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接着蔡氏設計蕭景在花園裏遇上王妃的兒子, 這點也很容易, 蕭景在自己的後院感受不到溫暖, 只有自己的孩子們天真可愛, 心地單純, 他也願意接近。然後小孩不小心摔倒,擦破了手皮, 哭鬧起來,自己的兒子蕭景自然心疼, 趕緊上前攙扶看有沒有摔壞,聞訊而來的王妃卻把蕭景劈頭蓋臉一通怒罵, 連解釋都不聽。
要是清竹, 馬上就會發現自己被人設計了, 此後更應該小心謹慎。而蕭景只是低着頭任王妃辱罵, 然後把拳頭攥緊。
接着米氏的兒子吃壞了東西鬧肚子,證據也指向蕭景, 誰讓他給孩塞了一塊糕,而荷香園裏還有臘梅樹,臘梅果的效用是個大夫都知道,哪怕現在樹上沒果子,誰知道你有沒有留了一些啊!(清竹“蕭景你簡直蠢的無藥可醫!”)米氏跳起來差點把蕭景的臉抓花,王妃更是讓蕭景在佛堂跪了整整一天。
蔡氏過來看她,還帶了吃食,她有意無意道“我知道不是你的責任,但王妃和米氏是不容自己的孩子有任何閃失的, 蔣氏更是趁機挑撥離間,惹的王妃大怒,因此加重罰你。你也算是代人受過!”
接着蔡氏又提到蔣氏其實心裏也很嫉恨王妃和米氏的孩子,“就因為她曾經也生過一個哥兒,但是沒保住。要是孩子活下來了,這就是府裏的長子呢,所以我看她見到米氏的孩子是十分眼熱的,就是王妃的大哥兒,她也會偷偷的瞅兩眼。今天的事,弄不好就是蔣氏搞的鬼。”
如果此刻跪在佛堂裏的真的是個受冤枉而且得寵的側妃,且滿懷憤怒,如今說不得已經一頭撞到蔡氏的網裏了,拿紅樓夢裏賈琏的妾秋桐的話講“誰不會生?”如今這府裏除了王妃就夏氏獨占鳌頭。偏偏王妃聽了蔣氏的挑撥如此罰她,連個小小的侍妾也敢對她揮爪子,當她這個側妃是泥巴捏的麽!
說不得,此刻她就會把毒手伸向兩個孩子,然後一門心思嫁禍蔣氏呢。這個也就是蔡氏的計劃,她幾乎把一切都算計進去了,挑起清竹的怒火,給她指明報複的方向,甚至連背黑鍋的人都給她指點清楚了,不論夏氏自己動手或者算計蔣氏動手,她都能靜靜等待自己想要的結果。
可惜,眼下跪在佛堂裏的是蕭景本人,那兩個孩子真的是他的親骨肉,哪怕平時不大關注,他也不會向自己兒子下手。王妃不分青紅皂白,他已經徹底死心了,米氏這個人等到他換過來,他也不準備讓她自己帶孩子的。
蔡氏的挑撥離間對蕭景沒用,而他這個皇子也沒蠢到連這種程度的挑撥離間都發現不了,當初二皇子想讓他相信大皇子違制,可是下了血本的。蔡氏僅僅憑着三言兩語就想讓他入彀?做夢吧!
就是清竹本尊也不會受蔡氏的挑撥。蔡氏根本就沒了解過清竹是怎麽樣的人,她只是以自己的眼光格局來推動這件事的發展,然後注定錯的離譜。
于是蔡氏悲劇了,蕭景直接去找王妃,把蔡氏的話全說了,且還加了一句,“你雖然糊塗,對待自己的兒子總歸真心,米氏那裏你也得看好了,要不然就是你這個嫡母不負責,我……殿下知道了也不會高興的。”
王妃一時間不知道是來火眼前這個棒槌呢,還是來火那個煽陰風點鬼火的蔡氏。眼前這個棒槌,王妃也不能打死了事。蔡氏也被叫過來質問,她還要喊冤叫屈呢,誰說了,誰聽到了,誰能證明啊?夏氏你這是紅口白牙的誣陷!心裏有怨就栽贓到我頭上,我和你可是無冤無仇啊!
這靈魂三問就把蕭景給問回荷香園禁足去了。沒證據就不能明着罰蔡氏,那‘胡說八道’的夏氏就得受些懲罰,不過禁足已經是王妃手下留情了,她其實還是信了蕭景的話。
事後王妃倒是和嬷嬷商量,“夏氏這是向我投誠嗎?”
平嬷嬷也說不上來,疑惑道“以前覺得這夏氏頭腦清楚,如今這行事真的無法估量,即便是向娘娘低頭,這語氣也不對啊。”
Advertisement
王妃也氣笑了,“可不是,一副質問的模樣,不知道的以為她是正妃,我是側妃呢!算了,讓她清醒一段時間吧。那個蔡氏,看好了她!”
蔡氏回到自己院子裏也快氣死了,她砸了一通才算發洩完,覺得夏氏真個爛泥扶不上牆,你現在在後院獨占鳌頭有個屁用,一直惹怒王妃,被王妃辱罵責罰不休,也沒見殿下如何幫你。連蔣氏米氏這些人都能踩上幾腳,給你指了明路,居然還想反咬我一口!果真小門小戶出來的人,連一丁點手段心計都沒有!只能怪自己看走了眼!
蔡氏覺得自己這一計算無遺策,不管清竹做什麽選擇,她都能立于不敗之地,假如清竹真的下手,她只有得利,假如清竹暴露,那麽殿下也就不會一直流連荷香園。自己剛進王府那一段時間,蕭景和自己好的蜜裏調油,後來蕭景不知為何就迷上了荷香園,只有王妃能分一杯羹,其他女人現在連蕭景的邊都摸不到,怎麽能不生氣呢。蔡氏可是算計好了一切的,沒料到這個夏氏蠢鈍不堪,連害她一直被罰的仇人都分不清,居然還想利用自己向王妃投誠,真的太可惡了!
清竹知道後簡直無語,蕭景這是不害死她不罷休啊。她恨不得有個沖動,也去把蕭景的名聲敗壞一下。可是想想,蕭景現在是個內院婦人,惹不了大事,自己要是一沖動,搞不好全府跟着完蛋,媽的,真憋屈!
不過好在這回蕭景哪怕辦事魯莽,畢竟沒有進入蔡氏的圈套,想來王妃也不會把他怎麽樣,清竹深吸幾口氣,盡力把這份憋屈咽下。
哪怕咽下了,清竹也不想見蕭景,再說他都被禁足了,當然也不能去見。然後她就等來了回京述職的蔡銳,平宣帝的網就此開始收。
朝中彈劾蔡銳的奏折一天比一天多,剛開始平宣帝還令蔡銳自辯,後來苦主敲響大理寺的門,把蔡銳侵吞赈災銀,貪污受賄,霸占田鋪,□□人家妻女,害死知情人的罪名給捅了出來,蔡銳終于被關了起來。
此刻的蔡銳還沒覺着自己的下場會有多慘,前面兩條罪名,按不到他一個人頭上,那是一條利益鏈,那些人為了自保也得保他,而只要前面兩條不落實,後面幾條也就沒什麽力道了。
這時候和清竹還是不相幹的,畢竟平宣帝并未通知她,讓她去當內應呢。
但是府裏蔡氏卻親自攔下了回府的清竹,跪下請她一定要救救她的父親,還他的清白。家族存忘大事可比後院争寵奪愛嚴重多了,蔡氏也知道沒了家族,她在皇子府裏就沒了依靠。
清竹讓蔡氏下去,她心裏則再想,平宣帝到底是個什麽意思,要不要她去訛詐蔡銳,後來想想,即便平宣帝願意,恐怕他也不會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她是不是要去試一下?
這裏清竹還在考慮大事,蕭景逼着胭脂來找她,他還在禁足當中呢。
看着胭脂戰戰兢兢的模樣,清竹心裏嘆氣,別看她頂着蕭景的身份,其實能幹的事真的不多。
清竹溫言道“我知道了,等下就去。”
胭脂方放心回去交差。
清竹還是先去王妃那裏報備一下,“不知道夏氏找我何事,阿慧有數麽?”
王妃嘆了口氣,“我知道殿下心裏有她,可她現在也真是變了好些,脾氣古怪不說,便是規矩上也疏漏的很,我想她怕是要抱怨自己受的委屈呢。可蔡氏不認,沒憑沒據的我也不好交代,明面上我總得做到公正公平,就是讓她禁足,一應待遇也沒少了她。”
于是說了一通事情始末,反正不管是蔡氏還是夏氏,這種算計孩子的事殿下知道了肯定也會生氣。清竹認真聽了,然後道“辛苦你了,我心裏明白的。對了,蔡銳已經被父皇下了獄,這幾天你看好了蔡氏,不許她上蹿下跳,四處聯絡,你告訴她,若她不願待在皇子府,那我就送她回去,讓她帶着嫁妝哪裏來哪裏去!”
王妃簡直心花怒放,也就沒計較丈夫去荷香園的事,畢竟丈夫也沒過夜,看過夏氏就走了。
蕭景倒不是揪着清竹抱怨自己的女人,因為這很丢份,這些女人全是他點頭帶回來,他抱怨等于是自認眼瞎。
他關心的是蔡銳。這個人他覺得自己花了好大的心力拉攏,怎麽說下大獄就下了。哪怕蔡氏不賢良,有個好爹戳着,蕭景就得忍她。
清竹把蔡銳的罪名大致說了一下,“這個如今是內閣還有吏部,大理寺聯名督辦,我是插不進手的。”
蕭景對這些官員的事知道的比清竹多,清竹靠的是直覺,蕭景卻是有詳細資料和經驗打底。
他道“兩廣總督這個位置不是父皇的心腹不能擔當,蔡銳此番有難,你暫時只能觀望,如父皇要保他,你可以順勢搭一把手,讓他知道你的…我的好,若是父皇要辦他,你不可以趟這渾水。”
清竹聽了蕭景的話也在思量,原來蔡銳曾經是平宣帝的心腹,這個心腹如今為何變成這樣呢?是不是被奢侈的生活,無盡的馬屁,還有那白花花的銀子給一點點腐蝕了?
看樣子她還是要去探一探的。
對于平宣帝來講,蔡銳以前确實是自己的心腹,蕭景娶蔡氏,拉攏蔡銳還真的不算沒眼光。但人是會變的,當初那個鐵骨铮铮,一心為民的蔡銳在宦海沉浮幾十年,早就忘掉了自己的初心。
假如在京城,上頭有平宣帝,四周有同僚,還有禦史在一邊虎視眈眈,敢大肆斂財的官員幾乎沒有。
但是在地方上,總督簡直就是土皇帝,加上又是兩廣這等富庶之地,蔡銳經營人脈多年,已經把兩廣完全納入麾下,他的話簡直就是兩廣的聖旨,平宣帝就是再大度,也不能容忍他搞個小朝廷出來,這次勢必要把蔡銳一黨連根拔除。
清竹雖然不知道內情,說的話倒是一語中的,千裏當官只為財。蔡銳能聚集起一衆黨羽,光靠人格魅力是不可能的,他得給手下好處,而這些好處只能越給越多,越給越少還不成,漸漸的牢固的利益鏈就會産生。
平宣帝哪怕掌握了蔡銳很多實證,那一大筆錢始終沒有消息,這才是平宣帝忌憚的,據說這筆錢如果用來招兵買馬,就能用來圈地自治了。
當然蔡銳名不正言不順,想要招兵買馬是沒資格的,這就是佐證一下這筆錢的巨大。
清竹就是想去見一見蔡銳,她也沒着急。
她是等到蔡銳一幹黨羽盡數入獄以後才去見的他。往日威嚴氣派的蔡總督如今也形容憔悴,看見清竹,他倒是笑了笑,“原來是三殿下,殿下,不知道犯官的小女如何啊?”
姚公公早就給清竹端了把椅子,清竹一抖衣袍坐下,“蔡氏是我的側妃,娘家事牽連不到出嫁的女兒,你放心吧。”
蔡銳笑道“說句實話,以前見殿下,犯官覺得殿下也不過爾爾,今次見殿下,才發覺殿下果然是陛下的兒子,虎威赫赫啊!”這種時候敢來看他,沒有一點膽量那也是辦不到的。
清竹也不動怒,反正說的不是她,她輕描淡寫道“蔡氏一人雖然無事,卻十分記挂大人,在府裏也是痛哭不止,我呢,有些個惜香憐玉的小毛病,因此過來看看大人,見到大人形容尚且不錯,那就行了。我會和蔡氏說一下,大人很好,讓她不必擔心了。”
說着清竹就要走。蔡銳是等到清竹轉過拐角時才發的聲,“殿下請留步!”
別看他瞧着鎮定日若,入獄這麽長時間,他也夠煎熬的,蓋因外界的事他一概不知,自己的案子查到哪裏也不知道,好容易來個看他的,不管目的是什麽,他也得問問外面的情況啊。
清竹的架子端的賊大,她回頭給了個詢問的眼神,但是身子并未折回。
蔡銳忍不住雙手攥着鐵欄杆,看向清竹,“殿下,殿下,犯官有一事相求!”
清竹看似很有耐心,語氣卻有些不耐,“還有什麽事?”
蔡銳頓了一下,“阿妍有殿下照看,我是不擔心的,但是下官的家人……”
清竹搖搖手裏的扇子,“他們吶,暫且無事。你的案子還沒判下來,你的家人也就是無法離開京城罷了,那,我就先走了!”說着她毫不猶豫的離開。
蔡銳像洩了氣一樣,回到草甸子上坐下,恐怕不是無法離開京城,而是連家門都無法出去了!什麽叫禍及子孫,輪不到自己頭上的時候,是沒有這種切膚之痛的。
離開诏獄後清竹去找平宣帝了,她心裏還是沒底,就算她願意做魚餌,也得執釣竿的人領情啊。
平宣帝得知三兒子去了诏獄,他什麽表情都沒有,然後清竹來了,問出了上面這個愚蠢的問題,平宣帝的表情就有了崩潰的跡象,他心裏想着,還以為老三總算開了竅,然後懂得配合自己了,沒想到還是一副蠢相!
一個帝王,難道可以明着說讓兒子去當污點證人?他還要不要臉啊!
最後清竹被平宣帝拿金線繡花手枕給砸了出去,她抱着手枕一溜煙跑了,也算知道了平宣帝的态度。旁邊的小太監看的眼淚汪汪,三殿下,陛下這裏的手枕少了一個,讓奴才怎麽交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