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心事
心事
宋尋見他一直站着不動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瞬間明白了林賀這幾天為什麽不對勁了。
他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推着購物車的男人是林賀的父親，至于一旁的女人和車子裏坐着的孩子，身份自然也就也不言而喻。
林賀的長相其實很像他的父親，他生的鋒利，鼻梁高挺，這種好看是直觀濃烈帶有攻擊性的，應該是像他的母親。但眼睛又是和他父親一樣的退後一步，水波一樣的淡弧度，一垂眼就讓人覺得他受了委屈。
就像現在。
宋尋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之前在小巷子裏他其實都聽到了，林賀心裏一直在怪自己，這一點宋尋很清楚。
這個年紀的男生有心事也都是自己往心裏埋，好像天大的事也能自己扛着。
他看着林賀怔愣的神色，不知道為什麽心口梗了一下，酸的厲害。
林賀回過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宋尋躲進了旁邊的貨櫃裏，他一直以為自己見到趙夢的時候會情緒失控，但其實沒有，除了剛開始的愣神他沒有任何其他情緒。
宋尋被他拉過來後，推着購物車往外站了站把他擋住了。
林賀看了他一眼心裏清楚宋尋都知道了，他垂了垂眼，居然也沒有很難過。
等那三個人走了宋尋才把購物車擺正，“走吧，我剛才看了瓜子在幹貨區。”
“哦，好。”
林賀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表情沒什麽變化，眼眶也沒有紅，但宋尋就是知道他很難過。
明白這一點後，宋尋突然焦躁起來。
結賬的時候他推着購物車走在前面搶在林賀前面付了錢。
林賀沒反應過來，下意識說：“王思怡他們的錢都發給我了。”
宋尋忍着焦躁把兩個購物袋拎起來，“你回去轉我就行了。”
“那也行。”林賀點點頭彎腰把剩下的那一個購物袋拿起來。
兩個人還了購物車并肩往外走，氣氛突然安靜下來，林賀像是一下子被這無聲的氛圍驚醒了。
他扯了個笑，用空着的那只手推了推宋尋的肩膀，“你餓不餓，前面有個煎餅攤，我請你。”他說這話的時候，邊笑邊配合着想要挑一下眉只是表情做到一半眉毛就耷下來了。
宋尋看着這人強擠出來的笑沒說話。
攤煎餅的阿婆耳朵不太能聽清楚，林賀一遍又一遍的給她說要加什麽，次數多了，他那點強裝出來的輕松勁就散了。
宋尋把手裏的購物袋放下，鬼使神差的擡起了手想要揉一揉他的頭發，手擡到半路又放了下來。
等阿婆做完，林賀挑了一個料最多的遞給宋尋。
宋尋接過去，兩個人說完再見後各回各家。
林賀拎着一大袋東西回到出租房，甩下書包洗了個澡，出來後邊啃煎餅果子邊給宋尋轉賬。
直到這裏都很正常，林賀沒有情緒激動沒有不受控制，連他自己都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
可就在下一秒手機一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他想彎下腰去撿，可根本彎不下去，他累的連一根手指頭都不想動。
他低頭看着反扣在地面上的手機，覺得自己是真的累得要死。
那個坐在購物車裏的男孩他看見了，林長山推着他，購物車裏放的都是哄孩子的玩具，旁邊的女人低頭笑着，任誰看都是讓人豔羨的一家三口，到頭來他才是那個多餘的。
……………………
第二天孫子旭他們果然一大早就在破洞那等着了，看見宋尋和林賀手裏的購物袋眼睛都綠了。
“行啊哥哥們！貨夠齊的啊！”黎明感嘆道。
林賀笑了一聲：“說話注意點，咱可是正經人。”
王思怡也過來搭手，“正經人誰幹這事啊。”購物袋遞進去的時候被劃破了好幾個洞，還好他們來得時候把自己的書包都背上了。
林賀把東西都塞進去，拍拍手就打算進校門，王易傑在裏面急的直跳腳，“不是，賀哥我蛋糕呢？”
林賀扯着宋尋往前走，聞言頭也不回的舉了舉書包，“先把早餐奉上來。”
王易傑立即眉開眼笑：“得嘞！哥哥！”
有蛋糕當胡蘿蔔在前面吊着，王易傑這頭倔驢的辦事效率簡直高得離譜。
他們倆進班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擺滿了小籠包、醬香餅、油條、雞蛋，應有盡有。這群兔崽子最擅長揣度聖意，林賀桌子上擺了瓶可樂，宋尋桌子上擺了杯豆漿，可以說狗腿到極致了。
“真大方啊，你們這是把食堂搬空了？”林賀把桌子上那摞書搬下來，懶洋洋的用手指敲了敲桌子這幾個就自覺地搬着椅子過來了。
王思怡從後面接水回來，一針見血道：“你們這是給自己買的吧。”
“那食堂就這幾樣子啊，天天包子油條的。”孫子旭抱怨。
王思怡一個巴掌拍過去，“就這點出息，醬香餅給我一塊。”
孫子旭哼哼唧唧的給她拿了個新簽子，“不是我說，姐姐你這脾氣真該改改了，你這一巴掌下去換了別人那還不得腫出一個巴掌印，也就是我皮厚耐操。”
王思怡被他說的火冒三丈，劈頭蓋臉又是一巴掌：“皮厚是吧，明個就把你架火上烤了吃烤乳豬。”
王易傑拿了蛋糕心情正好，和杜佳說了會悄悄話一整個容光煥發住了，膽子也肥了，“思怡姐怎麽回事啊，怎麽能這麽對我兄弟呢？”
王思怡一個眼刀甩過去，王易傑立即慫了，拽過吃的正香的吳正一臉正色道：“怎麽能這個樣子呢，怎麽能勞煩你動手啊，要扇哪張臉弟弟這就動手！”
吳正沒想到自己只是吃個早飯就遭此無妄之災，臉都苦了。
為了偷渡零食他們來的都早，這會嬉嬉鬧鬧亂成一團。
林賀和宋尋的桌子被一圈圍住了，他們前排幾個人位置最好轉個身就能吃到，只有周卓趴在桌子上做題，林賀怕打擾到他,拿了兩個沒被人碰過的芝麻球遞過去，“吃一個。”
周卓回頭笑了一下，過了幾秒接過去，“一會就吃，還得補作業呢。”
林賀點點頭：“那你寫，要是沒時間了就直接抽我作業就行。”
周卓：“行。”
忙活半天，林賀看着吳正他們在自己桌前大快朵頤，心突然就定下來了。
宋尋看他半天都沒回神皺着眉，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發什麽呆？”
林賀回神，“發呆都不行了，宋哥管好多哦。”
宋尋挑了挑眉：“我管得多？”
“不多不多，你可是我的衣食父母。”林賀說完從書包裏拿出一個煎餅果子，“吃嗎，分你一半。”
林賀遞給他一半，孫子旭這不長眼的立即鬼哭狼嚎，“煎餅果子！不行！賀哥！我也要吃！”
林賀把他的大臉挪開，“你擱着跟誰撒嬌呢？”
黎明：“我也要！”他也想撲過來想要抱林賀，行至半路就被宋尋一個手指頭彈了回去，“滿手油別亂抓。”
“嘤嘤嘤！”
林賀滿臉黑線，什麽憂傷啊難過啊都被弄沒了，只好任勞任怨給這群嘤嘤怪分餅。
前兩節是潘子豪的化學課，小老頭一進來就被滿教室的飯味熏了個仰倒，黑着臉讓他們站了一節課。
十班人深知越到最後越不能放松警惕，一個個裝乖裝的爐火純青，為了能看電影讓站着絕不坐着，讓回答聲音就沒人不張嘴，一節課就把人給哄好了，兩節課上完小老頭出去的時候樂的北都找不着了。
蔣麗的課是下午最後兩節課，她一進來又是對十班的甜美空氣一頓痛批，十班人面對她又是另一番的策略，不僅裝乖還要裝慘。一個個像是地裏沒人疼的小白菜，各個神色萎靡，活像是沒了晚自習那場電影，他們就能原地表演升天。
蔣麗把教案本一摔：“一個個的，又給我裝起來了是吧，這都下午了怎麽還一股飯味？”
同學們低着頭互相對視幾眼桀桀桀一頓冷笑，心想這就受不了了，味沖的還在後面呢。
好不容易到了晚自習，這群人裝乖裝到頭了立即原形畢露嗨起來了。
“這麽大行不行？不行我就換一張，我圖冊裏美圖多的是！”
王易傑站在最後面出謀劃策，想讓他加個美顏。
林賀看着這一班的活寶，對孫子旭說：“你真的要拿自拍照當多媒體屏保啊？”
孫子旭肯定道：“當然！就是要讓全班都見證我的帥氣！”
林賀麻了：“你随意。”
晚自習鈴聲一打，蔣麗和宋尋踩着點進來了，一聲令下靠門的同學鎖門靠窗的同學拉簾，蔣麗親自放了一部經典影片《肖申克的救贖》。
同學們一開始還有點羞澀，見影片都放了，生米都煮成熟飯了，當即卷子一扯就開始上菜。
蔣麗等反應過來了的時候，滿漢全席都擺上了。
“你們還真會享受啊，又是瓜子又是蛋糕的，你們怎麽不把飯店搬過來啊！林賀宋尋，是不是你倆帶的頭！”蔣麗怒不可遏，還沒來得及發飙林賀就一塊巧克力塞過去了，“來來來來，蔣女士，咱們零食管夠，可勁造。”
其他人見林賀已經上手了也不甘示弱紛紛給蔣麗塞零食，王易傑甚至把自己的桌子都讓出來了，自己搬着椅子跑女生堆裏去了。
蔣麗被他們一打岔火愣是發不出來，只好踩着高跟鞋把懷裏東西往王易傑桌子上一放，自己也坐下了。
教室裏只有影片的光亮，林賀倚在椅子上腳壓在橫杆上晃了會，他們前排人都扯着凳子往前坐了，他把桌子往前推了推随意的伸着兩條長腿。
看了會屏幕還是打開手機點進了林長山新發的朋友圈。這條動态是他昨天晚上發的，六宮格，每張圖都是他們出去吃飯的照片。
林賀垂着眼，手機的冷光把他眉眼照亮，只露出一雙桃花眼人莫名的冷淡下來。
林賀來回劃着那幾張照片，剛想雙指放大看他們都吃了些什麽，一雙手就輕輕放在他頭頂揉了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