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按照方長史教的辦法, 清竹第二天就把嚴衡招來,說是一切按計劃行事,嚴衡喜不自禁,清竹又道“茲事體大,不能出一點纰漏,你同我仔細從頭到尾理一遍,看看其中可有疏漏, 也好補救一二!”

嚴衡是再想不到三殿下臨陣反叛的,而且這可是三殿下自己想辦的事, 他這主帥臨陣叛逃也太不可思議了。

嚴衡就開始叨叨叨,把涉及這件事的所有環節所有人都講了一遍, 末了還遺憾道“殿下原本說可以從漕幫那裏得到周總督收刮民脂民膏的證據, 怎麽就沒下文了呢,要是有這個, 我們的勝算還能再多些。”

清竹笑了, 長舒了口氣道“也夠了, 我只要身家性命得保就行!”

嚴衡聽不懂, 疑惑道“殿下何出此言?”

清竹啪的一聲把個茶盞摔倒地上, 然後一隊侍衛就湧了進來, 不等嚴衡發出質問,就把他捆的結結實實, 然後嘴巴也堵住了。

接着方長史從屏風後轉了出來,清竹道“先生可聽明白了?”

方長史一臉嚴肅,“殿下放心, 這些人下官必定會處理妥當的!”

清竹點點頭,“先生要用什麽人,盡管開口!”

兩人在嚴衡驚駭的目光中走了出去,接着就是按照嚴衡給的名單,開始幾天手腳不停的擦屁股,清竹把蕭景捅下的簍子給勉強縫好了。

要是蕭景本人,這件事有多少人經手他當然門清,可是清竹并不知道,方長史也沒參與,所以清竹只能從嚴衡嘴裏把這件事的始末和哪些人經手都詐出來,然後才能一一料理。

嚴衡供出的名單裏的人,全被清竹給暗地裏抓了起來,連那個好容易得來的九龍腰帶,都被清竹給燒了,然後扔河裏來了個毀屍滅跡。

這些人的下場也沒什麽可說的,為着整個三皇子府自己的身家性命,嚴衡都暴斃了,何況他們。清竹還給嚴家賞賜了豐厚的喪葬銀子。就是牽連到的那些人家裏,她也沒吝啬,孤兒寡母的還替人家置辦産業,讓家人衣食無憂。

這些看起來有些假惺惺,但是清竹能做的只有這些了。要不然更糟糕的結局就會落在她的頭上。

清竹第一次直面血淋淋的政治鬥争,這還沒捅到明面上呢,哪怕那些人不是她親自動的手,她一晚上也都沒睡好,第二天大朝會的時候,她就有些精神不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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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平宣帝也沒問她吃沒吃飯,等自己打理好了就直接帶着兒子們去上朝。

大臣們還像往常一樣奏事,清竹在一邊打瞌睡,實在這幾天精神高度緊張,不停的和方長史一遍遍查看是否有遺漏,現在好容易才能放松一些。

二皇子不着痕跡的看了她一眼,見她毫無反應,就暗地裏給個禦史使了眼色。

于是這個禦史就開始出列參大皇子違制,大皇子自然不認,兩方就吵了起來。

禦史大聲道“聽說三殿下手中還有大皇子違制的證據!”

滿朝皆驚啊!

正在打瞌睡的清竹一臉“哈,你們在說啥?”的懵逼表情。

禦史又重複了一遍,清竹直直跳了起來,奪過一旁小太監的拂塵,沖着這個禦史就打了過去,“我打死你個胡言亂語滿嘴噴糞的小人!我大哥哪裏違制了,我這當兄弟的都不知道,你個小鼻子小眼睛的狗屁就知道了,還說我有證據,我有你媽你媳婦偷人的證據你要不要看!”

這神來之舉簡直讓上上下下都看呆了,被奪了拂塵的小太監欲哭無淚,三殿下你拿什麽不好,卻來搶我的拂塵,哎喲,都被你打成三截了,這要不要我賠啊!

平宣帝在禦史參大皇子的時候還是很鎮定的,還有心情讓大皇子自辯,等看到三兒子撲上去揍禦史,他就變得目瞪口呆了,愣愣的看了一會兒三兒子大戰禦史,好在他見多識廣,回神最快,喝道“還不住手,像什麽樣子!”

清竹扔掉禿頭斷尾的拂塵,翻身跪下,然後她嚎啕大哭,“父皇,父皇啊,兒臣活不得了,兒臣不知道和這小人什麽仇什麽怨,他要給兒臣扣這麽大個屎盆子啊!兒子和大哥是親兄弟,親兄弟啊!大哥但凡有一絲行為不謹,兒子也是私底下同大哥一說便是,哪有如這小人說的這般無恥至極啊!這是挑撥我們天家父子兄弟的情誼啊!父皇,你可要給兒臣做主啊!”

平宣帝簡直眼睛疼,三兒子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真是太惡心了!

就是大皇子,剛開始聽了禦史的話也是心裏一沉,覺着今兒個要糟,等到清竹撲上去揍禦史,他也只剩下傻眼的份了。

然後看清竹跪下說的如此動容,于是只能過去和清竹抱頭痛哭,“三弟,大哥是知道你的,咱們兄弟一向親厚,豈是那些小人的诽謗之言能離間的!”

朝臣們看的雙眼發光,今兒個朝會簡直比看戲都熱鬧。

原本一樁極有可能造成京城大動蕩的事,就在清竹淚一把鼻涕一把的情況下煙消雲散了,出頭的禦史當場就被平宣帝革職,要不是禦史原本就風聞奏事,要不然這個小炮灰得徹底炮灰了,你可是當衆污蔑了兩位皇子。

就是這樣,此人這一生都不可能再為官。禦史大夫也壓根不想撈他,好好的禦史不當,要當走狗,那就得做好被宰殺的準備。你覺得站位這這麽好站的,便宜是那麽好吃的!

如果這件事鬧大了,朝堂上有多大震蕩?大皇子身後的人會甘心讓大皇子被平宣帝厭棄?有着老辣眼光的人都已經預料到了後面的腥風血雨,別小看一個小小的違制,鬧出來會有多少人填進去?

除了野心家,朝臣們其實并不願意朝廷卷入這種消耗□□件,多少國家民生大事還處理不過來,非得用這種事鬧得朝堂血雨腥風動蕩不堪嗎?

所以當清竹抓着拂塵打禦史的時候,好些老臣就把繃緊的肩膀放松下來了,好了,好了,危機平安度過,三殿下好樣的!

很多人的思維轉的比光速都快,當禦史出列彈劾大皇子的時候,他們就明白這是皇子間的博弈,等到禦史說三皇子有證據,明眼的人就知道三皇子這回要糟,等到清竹上去揍禦史,哭訴天家兄弟情義,這些人也開始迷糊了,三皇子這是搞什麽?不過對于這件事如此詭異的結束,朝臣們都是喜聞樂見的。

總之,清竹和大皇子抱頭痛哭,都把眼淚鼻涕擦了對方一身,平宣帝看不過去,讓他們下去換衣裳去,語氣嫌棄“真個丢人現眼!”眼睛裏卻帶了笑。

二皇子只能呵呵,媽的,老大和老三什麽時候狼狽為奸了!

這次大朝會雷聲大雨點小,清竹這一嚎哭簡直震動朝野,大臣們不知道原來三皇子這麽兄友弟恭,感情豐沛啊,瞧這哭的,那眼淚鼻涕一把把的。

平宣帝退了朝,把兩個兒子叫來訓了一通,說的是,無論如何皇子的氣度得保持,這麽上去就打,打完就哭,你以為你是三歲孩子吶。

大皇子自然感謝父皇教誨。

清竹就梗着脖子道“其他事能講風度,這種事兒子忍不得,我們天家受世人矚目,牽一發而動全身,那個小禦史其心太過惡毒,要是我在一邊慢條斯理的解釋,說不定還會有人跳出來出言诽謗,到時候可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平宣帝瞪了她一眼,“性子太沖動,還得磨練磨練!”

到底也沒說什麽,讓兩個兒子退下了。

平宣帝總算松了口氣,和內侍道“老三也算是個明白人,沒有攀誣老大,也就保全了自己啊!老二怕是有些難受了!”

內侍不敢接話,奉上了一杯茶。

大皇子和清竹一起離開皇宮,今天這兩個兄弟好的穿一條褲子,大皇子回去後讓老婆找了一堆好東西送去給自己的親親三弟。

無論如何,三弟今天的表現絕對說得過去,以往覺着他讨嫌,關鍵時候還是靠譜的!沒落井下石的兄弟那就是好兄弟。今天清竹哪怕沒有攀誣大皇子,慢條斯理的解釋也沒有她揍人的‘英姿’來的有用,清竹只要否認自己有證據,但是對違制的事她只要說不清楚,大皇子今天就很難脫身。

不過清竹連消帶打,就把所有隐患都替大皇子掃除了,以後誰也不敢這樣攀誣皇子,連事後議論都不敢了,要不然就是挑撥天家父子兄弟之情,要坐牢的哦!

清竹幾乎是腿酸腳軟的回了府,馬上召見了方長史,把朝會上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

方長史也慶幸道“我已經派人和孫禦史說了不讓他參本,他居然還是開了口,可見這裏面還有別人參與,辛虧殿下知機的早,沒有掉下這個大圈套裏去!”

清竹也感慨,“是啊,就差那麽一點點,我得到的那些證據現在想來應該也是有心人布置的,這回可真是太懸了!虧得先生幫我。”

方長史道“是殿下想明白了,信任我,臣下自然要給殿下分憂解難。”人要先自救才能被人救啊。

這時候姚公公來回禀,說大皇子送了好些東西來,清竹讓接了進來,給送東西的內侍好大一個紅封。

王妃也有耳聞,吃飯的時候問了清竹,清竹輕描淡寫的說了,王妃氣憤道“真正是哪裏都有小人,居然敢如此誣陷皇子。辛虧殿下和大殿下兄弟情深,要不然就如了這些小人的意了!”

蕭景在荷香園裏坐立不安,他自然知道這件事,也是他極力促成這件事的,今天就是驗收成果的時候,可現在卻不是他本人操控,他就怕夏氏壞事啊!

蕭景好些事情都沒告訴清竹,連他私庫的鑰匙在哪裏都沒交代,他并不信任清竹,甚至不希望她能調動自己的全班人馬。

清竹在王妃院子裏一連宿了三日,才去荷香園,當然她沒和王妃幹啥事,王妃也已經很滿意了。

蕭景看着清竹一言不發,他在後院雖然不聞外事,可大皇子什麽事都沒有,這個他還是知道的,否則這麽大的事不可能一點消息都沒有,所以說這件事沒成功!

清竹坐在他對面,也不管蕭景的面色有多難看,把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然後道“嚴衡已經死了,這件事經手的人也全都開不了口了,我把方長史請了回來,這一關算是渡過了。”

蕭景死死盯着清竹,從牙齒縫裏冒出一句話,“你膽子挺大啊!”把我策劃大半年的事情攪和的一幹二淨,讓我的心思徹底落空!怎麽可以有這麽混蛋的女人!

清竹看着蕭景,她冷笑道“殿下,你以為這世上就你一個聰明人呢!為什麽方長史已經不讓孫禦史開口,他還是開了口呢。按照你的意思,你把證據呈了上去,大皇子就能得不着好,那麽我問你,你的父親,當今陛下又該如何看你?不管大皇子是不是有違制,你這麽個處心積慮想要把大哥摁死的人,心胸又能寬厚到哪裏去?”

“你這麽相信你收羅到的證據,要是別人跳出來指出你這證據是僞造的呢,到時候你又如何自處?你自以為萬事俱備,無一遺漏,又怎知你不在別人的算計中?你太把自己當回事,也太把全天下的人當傻瓜了!”

蕭景氣的面色青白,咬牙切齒道“你給我滾!”

滾就滾,好像我稀的來看你!清竹站起來準備離開,忽然她頓了下腳步,“你說你的母妃曾經說過,這塊玉佩能救你一命,說不準就是這件事。如果是你辦這件事,現在弄不好我們都被宗人府圈禁了!”一個圈禁的皇子還想有作為那是不可能的,等于死了。

蕭景差點把手邊的茶盞扔出去,清竹走後,他強制鎮定,事已至此,這女人雖然打亂了他的全盤計劃,好在沒有失去聖心,父皇沒有厭棄他,一切都還有機會。

漸漸冷靜下來,蕭景也開始發現這件事頗多疏漏,越想,自己也越心驚,當時得到消息,拿到證據,自己簡直高興瘋了,一門心思策劃如何把大皇子拉下來,方長史的話他一句都聽不進。

倒是嚴衡,出的主意樣樣合心意,違制這種事一揭發出來,大皇子就徹底廢了,那些證據可是自己再三确認的,都是真的。

可現在想一想,要一旦是假的呢?即便是真的,證據從自己手裏拿出去,父皇又該如何看待自己?難道真的如夏氏所言,父皇會對自己的行為産生厭惡?當時只想到自己揭發了大皇子那就是有功,沒想到平宣帝會如何看待這件事。

蕭景現在沒什麽事可做,只能想東想西,他試着自己代入道平宣帝的位置去看待這件事,發現作為父親,确實不能接受自己的兒子們互相攻殲,鬧得滿城風雨。

蕭景出了一身冷汗,要是失去了聖心,他就是把前頭兩個哥哥都拉下了,難道就輪得上自己?

而且為什麽不讓孫禦史動,他還是動了?

蕭景不是傻瓜,想到最後發現,這回還真是清竹救了他一條命,事情如果向最壞的方向發展,那就是大皇子違制的事是真的,但是他拿的證據是假的,大皇子固然得不着好,他這麽個處心積慮拿假證據害哥哥的無恥小人能有什麽好?

最後又是誰能全盤得利?思來想去蕭景一晚上都沒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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