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淚墨花

第十章  淚墨花

烏雲蔽月,西風冷冷,星光明滅。

季林迎着冷風感慨道:“這樣的天,不發生點什麽都對不起這個氛圍,不過應該沒有人敢在藍橋雲深的地界犯事吧。”

話還沒來得及落下,一道冷厲劍風席卷而來,季林出劍抵擋。

随之,一道冷沉的聲音逼問而來:“你的劍何來!”

季林将衣與塵護在身後,揚聲道:“這位兄弟,有話好好說,動什麽手,我又不是不會告訴你。”

“我沒問你!”

不耐煩的口吻,這時雲散月明,月光映照出來者的面貌,漆黑的鬥篷下是一張蒼白瘦削的臉,墨色的眼融入濃暗的夜色,灰色微卷的發在空中飄揚,而他的左手竟是一柄劍,一柄墨色長劍,樸實無華,鋒芒內斂。

對方确實長了一張适合在晚上出沒的臉,但這不是他在晚上襲擊善良民衆的理由。

季林決定要給對方點顏色看看,他要讓對方知道,夜晚,不只有黑色這一種顏色,還有紅,鮮血的紅。

就在這時,衣與塵開口道:“你是在問我?我的劍是我的家人們托付給我的。”

“把劍給我!你不配這把劍!”

完全是不聽人話的語氣,季林決定要用他的劍幫助對方提高社交技能。

“你小子怎麽說話呢?就讓逝水劍教教你怎麽說話!”

逝水劍,護手鑲着一顆藍寶石,劍身修長且鋒利,招式流轉劍有水流流動,故名逝水。

而這招來式間,嘴也沒停,劍厲,嘴更厲。

黑鬥篷:“把劍給我!”

衣與塵:“我不能給你,這是我和家人唯一的聯系了……”

黑鬥篷:“給我!”

季林:“聽不懂人話嗎!都說了不給你,識相的就趕緊滾!”

黑鬥篷:“給不給,不是你們說的算。”

季林:“劍在誰手上,誰就說的算!憑你的三腳貓功夫還想要搶劍!”

衣與塵:“你為什麽一定要搶別人的劍!你明明自己有劍!”

黑鬥篷“少廢話,把劍交出來!”

季林“怕不是你的小命要交代在這裏。”

墨劍沉越,劍招确實精巧,逝水浩瀚,波濤洶湧,招來式往,一時難分,

三個回合後,季林以一招落花逝水打得對方落花流水。

季林猶自心驚,他勝了,不是因為他的劍比他強,而是因為他的修為比他高,如果他們二人修為相同,勝的人又會是誰……

他沉默着從芥子囊內拿出了根繩子将黑鬥篷綁了起來。

衣與塵走到戰敗的黑頭蓬面前,溫和地說:“很抱歉,我不能把劍交給你,我失去了記憶,這把劍是我的家人們留給我唯一的東西了……”

季林敲了敲黑鬥篷的頭,數落道:“聽到沒!這樣還想搶人家的劍,你還是人不!”

“這把劍不屬于你。”

黑鬥篷依舊倔強,目光鎖視衣與塵背後寶劍。

季林拍了拍黑鬥篷的頭,不耐煩地說:“總是這句話,複讀機嗎?還是腦子壞掉了?正好這塊離藍橋雲深還挺近的,讓我們超凡脫俗的醫仙給你醫醫。”

黑頭蓬怔了一下,面色僵硬道:“……那把劍是浮黎神劍,浮黎神劍是浮黎劍盟的象征,你們要跟我一起去劍盟。”

聽到醫仙的名號倒是老實了,不過他所說的浮黎神劍指的是他背上的這柄劍嗎?這柄劍不是天水村的嗎?怎麽又與劍盟扯上了關系。

衣與塵疑惑地看向背後長劍,喃喃道:“浮黎神劍?是這把劍的名字嗎?”

季林知道他為什麽看衣與塵那把劍眼熟了,浮黎神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他繼續逼問道:“據說太白玄被打敗後,那把插在他心口的浮黎神劍也随之消失,你如何肯定這把劍就是你口中的浮黎神劍,你見過嗎?你就二話不說出劍傷人?啊,還沒傷到,你這劍法也不怎麽樣嘛。”

黑鬥篷反駁道:“你!……每一個劍盟的人都不會不知道浮黎神劍的模樣,劍盟各地都立有劍神手持浮黎神劍的雕像。”

看來劍盟和他背上的這柄劍淵源匪淺,這或許是個方向……

于是他開口道:“我願意跟你一起去劍盟。”

季林一臉疑惑地看向了他,他轉過了身,懇切地看着季林,解釋道:

“這把劍是村子裏的人唯一留給我的存在,我想要了解它,或許也能從中找到一些線索。”

季林頓了頓後,道:“既然你這麽說了,那咱們就到劍盟走上這麽一遭!”

“呵,算你識相。”

黑鬥篷嗤笑一聲,挨了一巴掌。

季林拍了拍手,蹙眉道:“你這小子,可真不會說話。”

“一口一個劍盟的,劍盟的人還敢在藍橋雲深的地界犯事,你們盟主知道真的沒問題嗎?而且看你的方向是剛從藍橋雲深離開吧!你在那裏又做了什麽?不會也是用你這把黑漆漆的劍襲擊了我們柔弱的清秋大夫吧!”

倚清秋的師父醫聖華春華是浮黎劍盟初代盟主的朋友,劍盟的人向來對倚清秋尊敬有加,而且藍橋雲深也在劍盟的地界範圍內,不過憑借倚清秋的醫術和名聲,到哪裏都能橫着走就是了。

“我怎麽會……”

黑鬥篷氣得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什麽?你竟然會襲擊治病救人的大夫,真是畜生啊!”

季林繼續嘲諷着,還比了個中指。

黑鬥篷一時氣急,大聲道:“我是去找醫仙大人對我的劍做維護。”

“他是大夫,不是鐵匠,你在這忽悠誰呢!”

季林彎下腰拍了拍黑鬥篷的臉,一臉的不屑。

黑鬥篷示意看向他的左臂,與其說是人的臂膀,更準确來說是一把劍,這劍竟與他血肉相連,取代了他的手。

“我沒有說謊。”

黑鬥篷惡狠狠地等着季林。

季林一時感到無語,随口吐槽道:“你不會是為了追求什麽劍道的極致,達到人劍合一,自己把胳膊砍斷了吧……”

“你還是有一點劍者的追求的。”

黑鬥篷蒼白的臉上帶着一點矜持的贊揚。

季林轉身對着藍橋雲深的方向感慨道:“當大夫也是不容易啊!”

黑鬥篷危險地眯起了眼,冷冷道:“你什麽意思!”

“你說我什麽意思?”

看着陷入沉默的黑鬥篷,季林決定繼續進擊。

敵人的不痛快,就是他的痛快,季林插着腰,繼續嘲諷道:“是什麽?怎麽不接着說了,是害臊了嗎?因為你知道你不過是一個技不如人的失敗者,失敗者就要有失敗者的樣子,老實點待着。”

“我會打敗你!”

墨色的眼中好像燃燒着一團火焰。

“那就來啊,手下敗将多少次都是手下敗将!”

季林見狀,笑得更開心了。

衣與塵突然開口,打破了這種針尖對麥芒的尖銳。

“季大哥,劍盟是個什麽樣的地方?還有他說的劍神又是怎麽一回事?聽他剛才的說法,浮黎好像是劍神的劍……”

黑鬥篷挑了挑眉,嘲諷道:“呵!這都不知道,你是剛出生的嬰兒嗎!”

季林照黑鬥篷腦袋來了一下。

“顧名思義劍盟就是一群愛劍之人集結而成的組織,他們将喬山視為聖地,因為浮黎立與喬山之巅,無人能近,而鳳仙拔出了它,從此,鳳仙被天下視為劍神,現任盟主是鳳青玉,也是我的師尊……他是鳳仙最狂熱的信徒。”

黑色的鬥篷下,黑鬥篷神色複雜,心情更是五味陳雜。

季林心道怪不得,對方雖然修為遜色于他,劍法造詣卻是精湛,隔境如隔山,一般差一個境界的他一個回合就能将對方解決,怪不得第四候晖陽境的淚墨花可以和第五侯乾元境的自己打鬥三回合,原來是劍盟盟主的弟子,季林心中有了答案。

衣與塵繼續發問:“就沒有和浮黎神劍長得差不多的劍嗎?”

黑鬥篷意外地老實應答:“師尊認為這種情況是對鳳仙的亵渎,凡有所持之劍與浮黎相似者,即為劍盟之敵,處以石刑。”

季林一臉緊張地看向衣與塵,大聲道:“與塵,這劍盟咱們不能去。這個盟主是個狂熱的瘋子,這種人什麽都做得出來!”

衣與塵一臉天真地繼續發問:“石刑是很殘酷的刑罰嗎?”

黑鬥篷不冷不熱道:“石刑是将人埋入沙土用亂石砸死。施刑者是在場所有圍觀的群衆,由他們向受刑者反複扔石塊,并且受刑者的家人必須宣布與這人斷絕關系,并參與扔石頭。而且行刑用的石塊經專門挑選,以保證讓受刑者痛苦地死去。”

衣與塵久久不能平靜,良久才開口:“……這、太殘忍了……”

“你倒不用說這麽詳細。”

季林不滿地看向黑鬥篷。

“呵……”

依舊是一個嘲諷的冷笑。

衣與塵繼續發問:“你的師尊,對曾經擁有浮黎神劍的太白玄是什麽态度。”

黑鬥篷淡淡道:“石刑為他存在。”

衣與塵轉身看向季林,一臉嚴肅地說:“季大哥,我們還是要去劍盟一趟,劍盟盟主對劍神這麽狂熱,他應該也對浮黎比較了解,而且比起我們,盟主最想除掉的人應該是太白玄,或許他可以幫助我們找到太白玄。”

“多大風險多大收獲,恭喜你,說服我了!”

說完,季林像模像樣地向衣與塵行了個抱手禮。

季林随意道:“說起來,你小子,鳳仙鳳仙直呼其名的,可看不出對劍神的半點敬意啊。”

黑鬥篷,堅定地說:“我會超越他。”

季林拍了拍黑鬥篷的肩膀,拍的邦邦響,随後為他解綁,此時淚墨花左手的墨劍已經恢複成了手的模樣。

“有志氣!了不起!你加油!”

衣與塵笑呵呵地說:“你們好像相處的很好,這就是不打不相識嗎?”

季林反駁道:“才沒有!”

黑鬥篷反駁道:“不是。”

“對了,我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是衣與塵,你叫什麽名字?”

衣與塵認真地看向穿着黑鬥篷的人。

“淚墨花,我叫淚墨花。”

季林打趣道:“你這名字還挺文雅的,又是墨啊,又是花的,怎麽人就跟茅坑裏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的。”

淚墨花不服氣地開口問道:“你又叫什麽名字?”

季林昂首道:“季林,獨木不成林的林。”

淚墨花淡淡道:“現在你可以叫季森了。”

月色溶溶,三人的影子在月色下拉得很長很長,像是友情在寂靜的夜裏靜谧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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