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自卓正單方面調整價格之後, 財報上的數字大篇幅虧損,股東低價抛售卓正股票,價格下跌至慘淡。

卓正陷入空前的赤字危機。

周一早上的高層晨會例行要董事主持, 衆人翹首以盼能見到宋京墨,大力聲讨他咒罵他批判他。

哪知, 人家根本就沒來。

趙陽按照宋京墨交待的, 站出來宣布董事長因身體不适沒辦法出席本周晨會時, 他覺得自己已經被衆人的目光殺死了。

他連連保證今天會議會召開,其實就跟偷了寶藏的龍一樣, 心裏七上八下的, 心虛得要死。

其實他也心裏沒底, 根本不确定宋京墨今天能不能按時回到公司開會。

當天下午, 宋京墨才回到公司,但他不是一個回來的, 還帶來了十幾份投資合同。

會議在當天下午召開。

想要征讨他的高層人員看着合同上的天文數字傻眼了。

後來,宋京墨當時給投資人解釋的過程對話上商業報刊, 趙陽才知道他如何以一己之力說動投資人的。

“雖然每賣出一套茶具我們是虧損的,但是中國人對茶的需求刻在傳統骨子血液裏, □□會越來越融入全世界, 越來越國際化,所以喝茶的人會越來越多, 而茶具作為茶的互補品,需求也會越來越多,越來越精致,所以我們不叫虧損, 我們叫戰略虧損,我們每出售一套茶具雖然虧損了錢, 以卓正對精細茶具的加工技術和傳承下來的古藝術品沉澱,手法在世界上都是領先的,質量決定依賴性,所以我們獲得了一個用戶,我們獲得了用戶的重購和口碑的推廣。”

以一己之力扶大廈将傾。

大量的投資金額解決了卓正當下的困境與難題。

宋京墨這個名字一戰成名,甚至這個關于增長的故事被當做商業傳奇在各種媒體報道上歌頌。

這一戰,徹底穩固了他在卓正的地位。

緊接着,宋京墨大刀闊斧的整頓了卓正管理層,幾位元老級別的高層都被以各種理由肅清辭退,甚至男人手裏捏了不下數十份的證據。

随便一件扔出去都足夠讓他們身敗名裂晚節不保了。

趙陽想象中的争執撕破臉皮鬧翻天都沒出現,甚至沒人敢告到宋老爺子那裏丢人。

卓正高層來了一波大換血,新上任的都是宋京墨從各地搜羅來的人才,至此,那些盤根錯節烏煙瘴氣的氏族關系到此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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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星是下了民法課接到南峰的電話才知道卓正新推出的一系列仿古裝飾瓷瓶剛出爆火了一把。

她只是知道他家世顯赫,卻不知竟然顯赫到那種程度,更想到,已經岌岌可危的卓正,被他力挽狂瀾,以一己之力,扶大廈之将傾。

他就是有這個本事。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驚人。

優秀到讓她無法企及。

南峰也是後來聽同行說才知道,卓正早在之前就給各大高校捐過圖書,甚至給珠寶設計系無償捐贈許多收藏的古董文玩字畫。

捐贈的企業不計其數,但是卓正妙就妙在,捐贈的圖書上扉頁都有公司産品介紹的廣告頁,甚至文玩字畫上也有産品logo的流蘇設計。

無數個學生連接着無數個家庭,尤其大學生的父母年齡,喜歡文玩字畫的多是沉澱下來的中年人,于是卓正又一次贏得了用戶量,站在了風口浪尖。

“我當初是真沒想到,京墨竟然是宋家的人。”南峰嘆了口氣,“這孩子藏拙藏得夠深啊,心機深沉,你個臭丫頭以後見着了也給我躲着點兒聽見沒?宋家的人咱們可惹不起。”

南星夾着手機,另一只接了李思思遞過來的香草冰激淩,舔了口,含糊不清問:“之前我跟你說的,給卓正投資,投了嗎?”

前陣子卓正股票狂跌的時候,南星天天追着南峰屁股後面讓他想方設法給卓正投一點兒,或者買點股票也行,怎麽着都要幫一把。

南峰還沒開口訓斥,這丫頭就眼含淚花的哭上了,說在嵩嶼宋京墨怎麽怎麽照顧她人要有一顆感恩之心,硬是給南峰說動了。

當時正巧有個朋友要投卓正旗下的品牌,南峰的公司小,能用的投資資金也少,于是,雖然是南昌的名義,卻是朋友公司一起投資的,其中投資人也是朋友的名字。

“投了投了投了,”南峰沒好氣道,“你這傻丫頭怎麽胳膊肘淨往外拐,我跟你說的啥你是一句都沒聽進去不是?”

聽到這句,南星放心了,又嗦了口冰激淩,含糊道:“那啥,老南,我這裏還有道法課哈,先挂了。”

“你不是剛下課,臭丫頭你是不是騙我,問你話呢聽見沒?還有,你怎麽叫我呢,沒大沒小的。”

“爹你說啥我聽不清,我這兒信號不好先挂了——”南星拖了最後一個長音,沒給南峰再啰嗦的機會,随後果斷挂了電話。

不知道是不是當爹的都會把女兒未來的男朋友當做假想敵,尤其随着女兒越來越大對她身邊異性朋友風聲鶴唳的。

上次南峰接南星去學校門口吃飯,時不時就有意無意打探她身邊異性朋友,講了一堆大學裏男生說甜言蜜語騙小姑娘的事情,南星聽得耳朵都疼。

她本就生得漂亮,氣質出衆,小太陽似得,身邊自然不缺愛慕者,追求者如過江之鲫,優秀陽光帥氣的男生更是一抓一大把,樣貌家世脾氣挑不出錯來,但是南星卻統統拒絕了。

張紫薇最不解,塗着紅色指甲油的手指就差戳着南星的額頭點她了,“你傻不傻傻不傻?王子軒他們家多有錢你知道不?家産都上億了人家還圈子幹淨初戀都沒有,這麽一個陽光開朗的大男孩你不談?就算現在沒感覺你也可以給個試用期啊,萬一就快樂了呢?你給我說說,你為什麽都給人家拒絕了?”

南星也說不出來。

在她離開嵩嶼那天,有人在她心裏中了蠱。

她的心裏裝進了本該不屬于這裏的東西,塞得滿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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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末,崇德樓後的兩棵銀杏樹葉子變得金黃,據說這兩棵樹自建校之前就存在,已經有上千年的歷史,樹幹高大盤根錯節,恰好昨夜刮了急風,落葉紛飛,金黃滿地。

南星拎着掃把和簸箕過來時,看到碧綠草地上滿坪金黃以及周圍三三兩兩早起拍照來打開的學生,嘆了口氣。

她也是夠倒黴催的,輪到今天值日,不但要打掃周圍太多的落葉,還要驅散圍觀的學生。

本來張紫薇應該和她一起的,結果這個重色輕友的臭丫頭,早起聽說男朋友昨晚喝吐了,匆匆忙忙跑公寓照顧去了,偏巧今天林聲和李思思都有事兒,于是所有的活兒都落在南星身上了。

一直折騰到十點多,才清理得差不多,南星手腳酸疼,剛坐下來喝口水就接到了林聲的電話。

“星爺你忙完了不?”林聲的聲音焦急得不行。

“剛掃完,你說,怎麽了?”

“思思受傷了,她材料都準備好了要代表學生會去接見今天下午名人演講的演講老師,我現在弄着思思去醫院,你能先替她去不?”

南星聽得耳邊嗡嗡,慌亂中只問了句:“思思傷到哪裏了?嚴不嚴重?”

“還沒到醫院,我和沐教授帶她過去,沐教授去開車了。”那邊林聲也急得滿頭大汗聲音顫抖。

“別說了,你們趕快去,思思的工作我馬上去弄。”南星疾聲應下了。

她午飯都沒來得及吃,就去學生會拿材料。

得知演講地點在第一大會堂,南星又馬不停蹄地往大會堂跑最後一遍檢查場地布置情況。

因為開學競選了團支書,她最近在幫班裏同學整積極分子的材料,每篇都親自幫着批改到半夜,今天又連軸轉從早上忙到下午,午飯都沒吃,各種事情連軸轉在一起,中途還有卓正差點出事兒,要做通南峰的思想工作,一堆事情連軸轉下來,累得腳步虛浮,眼皮沉重地像是在打架。

最後一遍檢查沒有問題,南星調試好大禮堂的燈光,看了時間還早,她太累了,于是定了個鬧鐘蜷縮在後臺休息室的沙發上閉上眼眯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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勞斯萊斯緩緩行駛進校園。

趙陽看了眼坐在後面閉目養神的男人,雖然不忍,但還是輕聲開口:“公子,咱們到了。”

男人聞言,緩緩睜開眼。

趙陽接着道:“剛剛為您訂了聖赫勒拿咖啡,稍後就送到休息室。”

宋京墨擡手捏了下鼻梁,“嗯”了聲。

最近卓正內部大刀闊斧的改革,他基本上沒睡過超五小時的覺,國內國外連軸轉來回跑,一次發高燒還是邊打點滴邊處理公司事務。

趙陽看着都心疼得不行,皺着眉道:“這次的演講本來劉校不打算麻煩您,而且并不是很重要,您身體已經很勞累了,需要休息,其實完全可以取消的。”

宋京墨将膝蓋上搭着的小毯子放在一邊,淡聲道:“是我主動跟劉校說的要過來。”

那邊趙陽還在含蓄地抱怨,為希望宋京墨能臨到跟前把這演講推了做着努力,聽到這麽一句,傻眼了,“啊?”

合着是您自己要求的?

您是有多想不開啊?

連着推了八個會趕來這裏弄這麽個破演講?

身體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他就不懂了,這是瘋了嗎非得魔障一樣跑過來講這麽個破演講?命都不要了嗎????

但是這些話趙陽都憋在心裏屁都不敢放一個。

直到車子停下,男人下車前輕飄飄撂下一句。

“還是不放心她。”

擔心她适應不了大學生活。

之前在嵩嶼他就隐隐有預感,小丫頭雖然看着嚣張跋扈的,其實有顆柔軟的心,碰一下都能出水。

總是慣性把別人的感受放在自己前面。

在嵩嶼第一次救他,她根本沒想過自己的安危,下着大雪的夜裏,将圍巾給他,也只考慮到了他身體虛弱。

長庚甚至把南峰的感受放在自己之前,體會父親失去妻子的痛苦與一個人帶她的不容易,于是很少給南峰惹事,受了欺負都是自己打回去,她的樣貌和性子在學校肯定不泛追求者,但是她卻封閉了內心,不讓自己接觸愛情,沒有期望,就不讓南峰操心她的事情。

這些情感是有的,但是潛意識被壓抑了,生生忽略,導致她現在軀體難以開啓一段真正的親密關系。

宋京墨手指落在扶手出,指尖點了點,看向窗外。

他能感受到她潛意識并不排出他的接觸,所以沒有立即推開和他撕破臉皮,但是她的身體卻不由自由要離開他,不該不想不去甚至害怕開啓任何親密關系。

她忽視了自己的想法。

他眸中閃過一絲憐愛,一晃而過。

所以他擔心,擔心她累,擔心她要強。

委屈了不知道休息,難受了不知道哭。

即便擠不出時間,也要推掉其他的會議來看看她。

趙陽腦子裏還在琢磨着,要不要一會兒直接把急救科的醫生都叫過來侯着得了。

萬一勞累猝死前兆還能趕上搶救個熱乎的。

耳朵裏突然聽到這麽一句“不放心他”,傻眼了。

哪個他?

男的女的?

不是,您這麽處心積慮大費周章地弄個演講就為了來看個人啊??

在生意場上把對面厮殺得毫無還手之力的大公子什麽時候還這麽默默把擔心藏于心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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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大今天下午的演講嘉賓據說是劉校費了番功夫特地邀請過來的,教授老師們更是千叮咛萬囑咐每個步驟都不能出錯,要敬重尊重這位演講嘉賓,負責的學生會成員們也是高度緊張,但是關于這位演講嘉賓的信息,在演講前卻一概不透露,據說是演講嘉賓的意思,主打一個有緣自然會遇到。

接見的老師和學生會代表早早地就去大會堂門口等候了,直到見到人,驚豔之餘才忙不疊地将人恭恭敬敬請進來。

最前面的一個老師将休息室的門先一步打開,微笑着剛準備開口,餘光瞄到休息室的椅子上睡了個什麽玩意兒?

她再定睛一看,慌了神,疾步走過去剛要敲醒這個不知天高地厚敢吊鏈子的學生,身後徐徐響起道嗓音,清隽溫和:“可以不用叫醒她。”

那老師一慌,轉頭時對上男人平靜卻壓迫感極強的眸子,她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慌亂收回地手不知道往哪兒放。

“這裏是後臺休息室嗎?”男人再度開口。

“是......是的.......”

“辛苦你們,我在這裏休息準備一下就好,關于演講的ppt張特助會協助你們拷貝到多媒體上。”宋京墨徐徐道,語氣禮貌,這逐客令卻下得明顯。

一群人應了忙不疊地退了出去。

休息室的門合上時,房間裏瞬間安靜下來。

男人的目光才肆無忌憚地落在沙發上蜷縮睡着的人身上。

像是風雪夜歸人,明堂上執炬火光燎燎。

他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俯下身,靜靜注視着她。

眼眸裏掀起的狂風平了又熄。

良久,他才輕輕嘆息一聲,帶着體溫與木質香氣的西裝外套褪下,輕搭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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