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裝醉

裝醉

兩個人剛畫完劉叔就扯着嗓子喊他們吃飯。

林賀點的都是些小串，劉振興心細林賀的那一份沒有半點蒜末和宋尋的分開放着。

兩個人吃完飯差不多已經十點多了，宋尋喝了兩罐酒捏着酒罐子和林賀一起癱在椅子上聽隔壁桌的大哥耍酒令，攤子外圍的led小燈亮了起來，幾個只比桌子高半個頭的小孩貓一樣竄來竄去，左邊的大姐正在和朋友抱怨自己的老板，角落裏一對小情侶低着頭說話桌子下左手拉着右手。

他回頭林賀正在微信群裏和王易傑激情互罵，林賀喝的比他多酒量又好沒有半分醉意，素白的臉含着點笑意。led燈在他身後繞了一圈，把那臉張映的朦胧中帶着點昏暗的不真切，像是只會午夜夢回裏出現的畫面。

宋尋垂在腿邊的手微微收緊五指輕握成拳，周邊的嘈雜聲交響樂一般在他耳邊奏響，林賀那張含着笑意的臉和這些嘈雜而溫暖的聲音彙攏在一起，構成平凡的人間煙火。

林賀以一句去死罵退了找他要答案的王易傑，一擡頭就看到宋尋半垂着眼盯着他出神，林賀心頭一跳心想別給喝飄了啊。

“沒醉吧？”他手機往兜裏一揣探着身子伸手在宋尋面前晃了晃，“沒喝醉吧，酒量這麽差的嗎？”

宋尋皺着眉把那只亂晃的手摁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喝酒的緣故他音色比平日更冷，“罵完了？罵完了就走吧，都十一點了。”他把手裏的啤酒罐子丢到桌上站了起來。

林賀将信将疑的看着他，重點這人喝酒也不上臉，林賀一時半會判斷不了這人到底醉沒醉。他有點後悔讓宋尋喝酒，萬一人家家長看自家孩子喝成這個球樣怒而找他麻煩，他不就涼了嗎。

他擱着天人交戰一個沒留神宋尋已經扯着書包往店裏面走了，林賀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揪着書包帶子就把人扯回來了。

“你幹嘛？”林賀皺着眉有點兇。

“付錢。”宋尋冷着臉硬邦邦的吐出兩個字，不知道是不是林賀的錯覺他覺得這人在自己說出“你幹嘛”那三個字後人就更冷了。

“付什麽錢啊，真以為我會宰你第二次啊。”他沒好氣的把自己的書包從椅子上拿起來，“錢早就付過了。”

宋尋還是冷臉，“你什麽時候付的。”

“我有微信好友哎。”林賀晃了晃手機，手機屏幕的光照的宋尋臉更臭了，他一擡手就攥住林賀的手腕像是要把他手機給搶了。

“我去，耍酒瘋啊。”林賀趕緊抱住他的胳膊把自己的手機拯救出來塞進口袋裏，做完這些他摟着宋尋的胳膊邊往外走邊沖裏面喊：“劉叔我們走了啊！”

“哎！等一下！”劉振興圍着烤爐走不開就沖後廚喊了聲橙子，橙子應了一聲不一會出來的時候手裏還拎着兩個保鮮盒。

“給，新鹵的雞腿和脖子，盒子我給用保鮮膜裹了肯定漏不了。”他笑嘻嘻的給兩人一手塞了一個保鮮盒丢下一句回去慢點，就又急沖沖的回後廚了。

林賀剛才兩只胳膊都摟着宋尋，橙子直接給挂在他手指頭上了，林賀手指頭被墜的發麻只好松開宋尋把自己的那份保鮮盒丢書包裏。

他動作的時候宋尋就直直的盯着他，林賀被他盯得頭皮發麻，為防止酒醉事件擴大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直接拉着人就走。

“不能喝就直說啊，你這兩罐酒下肚怎麽這麽難搞。”林賀拉着他往前走，宋尋慢吞吞的人還有點倒，他只好任勞任怨的架着他往路口走。

宋尋拎着保鮮盒冷着臉說：“我沒醉。”

林賀心想去你的吧，你這都醉到姥姥家了，就你這酒量，烤爐架子上的啤酒鴨都要比你多喝兩杯。

他勤勤懇懇的架着他往前挪，宋尋一只胳膊被他抱着整個人也往他這邊倒，林賀一直腰就看見這人連耳朵帶脖子紅了一片，合着這人喝酒不上臉，色全上在後面了。

他有點想笑還有點想使壞，實在是宋尋這人平日裏老是冷着一張臉。就算是擱自己這也是暗着騷一騷，還騷的非常矜持。林賀越想那股想使壞的勁就越大，他笑的像是個要偷燈油的小老鼠，拿出手機怼着宋尋的臉就是一頓連拍。

宋尋皺着眉動作遲鈍的看着他，林賀做賊心虛拍了幾張就把手機往兜裏一丢，滿臉帶笑的把宋尋的腦袋給轉回去了。

宋尋沒說話但就是垂着眼一直盯着他看，盯得林賀白毛汗都出來了。

做了賊心就虛，他扶的更用心了，一心給自己代了一個勤勤懇懇小秘書人設，他扶着喝醉的宋總裁回家，貼心的甚至低頭給他看地上有沒有哪塊不長眼的石頭會絆着他。

宋尋掃了一眼林賀因為低頭露出的後頸，他只掃了一眼就移開眼，結果沒一會又把視線挪了回去。

林賀角色扮演正投入脖子就被熱氣噴的一激靈，宋尋不知道什麽時候醉的連腦袋都垂到他肩膀上了，他穿的是件短袖，宋尋呼吸間噴出的熱氣全散在他脖子上了。

林賀忍着詭異的熱氣又走了兩步，但脖子那塊感覺太奇怪了，弄得他全身上下都有點癢。

他心裏罵了句髒話手動把宋尋腦袋給轉回去了，他這會也沒心思整什麽人設了，直接風風火火的把人給拽路口攔出租車去了。

好在這邊吃飯的司機有很多，他一擡手就有出租車過來了。

車一停林賀就拽着人往後座塞，等宋尋連人帶書包都進去了，林賀猛的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

林賀看着睜眼瞪他宋尋笑了一下，“快給司機說你家在哪。”

宋尋不說話。

林賀又有點發愁，都醉成這樣了他媽真不會沖過來和他拼命嗎。

“怎麽辦啊，你都醉成這樣了，你媽媽真不會弄死我嗎？”他把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宋尋收回視線，“我沒醉。”說完又補了一句，“我媽不在家。”

“那就行！快給人家說你家在哪啊。”林賀催促。

“明音小區。”宋尋說。

“那行，你回去給我發個信息。”轉頭又對出租車司機說：“叔叔麻煩你送他一下，錢我先付了。”

他剛要關車門就被宋尋拽着外套又給扯回去了，宋尋攥着他的衣擺慢吞吞道：“今天塗手了沒？”

林賀都快服了他了，敷衍的說了句“早塗過了”就把自己的衣服抽出來關了車門。

等車子駛出去林賀頗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沒想到還真是宋總裁了，明音小區是蘭城最有名的別墅區了，宋尋在那住，連帶着自己給他當秘書的人設頓時更合理了。

出租屋離老巷口不近但他懶得再打車，背着書包慢悠悠的溜達。

想來今天的安排也能被評上優秀秘書了，一整天都有事幹也不用再苦兮兮的一個人往那一坐一整天了。

路燈把他的影子拉長，林賀踢着一塊小石子往前走，腦子裏亂糟糟的想事情。。

其實是真的和他以前很像啊，難道是因為大家都會有段時間不想在家裏呆着嗎？

這個可能性在林賀腦子裏待了每兩秒就被他pass了，就這麽兩個例子什麽都說明不了。

林賀嘆了口氣，小石子踢得都沒剛才遠了。

說來說去，想要幫宋尋還是因為他代入自己了，賀君蘭剛去世的時候林長山頹廢了很長時間。林賀那個時候知道都是自己惹的禍，很努力的想去親近林長山，只是林長山不怎麽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只要林賀在家裏林長山就要在房間裏躲着。

躲來躲去林賀也覺得沒意思了，錯是自己犯得總不能到現在了還要林長山費心思去躲他。

他一開始是在老巷口磨時間，但是劉振興是個人精一看就知道他為什麽不回家，林賀不想讓他抄着棒子去再去林長山和吵一架，就也不敢天天往他那去了。

老巷口去不了他就又往圖書館鑽，一鑽就是一整天，反正那沒有人認識他，發發呆寫寫作業一整天就過去了。

林賀有時候也會去看看他媽，前面很委屈的時候會想去找她哭，但他一次都沒哭出來。

賀君蘭的墓修的很好，碑上的照片還是他們一起拍的藝術照，林賀站在墓碑前和那張黑白小像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就不敢哭了。

黑白照裏賀君蘭笑的再開心都不是真的了，現在他媽燒成了一把灰埋在這，一起的還有他七個月的妹妹，林賀不知道賀君蘭會不會怪他。

從那次之後除了賀君蘭的忌日和生日他會面對面跟他媽唠一會嗑，其餘時間他來這都是坐墓園後面那一排椅子上發呆，反正有樹擋着他媽也看不見。

林賀亂七八糟想了一通，一個沒注意一腳用力太大小石子一路往前滾進了排水口了。

林賀嘆了口氣，其實現在也沒那麽糟，林長山出差之前不是還誇他來這。這是破冰的前兆了，當爹的哪有會不要兒子的。

這樣一想還是宋尋慘一點，他不想在家待得時候往哪一擱都行，因為林長山根本沒想過要找他，可宋尋不想在家待去的也就只有熟悉的那幾個地方能貓一會。蘭城他也不認識幾個人，剛才吃飯的時候宋尋的電話就沒停過，他不想在家待着，他媽媽卻還是要一個勁的催他回去。

還是要長大啊，長大了或許所有難題都會迎刃而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