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天氣預報說, 在持續高溫之後,栎川将迎來為期半月的雨季。
雨季這麽快就來了嗎?
窗玻璃上竟然有了潮濕的霧氣。舒黎一時分不清是窗外的霧,還是她眼裏的霧。
到了後半夜, 她已經累到說不出一句話了, 江煜還沒結束,将她圈在懷裏細細密密地吻她, 舒黎作勢要回咬他, 江煜輕笑出聲, 撫着舒黎的臉頰, 在她的額頭上落了一個吻, 善解人意道:“不鬧你了,睡吧乖乖。”
舒黎現在已經習慣了“乖乖”這個膩人的稱呼,她任江煜擺弄擦拭, 任江煜給她穿上睡衣, 然後将她摟進懷裏, 抱着睡覺。
“讨厭死了。”舒黎嘟囔着。
江煜還是親她。
以前舒黎嫌棄江煜是木頭, 誰想開了葷的木頭也能變成粘人精, 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平日裏舍不得跟她分開,一路送到她公司樓下也就算了, 睡覺時還不肯撒手。那麽大的塊頭, 體溫還高,簡直像塊熟鐵, 把舒黎熱得踢被子, 恨不得把江煜踹到地板上。
可是每每要擡腿的時候她又想:算了, 誰讓他是孤零零的小可憐呢?
舒黎轉了個身, 又投入江煜的懷抱。
舒黎每天早上九點二十上班,江煜八點起來準備早餐, 周末的時候能睡個懶覺,但還是要做早餐,他不允許舒黎空腹超過九點。
他烤了面包,煎了溏心荷包蛋和小牛排,拌了一碗蔬菜沙拉,正準備進卧室喊舒黎的時候,發現舒黎已經醒了,伏在床邊。
手裏拿着一份文件,一旁的抽屜開着。
江煜下意識說:“黎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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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黎擡眼望他,先是道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偷開你的抽屜,我只是想找眼藥水。”
沒等江煜開口,她又質問:“這是什麽?”
江煜的臉色有些僵。
“所以當初你轉給我的四十萬,”舒黎微頓,幾乎說不出口:“是你把你的房子賣了?”
清晏山下的老房子,六七十平米,年月久了,地段也一般,并不值錢。
托了個負責任的中介,賣了三十六萬。
江煜自己又添了四萬,彙給舒黎。
當時舒黎問他原因,他說:舒小姐,我也幫不上你什麽忙,如果你有需要,就拿這筆錢去用,過幾年再還給我,沒關系。
其實那是他的全部家當。
“笨蛋。”舒黎紅着眼看他。
她的一句謊話,改變了江煜的一生。
江煜連忙走上來,拿過合同匆匆塞進抽屜,“不是,那房子本來也很老了,我一個人住都住膩了。其實我爸媽也沒在那個房子裏住多久,都是我一個人住。打算來栎川的時候我就準備賣房了,只是想起來你要創業,就催中介快點把房源挂出去,沒想到很快就賣了……”
他關上抽屜,對舒黎說:“你別有負擔,黎黎,我不希望你一直記着這個事。第一,賣房子是我自己的決定,第二,你沒收我的錢。”
舒黎撲過去抱住他。
“你總是惹我哭。”
江煜笑了笑,撫摸她的後背,“對不起,我也不想惹你哭,我希望你一直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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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湘湘的訂婚宴邀請了舒黎和江煜。
江煜穿了舒黎給他定制的西裝,他在鏡子前看了又看,總覺得不自在,可是舒黎卻喜歡得不得了。她幫江煜整理襯衣和領帶,拍拍他的肩膀,笑得眉眼彎彎:“我的審美一向很好,我就知道,你有當衣架子的潛質。”
江煜有些不好意思。
舒黎用塗了口紅的唇親了一下江煜,又用指腹幫他抹了抹,逗他:“這樣更好。”
江煜也不惱。
她的裙子顏色和江煜的西裝顏色一致,都是月光白,魚尾裙擺更是搖曳生姿。
江煜看得挪不開眼,臨出發前又從後面摟住舒黎,呆呆地說:“真好看。”
到了訂婚宴的現場,兩人迎面撞上賀子朗。
聽說賀子朗在國外談了一個女朋友,但沒兩個月就分了,有好事的人傳那女孩長得很像舒黎,舒黎沒當回事,并不在意。
她見到賀子朗依舊大大方方,問:“什麽時候回來的?”
“昨天。”
“就是為了參加湘湘的訂婚宴嗎?”
“是。”
賀子朗看了一眼江煜,江煜朝他颔首,禮貌道:“賀總,好久不見。”
賀子朗拿了一杯酒,說:“你們的訂婚宴,我也會如約而至的,如果有的話。”
最後幾個字語氣加重。
舒黎言笑晏晏:“會有的。”
賀子朗的眸色明顯暗了。
他和舒黎認識太久,他知道舒黎的脾氣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他想:他應該放棄。
舒黎挽住江煜的胳膊,歪着頭笑道:“等你辦訂婚宴的時候,就算在芝加哥辦,我和江煜也會如約飛過去的。”
賀子朗笑了笑,沒說什麽。
葉湘湘把舒黎和江煜安排在首桌,坐下之後舒黎告訴江煜:“如果不是我媽一直從中慫恿,子朗早就放棄了,他就是面子過不去,因為從小到大,大家都覺得我和他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結果你選了我。”
舒黎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江煜早就不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他握住舒黎的手,捏了捏,舒黎就反手和他十指相扣。
葉湘湘的未婚夫路凱是一位經濟學博士,雖然在外貌氣質上和鄒博倫相仿,但人品更好一些。葉湘湘向他介紹舒黎和江煜,特意說:“江煜是我的救命恩人呢,我跟你講過的。”
路凱和江煜碰杯:“真的很感謝您。”
江煜說:“這沒什麽,恭喜你們。”
葉湘湘笑着問:“你們呢?”
江煜還沒開口,舒黎搶着說:“快了。”
落座後江煜無奈地看着舒黎,舒黎無視,喝了口紅酒,“年底我們回一趟晏河吧。”
江煜不解。
舒黎随意道:“去看一下叔叔阿姨。”
江煜愣怔許久。
舒黎靠近了,在他耳邊說:“我早就說過,我是認真的,江煜,別不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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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夏只延續了一個多月,很快溫度下落,樹葉變黃。江煜把舒黎的漂亮裙子一件件疊好收起,将她的秋裝拿出來,挂進衣櫥。
舒黎最近忙得不可開交,為了一個外資兼并的大項目,天天加班到十點之後,偶爾還要應酬,怕她喝醉之後有危險,江煜就在酒店門口等她,等到酒局結束後把她接回家。
舒黎本來吵着鬧着要結婚,結果轉頭就忙忘了,江煜也不提,怕打亂舒黎的節奏。
他知道事業對舒黎來說更重要。
舒黎一直忙到十一月月末,項目結束,老板給他們小組舉行了慶功派對,氣氛正好,舒黎喝得大醉,第二天在江煜懷裏醒來,睡眼惺忪,正因頭疼哼唧時接到同事的電話:
“天吶,小黎,你真的結婚了嗎?”
舒黎陡然睜開眼,江煜低頭望向她。
“什麽結婚?”
“昨天啊,昨天你喝酒的時候說的,每天來接你的那個男生真的是你老公啊?”
舒黎擡頭望向江煜。
江煜的眼神在一瞬間的猶豫退縮之後變得平靜,他把選擇權交給舒黎。
舒黎告訴同事:“是啊,我結婚了。”
同事還是驚訝:“真的啊,沒想到你這麽年輕就結婚了,下次吃飯喊上你老公啊。”
舒黎随口答應下來。
放下手機之後,舒黎重新躺回到江煜懷裏,環着他的腰,悶聲說:“我撒謊了,江煜,你要幫我圓謊啊,起碼買個婚戒——”
話音未落,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白色牛皮小方盒,上面是熟悉的英文字符。
舒黎愣住了。
眨眨眼,沒反應過來。
江煜打開盒子,“場地我已經定好了,時間還沒确定,就等你項目結束。”
盒子裏是兩枚戒指。
“算是求婚吧,”江煜想了想又覺得不對,連忙改口:不是,就是求婚,我準備了很久,我想跟你求婚,我不能每次都讓你主動。”
舒黎呆呆地望着那枚鑽戒。
她見過的珠寶首飾數不勝數,這枚一克拉的鑽戒實在樸素簡單,可她還是好心動。
江煜說起這些總顯得笨拙,他像菜市場買菜一樣把東西擺在面前:“你不愛戴戒指,我就沒買太花裏胡哨的,預算還剩了一萬多,我又給你買了一副耳釘,你上個星期不是掉了一顆耳釘嗎?這個是差不多的款式。”
舒黎趴在他腿上,傻笑。
江煜以為舒黎笑他眼光不好,撓了撓額頭:“你是不是不喜歡這個款式啊?”
舒黎把耳釘取下來,在自己的耳垂上比了比,“沒有啊,我覺得很好看。”
她撲到江煜懷裏,心情無比愉悅。
第二天,江煜在栎川有名的淺水灣邊訂了一間別墅,院子裏擺滿了玫瑰,日落時分,微風吹來,沒有賓客,只有他們倆。
江煜單膝跪地,向舒黎求婚。
還沒開口,眼眶已經濕潤,舒黎還怕自己失态,定妝定了好幾遍,結果是江煜先哭了。
他強忍着淚,手一直在抖。
他絮絮地說了很多,講他沒遇到舒黎之前正處在人生的低谷期。因為哽咽聲重,舒黎差點兒都聽不清,她淚中帶笑地看着他。
時間好像被撥回到一年前,在清晏山動物園的門口,她抓着小熊帽子朝江煜笑,笑容比陽光明媚,江煜不敢看,慌亂轉身去買門票。
他們之間的關系像跷跷板的兩端,時高時低,說不出是誰在主導,表面上好像是舒黎,可是舒黎的情緒也時時刻刻被江煜牽動。
感情本就是一筆算不清的賬。
江煜說:“謝謝你堅定不移地選擇我。”
鑽石鑲嵌在雪花形狀的戒托中間,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江煜把戒指取出來。
“黎黎,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一直等你下班,接你回家?”
舒黎彎起嘴角,伸出手。
兩只手握在一起,戒環輕輕相撞,舒黎說:“阿煜,等下雪的時候,我們再回一趟清晏山。”
江煜說:“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