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清竹原本以為渡過了這次難關, 她和蕭景就要換過來了,哪知道第二天醒來還是紋絲不動,那麽只能繼續混下去。
大皇子現在看清竹十分順眼,在大皇子看來,禦史參了他這麽一條罪狀,還說三弟手裏有證據,三弟哪怕當庭否認, 過後他還是要受到一些牽連的,但是三弟這麽一打一哭, 說的如此情真意切,那就沒什麽事可擔憂了。
沒見到那個狗東西說三弟有證據的時候他是多麽的激動麽, 直斥小人離間天家父子兄弟之情, 其心惡毒,這件事就沒能激起一點浪花來, 以後也沒人敢再提起, 三弟還是個好弟弟啊!
不提大皇子的感慨, 二皇子心裏憋屈的更厲害, 他花的心思比蕭景大多了好不好, 兩方布局, 兩頭拉線,還得花大代價取信蕭景這個自大的家夥, 在蕭景身邊安插自己的人,原本一切都在掌控中,最後卻什麽都沒得到, 老三得了個友愛兄弟的名聲,老大還感激起了老三,真是太不甘心了!
不甘心的二皇子還想要去挖一挖,哪怕這回不能動大皇子,蕭景這個混蛋做了這麽多事,總得攤出來讓大家看看‘情深意切’的三殿下到底是個什麽貨色。
可惜清竹不是蕭景本人,如果蕭景臨到最後改變主意,那也不過就是按住手下,按住證據罷了,清竹雖然覺得上位者的一個舉動,下面就要死這麽多人有些殘酷,可當時,這些人不死,弄不好死的就是她了,再說這些人對她來講只是陌生人罷了,所以她硬挺着,讓方長史出手,把有關聯的證據和人都給毀了,最後多給家屬一些銀錢就是她能做的最大的補償,哪怕是鱷魚的眼淚,也比沒有的好。
二皇子再想找蕭景的尾巴時,才發現自己這個弟弟真狠的下手,居然自己剁了自己好些個手腳,可那些手腳裏也有他的人啊!二皇子氣的在書房砸了一堆擺件。
這天清竹因為回禀平宣帝關于京裏一些宗室婚喪嫁娶的事晚了些,被平宣帝留下吃飯,等到吃完飯父子兩個閑談,平宣帝忽然道“你府裏的右長史沒了,你怎麽也沒再去挑一個啊。”
清竹一愣,趕緊道“兒子那裏還有方長史在,我也沒太多事,目前有方長史倒也夠了。”
平宣帝喝口茶,“你只要自己覺得夠了就行,方長史被你叫回來就不停的給人奔喪,你的奠儀也給了好些出去吧?”
清竹“……”皇帝都是老狐貍,自己看過的電影裏那些傻皇帝都是騙人的!
清竹低下頭,半響她擡頭看了平宣帝一眼,然後跪下了,伏在平宣帝的腳邊“兒臣有罪!”
別特麽和她講骨氣,命都快沒了,火燒眉毛且顧眼下吧!
平宣帝紋絲不動,“你有什麽罪啊?”
內侍看見三皇子跪下,已經快手快腳把宮人都帶下去了,自己關了門守在門邊,留下這對天家父子單獨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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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竹磕了個頭,然後半低着頭,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全講了出來,然後講了自己為什麽臨陣變卦的心路歷程,“兒子當初确實被眯了眼,什麽都顧不得了,只想着大哥違制,我可以好好利用一把,那天回到後院,王妃把孩子抱出來給兒子看,她感慨了一句,說将來只希望孩子們和睦相處,平平安安,兒子當下就是一愣。”
“嚴長史這時跑來跟兒子敲定動手時間,當時我這心裏也閃過一絲猶豫,所以讓他暫且不要動,嚴衡雖然答應了,卻面色不佳。兒子忽又想起方長史,所以去探了他一回,方長史給兒子掰開揉碎了解釋,說兒子要是這麽做,置兄弟之情于何處,置父子之情于何處。兒子此時還在猶豫,忽然想到父皇幾次留我吃飯,少時又是如何教導我的,這件事,這件事就再也下不去手了。”
“我也有子女,我期盼子女平安順遂的心,就和父皇期盼我們的心一樣,我不會願意看見将來孩子們為着一點利益你争我奪,父皇也絕不會樂于見到兒子用這種卑劣的手段去對付手足,不過是将心比心罷了!此時我才幡然醒悟,但那時候已經到了箭在弦上,嚴衡有自己的野心,我怕他不聽我的命令,所以只能把他料理了,我不想出手,但是除非斬斷所有的收不回去的野心,否則我怕還是會洩露一點半點,所以,所以兒子就讓方長史把牽扯進來的人都處理了!父皇,我雖不曾攀誣大哥,到底也動了心,所以兒子還是有罪的!兒子愧對父皇的教誨!”
清竹說完以頭觸地,不敢再動了。
平宣帝半晌無聲,兩盞茶的時間才嘆道“起來吧,朕都沒料到你如此剖心以對,懸崖勒馬為時未晚,大理寺判案也要證據,你這不過是動了念,又沒動手,且恕你無罪。”
清竹磕了頭,“多謝父皇!”她滿臉淚痕的擡起頭,這真的是吓得。別看平宣帝平常對她還不錯,此時此刻,清竹十分清晰的明白,自己的小命真的就攥在平宣帝手裏,他的一個念頭一句話,就能讓整個三皇子府萬劫不複!她扶着旁邊的椅子把手站了起來,腳還趔趄了一下。
她心裏面把蕭景罵的臭死,老娘為了保你,兩輩子的演技都飙了出來。平宣帝既然問出了這種話,就代表幾個兒子的小動作他都看在眼裏,早就在評估了。清竹一向識時務,這時候即便認罪,最壞的結果也就是被皇帝罵一頓閑置,性命危機是沒有的。
閑置對蕭景來講可能無法忍受,清竹完全可以接受,所以她認的非常爽快,在平宣帝面前認了,将來就是方長史沒打掃幹淨的馬腳露了出來,她也不用擔心平宣帝處罰她,因為都過了明路。
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平宣帝看在她懸崖勒馬改邪歸正的份上既往不咎!清竹堵對了。
看着三兒子那張花臉,平宣帝讓他收拾一下,然後父子兩繼續閑話,平宣帝道“既然如此,那個孫禦史為何又忽然發難?”
清竹很茫然,“方長史确實已經告之他,讓他不要動了,說實話兒子當時也吓了一跳,不過當時也顧不得了,他可能有他的打算吧。兒子卻不能任由他胡說八道,讓天下人看我們天家的笑話,所以只能跳出來動手了。”
平宣帝冷哼道“要不是你還存着父子兄弟之情,今兒個朕豈能容你。這件事也算給你提個醒,不是什麽人什麽事都在你的掌控之中!”
清竹趕緊轉過去給平宣帝揉肩膀,“父皇,兒子真的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以後兒子一定用心當差,再不給父皇惹麻煩。”
平宣帝嘴角含笑,“德行!那朕再問你,你納兩廣總督蔡銳的女兒為側妃又是為了什麽?”
清竹捏肩旁的手停了一下,心裏哀嚎,“我特麽的怎麽知道!”然後又繼續,絞盡腦計道“父皇,我要是說我看上了蔡氏的美貌,你肯定不信。蔡氏的嫁妝父皇肯定不知道,明面上的就不下三十萬兩,幾個庫都塞不下,還有壓箱底的銀子……”千裏當官只為財,我就不信蔡總督清白無辜!
平宣帝語帶譏諷,“所以蔡銳私下給你八十萬兩,你也就拿了!”
清竹心裏叫苦不疊,蕭景這個坑貨,你蠢就別說了,你他麽的還貪,老娘要是有你這麽個兒子,很不得重新塞回肚子裏重造!
清竹手上捏的更勤快了,“再也沒旁的事能瞞過父皇的,其實兒子也想過,蔡銳怎麽就這麽有錢呢,聽說他們家吃魚只吃魚鰓肉,吃雞只愛腳掌心,這麽奢侈,姓蔡的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兒子,兒子這不就想着與其被他胡亂糟蹋,還不如弄點自己花……花。”我特麽花大頭鬼,八十萬兩,老娘一個銅板都沒見到!
平宣帝一把揮開清竹的爪子,“沒輕沒重,越捏越不舒服!你倒是實誠,愛財就愛財,也沒拉塊遮羞布擋一擋。那朕問你,朝中有人參蔡銳貪酷,你該如何處置?”
清竹馬上堅定立場,“那兒子肯定不會當他的保護傘,怎麽能……”她說道這裏看見平宣帝眼裏閃過一絲失望,她渾身一激靈,不對,這不是讓她表明立場。
蕭景是皇子,立場問題有什麽可表明的,蔡銳嫁個女兒手面這麽大,私底下又給了蕭景八十萬,他本身有多少錢?哪怕把他掰下來,要是朝廷得不到他的錢,又有什麽意義?
有句話叫和坤跌倒嘉慶吃飽,那是嘉慶把和坤的財産都搜到手了才吃飽的,蔡銳任兩廣總督多年,不說關系盤根錯節,就是那些錢被他藏在哪裏又有誰知道?
現代社會查貪污,那也是房産,存款,現金,車輛,奢侈品等等一樣樣點清入庫才算,蔡銳的錢才是朝廷關注的一個重要問題吧。
清竹趕緊改口,“父皇,蔡銳手裏頭的銀子肯定不少,但是想讓他乖乖拿出來就不容易,叫我說,他知道自己在劫難逃,這筆銀子肯定死咬着不松口,或許還想留給家人……”
平宣帝冷哼,“查實了他的罪,全家都是個死,禍及族人都有可能,他留給鬼去花啊!”
實在不習慣動不動讓人去死啊!
清竹道“他肯定不想全家陪葬啊,就是抄家滅族,黃口稚兒也不在此例。他怕是有別的想法呢。父皇,不如您和我一起搭臺唱個戲給他看看,您要置他的罪,我這裏給他留個希望,讓他知道能花錢買命,到時候把他貪的錢全掏了出來,再置辦他,也就沒什麽可顧忌了。”
這就是對平宣帝表個态,蔡銳也不會這麽好糊弄。
平宣帝緩和了眉眼,“這樣你的名聲可就不大好聽了。”
清竹笑道“只要父皇知道兒子是清白的就行啦,兒子也算是為父皇解憂,替朝廷謀福利呢!”
平宣帝道“難得你有這個心,再說吧。”
回到皇子府的清竹簡直快累癱了,這真的比幹苦力都累啊,蕭景咋就這麽會惹事呢,自己盡給他擦屁股了!
蔡氏入府的時候多麽風光,連王妃都要忌憚她,卻沒想到蔡家已經快日暮西山了,蕭景拿錢爽快,他到底知不知道蔡銳快要下臺的事?估計是不知道的,蕭景為人慣會趨利避害,要是得知蔡銳不日就要下臺,且牽連甚廣,他絕對不會伸手要那些銀子。
他恐怕還想借蔡銳的手擴大自己的勢力呢。兩廣總督,調回京城就能入閣,多麽好的幫手啊,當初蕭景是怎麽搭上蔡銳的呢?這真是個謎啊。
清竹召方長史談論此事,方長史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蔡銳前年回京給聖上賀壽,他給殿下下了拜帖,不是您自己召見的麽?”
清竹“……”老娘想去死一死!蕭景你到底長沒長腦子,兩廣總督無緣無故給個皇子下拜帖,你就不會分辨一二,像個呆頭魚一樣人家下個餌你就咬勾,你能活到現在真是個奇跡!
方長史慢悠悠道“據下官得知,那蔡銳不光給殿下下了拜帖,已經開府的皇子他都下了,連四皇子府都沒拉下,只有殿下見了他。”當初我讓你別見,你還不樂意呢。
清竹以袖掩臉,“先生,以後我要是犯渾,您就罵我吧!”
方長史笑了,“彼時殿下剛開府,浮躁些也是有的,只要能想明白就好了。”
清竹真覺得方長史是個厚道人,蕭景開府都三年多了,他還說蕭景剛開府心思浮躁,那大皇子二皇子四皇子還有五皇子都開了府,怎麽沒見他們接待蔡銳呢,也很有可能他們接待了,但是不像蕭景這麽高調。
蕭景有他自己的打算,他覺得自己是個光頭皇子,兩廣總督這麽大的官能籠絡過來肯定幫助巨大,暗地裏接觸讓人覺得自己沒有誠心,他就這麽正大光明的招待了,其他兄弟沒他這麽禮賢下士,就得不到蔡銳的支持!也是個神邏輯。
這在清竹看來簡直本末倒置,你是皇子,你想要得到的最大依靠永遠是皇帝,刻意籠絡朝臣反而落了下乘,讓人看不上眼。而且你怎麽知道蔡銳究竟是代表自己,還是被人安排了接近你?
反正從蕭景目前辦的幾件事看,清竹覺得他能當上太子的可能性可以忽略不計。抛開嫡長這個條件 ,蕭景也絕對算不上賢能,
清竹很想采訪一下,請蕭景自己說說,你到底覺得自己有何德何能,然後可以登上太子寶座呢?
不說別的,你在德妃宮裏也住過兩年,無論好歹,德妃也照顧過你兩年,德妃還有個病兒子,蕭景你有沒有去德妃那裏表示一下孝心,有沒有去探望一下自己的四弟?你不能覺得他們沒什麽助力,然後就可以視而不見,這樣只能體現你自己生性涼薄!
反正清竹覺得蕭景身上槽點太多,無從吐起。
和方長史說起蔡銳的事,她把平宣帝的意思也大體講了一遍,“先生,你看我有沒有理解錯呢?”
方長史思考的時候習慣皺眉,此刻他就皺上了,皺了一會兒道“殿下理解的不差,不過聖上必定不會只有殿下這個後手,而且蔡銳此事牽涉甚廣,他本人也是個老狐貍,不會輕易上當,殿下就是願意自污名聲,也得防着旁人把您的名聲真的搞差了。”
清竹道“這個我自然知道,我一切聽父皇指示便罷了。”
方長史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