看着樓棄恹恹地耷拉着眼皮生氣,藏獒一樣小山似得身軀靠着牆,鼻子裏哼哼着,猶豫了一番開口安慰:“犯不着跟一個小姑娘置氣,而且我看公子很喜歡她,咱們替公子辦事的人,自然要跟公子站在一邊兒。”
他的話點到為止。
樓棄聽到“公子”這個稱呼,意識到身邊這個憨厚的漢子是宋京墨的人,扭頭多看了兩眼,還沒來得及說話,藥堂門被人打開,南星跨過門檻跑出來,看到門口杵着的兩人,愣了一下,随即對着樓棄璀然一笑,完全一副打了勝仗耀武揚威的氣勢,才慢悠悠地往院子外走去。
樓棄剛平複下來的心情又風起雲湧。
藥堂裏的男人叫了他的名字,他才收起臉上的憤憤不平,轉身進去。
男人正站在桌前淨手,擡眸看了眼門外,平靜道:“阿布拉先回去吧。”
阿布拉恭敬應了,沖樓棄點點頭才轉身離開。
藥堂裏一片安靜,男人手指在輕輕敲着,發出極輕的動靜,但是這聲響卻好像敲擊在樓棄的心上,讓他一下子豎起耳朵,警戒拉滿。
宋京墨不說話,樓棄也不敢吱聲,只老老實實挨着牆站着。
時間過了很久,樓棄的心裏七上八下,但也知道自己犯了錯,嘴唇翕動半晌,沒敢放個屁。
良久,宋京墨才擡眸,桃花眼眼尾壓下來顯得涼薄不近人情,仿佛又回到了最初剛到宋家的樣子,氣氛沉沉氣壓直降。
“想說什麽?”
樓棄咽了下口水,伸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小聲道:“老爺子讓司機把花家的小姐送來了,說是兩家聯姻的中意人選,先讓她提前和您接觸,培養感情,老爺子是篤定了讓她跟您結婚的,我得知消息提前來跟您通風報信......”
宋京墨:“所以你就未經宋家允許私自跑到嵩嶼來告訴我這些嗎?”
明明是疑問句,語氣也溫和,但樓棄卻聽出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
他縮了縮脖子,小聲說:“我......我......”
自從小時候那次分別,他才知道宋京墨卻老爺子懲罰得如此重,他當時被支開,在宋京墨最孤立無援的時候沒能幫助到。
如此魁梧的漢子有些紅了眼眶,樓棄攥拳,梗着脖子:“我就是不想再背叛您了,不管宋家怎麽處置我,就一定站在大公子這邊兒。”
所以一有關系到宋京墨終身大事的消息,他就不管不顧先一步跑來了跟他通風報信。
“嗯,所以呢?”男人不緊不慢地将手裏的藥材碎渣倒進花盆裏。
樓棄滿臉茫然。
所以?
什麽所以?
所以我不就過來找您了嗎?
事情證明有些人身軀發育得好了力大如牛就總得有些地方發育緩慢,比如大腦。
上帝是公平的,給你打開一扇窗的同時也封死了牆角的狗洞。
“宋末知道你過來嵩嶼,你覺得他會認為是你自己想過來的嗎?”宋京墨不緊不慢道。
他語調徐徐,樓棄聽到耳中卻覺得如履寒冰。
是啊,宋末肯定不會這麽想,老爺子肯定會認為是宋京墨的意思,樓棄才過來的。
“我......”樓棄唇瓣翕動幾下,沒想到自己這一出圍魏救趙是幫了倒忙,一片赤誠忠心無法言表反而還害了主子。
就在他後悔得腸子都要斷了準備自我了解時,宋京墨忽地出聲:“樓棄,你是真的要站在我這邊?”
樓棄急得臉通紅:“我樓棄說話算話,無論是否在宋家,我都只追随的大公子你這個人!”
宋京墨眼睫垂下,良久道:“好。”
“我要你現在回宋家。”
樓棄一愣。
男人又道:“不過回去之前,我要你帶一樣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