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寄傲南窗
寄傲南窗
沈喻又和應晨聊了一會兒，出了病房後見江寄南在門口坐着，便向對方走去，問到：“我們能聊聊嗎？”
江寄南有些詫異，不明白沈喻要跟自己聊些什麽，但還是同意了，既然是師哥的朋友，那也不會是什麽壞人。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麽要找你聊天？”沈喻道，“你還記得陸頃安嗎？”
江寄南臉上浮現出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頃安哥？你認識他？”
沈喻點了點頭，平靜地說道：“我是他男朋友。”
江寄南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和陸頃安也認識了不久，從來不知道陸頃安會喜歡上一個男人……
“很驚訝嗎？”沈喻問，“你們不是很好的朋友嗎？”
“那都是以前了。”江寄南垂着頭，喃喃道，“都過去了。”
“都過去了？那許恒呢？”
江寄南一怔，這個名字很久沒聽到了，在很久之前，他聽到這個名字會覺得高興，後來再聽到時就變成了悲痛，直到現在，他已經對這個名字感到麻木。
許恒……一個名字罷了，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應晨和許恒在某些方面是挺像的，都喜歡插科打诨，都熱心腸，都莽撞……都重感情，從一而終。”沈喻見江寄南沒反應便接着說道。
“應晨交朋友的第一反應也是看臉，或許他最開始接近你只是因為你長得足夠好看，但如果真的和他成為了朋友，他就會對你掏心掏肺，還不求任何回報。這或許就是他留住一個人的方法，覺得只要對對方夠好，對方就會被他的好所溫暖，就會一直待在他身邊。”
“應晨對你是真心的，那你對他是真心的嗎？是真心喜歡，是想利用他擺脫困境，還是，把他當成另一個人的替代品？”
聽到這話，江寄南才有了反應，擡起頭怔怔地看着沈喻，連忙解釋道：“我沒有，我不會這麽對師哥，現在不會，以後也不會。師哥就是師哥，不是別的任何人。”
沈喻挑了挑眉，他跟江寄南說這些就是想試探一下對方的心，現在看來，他希望的結局也不是沒可能實現。
“我知道了，剛剛是我言語過激，不好意思。”沈喻道。
江寄南搖了搖頭道：“沒事，我知道你是為了師哥好。”
“不問問安安和許恒嗎？”沈喻道，“你如果想知道他們的近況，我可以告訴你。”
江寄南沉默了片刻，說：“不用了，既然都決定放下了，就別再拿起來了，而且我相信他們都過得很好。”
沈喻點了點頭，說：“我也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他們。”
“嗯，謝謝！”
江寄南回到病房時，應晨向他問到：“沈喻跟你說了些什麽吧？”
後者有些驚訝，應晨連沈喻會跟他說些什麽都能料到嗎？
“他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有些話可能說得不太好聽，你別太往心裏去。”應晨說，“他是心情不太好，平常說話沒那麽毒的。”
江寄南的眉眼彎了彎，溫聲道：“師哥，你和沈學長真了解彼此。”說到這兒眼底卻略顯黯然，垂眸道：“很令人羨慕的友情。”
江寄南的情緒似乎有些低落，應晨察覺出來了，但不清楚緣由。
“小南？”
“嗯？”江寄南愣了一下才做出回應。
“你怎麽了？”應晨問。
“沒怎麽……”江寄南說，“就是想到一些事而已，不過不重要了。”
應晨微微凝眉，覺得江寄南的反應不像是不在乎，恐怕是口不對心，不過既然江寄南不想說，他也不會逼問對方，他相信以後總會知道的。
應晨出院當天也是江寄南來接的，江寄南見應晨的外套敞開着，便走上前給他把拉鏈拉上，說:“師哥，你的病剛好，別又着涼了。”
應晨低頭目不轉睛地看着江寄南，江寄南拉好拉鏈擡頭對上了應晨的視線，應晨的目光深邃而炙熱，滿是愛意。江寄南的心跳有些加速，臉頰染上了一抹紅暈，連忙低下頭。
“我身體不冷，但我手有點僵怎麽辦呢？”應晨玩笑道。
江寄南沉默了一會兒，牽過應晨的手将其握住，似是想将熱量傳導給對方，但應晨的手比他的大一圈，他用了兩只手才把應晨的一只手握住。
“師哥，這樣還冷嗎？”江寄南擡頭詢問。
應晨一時讷讷，他本意是想逗江寄南玩的，沒成想對方當真了，他反而被這一通操作打得措手不及，原本平靜的心緒掀起了波瀾。
他平複了一下心緒，反握住江寄南的一只手，放到自己的外套口袋中，笑道：“這樣更暖和。”
沒等江寄南反應過來，他便被應晨拉着離開醫院。這一路上江寄南的心情挺矛盾的，一方面擔心師哥又被認出來，所以想要掙脫師哥的手，一方面又舍不得師哥帶給自己的溫存。
江寄南最後還是沒有掙脫應晨的手，二人打了輛出租車回了應晨家。
家裏沒人，應覺大概去學校了，只有一只貓在獨自撒歡。
大概是因為太久沒見甚是想念，小貓一見到江寄南便朝他跑了過去，在他周圍轉來轉去地叫喚着，江寄南笑了笑，蹲下身将它抱了起來。
應晨見此情形打趣了一句：“它一見到你就不管我了，唉，是我不配了。”
江寄南眨了眨眼，歪頭看向應晨，巧的是小貓也跟他做出了一樣的舉動，兩雙大眼睛齊齊地看着應晨。
應晨見狀愣了一下，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伸手在江寄南頭上輕柔了一下，笑道：“兩只小貓。”
江寄南微怔，裝作無事發生地轉回頭繼續逗小貓玩，耳尖卻漸漸變得通紅。
他還記得應晨給小貓取名叫“小南”，想叫一下它的名字，卻怎麽也開不了口，總覺得怪怪的。
應晨似乎看出了江寄南的顧慮，解釋了一句：“它現在不叫‘小南’了。”
“為什麽？”江寄南的神情充滿疑問。
應晨停頓了片刻，沒個正行地說：“因為我的小南只有一個。”
江寄南微微一怔，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将心緒平複下來，卻仍舊不敢看應晨的雙眼。
“那它現在叫什麽名字？”
“塵塵，我爸取的。”
江寄南忽然提起了興趣，眸光閃爍着，問：“晨晨……是師哥的‘晨’嗎？”
“塵土的塵。”應晨解釋道。
“哦……”江寄南裝作沒聽見應晨的話，自顧自地說，“師哥的晨。”
應晨被逗笑，問：“我什麽時候改名了？”
“師哥的晨是清晨的晨，晨晨的晨是師哥的晨，也是清晨的晨。”江寄南不講理似的說着。
應晨覺得他此刻分外可愛，笑容中帶着些許寵溺：“我爸管他叫塵塵是因為他調皮貪玩，總愛把自己弄得灰頭土臉，你管他叫晨晨是因為什麽？”
其實江寄南自己也不知道原因，但就是下意識認定是應晨的晨，他裝作思考的模樣想了一下，回複道：“嗯……不知道，因為好聽吧！”
“可這兩個字是同音啊，聽起來有什麽區別呢？”應晨問。
“有區別的。”江寄南依舊倔強地說，“師哥的晨就是更好聽一點。”
實在是拿江寄南沒辦法了，既然他認定了是這個“晨”，那就是吧。
“好，那從現在開始，它就叫‘晨晨’了，清晨的晨。”應晨說。
達到目的，江寄南開心地笑了笑。
“師哥，你的名字有什麽含義嗎？”江寄南知道應覺是一個非常注重細節的人，應晨的名字是他取的，看似簡單，但一定有着什麽特殊含義，江寄南好奇，便也問了出來。
應晨沒料到江寄南會問這個問題，有些意外，答道：“有啊。”
江寄南來了興趣，定定地看着應晨。
“我爸跟我說，‘晨’有晨輝、希望、溫暖之義，也有旭日東升、錦繡前程的含義。”應晨頓了頓，接着說道，“我是我媽為他留下的唯一念想，如果沒有我，他會和我媽一起離開，所以他給我取名應晨，給了他希望的同時，也願我能一生平步青雲。”
旭日東升這一方面倒是在江寄南的意料之中，但希望的含義卻出乎了他的意料，雖然是美好的含義，但其中也蘊含着傷悲。他突然有些後悔問這個問題，又讓應晨想起了難過的事。
“師哥，應叔叔他很愛你，你是阿姨留給他生命裏的一束光。”
聽了這話，應晨恢複了平常的神色，輕笑了一下。
“師哥，我的名字也有特殊含義。”秉承着有來有往的原則，江寄南打算也告訴應晨自己名字的來源。
應晨對這種事自然也是感興趣的，聽江寄南這麽說，輕微地挑了挑眉。
“我的名字也是我父親取的。”江寄南說，“‘卿卿知我意，相思寄予南’，這是我他對我母親說的，我的名字就源于這句話，寄托了他對我母親的深深愛意。”
應晨點了點頭，道：“叔叔阿姨很恩愛。”
江寄南垂下頭，目光微微失神，苦澀地一笑：“嗯，所以有時候我會覺得，比起我，他們更愛彼此，我對他們來說，只是一種責任，不是愛。”
應晨下意識想反駁江寄南的觀點，說沒有哪對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但突然想到了江寄南的父母狠心把他送去戒同所的事，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說這種話，或許真如江寄南所說，他真的從小到大都沒怎麽感受到父母對自己的愛。
“他們不愛你，那你就自己愛自己。”應晨說，“小南，你不要為了他們而活，不要他們說什麽你就做什麽，你要活成你自己。”
“什麽‘卿卿知我意，相思寄予南’？從現在起，你的名字來源是‘寄傲南窗’，是對遠方和自由的向往，是對未來的信心與期望。”
江寄南看着應晨認真嚴肅的神情，心頭湧上一股暖流，笑了笑道：“可是師哥，‘寄傲南窗’也有思念的含義。”
“那就是我對你的思念。”應晨想也不想張口就說。
果不其然，江寄南聽後怔愣了一瞬。
“小南，我……”
“師哥”應晨的話還沒說完，便被江寄南打斷，“謝謝你給我的名字立了一個新的定義，我很喜歡。”
二人的視線撞在一起，沉默對視了良久，眼底都閃過一抹會心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