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黃雀在後

黃雀在後

藍釉和白帝是被重樓用空間術帶回長留山的。一到藍釉往常在長留山時住的房間,他就小心地将她放在床上。可是藍釉渾身上下都是傷,一碰到床,就疼得厲害,整個人就像是要跳起來似地。

重樓暗紅色眸子中的恨意越發明顯:“那群雜碎!”

窮奇跟在重樓身後,看着他對藍釉小心而溫柔的動作,心中忍不住又酸又疼。

在重樓将懷中的女子放好後,白帝就在她身邊坐下,三指搭在她的手腕上,開始把脈。

沒過一會兒,門外就響起了吵鬧聲。茍芒和蓐收他們回來了。那幾人快速走到藍釉床邊,看着自家弟弟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又看了看安靜地躺在床上的女子,忙靜了下來。待他們打量完全身是血的藍釉時,又忍不住開始心疼。

過了半響,白帝才收回自己的手,又往藍釉嘴裏塞了兩顆藥,才道:“且讓九行好好休息吧,我們先出去再說。”說罷,就先離開了。那幾人忙在他身後跟了出去。

藍釉迷迷糊糊地,覺得仿佛有人将她放在了床上。可是她身上的傷口太多,一接觸到床,就疼得厲害。可是沒有辦法,她總不能一直讓重樓抱着她吧。

随後她感覺到似乎有人在替她把脈,四周安靜地能夠聽到他們的呼吸聲。

她應該是回到長留山了吧,藍釉的心越發松了起來。沒過一會兒,她就扛不住那些突然湧上來的疲憊,沉沉地睡了過去。接着,門外好像有什麽吵鬧聲,沒過一會兒又安靜了下去。

等她昏昏沉沉又要睡過去的時候,搭在她手腕上的手指似乎不見了。她在朦朦胧胧中,聽見了白帝的聲音,好像是和她的傷有關的。傷?她強迫自己清醒過來,然後聽到了白帝在外面的那番話。

“天帝似乎對九行用了上古神鞭,那神鞭的神息在她體內亂竄,導致她的傷口一直流血,久久不能愈合。還有她的十指,已經被折斷了,以後就算是治愈了,恐怕也不能再彈琴了。”

“怎麽會這樣!天帝為什麽要下這樣的狠手?”

白帝似乎嘆了一口氣:“那些都還不重要,最嚴重的,是她的內傷。天帝要将龍吟古琴取走,九行就相當于受了剜心之痛。那剜心之刑,差點導致她魂飛魄散,若不是常和及時出手,她的性命,早就沒有了。”

“她也不過是靠着本座之前塞在她嘴裏的藥丸,和女娲給她的精氣,才撐到回長留山的。”

“撲通”一聲,似乎是有人跪在了地上。然後外面響起了窮奇的聲音:“父親大人,孩兒懇求父親大人救救阿釉,求求您了!”

Advertisement

藍釉的眼眶紅了一下。

窮奇,這又是何苦呢?

接下來,是白帝的聲音:“常和既然将她托付給了本座,本座自然會好好醫治她。不過以她現在的狀況,就算是治好了,也會留下後遺症。想要恢複到以前的樣子,是不可能了,除非……”

“除非什麽?”這是重樓冷冷的聲音。

白帝似乎頓了一下:“除非能拿到神界神果,替她修補身子。不過,以九行現在和天界的關系,天帝是斷不可能……”

接下去,誰都沒有說話,靜到藍釉差點以為,門外的人已經走光了。

許久之後,她似乎聽到了窮奇決然而堅定的聲音:“我去神界偷一個回來!”

“胡鬧!”白帝冷冷地呵斥了他。

聽到這裏,藍釉似乎有些慶幸,又似乎有些失望。慶幸的是,她的命還在,她沒有白白浪費師傅的努力;失望的是,她以後無法再恢複了,終究是在這個世界失去了自保的能力。

但是,窮奇……藍釉下意識地抿唇,可是上下嘴唇一碰到,就刺疼地厲害。

接下去外面說了什麽,她沒有再仔細聽。最壞的結局已經擺在眼前了,她已經不在意了。就在她想要發聲,和白帝他們說不用再費心思的時候,她又聽到了重樓的聲音:“神果我有,其他需要的一切我魔界都有!只要白帝陛下能夠治好她就行!”

他的聲音,冷冽而又堅定,帶着一股子讓人安心的力量,纏纏綿綿地繞在她的心間,讓她的心無比柔軟。

“好,如此,一切就都好辦了,只不過,這次治療後,九行可能會昏睡許久。那時也是她最虛弱的時候,最好有人守在她身邊。”

然後又是大家的議論聲,雖然都刻意壓低了聲音,但她還是聽到了一些。

沒過一會兒,他們似乎是商量妥當了。然後。“吱呀——”一聲,門被打開了,首先沖入藍釉眼中的,是重樓那頭火紅色的頭發。

她沖着他扯了扯嘴角,然後掙紮着要從床上爬起。

重樓見狀,立刻奔到她身邊坐下,然後扶着她靠在自己胸前,冰冷的聲音中帶了些溫柔的味道,連眼神都變得柔和起來了:“莫要亂動!想要做什麽,你和我說便是。”

藍釉深吸了口氣,看向在床邊站着的那群神。當目光落到委屈而又憤懑的窮奇身上時,她對着他扯出了一個笑臉,聲音也有些低啞:“我想……先和重樓說幾句話,可以嗎?”

重樓寬厚的手放在她的腰間,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先治傷吧,傷好了,想說什麽都可以。”

藍釉苦笑了一下說:“重樓,治傷後我還會昏睡很久,是不是?我都聽到了……有些話,我等不了那麽久了,我想現在就告訴你,不然我會很難過……”

白帝見狀,帶着茍芒蓐收和不甘心地看着藍釉的窮奇先離開了。

門被關上後,房間裏又恢複了安靜。

重樓心中的感覺很複雜,類似于歡喜而又憤怒,看到窮奇的時候,還有另一種酸酸的感覺。但是,就算是他自己,也弄不清楚,這些感覺是怎麽回事。他只知道,他不願意看着阿釉受傷,不願意她以後沒辦法再彈琴,他想要聽她徐徐地敘說今日又學會了什麽新招式,想要看着她溫暖地對他笑。因為一想到她在受苦,他的心就會很難過,而一看到她的笑容,他的心就會莫名地飛揚起來。那是一種他無法掌控的,但是又恨奇妙的感覺。

此刻,那個攪亂他心情的女子就在她懷裏,他只要一低下頭,碰到她白玉般的耳垂。

心中,突然變得寧靜起來。

“重樓,”藍釉的聲音有些虛弱,有些沙啞,可是在他聽來,還是那麽好聽,“在我昏迷的那段時間,我回過家了……是我以前的家。”

重樓放在藍釉腰間的手,驀然收緊,直到藍釉疼地嘶了一聲,他才微微松開,像冰一樣面無表情的臉上,也出現了類似于懊惱的表情:“你沒事吧?”

藍釉忍着痛深吸了一口氣。剛剛他那個無意識的行為更加堅定了她的想法:“重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那麽,師傅也一定早就知道了……”

“我來自異界,所以蚩尤才會說我非人非妖,非魔非鬼,非神非仙,對不對?”

沉默了良久,重樓才回答說:“是什麽又有什麽關系?總歸,你是我要照顧的人就對了。”

“是,”藍釉笑了一下,眼中閃現了淚花,“重樓,我回去的時候才發現,原來我在那個世界已經死了……我拼命地喊着爸爸媽媽,可是他們只是一直流淚,他們聽不到……重樓,我回不了家了,我再也回不了家了,怎麽辦?怎麽辦?”說到後來,她的聲音越輕,最後低聲啜泣起來。

不知為何,重樓的心中有一種松了一口氣的感覺。他擦去藍釉臉上的淚水,安慰她說:“你不是說,我也是你的親人嗎?回來之前,我也說過,你可以跟我回魔界。”

“我不會放下你一個人的。”

聽到他這話,藍釉終于忍不住靠在他懷裏哭了起來。

哭聲傳到門外,讓窮奇的心情,變得分外沉重。

哭了許久,将眼睛都哭地有些脹痛的時候,藍釉終于平複了心情:“重樓,你讓窮奇也進來吧,我想和他說說話。”

重樓不悅地皺起了眉頭:“你好好休息,有什麽話身體康複後再說!”

藍釉凝視了他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說:“重樓,窮奇不顧性命跟着我去了天界,又受我連累被逐出了長留山,我不能忘恩負義,對他不聞不問的……再加上,窮奇很小的時候就有心理陰影,他是個缺乏安全感的人。我想,在趁我昏睡過去之前,讓他放心。”

沉默了許久,重樓終于還是冷冷地朝門外喊了一聲:“窮奇,進來!”

房間門立刻被打開了,窮奇快步走到藍釉身邊,接替了重樓的位置。

重樓不悅地看了他一眼,然後冷哼一聲離開了。

藍釉對窮奇笑了一下,然後說:“我有一點難受,你把我放在床上就好。”

窮奇皺了皺眉,然後順着藍釉的話将她放在床上,柔聲問道:“這樣好一點了嗎?”

藍釉又笑了一下,但是笑容有些蒼白:“好多了……窮奇,連累你被逐出長留山,我心裏真的很過意不去。”

窮奇在她床邊蹲下,眼眸如星星般璀璨:“有什麽好過意不去的?我一點都不後悔,只是看你受刑我卻無法幫助,我心裏很難過。”

藍釉覺得眼皮有些沉,她逼迫着自己打起精神,說道:“窮奇,你放心,我們去向白帝大人求求情……他會收回成命的,以後,我也會……陪着你的……”

窮奇用手輕輕撫摸着藍釉的眉,眼,鼻,唇,然後長嘆了一口氣,看向窗外:“阿釉,離長留山不遠處,有一片很美的平原,叫做神域。阿釉,你和我一起走,好不好?就我們兩個人……”

陽光溫柔地落在床上的少女的身上。

而那個少女,早已沉沉睡去。

白帝在準備好藥品,想要先為藍釉上一些藥的時候,突然接到了神界的消息:

“神樹遭下毒,神界危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