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進入九月份,律師事務所的前輩們也知道開學事情多,讓她最近不用每天都來事務所。林纾坦然接受前輩的照顧,她的導師傅正清七月底的時候赴美訪學了,今年新帶的研一的學生,傅正清便交給了林纾,恰好趕上了選題。

她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處事利落幹淨,所以幾個新生有些舉一反三就清楚的問題,還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她,她心裏也有些煩躁。

這半個月,濱城發生了一起比較大的社會事件,有兩個二十五歲左右的男子死在了大街上。最先發現的人是一個環衛大媽,五點左右,她掃地時發現路邊綠化帶有兩個男人,身軀朝下,雙腿路在外面,像是沒站穩一頭栽進了草叢裏。等到她走進了看,才發現兩個人早就涼了。

大媽立馬報了警,等警.察趕到時,早已經被聞訊趕過來的記者,還有看熱鬧的市民圍得水洩不通。

濱城這幾年發展的快,城市治.安慢慢跟上後,別說強..奸、搶.劫這類的惡性.事件,就是偷盜都沒怎麽發生過,所以突然聽說這麽一件事情,引起了廣泛的關注。

事發當天趕來的媒體很多,盡管警.方及時封鎖了現場,但還是有相關的照片和死者的信息流出。原本以為熱度很快會降下去,沒想到連着兩天,這條新聞都占據了本地幾家報社的主要版面。警.方怕引起社會恐.慌,終于在第三天對外公布,兩人因為酒精中毒身亡。

林纾看完今天的最新消息,皺了皺眉,酒精中毒?她翻出前兩天的推送,又看了眼現場的照片,直覺覺得事情不會這麽簡單。就是酒精中毒,會拖到第三天才公布?

***

林纾端着咖啡從茶水間出來時,正好看見秦皓行辦公室的門被關上。回到辦公室,就聽見兩個實習生交頭接耳,十分興奮。

兩人見她來,忙告訴她,剛剛有兩個男人跟着boss進了辦公室。兩人還是boss親自下樓接的,其中一個長得又高又帥,穿着西襯,走路跟男模似的。能讓秦皓行親自帶進來,來頭肯定不簡單!

她聽完不置可否,看着年齡比自己小一兩歲的姑娘,“好啦,別八卦了。”兩個實習生這才止住,癟了癟嘴,回到了座位上。

秦皓行的辦公室裏。

秦皓行坐在自己的轉椅上,對面坐着靳野,他兩腿敞開着,身軀靠在椅背上,懶懶散散的。李成越更随便,半倚在辦公桌桌邊上,雙腿交疊,一手插在褲兜裏,另一只手把玩着桌上的名片。

秦皓行想着李成越電話裏的來意,再看這兩人沒事人兒的模樣,開口道:“我說,出了這麽個事,你倆不急啊?”

李成越把抽出來的名片又塞回去,翻了個白眼,“急有個屁用,能把這事了了?”

秦皓行嘴角抽了抽,“那天看新聞我就覺得不太對勁,打你倆電話也不接。”

靳野收回視線,看向秦皓行,語氣輕飄道:“被局子裏的人問了兩天,接不了電話。”

秦皓行翻資料的手一頓,“兩天?”

李成越看了一眼靳野,插嘴:“是啊,第一天條子上的門,以為完事了,跟着第二天,靳三兒直接請進了局子。”

說完,走到沙發一坐,“瞧瞧靳三兒那黑眼圈,跟化了妝似的。”

李成越話還沒說完,靳野一個眼風殺過去,立馬閉了嘴。

被李成越這麽一插科打诨,氣氛輕松了不少,秦皓行跟着笑,順嘴問了兩句具體情況。

秦皓行斂了斂神色,“我手裏頭還有一個案子,進了二.審,要跑幾趟上面,這事兒我估計不能時時刻刻盯着,我讓林纾幫把手,聯系的事找她就行。”

他說完,便拿起了桌上的座機,餘光瞥見兩個人默不作聲的交換眼神。

李成越跟秦皓行熟,秦皓行幫他解決過幾個糾紛。出了事,兩人才會來找他,肯定是想讓他親自出馬。這會兒聽到他要讓外人接手,一時半會摸不準他是什麽意思。

靳野聽到林纾的名字時,暗自愣了一下,心想不會這麽巧吧?又記起第一次看見她,好像确實離這不遠。

十有八九還真是她。

他怕是跟那姑娘八字有點不太合,好像見着她時準沒好事。

秦皓行原本摁鍵的手又停下,抓着話筒對兩人說:“人是我親師妹,傅老的學生。”

見兩人還是不說話,又說:“別看人家一姑娘,主攻的刑法,跟過幾個案子,膽子大,行事穩妥,出不了岔子!”

李成越看着秦皓行一臉驕傲,估摸出了一點味道,玩笑道:“你不會是看上了人家吧?”

靳野也看着秦皓行,沒說話,跟着笑了笑,他向來不參與這種話題。

秦皓行連連擺手,“那丫頭鬼精鬼精的,做助理還行,做女朋友,一般人可拿捏不住。”說完,撥通了內線。

靳野心裏暗想,何止是鬼精?

一分鐘後,敲門聲響起,秦皓行喊了句進來。

林纾一打開門,就見裏頭幾人目光統一看着自己先是一愣,反應過來後,關上門走了進來。

等林纾走到了桌邊上,秦皓行伸手一一介紹,“李成越,靳野。你叫李總靳總就好。”

林纾順着秦皓行一一看過去,先入眼眶的,是李成越一雙桃花眼,笑眯眯的看着她,一點架子都沒有,她喊李總時,還回了句你好。

李成越沒想到進來的人這麽小巧,第一眼不覺得好看,不是現在主流的錐子臉一字眉,第二眼才能瞧出味道來,五官十分的精致耐看,高挺的鼻梁多了一番冷豔,笑起來兩個尖尖的虎牙又襯出一絲俏皮,跟時下衆多網紅臉一比,倒是完全別樣的風味,讓他眼前一亮。

林纾一進來時就認出了靳野,心裏覺得世界真是小啊。

不過此時坐着的他,面色一直沒有什麽變化,裝作不認識的樣子。工作跟生活不一樣,林纾見狀,便也不多話,規規矩矩的叫了聲靳總。

靳野點了點頭。

打完招呼後,秦皓行偏過頭笑着問她,“學校裏的事差不多忙完了吧?”

哪裏忙完了,林纾苦笑,卻點點頭,回答:“差不多了。”

秦皓行看她這表情就知道還沒有,也不戳穿她,“我回頭跟傅老說說,給你發點工資,哪裏有這樣抓人做苦力的。”

靳野和李成越在一旁聽着秦皓行開玩笑,沒說話,等着這姑娘接話。

一般人聽見自己老板這麽說,都會客氣謙虛幾句,哪裏想到林纾笑眯眯的說,“那就有勞秦總了。”

李成越沒忍住笑出聲,靳野也是低低一笑。秦皓行見怪不怪,跟着笑了一下,指着林纾對兩人說:“我說了這丫頭鬼精着吧。”

玩笑過後,秦皓行這才問她:“前兩天發生的倆男的酒精中毒身亡,知道嗎?”林纾點點頭。

見林纾知道,便拿起了李成越帶過來的資料遞了過去,示意她翻看。

等林纾粗略翻看一遍後,秦皓行再把裏面一些彎彎繞繞跟她講了一遍。

要說這個案子跟兩個人有關系吧,也不是切中要害,但是處理不好,說不定扯出更多見不得人的東西,這才是讓這兩個人來找秦皓行的原因。

死的兩個人,彼此是朋友,一個叫孔帥,一個叫劉天。屍.檢報告裏,兩人血液裏确實是含有大量酒精,但不是致死的原因的,害死兩人的是食入了氰.化.鉀,此外,兩人還檢查出攝入過量冰..毒,孔帥身上還搜出了一盒火柴,上面有靳野酒吧的logo。

所以,當天上午警.方就查了靳野的場子,找了他談話。案件中與靳野無關的部分,警.方自然是不會透露,靳野看見刑警隊.隊長拿出火柴盒,面不改色,問人要了根煙,安安靜靜等着他的人搜。

那東西來錢是快,但是沾上了,就是自斷後路。這麽多年,熟悉靳野的人都知道,規矩之一就是不沾白。這種娛樂性的産業,警方多多少少都清楚裏面是個什麽狀況,沒有多難為他,一無所獲後就撤了隊。

跟着第二天,靳野在路上直接被警方請進了公.安局,等他進審訊室看到了王文斌,想起了手下昨晚上告訴他,死的那兩個都是胡志輝的人,什麽都明白了。

王文斌是靳野的人,從他發跡起就一直跟着。這幾年,錢也賺夠了,人就不老實了,吃喝嫖.賭,樣樣都來。靳野一早就知道,礙于情面,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直到兩個月前,王文斌在飯局上試探他的口風,說有莊生意來錢快,問他要不要去見見。

靳野當場就翻了臉,火氣一上來,包廂裏的一桌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王文斌比靳野還要大十來歲,見他當着其他一幹人的面數落他,臉上自然是過不去。自那以後,王文斌發現自己慢慢的被靳野架空,心裏更是不滿。覺得靳野畏首畏腳,就開着酒吧能賺的了多少,便起了異心,投誠了胡志輝。

靳野知道王文斌跟胡志輝有來往,說來也巧。

那天偷李成越摩托車的小混混,帶回去被李成越的人一頓打後,放出去時正好碰見了過去找李成越的王文斌,朝他喊了一句斌哥,王文斌當場臉色就白了。

李成越跟靳野說起這件事,勸他趕緊把王文斌處理掉,靳野掐滅香煙,不緊不慢說:“先留着,有用。”

胡志輝因為靳野跟李成越兩個人搶了原本十有八九他能拿到的地盤,一直就小動作不斷,隔三差五就喊人去鬧事。

王文斌找上胡志輝時,胡志輝雖然覺得機會來了,但也不信王志斌。

王文斌也知道,做他們這行的,最忌諱的就是換東家。想要換主,自然要拿出點誠意來。

那天晚上,孔帥跟劉天兩個人吃完夜宵,從巷子裏走出來,正好碰見了王文斌。王文斌喊兩人上了車,載了一段路後,兩個人不知道什麽原因,就下了車。下車時,王文斌給兩人一人遞了一根煙,随即把車開走了。

煙好,孔帥跟劉天估計是拿在手裏把玩了一下,又走了一段路才抽上。所以,警方調那個路段的監控時,只看見這兩個人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站在路邊上抽着煙,沒多久人就突然往草叢裏一栽,沒動了。第一現場也因為圍觀群衆被破壞了,搜證時煙沒有找到。整個刑警隊技術人員連夜開始調監控,終于在一條路上,看見了一臺沒有牌照的車。做完技術分析後,鎖定了車裏的王文斌。

王文斌被帶到警.局裏,根本用不着警方費什麽力氣,很快就交代了。

被問作.案動機,王文斌一口咬定是靳野讓他做的,因為胡志輝隔三差五喊人去新場子鬧事,靳野讓他給人一點教訓,警告警告。

乍一聽說得通,警方也知道這點事,就這個月,區分局接到了幾次那家新娛樂會所的報警電話,全都是因為有人在裏面打架鬥毆。

但靳野坐在審訊室裏,不管怎麽問,始終面無表情,承認王文斌是他的人,但事情跟他沒有關系。

能查的都查了個遍,問王文斌靳野什麽時候在哪裏授意他做這件事情,王文斌說具體記不清,有些時日了。問他氰.化.鉀在哪弄的,他說喊人從化工廠偷的,誰偷的,卻死活不說。

派人從胡志輝那邊入手,胡志輝人也不在國內,兩個禮拜前就帶着情.婦去了國外度假。

王文斌的口供被翻來覆去看了好多遍,要說因為胡志輝三番五次喊人來鬧事,靳野就讓人把他手底下兩個小混混給做了,也有點扯。畢竟那幾次鬧事,他們警方還沒趕過去,人就被保安制止住了。況且那個新的會所生意好到爆棚,就鬧事砸壞的幾張桌子,還抵不上他一個晚上賺的。

沒有直接證據指向靳野,只能認為有嫌疑,48小時一過,警方放了靳野出來。

辦公室裏安安靜靜,林纾聽完秦皓行的解釋,眨巴眨巴了眼睛,片刻後,看向靳野和李成越,開口道:“所以你們的意思是,讓王文斌翻供,可以的話順帶把胡志輝送進去,讓他從此以後改行吃牢.飯?”

一句話,讓在場的三個男人都是一愣。緊接着,秦皓行得意的笑出聲,李成越雙眸一亮,直直的看向林纾,雙眼裏滿是驚喜。

一直面無表情的靳野,在聽完林纾的話後,終于側過頭看着林纾,漆黑的眼眸,亮的像星光。

他本以為,一個丫頭片子,還得拐彎抹角告訴她他們的算盤。沒想到她就這麽脆生生的把話講了出來,坦坦蕩蕩的給人挖坑設套,直白利落的能把人給氣笑了。

他想起那天在咖啡廳裏,她也像方才這樣,一本正經的給人出損招。

只是到底是年紀小,還不夠圓滑,口無遮攔的。可就是這般口無遮攔,莫名讓人心癢。

李成越從沙發裏起身,拍了拍靳野的肩膀,又敲了敲秦皓行的桌子,“你行啊,在哪挖到這麽一個寶貝?這麽上道的人,給我來一打。”

秦皓行嘿嘿一笑。

他又看向旁邊的林纾,“走走走,哥哥請吃飯。林妹妹,你喜歡吃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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