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晚上七點鐘, 寧奚牽着溫書言的手,入住了海濱浴場附近的度假酒店。
這附近的游客本就不多,酒店裏的客人就更少了, 所以不至于令溫書言感到恐慌, 不過陌生的環境還是讓他有點局促。
寧奚捏了捏他的手心,試圖寬慰道:“這是你父親的産業, 四舍五入也就是你的, 不用緊張。”
溫書言不太懂他的意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家是多麽的富有:“你的意思是, 我們住在這裏不用給錢嗎?”
寧奚沒忍住笑了一下:“可以這麽理解。我只需要出示證件,就可以免費入住集團旗下的任意一家酒店。”
溫書言看向他的目光頓時亮了一點,仿佛在看什麽了不起的、值得崇拜的大人物。
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 前臺的工作人員稍顯好奇地看了他們兩眼, 估計是自帶枕頭來住酒店的客人實在不多。
雖然看起來有些奇怪, 但好在效果不錯, 一看到寧奚把他的枕頭放到酒店的床上, 溫書言立刻就安心了一點。
套房很大, 即使擺滿了陳設,在溫書言眼中依然顯得有點空曠。
寧奚很有耐心地陪着他慢慢熟悉了房間裏的每一個角落, 連花瓶裏插的是什麽花都要仔細觀察一番, 終于讓他自在了一些。
直到他拉開床頭的抽屜,從裏面拿出一個藍色的盒子, 好奇地研究了起來:“寧奚, 這是什麽?”
寧奚:“……這是,一種情侶之間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溫書言:“那我們為什麽沒有用過?”
寧奚摸了摸鼻子:“以後會用到的。”
“你都沒有告訴過我。”溫書言抱怨了一句, 但很快就被別的東西吸引了注意力,也沒發現寧奚臉上的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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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房間整個兒巡閱了一遍之後, 他最終停在了落地窗前,依偎在寧奚懷裏,出神地看着不遠處與星空交相輝映的大海。
寧奚看着他安安靜靜不說話的樣子,有些心軟,擡手輕輕撫了一下他的頭發:“是不是第一次住在家裏以外的地方?忍一晚就好,我們明天就能回家了。”
出乎他的意料,溫書言居然搖了搖頭。
寧奚有些驚訝:“不是?那之前什麽時候外宿過?”
溫書言想了想:“以前住過療養院。”
“……以前,是什麽時候?”
“媽媽還在的時候。”溫書言轉過身,不再看窗外的夜景,結結實實地抱緊了寧奚,“她生病了,沒有辦法照顧我,就把我送到療養院裏住。”
寧奚一愣,又聽他道:“療養院裏好多人,我不喜歡。”
寧奚心情複雜,拍了拍他的背,卻沒有繼續問下去了。
溫書言也沒有因為這個話題就變得心情低沉,他輕輕地搖着寧奚的手,說:“我也不是不可以在外面住的,現在我就适應得很好。”
寧奚心知肚明,他這是在自誇賣乖,以免寧奚下次不再帶他出來玩了。
于是他故意道:“适應得很好嗎?那你不要一直抓着我。”
溫書言抓得更緊了,假裝海邊風很大,所以他沒有聽清。
寧奚又忍不住笑起來。
溫書言趴在他的懷裏,能感受到他胸腔的起伏:“寧奚,你最近為什麽總是笑。”
“我多笑一笑不好嗎?”
“沒有不好。”溫書言稍顯苦惱道,“但是我不知道你為什麽笑。”
寧奚又笑了一下,這次給出了解釋:“笑你太可愛了。”
他們靠在窗前,伴着繁星和海浪的聲音接了吻。
寧奚今天格外溫柔,就連這種時候都顯得有些小心翼翼,生怕唐突了溫書言一樣。
可溫書言不僅沒有學會珍惜,還得寸進尺地胡亂撩撥,明明不得章法,卻又歪打正着。
寧奚抱着他倒在床上,抽屜裏的藍色盒子最終還是派上了用場。
溫書言不懂得委婉,更學不會僞裝,輕了重了快了慢了,他都會直白地說出口,倒是免了讓寧奚擔憂和揣測他的感受。
但即使如此,寧奚也還是不放心,每隔一會兒就叮囑道:“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
溫書言立即道:“我現在就不舒服。”
寧奚立馬緊張地問:“哪裏不舒服?”
溫書言眨着有點濕潤的眼睛,用坦然中夾着一絲委屈的語氣控訴道:“你突然停下來,我不舒服。”
寧奚:“……”
算了,這種時候還是不要說不相幹的話了。
他閉上了在此刻稍顯贅餘的嘴巴,埋頭做起正事來,可溫書言又不依不饒地仰頭去尋他的唇,一定要得到他溫情的安撫才肯罷休。
波濤洶湧的海浪猶如一頭狂怒的巨獸,翻滾着,咆哮着,極為兇猛地沖.擊着海岸線,仿佛要将整個海岸全部吞噬。
海風呼嘯,如泣如訴,一片黑暗之中,唯有幾點星光在夜空中點綴。
岸邊的礁石被動地承受着海浪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沖.擊,嗚.咽着飛濺起點點浪花。
這劇烈的震.顫與轟鳴聲令溫書言感到恐懼,他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可下意識緊緊抓住的,卻是那帶給他這恐懼的罪魁禍首。
無師自通的,他不得不學會了撒嬌和示弱。
然而那總是溫柔地微笑着望向他的男人,卻像是突然間換了個人一樣,威嚴,強勢,不容抗拒。
直到海浪逐漸平息,礁石上留下的白色泡沫也慢慢退了回去,那個他熟悉的寧奚才終于回來了。
溫書言已經不剩下什麽力氣,加上早已經過了他的入睡時間,他甚至連眼皮都不太能擡得起來。
寧奚抱着他去浴室,他也全程昏昏欲睡,直到再次回到床上,即将徹底入睡的那一刻,他突然抓住寧奚的手,語氣認真道:“寧奚,你剛剛真的是太……”
他有點想不出合适的形容詞,腦子裏又已經不剩下多少理智,最後只好用一個膚淺又直白的詞來概括:“太帥了。”
說完,他倒頭就睡着了,留下寧奚一個人,好笑地俯身親了一下他的額頭。
兩個人一覺睡到了第二天上午十點,錯過了日出,但沒有人為此感到遺憾。
比起外面的景觀,他們此刻明顯對身邊的人更感興趣。
不同于昨晚的狂風驟雨,現在這種溫情脈脈的時刻才是溫書言的主場,他肆無忌憚地在寧奚身上摸來蹭去,仿佛全然忘記了昨晚自己是怎樣崩潰讨饒的。
寧奚邊配合着他胡鬧,邊關心地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溫書言認真感受了一下,才回答:“有一點疼,但不是特別疼。”
寧奚放下心來,又把他的手攥住了,不許他再動手動腳。
要不是溫書言的肚子叫了起來,兩個人估計能一直躺到天黑。
寧奚去辦理了退房,然後帶溫書言去吃了一家口碑不錯的海鮮餐廳。
吃完飯,溫書言想起寧奚之前給他發過的沙堡,寧奚只好又去給他堆。
溫書言坐在沙灘椅上監工,不過姿勢有點別扭,隔一會就要調整一下坐姿。
沙堡堆到一半的時候,寧奚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聽見鈴聲的那一瞬,他的心突然緊了一下。
而當他看清屏幕上顯示的來電人姓名時,這種不安感頓時到達了頂峰。
“寧奚。”隔着手機,他依然能聽出明玉成努力壓抑着的怒氣,“不管你現在在哪裏,立刻馬上,把書言給我送回來。”
寧奚下意識看向了沙灘椅上面坐着的溫書言,他的嘴巴還有點腫,衣領處還有一點若隐若現的紅痕,明明全身上下都已經成熟得不能更成熟,可偏偏神态卻是純真中透着一絲無辜。
把這樣的溫書言送到明玉成面前,無論如何,明玉成都不可能相信,溫書言是真的跟自己兩情相悅,正在談一場很認真的戀愛。
寧奚心下一沉,但沒有猶豫地輕聲答道:“好的,董事長。”
溫書言看着眼前只堆到一半的沙堡,聽見寧奚說現在就要回家,有點不大高興地皺起了眉頭。
但他知道寧奚對他是很好的,一定是有很要緊的事才會突然打亂他們的出行計劃,所以盡管心裏很不舒服,他還是順從地答應了下來。
寧奚看着他這副很懂事的模樣,心中苦笑了一下。
如果溫書言任性一些,那他也許還能借着這個理由,不那麽早把溫書言送回去。
不過這樣的想法也是轉瞬即逝,因為他很清楚,明玉成這一關,他是遲早都要過的。
回去的路上,溫書言問他:“下次我們什麽時候出來玩呢?”
看得出來,本次出行令他感到比較滿意。
寧奚握緊了方向盤,盡力沒有露出異樣的神情來:“接下來我可能要忙一段時間的工作,等我能帶你出去了,一定第一時間就去找你。”
溫書言“噢”了一聲,也沒有逼問他,那到底會是什麽時候。
換作從前,寧奚也許會為此感到欣慰,但現在,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一進門,他就對上了面沉如水的明玉成。
“董事長,您什麽時候出院的?我——”
話都沒有說完,明玉成就打斷了他,看向他的眼神都沾染着怒意:“你現在可以回去了,明天到我的辦公室來。”
溫書言覺得他的眼神有點可怕,往寧奚的身後躲了躲:“寧奚……”
寧奚轉過身,很勉強地對他笑了一下,溫聲道:“書言,你父親終于出院了,這是值得慶祝的好事,你要在家裏多陪陪他,讓他高興一些,知道嗎?”
溫書言抓住他的手,很焦急似的,想要跟他說什麽,一時間卻又組織不好語言,只能無助又哀切地喚道:“寧奚,寧奚,不要走。”
他的直覺告訴他,如果今天讓寧奚走了,那他可能很長一段時間,都再也見不到寧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