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第二十章

從數量上看，蕭景的女人并不少，通房丫頭五六個呢，但有牌面的就三個，王妃，側妃清竹，庶妃蔣氏，蔣氏還是蕭景自己讨來的，當初他年輕，原本想讓蔣氏為側妃，被自己的長史官給勸住了。

長史道“殿下的側妃可是四品的诰命，殿下若是想要一些得力的臂膀，側妃之位就不能輕許，給蔣氏庶妃的位份足以。”蕭景覺得自己還是有大志向的，于是就采納了長史的意見，覺得以後只要多寵一些蔣氏也就罷了。

可惜他的寵愛也沒天長地久在哪裏，蔣氏一被他厭棄，就成了個牆倒衆人推。

現在蕭景有了嫡出子女兩個，一個侍妾通房又懷了孕，子嗣上頭雖然不豐，也開始有了結果，他比大皇子篤定多了，大皇子可是一個嫡子都還沒呢。

蕭景的後院王妃做主，目前看管的也不錯，但是最近有一事讓王妃心裏頭煩悶，據說這府裏還要來一位側妃啦！

清竹的父親是禮部侍郎，當初清竹進府的時候王妃就頗為忌憚，後來發現她的所思所想異于常人，王妃又觀察了一段時間才放了心，現在聽聞要進來的側妃父親是兩廣總督，端的是實權大官。

侍郎不過四品官，禮部又不是大肥缺，兩廣總督可是從二品的官，這位總督小姐要是進了王府，王妃身上的壓力可想而知。

清竹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顧吃喝玩，就是知道新側妃的身份，她估計也是嗤笑一聲，再高貴又如何，有能耐你當皇子正妻去呀，同樣當側妃，有什麽可得意的。清竹還要疑惑，二品大員的女兒何至于當個皇子側妃？

說起來，蕭景雖然開了府，可他還沒有爵呢，人家叫他一聲殿下使得，叫王爺其實并不正确，不過看在他皇子的身份上，拍馬屁叫一聲王爺罷了，實際上他還是個光頭皇子。

平宣帝現在成年的皇子有七個，開府的有五個，都沒封爵。

王妃的消息挺靈通的，等到米氏誕下一子，蔡總督家的小姐當蕭景側妃這個消息已經坐實了，府裏開始準備她的院子。

蕭景特意叮囑王妃，“蔡姑娘喜歡牡丹，就把那牡丹院給她吧。”

那時候清竹正好坐在下首，聽了蕭景的話，她頭一低，覺得蕭景替未進門的蔡氏拉的一手好仇恨。

王妃笑的滿面春風，“我和爺想到一處去了，正覺得只有牡丹院才配得上蔡妹妹呢！”

蕭景滿意的笑了。

Advertisement

清竹飛快的瞥了他一眼，真覺得男人面對自己後院女人的時候腦子裏一定塞滿了稻草，王妃此時怕是恨不得給蔡氏紮小人呢！

說起來王妃有一兒一女，人生很是圓滿，但是皇子府，嫡子自然越多越好，要不然宅子裏滿地跑的全是庶子，王妃看着眼睛疼啊。不過王妃已經有了一子，現在也算立于不敗之地了。

既然定了，到了時節蔡氏也就一乘小轎的進了府，讓清竹開眼界的是蔡氏的嫁妝，好家夥，王妃給的庫房都塞不下，臨了又撥了三間庫房給她才算都塞下了。

蕭景為了體現自己尊重這位側妃，居然一整天都沒出門，特意宴請了一回賓客，當然肯定不能大操大辦，但比清竹進門那會兒也是天上地下了。

王妃特意派人去寬慰清竹，讓她別放在心上。

清竹道了謝，讓胭脂給來人塞了個小荷包，她真的完全不在意，有愛才有恨，她對蕭景壓根沒感覺，就當他是個不能更換的大老板，難道大老板招聘新員工，她還能跳出來反對，她其實是很歡迎的，這樣工作可以分攤了啊，工資還不少拿。

這個非主流思想清竹當然不會露出來，在別人眼裏，卻覺得夏側妃有點沒心沒肺，傻乎乎的。而王妃的舉動也帶着一絲挑撥了，你進門那會兒無聲無息，現在同是側妃，進門卻如此風光，你心裏真的半點不在意？不患寡而患不均，這可是真理。

即便清竹有想法，按照她的理性思維，她覺得這也遷怒不到蔡側妃身上，導致這種不均的罪魁禍首是蕭景，同是側妃，品級上是一樣的，是蕭景的偏心造成了如今這種局面，是他不顧規矩體面随心所欲，才會讓府裏的人跟着拜高踩低。

不過這種道理清竹也不會去和王妃講，蕭景納側妃出格了些，他的女人不敢對他有怨言，這種怨恨就會沖着蔡氏去。清竹只是再一次确認，蕭景沒有當皇帝的能耐，除非他踩了狗屎運才輪得到他。

蔡側妃進府這天，牡丹院張燈結彩，絲竹聲聲，襯托的其他院子寂寥無比。王妃還得強顏歡笑，蔣氏米氏躲在院子裏撕帕子，米氏還好，看着兒子她都覺得有底氣，蔣氏已經滿心惶恐了。

只有清竹十分悠哉，她就是想不明白，總督的女兒當皇子正妃都夠格，為什麽願意當側妃？

豆蔻模樣讨喜，出去轉了一圈回來八卦給清竹聽，“聽說這位新側妃，不是正經嫡女，而是從小沒了親娘，被蔡夫人抱到身邊充當嫡女養大的。”

這就對了，清竹明白了，哪怕被抱到嫡母身邊養大，她的身份還是庶出，一個庶出的總督千金，當皇子側妃也就不算突兀了。

清竹還是覺得可惜，寧為雞頭莫為牛後，這個道理似乎并不是誰都能懂，轉念一想，現在子女婚事全是父母長輩做主，當兒女的只能接受，哪來拒絕的道理。

就像她，夏家壓根就不想她嫁進皇家，奈何皇權勢大，夏家也只能接受，所以說這世上很多事情當事人做不了主，不外也是不得已罷了，就是不知道這位蔡側妃是甘之如饴還是不得已。

清竹悠哉的吃着茶果零嘴，到點了洗漱睡覺，今天哪怕廚房再忙，也會替她留個竈臺，專門供給荷香園要的茶飯熱水。所以當蔣氏那裏連熱水都要等待的時候，清竹已經洗好上床了。

王妃招待好了賓客，目送蕭景喜氣洋洋的去牡丹院，她雖然沒有撕帕子，那泛白的指關節，也洩露了她內心的不平靜，被她捏疼了胳膊的秋露面色一點都沒變，還小心對王妃道“娘娘看腳下，一步步穩着走。”

今天夜裏，除了牡丹院，其他院落裏的酸味大的沖天，這是外人認為的。實際上，回到自己院子的王妃就已經恢複了正常，清竹已經睡的呼呼的，米氏看着兒子粉嫩嫩的小臉，臉上就綻放了笑意。

真正泛酸的只有蔣氏一個。

第二天新側妃要給王妃見禮，并且認一下府裏的姐妹。王妃把禁足的蔣氏給放了出來。

蕭景居然也坐在王妃一邊等待蔡氏見禮。

當蔡氏面如芙蓉，袅袅婷婷的走進來，清竹就瞪大了眼睛，這女人居然一身銀紅的蜀錦，這身衣裳上面的刺繡應該是蘇繡，繡的花樣是百鳥朝鳳，但是繡工了得，鳳凰只隐約見羽爪，未見全身。這身衣服眼神差點就能把它認錯是正紅了。

那個繡花，百鳥朝鳳聽起來寓意不錯，且沒有鳳凰真身出現，蔡氏今天不是見王妃麽，那就是凡鳥拜見神鳥啊。但也能看成衣服上的是百鳥，蔡氏是鳳凰，百鳥朝的就是她啊。

清竹面色不顯，心裏不住喧嚣，“來了來了，大戰一觸即發，今後三皇子後院将硝煙彌漫！”她已經把自己定位成吃瓜群衆了。因為這件衣服，清竹的注意力就從蔡氏的花容月貌上轉移到了未來會發生的宅鬥上了。

蔡氏眼含秋水，形态袅娜的上前，嬌滴滴給王妃還有簫景行禮，“妾見過殿下，見過娘娘！”

跪下時還頗為羞澀的看了蕭景一眼，蕭景面帶微笑，喝茶喝的幹脆利落，王妃也是好涵養，抿了一下就放下了茶杯，然後把預備的紅封賞給蔡氏，卻并未叫起，反而轉頭問蕭景，“爺，您外頭有事要忙，不先去處理？蔡妹妹交給我，您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蕭景看了蔡氏一眼，他就是再中意蔡氏也不可能當着丫頭仆婦的面掃了王妃的臉面，只能站起來道“她初來乍到，你好生提點一下。”

王妃笑的異常慈和，“那是當然！”

等到蕭景走遠了，王妃還是沒叫起，慢條斯理道“平嬷嬷，給蔡側妃講一下王府裏的規矩，殿下囑咐我提點蔡側妃，我可不能不應。”

于是蔡氏就這麽大庭廣衆的跪着，聽平嬷嬷板着臉一條條宣讀皇子府的規矩，她還不能晃動一下。

蔣氏幸災樂禍的看着蔡氏，心裏只叫好，她失了寵，還在努力複寵中，猛然來了個千嬌百媚且家世了得的側妃，她這複寵的路也就曲折多了，她能高興才怪。

清竹一貫面無表情，坐的端端正正，心裏還在慶幸，當初虧的自己懂事，一身粉紅進來，對王妃也恭謹，今天這番折辱自己是沒受到，識時務還是好的。

對于蔡氏，清竹也沒施舍廉價的同情，這姑娘一看就是高傲的性子，別人的同情只能讓她更屈辱，再者說，如果蔡氏今天存了心和王妃別苗頭，故意這樣進來，那麽，現下就是她活該。沒有相應的能力應對，偏偏要去摸虎須，被老虎一巴掌拍扁也就沒什麽可怨怼的。

好好的總督小姐，不去配個高門大戶當正房夫人，非得擠進皇子府搶飯吃，這一幕也不過是讓她認清身份，知道正室和側室有着天淵之別。

平嬷嬷一口氣宣讀了大半個時辰的規矩，就是清竹她們這些坐着的都覺得屁股疼背酸，不要說跪着的蔡氏了，她的俏臉都發白了，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還是累的。

王妃總算發話了，“行了，今天就指點到這裏，以後蔡側妃有不明白的，我再讓平嬷嬷繼續指點。今兒可是蔡妹妹的好日子呢，要是指點的多了，就怕蔡妹妹消化不了。”

蔡氏含羞忍辱的謝過王妃，晃着身子站起來，然後和清竹還有蔣氏見禮，清竹沒什麽可說的，幹脆利落的互相見禮。

蔣氏卻笑道“又來了姐妹，以後府裏也就更熱鬧了，蔡妹妹聽說是總督大人的千金，可要我說，妹妹的規矩怕是沒學好呢，你這一身衣服，我這個眼拙的，差點認為是大紅色！妹妹啊，這可不行，你進門是殿下的側室，這種大紅色或者是讓人錯認的顏色是不能上身的，不知道的還覺着是你仗着出身和殿下疼愛不敬王妃呢！”

蔣氏原本還想夾帶一下清竹，想說清竹那時候識相，進門穿的是粉紅，回來轉念一想，清竹是王妃的人，她這裏既然想向王妃投誠，就不能把清竹拎起來當靶子，于是就沒敢提。

清竹一言不發，卻瞥見蔡氏的手在袖子裏直抖，估計已經攥成拳，指尖也白了。

蔡氏還不能說什麽，王妃倒是笑了，“蔣庶妃到底是府裏老人，規矩上頭還是明白的，好了，散了吧。”

通房之流是用不着見面的，就是剛生了孩子的米氏，位份上也忒底，所以也不用見面。

三個女人離開了王妃的院子，各自回家。

王妃有些淡淡的，平嬷嬷道“再如何，也不過一個側妃，越不過您去，您還有小殿下和小郡主呢。”

王妃冷哼道“你看她的穿着，擺明了不把我放在眼裏，蔣氏倒是機靈，跟着踩一腳向我表忠心，夏氏就顯得木讷了。”

平嬷嬷道“蔣氏是得不到殿下的寵愛，想從娘娘這裏下手呢，夏側妃為人一向不太圓滑，恐怕也是被蔡氏總督小姐的來歷給震住了，聽說她看着蔡氏的嫁妝入府，眼睛都瞪圓了。”

王妃道“她出身清貴，家裏肯定沒有總督家殷實，當初夏家給她整出兩三萬的嫁妝已經很看的過了。蔡氏的父親蔡總督多年地方官，又是在富庶之地，家底非同凡響，這次的嫁妝就不下于三十萬兩，還不包括給女兒的私房，我的嫁妝也多有不及呢！”

平嬷嬷道“那有什麽，進了府，她就得向娘娘低頭，還想在自己家裏似的當個嬌小姐可不能夠了！要是她觸犯了規矩，娘娘就罰得了她！”

清竹回到院子裏，葡萄和石榴被她打發出去了，胭脂道“主子，這蔡側妃可真有膽子，居然敢這麽穿。”

清竹道“有什麽用，還不是被娘娘訓了一頓，她是沒看清自己的身份。”

豆蔻道“今兒這蔣庶妃倒是機靈，踩了蔡側妃一腳，得了娘娘的稱贊呢，娘娘以往可只稱贊過主子您的。”

清竹笑而不答，王妃的想法清竹一清二楚，以前蔡氏不在，府裏等于是王妃一家獨大，蔣氏是個棒槌，跳梁小醜的級別，王妃充其量看了堵心，根本不放在心上，自己剛來的時候王妃可是掂掇過好久才放了心的。

而蔡氏一看就是勁敵，王妃自然不會掉以輕心，她肯定希望自己當她的左臂右膀，聽她的指揮指哪打哪，但自己又不是貓狗，你高興了逗一下，不高興了踢我一腳，我還得圍着你喵喵喵。

自己原本就是想清靜度日的，摻和到這些妻妾争鬥中間有什麽意思，打贏了蔡側妃，她也是這樣過日子，弄不好會讓蕭景厭煩，她雖然不靠蕭景生活，但這位殿下明着厭煩了你，那你也別想有好日子過。

打不贏那也別說了，王妃就不會看上你，只覺得你是廢物，她還能找到更多的刀來使喚，不見蔣氏今天就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

清竹道“你們看吧，蔣氏的解禁令很快就下了，這府裏，要熱鬧了。”

果然王妃不但解了蔣氏的禁足，還賞了幾匹料子過去。

清竹隔了幾日因受了風寒，去王妃那裏把差事都辭了，“妾身體不好，不能耽擱府裏的差事。”

王妃也就順勢收回了清竹的管理權力。

不過清竹管理的這段時間，下人們覺得安心，只要辦好了差事，就沒什麽可擔心的，哪怕現在清竹好像被王妃厭了，她的生活水準并未降低，沒了孝敬不代表分例減少，清竹原本就不是奢豪性子，有側妃的分例她就能過得挺舒服的。

再怎麽說，她手裏還有嫁妝呢，當初那個模式的田莊，她讓楚修平複制到了一個大一點的田莊上，楚修平成了那裏的莊頭，帶着弟妹們給清竹管理的妥妥當當的，加上自己的鋪子，還有廖大姐照應，清竹就是不吃這府裏一粒米，她也餓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