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後來宣成帝查出,太子之所以會允諾北蠻王幕僚派遣鎮遠軍前往北蠻,是因為太子黨羽的勢力滲透到了北疆,甚至在鎮北大營中都有人。

當然,讓宣成帝對太子失望之事不止于此,太子不僅好色,被宣成帝嬌慣得也有些無法無天,他往日出宮,混跡酒樓茶館是常事,那日在寧王府中,與太子眉來眼去的那位名伶,便時常會在茶館中被太子叫去,與太子說話。

宣成帝命人撬開那名伶的嘴,稱太子常常會在酒樓中大放厥詞乃至訴苦。

太子對宣成帝的埋冤由來已久,醉後時常會說些大不敬的話,這下全被宣成帝知道了。

或許是因為父子不同心,宣成帝這一次對太子是真的失望透頂。

他将太子禁足于宮中,不許他再出外走動。

往來于官道和京城的北蠻人一夜間全撤回了,仿佛人間蒸發。

宣成帝為了不引起北蠻警覺,命人秘密暗殺潛伏在京中的北蠻商人,特別是那種看起來身懷功夫,不像是商人的北蠻人,最後營造出被流匪謀財害命的假象。

北蠻人雖撤得及時,卻也有不少人命喪于宣成帝之手。

蕭潛先前以為,端王引那麽多北蠻人入京是另有所圖,卻原來具是為了陷害太子。

甚至除了蕭潛之外,現在其他不少人都開始相信,那些北蠻人真是被太子引入京的。

蕭潛估計連太子自己對此都有些不明不白。

太子本就沒什麽頭腦,端王最近頻頻給蕭潛送禮,朝中已都在傳言端王有異心,太子自然會擔心自己地位不保。

可惜他已然跌進了端王給他挖的坑裏。

真正令太子翻不了身的,是四月發生的一件事。

南方旱災引發了流民暴動,宣成帝派兵鎮壓,派去南方的巡查使回京後來報,唐家在南方修建了幾處莊園,莊園主搜刮民脂民膏,打的都是唐貴妃和唐相的旗號。

唐氏主家在南方。

因有不少南方流民來到京城,別有用心的人甚至趁亂編了曲歌謠,講的是唐明皇和楊貴妃的故事。

雖是借古,卻是諷今,流民反賊們居心叵測,唯恐天下不亂,宣成帝卻是把這些話記在了心裏。

他逐漸意識到這幾年為了打壓皇後母家,确實對唐家縱容太過,以至于讓部分人無法無天,甚至引起了百姓的不滿和反噬。

于是,唐家在南方的部分莊園被收繳,宣成帝近來也開始頻頻出入皇後的永安宮。

皇後這幾天氣色變好了,揚眉吐氣的,可能是順遂的事情多,蕭潛得了空進宮看她,她神情間具都是笑意。

“太子現如今被軟禁,南方的事情又鬧得那麽大,皇帝估計是對唐家失望了,潛兒,你也該多上點心了。”

蕭潛知道皇後話裏話外又想勸蕭潛另外納妾,蕭潛不欲與她多聊這些,請完安後便離開了永安宮。

回到寧王府,蘇明墨正在一個人紮馬步。

他額前都是細汗,近兩日因為總是在院子裏練功,整個人都曬黑了不少,蕭潛今天不想逗他了,拿着帕子從後面繞過去。

可蘇明墨像是有了警覺之意,蕭潛一靠近,他便猛然回過頭,眼睛也瞪得大大的,臉上均是警惕。

蕭潛忍不住笑了:“子遇怎的還提防起本王來了,本王不過逗你一次,你便記仇了?”

蘇明墨不好意思笑笑,站直了道:“怕傷着王爺,拳腳無眼。”

蕭潛本想說你這三腳貓功夫,本王還不至于被你傷着。

想想也便罷了,不好打擊子遇的自信心。

他見蘇明墨用袖子擦額頭上的汗,便擡手拿帕子過去,替他擦了擦。

兩人來到前廳,蕭潛讓思賢給蘇明墨準備了一碗糖水,給蘇明墨降降熱氣。

蘇明墨一邊喝着,一邊對蕭潛道:“太子之事,王爺覺得如何?”

“所有人都覺得太子大勢已去,卻不盡然,越是這個時候,越不能表現得心急,父皇只是不喜歡別人越過他去,經此一事,往後只會變得疑心越來越重。”

“這時候便不能再做什麽了,否則容易弄巧成拙,我已向父皇告了準,近幾日早朝都不參加了,子遇有什麽想去的地方,現正是春日風光好,本王陪你去游山玩水。”

蘇明墨紅着臉道:“王爺莫開玩笑。”

蕭潛肅容:“本王說的都是真的。”

他還要再說什麽,思賢過來道:“王爺,端王府派了人過來,說邀請王爺過府一敘。”

蕭潛心想,端王這幾日剛辦了大事,正是春風得意之時,蕭潛估摸着他也該來找自己了。

這種時候,端王最是想試探蕭潛的意思。

如若蕭潛願幫他,那便是友,如若蕭潛不幫他,那便是敵,沒得選。

蕭潛這回也正想同他說個明白。

他已讓端王卸磨殺驢一次,不可能再傻到讓他坑自己第二次。

蕭潛去到端王府,蕭元齊正坐在正廳等他,見蕭潛進來,給他倒了一杯茶。

蕭潛不接那杯茶,只在他對面坐下,道:“二哥找我何事?”

“本王自認也沒虧待過你,”端王笑着道,“你應當知道,現如今唐家雖看着已被父皇削弱,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唐相也還是那個唐相。”

“就算太子被父皇罰着關在東宮,誰說往後就沒機會翻身呢?”

“當然,本王有能力摁下他一次,便能摁下他第二次。”

“說實在的吧,父皇幾個兒子當中,除了太子,就只有你、我,六弟還太小,如若太子真的失勢,你跟着我當是最好的選擇。”

“還是說四弟,你其實還有別的想法?”

蕭潛笑了一下,道:“二哥,我若說我沒別的想法,你信嗎?”

“信啊,”端王眼前一亮,道,“那四弟便是要幫我了?”

“不,”蕭潛道,“我只想要活着,那條路能讓我活下去,我便走哪條路。”

端王頓了頓,道:“本王怎會害你?”

蕭潛笑了起來:“那可說不準呢。”

“你!”端王耐下性子,道,“你以為太子不會害你?以唐家和皇後母家的關系,他才是你最大的威脅,你跟着本王,本王以後定善待你。”

蕭潛搖了搖頭。

“那你便是要與本王對着幹了?”端王的臉色變了。

“二哥又豈會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麽,”蕭潛站了起來,“如果沒什麽別的事,四弟就先回了。”

端王氣笑了,道:“好,好得很,你若有那本事跟本王争,本王倒也是服你,想不到我這四弟竟還學會了忍辱負重,男妻也下得狠心去娶,本王倒是小瞧你了。”

“你錯了,”蕭潛回過頭道,“娶寧王妃從來是我心甘情願。那日進宮,所有人都當我去抗旨,豈不知我真心實意是去謝恩。所以我說,二哥從來不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麽。”

“這世間若只有一條路能搏得一線生機,想要活着的人也只能選擇這條路繼續往下走了。”

蕭潛笑了一笑,轉身離開了端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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