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見
初見
方若初本來想倒杯水的,不自覺又走到窗戶邊。
樓下院子裏的卿清在躺椅上睡着了。
方若初只能看到她的半個腦袋。
他有些開心,想着她還記不記得自己呢,過去這麽久了,大概是不記得了吧。
第二天,肇慶下雨了。
習言家的門打開了。
習言的後媽在跟村長談事情。
“村長呀,我也不想呀,可是這小子回來沒兩天就死了,我能怎麽辦?”
“你也知道,我沒有錢的,我可不會把他拉火葬場去!”
村長瞪她,“那你也別想把人随便找個地方埋了!”
後媽一看商量不成,拉下臉來,“那我也不管,他屍體都要發臭了,要麽找個地方給我埋了,要麽就讓他在房子裏臭死算了!”
“你——咳咳……”村長氣得直咳嗽。
此時周圍已經圍了好多人。
方若初也在。
旁邊的人不禁開口:“別呀,嫂子,習言也是我們看着長大的,我們衆籌一個棺材給他,把他好好安葬吧!”
Advertisement
方若初點點頭。
習言哥哥對他很好,他也想把習言哥哥好好安葬了。
不知是誰又說了一句:“我不是聽說習言有個女朋友嗎?還是個有錢人,她怎麽沒到場呀?不會是嫌棄習言,連看都不想來看一眼吧!”
聽到這話,後媽連忙跑過去拉住那人的手,問:“女朋友?有錢人?是誰呀?你聽誰說的?”
那人被她吓了一跳,“我咋認得,我也是聽別人講的,也不知道真假。”
說着,眼睛不經意一瞥,說:“诶,我說,該不會是那個女的吧,剛搬來我們村裏的!”
方若初回頭,才看到遠處屋檐下,撐着雨傘的卿清。
後媽冷笑一聲,“我就說嘛,無緣無故搬來我們這兒幹啥子。”
卿清聽不懂他們這裏的方言,她只覺得這些人,太吵了。
習言不喜歡吵鬧的環境。
她撐着傘上前。
走到村長面前,跟他說:“錢我出,您聯系殡儀館吧,給他選一個最好的地方,好好安葬他。”
“哎,好!”村長連忙答應着,去聯系殡儀館的人。
後媽眼珠子轉了轉,走到卿清面前,用着不太流利的普通話說:“你,你好哇,我是習言的媽媽。”
林南走過來,給了她一沓錢,問:“習言有沒有什麽話,或者,有沒有留下什麽東西?”
後媽欣喜地拿過錢,從兜裏掏出一個戒指,笑眯眯地說:“話倒是沒得,東西的話,只有這一個。”
當然,這是她從習言那裏偷出來的。
卿清看着這枚戒指,強撐着的情緒終于有些崩潰。
輕輕拿起戒指,握在手裏。
林南拍了拍她的肩膀,“要不要進去看看?”看最後一眼。
卿清低着頭,淚水忍不住往下掉,輕輕搖了搖頭。
她不敢,實在是沒有勇氣。
她不想看到一向愛幹淨的習言,死後連後事都沒有人管。
……
她在不遠處買了一塊墓地。
習言在村裏應當是人緣很好的。
所以一路上,人很多。
卿清走在最後。
她穿了一件黑色外套,微卷的黑色長發被細雨打濕。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和習言的第一次見面。
那是一個夜晚。
她當時才十七歲,患有嚴重的抑郁症。
她在小村子裏住了幾個月,可是父母剛離世,家裏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她不得不提前離開這個村子。
習言就是在那個時候出現的。
在昆明夜灘邊,有小商販的叫賣聲,也有路人的歡聲笑語。
卿清吹着晚風,有些嫌棄這裏的嘈雜。
忽然,她聽到了一陣歌聲。
有人在這裏唱歌,準确的來說,是賣藝。
這聲音很好聽。
她被吸引過去。
是一個很好看的少年,微風吹着他的頭發,他拿着一把舊吉他,架起麥克風,在人來人往的夜灘唱歌。
彈吉他的手法并不是專業的,但勝在聲音好聽。
或許只有你懂得我
所以你沒逃脫
一邊在淚流一邊緊抱我
小聲地說多麽愛我
只有你懂得我
就像被困住的野獸
在摩天大樓渴求自由
聲音幹淨好聽,附近的女孩子都被吸引過來。
一首歌過後,少年準備離開。
卿清走上前去,在他面前停下。
她也不知道要給多少錢,索性掏出兜裏剩的五百塊,遞給他。
“請問,這首歌叫什麽名字?”
少年擡起來看向她,沒接,倒是回答了她的問題:“想自由。”
他這是,嫌少?
卿清捏着錢,說:“我也不知道要給多少錢,只有五百塊,你要是嫌少,我下次帶多一點錢……”
少年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準備走。
“那要不。”卿清急忙說,“我請你吃飯吧!”
或許是出于心裏所想,或許是這個少年給她的感覺很舒服,又或者是這個少年眼裏的易碎感很重。
這時,他的肚子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拒絕的話就說不出口了。
最後兩人在一個小攤子前坐下,一人點了一碗馄饨。
卿清是第一次在這種地方吃飯,有些不習慣。
她問:“你叫什麽名字呀?”
“習言。”
“我叫卿清。”
令人驚訝的是,習言連吃了五碗馄饨。
把卿清都驚呆了,“你,你別急,慢慢吃,不夠再點。”
卿清的人生,第一次遇見如此奇怪的少年。
眉目輕柔,潋滟的眼眸裏好像藏着無盡的星辰大海。
卿清付完錢後,習言跟她道謝,轉身離開。
卿清不想回家,索性就跟着他一直走。
習言察覺到身後不遠處的身影,停下腳步。
回頭對着女孩說:“你怎麽不回家?”
卿清搓了搓手,沒說話。
習言也沒再問,朝她笑了笑,眼睛彎成了好看的月牙。
“你亂跑,家裏人會找不到你的。”
家裏人?
卿清沒有家裏人了。
她嘴巴一癟,眼淚就掉下來了,嗚咽嗚咽地哭,好不可憐。
她後知後覺地開始面對,她的父母真的不在了,以後,再也沒有人會打電話給她說:“乖寶,這麽晚了,怎麽還不回來?”
“乖寶,要乖乖吃飯,不要餓肚子。”
忽然的哭泣聲吓到了習言,他幾步跨過去,有些手足無措。
“對不起,你別哭,我說錯話了,我跟你道歉。”
卿清蹲下身子,旁若無人地哭,好像要把這些天的委屈都哭幹淨。
習言只能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面前的女孩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大小姐,可是為什麽會這麽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