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南星将那滿滿當當滿榮譽欄的“豐功偉績”看了個七七八八, 越看越心虛,再直起腰擡頭的時候只覺得眼前一黑,腳下一軟, 在後面擠進來的林聲和李思思的驚慌聲中,直接雙膝一軟給跪了下去。
當天下午, 北大的論壇裏傳開了。
某個新來的小學妹被北大當年的學長風姿驚豔到了, 直接給人跪下了。
“哈哈哈哈哈, 不行,逗死我了, 這小學妹太逗了。”
“真是五體投地。”
“哎, 我朋友說當時她在現場, 看着那個學妹直戳戳地跪下去, 人都傻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個戀愛腦顏控, 應該還是個土妞兒沒怎麽上過網,沒見過這麽漂亮的人。”
.......
此時在食堂吃飯聽到旁邊的此起彼伏談論聲的“土妞兒”本人——
南星默默地, 默默地低下頭去,一臉絕望。
坐在對面的林聲笑得不行。
李思思本來在喝飲料, 忍了半天, 沒忍住,也笑出聲來, 笑得眉眼彎彎。
南星頭埋得更深了。
瑪得丢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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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訓完,政法系大一開課,第一節 在致遠樓505階梯大教室。
新生們興致勃勃,剛上大學的興奮勁兒還沒過, 全勤率高達百分百,将階梯教室占據得滿滿當當地。
大一新生們熱情高漲, 大聲喊着占位置的、四處張望的、說笑的、叽叽喳喳個不停。
李思思來得早,一早就給舍友占了位置。
南星和林聲拖着睡眼惺忪抱怨半天的張紫薇緊趕慢趕來了教室,幾人迅速入座。
直到男人推開教室門進來的那一刻,原本喧鬧的教室瞬間安靜下來,其中不泛女生小小的尖叫聲。
男人文質彬彬,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駝色的襯衫被他穿出“寂寂春日,晏書卓雅”的清隽儒雅。
沐晏書将課本擱在講臺上,打開筆記本連接多媒體投屏,男人低頭調試多媒體時神色自若,長指在鍵盤上輕點兩下,多媒體投屏顯示出幻燈片。
他長指不緊不慢地敲了敲講桌,随後抵着耳麥,擡眸看向坐得滿滿當當的學生們,笑了:“倒是難得見到教室這麽多人的大場面,以我多年的任教經驗,這會是咱們上課人最多的一次。”
這幽默調侃的語氣逗得臺下的學生們一陣笑。
沐晏書手指輕緩扶着耳麥,眼眸含笑等着臺下的學生笑完才不緊不慢接着道:“我叫沐晏書,是法學院的教授,你們大一的民法刑法課程都由我來教。”
“在上課之前,有一個開放性的問題,大家為什麽會選擇政法專業,請誠實作答。”
點名的方式也很新奇,是大屏幕随即出現學生的名字作答,大家的興致一下子被吊了上來。
第一個回答的男生摸了下鼻子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的分數只夠這個學校的法學專業了。”
臺下一陣爆笑聲,李思思也抿唇跟着笑。
回答什麽的都有。
有人說想報效國家的,還有說想要為好人打官司捍衛正義的等等等。
一直等學生們作答完,沐晏書才擡眸,神色從容道:“在正式上課之前,我有一段話想對同學們說。”
“人類社會追逐的是一個有瑕疵的正義,是在一定程序內貫徹的正義,這個程序即為法律。”
“即便是‘壞人’,非正義的那方,我們如果之後走出校門,成為律師,也請同學們盡最大能力,請不要拒絕為一個‘壞人’打官司,請同學們不抗拒為‘壞人’辯護。”
“法律程序會懲罰他的錯誤,我們要按照程序來懲罰他,這個正義走得才能更遠。”
沐晏書話音落下,臺下響起不少唏噓聲,南星更加不解,這番話說的簡直違背她所堅持的三觀,她舉手來問,聲音洪亮:“沐老師,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不讓做錯事的‘壞人’直接去死,而是要為他們辯護呢?我不懂,我覺得他們都該受到懲罰。”
沐晏書扶緊耳麥,那雙鏡片後面的眼眸忽然流露出堅定的光彩。
耀眼,令人無法忽視。
南星繃直了脊背,聽到這輩子她都無法磨滅忘記的一席話。
“如果所有做錯事的人都該死,那我們為什麽還要大費周章的去抓捕他?審判他?抓到他的時候人人都給他一槍子兒擊斃好了。”
“好人是什麽?請問在場的各位有人能給我一個标準答案嗎?是為了給母親報仇殺人的兒子嗎?被他殺的人可能是個很好的父親。還是兒子弑母案裏的母親?但是她可能是個npd自戀人格障礙,人間魔鬼,終日對兒子控制折磨,他可能被折磨到日日泣血,他的傷口你我看不見,沒有任何一個孩子想殺自己的母親,除非逼上絕路。”
沐晏書直視着臺下學生們眼眸,一字一頓道:“這就是為什麽社會要遵循程序正義而不是法律正義。個人的道德與眼界始終是有限的,甚至是狹隘的。正是許多人對自己的正确性深信不疑,才導致了那麽多惡果。”
“法律,是現有的,唯一能維護大部分人正義的程序手段。”
臺下安靜到落針可聞。
如果語言有聲音,那便能震耳欲聾,直擊心靈。
一直到下課,南星都久久緩不神過來。
三觀認知被外在力量颠覆,重塑,從而變得更加耀眼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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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老宅。
自從宋京墨回到北城就搬到了這裏來住,這位傳言不受老爺子寵愛的大公子,一回來就搬進了最好的東院兒,讓不少人大跌眼鏡。
東院兒裏引了天然的瀑布水,自人工湖裏流淌而過,赤紅銀白鎏金色的錦鯉紮堆争搶湖面上落下的魚食,像是五彩祥雲飄蕩着落進秋月湖裏。
趙陽有些心疼地看着掙來搶去吃東西的錦鯉,老爺子喜歡錦鯉,這可都是他哥大幾萬一條從各地搜羅來的,花紋,體型都有要求,怕錦鯉嬌氣,體質不好,研究各種方法運送過來,又提前改善水質補充各種礦物質,陳輝親力親為,精心照料了半個把月,才敢放手讓宋宅的人按時投喂。
眼見着大公子跟喂雞喂豬似得,魚餌不要命地往裏撒,生怕撐不死這魚,趙陽看得幾乎操碎了心,捏緊了雙手,卻不上前阻攔。
這也是他決定跟在宋京墨身邊做事的表态。
從今往後,他趙陽就是大公子的人,只站在宋京墨的角度考慮。
其實最初的時候,趙陽是不願意跟在宋京墨身邊做事的。
自從宋京墨回到宋宅,身邊沒有幫忙辦事兒的人,宋末就讓趙陽跟在大公子身邊。
趙陽最初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晴天霹靂一樣,格外不高興,甚至一氣之下都想連夜跪在老爺子卧室門口。
他趙陽,堂堂七尺男兒,卻要為着個沒人性的廢物公子做事。
到底是陳輝成熟,拉住了沖動的弟弟。
“老爺子吃軟不吃硬,你要是這麽貿然過去,肯定會拒絕。”
“既然我們是宋家的人,宋家給了我們吃穿用度,撫養我們長大,那我們就該為宋家盡心盡力的辦事。這樣,你先跟在大公子身邊一段時間,如果覺得接受不了,那我去跟老爺子說,我跟你換。”
于是趙陽就靜下心來,跟在宋京墨身邊做事。
宋京墨回到宋宅的第二天,宋青嶼讓出執行董事一職位,回到宅子裏安心養病,養養花逗逗鳥兒,一副完全與世無争的樣子,徹底放心地隐居二線,只偶爾在宋京墨問起沒接觸過的公司事務時,才提點一二。
宋京墨接手了卓正執行董事職位當天,公司許多元老級高層才知道宋家藏個人藏了這麽多年,許多不懷好意圖謀不軌想趁着拆吞卓正的人慌了神。
宋老爺子這一招出得夠狠,一下将公司裏那群狼子野心昭然若揭的人暴露出來。
一波大動蕩後,大部分人見到新上任的董事如此年輕,雖然表面平和,卻還是大部分高層領導對此不滿堪憂,表示一個初來乍到沒有任何經驗的毛頭小子沒有做如此重要職位的能力,卓正現在本就搖搖欲墜大廈将傾,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承擔不起如此大的試錯風險。
宋京墨卻對這些反對不看好的聲音視若無睹,每天按部就班完成公司的工作。
中規中矩,讓人挑不出錯來。
趙陽對這位被扔到鄉下的大公子改觀好了一些,還沒決定要不要和陳輝說,宋京墨卻幹了件讓他大跌眼鏡的事情。
宋京墨的中規中矩只維持了一周左右,摸清楚了公司的人員分布和事務處理,直接出手調整了各品牌茶具的價格,下調百分之十,極大的低于市場價。
趙陽看到調整的價格後整個人都驚了,差點沒站穩給宋京墨磕了。
男人即便坐在董事辦寬敞的真皮座椅裏依舊脊背挺直,他慢條斯理的洗茶泡茶,聽到趙陽進來的動靜,看到趙陽幾乎吓到面如土色,唇角微彎,笑了。
“害怕了?”宋京墨問。
趙陽此時心肝都在顫抖,他搖搖頭。
不是害怕,是覺得他的骨灰都灑不到家鄉了。
宋京墨見他如此,“嗯”了聲,嗓音溫和,“那堵門吧。”
什麽?
您說堵什麽?
趙陽都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等到董事辦的大門堵死時,後知後覺接到消息的高層和股東們炸了鍋,電話打爆,殺到董事辦來擂門。
那天晚上宋京墨和趙陽沒回老宅。
董事辦門口破口大罵的人一直折騰到半夜才散了。
等到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在桌邊翻看文件的男人處理完手上的事情,摘了鼻梁上的眼鏡兒看了時間,問趙陽,“餓不餓?”
趙陽:......
現在是說餓的時候嗎?
現在是保住狗命要緊的時候啊!
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宋京墨慢條斯理地從旁邊的小抽屜裏拿出兩桶泡面。
一桶紅燒牛肉,一桶番茄牛腩。
男人眼神有些溫柔下來。
之前在嵩嶼,長庚就很愛吃這東西,不健康。
小姑娘怕他說她,就自以為聰明的每次買兩桶,分給他一半拉着他吃。
将東西拿出來,宋京墨眼神詢問趙陽:“之前二叔留在這裏的,你要哪桶?”
趙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