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賞花宴沒什麽特別的,便是王公們在一起聚聚。
王府裏還有歌舞表演,賓客們倒是盡興。
蕭潛和蘇明墨只坐了一會兒,便聽見外面道:“太子到!”
太子還真來了。
蕭潛笑了一笑,對蘇明墨道:“唱戲的來了。”
蘇明墨擔憂看他。
蕭潛道:“無妨,火燒不到咱們身上,咱們只負責看戲。”
宴席上最活潑的當數六皇子了,他玉雪可愛,時不時又冒出一些童言童語,惹得宴席上的其他人忍俊不禁。
蘇明墨大半時候的視線都落在六皇子身上,直到外面又有人通傳:“陛下到!”
在座的人皆是一驚,忙都跪了下來:“吾皇萬歲萬萬歲!”
正廳外錦袍一閃,宣成帝穿着便服從外面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李有德。
“諸位不必多禮,今日不過是家宴,朕看齊兒府上熱鬧,便也想過來湊湊,當朕不在就好,自便。”說完宣成帝笑着坐了下來。
他坐下來之後,李有德抖出一件披風,給宣成帝披上。
蘇明墨悄悄對蕭潛道:“陛下這身子骨看似是越來越不好了。”
蕭潛點頭,道:“太醫也曾有過擔憂,不過……”
不過上一世宣成帝還能再活個八、九年的。
然而上一世宣成帝在位,身體沒有現在這麽虛弱,稍微感染個風寒,過幾天也就好了。
這一世……
蕭潛記得從上回宣成帝感染了風寒開始,就一直反反複複不見好轉,今兒個這麽暖和的天,他卻披了一件這麽厚的裘,倒是不得不讓人多想。
畢竟連六皇子都來了,宣成帝也喜歡這份熱鬧,今日他正巧得了閑。
宣成帝一來,雖大家都矜持了不少,氣氛卻更加熱烈了。
今日端王府裏請來了幾個歌女,都是京城一個叫晖月樓的茶館的名伶,那幾個名伶唱完歌後給衆王公敬酒,太子像是喝得醉了,逮住其中一個歌女的手摸着不放。
大家都聊得盡興,沒人留意到那邊,宣成帝卻一直在看着太子。
先前懷博恩一事,宣成帝一直盼着太子能反思己過,他一邊責罵太子,恨鐵不成鋼,一邊又希望太子能真正改過自新。
畢竟他與唐貴妃是真正有感情的。
當年宣成帝還未即位時,太上皇便将當今皇後賜婚給了宣成帝。
別看宣成帝在位這麽多年,勤于理政,當年可是一身反骨。
他與當今皇後并無感情,也确實登基後便一直晾着皇後,将榮寵都給了唐貴妃。
可想而知,宣成帝在太子身上寄予了多少厚望,可惜被偏愛的永遠有恃無恐,可以說太子基本上是被自己給作死的。
調戲完歌女,太子站起身,說要去淨手,步履蹒跚地離開了前廳。
宣成帝擔心今日人多,太子在端王府做出不得體之事,給李有德使了個眼色,讓他派個人跟着太子。
不一會兒,蕭潛看見端王也使了個眼色,叫人跟上他們。
蕭潛一直端着個酒杯,現如今見幾人動作,輕笑了一聲。
“王爺?”蘇明墨循聲看他。
“子遇,”蕭潛放下酒杯道,“好戲開始了。”
不多時,宣成帝派出的人回來在宣成帝耳邊輕言了幾句,宣成帝便起身離開了席位。
很快正廳後面傳來了一陣喧鬧聲。
王府家丁迅速出來疏散賓客:“諸位,陛下有旨,今日賞花宴就到這裏,諸位請回吧!”
王公們議論紛紛,有人關切詢問:“陛下可好?”
“陛下無礙,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處理,王爺說了,改日再招待諸位。”
既然是宣成帝的旨意,大家也沒什麽好說的,紛紛站起來離開。
六皇子的奶娘和一衆随侍要帶着六皇子離開,六皇子比較敏感,想起宣成帝來了端王府上,都還沒抱過他,哭着要找宣成帝。
“父皇!父皇上哪兒去了?我要見父皇!”
賓客們都有序離開,然而人多雜亂,圍在六皇子身邊的侍從又多,大家手忙腳亂,都想勸六皇子,反而将他堵在了正廳中央。
蘇明墨走過去,揚聲道:“可否借過?”
蕭潛跟在蘇明墨的身後,衆侍從見是寧王,便給他們讓出了一條路。
六皇子已經哭了,奶娘正跪在一旁哄他。
蘇明墨蹲了下來,将他抱起。
六皇子個子矮,被一群人圍在中間,呼吸不暢,再加上他又哭又鬧的,一張臉都漲紅了,蘇明墨一将他抱起,他的哭聲反而小了下來。
“六皇子,”蘇明墨輕聲勸他道,“陛下有要事,不如待六皇子回宮再去見他,可好?”
六皇子把玩着手指:“父皇怎不與茗兒一起回宮?”
蕭潛在一旁道:“六皇子是男兒郎,怎可一直纏着父皇,豈不讓人看笑話?”
六皇子撅着嘴,臉上還挂着淚痕,可憐兮兮的。
奶娘過來道:“寧王妃,奴婢來吧。”
蘇明墨想将六皇子交給奶娘,六皇子卻不肯,攬着蘇明墨的脖子道:“你是寧王妃?”
蕭潛在後面道:“沒大沒小,叫四嫂。”
六皇子就是不叫。
蕭潛“啧”了一聲,直接道:“奶娘,送六皇子回宮。”
他們一行人已經擋在道上了,六皇子又哭着不要奶娘抱,蘇明墨只得抱着六皇子出了端王府。
蕭潛一臉不滿,本欲和六皇子一起離開端王府,端王府家丁卻悄悄過來在蕭潛的耳邊輕語了幾句。
蕭潛輕笑了一聲,就知道端王定是想邀請他一起看好戲,蕭潛正等着,卻之不恭,攔住蘇明墨一起留了下來。
好容易送走粘人的六皇子,蕭潛和蘇明墨一起回到了端王府。
王公們已經離開了,端王府裏靜悄悄,蕭潛和蘇明墨來到正廳後面的花園,就見到宣成帝正坐在一把椅子上,面前跪着太子和一個随侍打扮的下人。
蕭潛仔細看了看,那下人看起來像是個北蠻人。
“你怎會與北蠻人還有聯絡?!”宣成帝怒斥太子。
太子做賊心虛,額前冷汗涔涔。
好家夥。
蕭潛又看了一眼太子身邊的人。
太子這是自己挖了個坑給自己跳?
宣成帝這時候也看到蕭潛了,他未說什麽,繼續盯着太子。
太子膝行了一步,道:“父皇,兒臣只是……兒臣只是……那日北蠻王幕僚離開前,說要送一個人給兒臣,後來便将此人留了下來,是……是北蠻王幕僚害我!”
宣成帝手裏正端着一杯茶,聽聞此言,“砰”地将茶盞摔在地上,茶杯碎片濺了一地:“未經朕的允許,私自與北蠻人聯絡,你可知那北蠻王幕僚是何人?”
“兩年前北蠻王為奪王位,這幕僚向北蠻王獻計,讓北蠻王将其父兄全部殺害,這才讓助登上了北蠻王位。如此心狠手辣之人,還在私下謀劃着怎麽侵犯我大晉,若非朕……”
宣成帝頓了頓,向身旁人一使眼色。
他身旁的侍衛會意,上前一步,“咔嚓”一聲擰斷了太子身邊那位北蠻人的脖子。
那人的屍體被拖下去,宣成帝才又道:“若非朕考慮到南方災害,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實在騰不出軍晌來打仗,你以為北蠻現如今還能如此安穩?!”
“你知道京城現有多少北蠻奸細潛伏着嗎?!”
“你竟還瞞着朕私下與北蠻人勾連!”
蕭潛有些意外。
他還以為宣成帝在皇城中,并不知道京城現在有北蠻人出入的事。
那就有意思了。
蕭潛望向端王,發現他一臉鎮定,絲毫沒有秘密被戳破的擔憂和慌張。
看來端王還留有後招啊。
太子忙道:“父皇冤枉!兒臣沒有和北蠻人勾連!”
“還說沒有?!”宣成帝冷笑了一聲,“李有德,把那封信給朕呈上來!”
李有德上前一步,從袖子裏掏出一封書信。
宣成帝接過,直接扔到太子的臉上:“你自己看看罷!”
那封信是門下的一名谏言官呈上的。
自從魏良辭官後,門下的谏言官就成了宣成帝的心腹,不同于魏良和唐相他們有自己的立場,谏言官們完全聽命于宣成帝,是宣成帝的左膀右臂。
那封信上寫太子近幾日頻頻在京中秘會北蠻人,甚至與北蠻王幕僚也有聯絡,有人截下太子寫給北蠻王幕僚的密信,信中寫到,北蠻近來不太平,北蠻王因為奪位手段暴戾,其父兄從前的手下正蠢蠢欲動,在大晉北疆邊糾集了一股勢力,希望太子能從北疆軍中派兵幫北蠻王鎮壓叛軍。
太子在信中應允,但希望自己将來登基之後,北蠻能與大晉兩方保持相安無事,甚至屆時萬一端王有異心,北蠻能出兵助其一臂之力。
“你父皇還好好地在這兒,你便想着你父皇身後之事了?!”
“父皇!兒臣……兒臣沒有……”太子百口莫辯。
“北疆鎮遠軍聽命于羅将軍,聽命于朕,甚至早晚與北蠻有一仗要打,你還想着令鎮遠軍為他們北蠻做主?你是真的想越過朕去,早日登上這個皇位吧?!”
這話說的嚴重了,在場的人全都“嘩嘩”跪了下來:“陛下息怒!”
“來人,将太子給我帶回去,回宮!”宣成帝憤怒地站了起來。
宣成帝和太子一起離開了端王府。
蕭潛袖手站在一旁,目送他們離開,心中啧啧稱奇,想,太子真是一只會自己撞樹的蠢兔子。
這下好了,這出戲唱得輕而易舉,可要把端王給得意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