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

第 22 章

黃昏時分,暈倒了一下午的徐清枝醒了過來。

意識還沒完全回籠,他聞到了一股醫院消毒水的味道,模糊的視線內,也是醫院潔白的天花板。

“嘩——”有人拉上了窗簾,将夕陽斜刺進來的光阻擋在外。

徐清枝眨眨眼,視線清晰了些,他轉過頭去,看清了VIP病房裏的另外三人。

宋潇,林函音,以及剛拉上窗簾的徐父。

林函音一雙眼睛紅腫,明顯是哭過。

二人視線相撞時,林函音難掩激動,猛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撲到床邊抓住徐清枝的手。

“清枝,清枝你醒了。”她想要笑,扯了扯嘴角,卻是眼淚先滑落下來。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頭還痛不痛?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見到他醒來,宋潇有些高興,連忙轉身出病房:“我去叫醫生過來。”

徐父則是坐到了沙發上去,緊皺着眉看向他,不發一語。

看到他們這樣的反應,徐清枝有些明白了。

他想起意識消失前看到的那道沖過來的身影,慢慢縮回被林函音抓住的那只手,只問:“他呢。”

林函音聞言一怔。

沙發上的徐父繃緊臉,一掌拍在沙發扶手上:“都這個時候了,你醒來後第一句話竟然是關心那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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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晖!”林函音轉頭低喝,抿了抿唇,祈求道:“你別說了。”

徐父的怒火戛然而止,嗫嚅幾下:“我還說不得他了?”

林函音抿着唇沒說話,徐父抹了把臉,猛地站起身走出病房。

林函音轉過頭來,有些躊躇道:“清枝,媽媽想知道,你和他是什麽關系?”

徐清枝靜靜看着她。

她臉上還有淚痕,剛才的傷心不是作假。

可是再如何傷心,她還是會在意他和陸言廷之間的關系。

徐清枝輕輕開口:“這很重要嗎?”

他笑了笑,眼睛一直盯着林函音,不錯過她的任何反應:“就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林函音嘴角一僵,臉色變得蒼白。她躲避着徐清枝的視線,有些強顏歡笑。

“清枝,媽媽沒有……”

她的話還沒說出來,就被匆匆趕來的宋潇打斷了。

“伯母,醫生來了。”

他身後跟着幾位醫生,為首的一位上前查看了下徐清枝的狀況。

徐清枝認識,這人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以外科手術聞名,和徐父是多年好友。

劉院長和藹問道:“清枝,頭還痛嗎,想不想吐?看東西清不清楚?”

徐清枝轉移視線盯着天花板。

聞言,他敷衍道:“還好。”

他帶着排斥情緒,劉院長就沒再問,轉身看向林函音:“我們出去聊吧。”

林函音看了眼徐清枝,點點頭:“好的。”

一行人又出了病房,只留徐清枝一人。

他們走後,徐清枝輕輕閉上了眼。

出去聊,無非就是不想讓他聽見自己患了什麽病,以免情緒崩潰。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他其實早就知道了。

病房裏死一樣的靜,良久,徐清枝慢慢坐了起來,拿過外套找他的手機。

沒有。

病床上、床頭櫃、沙發上,什麽地方都沒有。

手機被他們收走了。

一瞬間,徐清枝臉色煞白,呼吸仿佛被人扼住,變得困難。

……

另一邊,劉院長的辦公室內,林函音緊緊掐着手心,顫抖着唇道:“劉院長,有什麽話您就說吧。”

劉院長點點頭,拿着一張腦部CT的結果,指着上面的某處陰影道:“先前已經和你們簡單說過了病人的情況,膠質母細胞瘤,也就是我們常說的顱內腫瘤。”

“我們目前對膠質母細胞瘤的治療手段就是手術加放療或者化療。但是病人這個惡化程度很高,已經四級了,進行手術的風險會比較高。”

雖然在徐清枝被送來醫院後就得知了他的病情,可再次聽到“顱內腫瘤”四個字時,林函音還是身子一晃,無力地歪倒在徐父身上。

徐父緊皺着眉,扶着林函音的手也在顫抖着。

“手術後,能活……能恢複到什麽程度?”林函音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這句話。

劉院長猶豫了會兒,斟酌道:“腫瘤無法全部切除,術後還是會複發、繼續生長。”

說完,他停頓片刻,重複道:“手術風險很高。”

徐父沉下聲:“老劉,如果是你主刀的話,你有幾成把握?”

劉院長嘆了口氣:“不到三成。老徐,我們也認識幾年了,有些話我也不藏着說。清枝這個情況,已經錯過了最佳手術期,現在進行手術,成功的話也許能活個三五個月,或者兩年。但失敗的話……”

失敗的話,可能就會直接死在手術臺上。

簡而言之,現在做手術的意義已經不大了。

徐父沉默下來,只有林函音啜泣着說了一句:“他還那麽年輕啊,怎麽會長腫瘤呢……”

劉院長沒說話。

這是個很難的選擇,與賭博無異。

辦公室內很安靜,只能聽見林函音低低的啜泣聲。

直到一陣敲門聲響起:

“徐總,那個人還在醫院外面站着沒走,非要見到小徐先生不可。”保镖在門外為難道。

一言不發的徐父回過神來,猛地轉身出了辦公室。

林函音也擦了擦眼淚,默默跟上徐父。

樓下,陸言廷站在花園裏,被三個保镖擋住。

他的身影帶着些固執的意味,仰着頭,視線在每間病房的窗戶上搜尋着。

宋潇站在一米開外的垃圾桶邊,手中的煙已經快要燃到盡頭。

他看向陸言廷,在垃圾桶的滅煙處摁滅煙頭,道:“你就算等在這裏又有什麽意義呢?伯父伯母不會再讓你見到清枝的。快回去吧。”

陸言廷沒說話,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成拳。

直到徐父與林函音的身影出現在電梯口,陸言廷才眸光微閃,身形下意識往前,下一秒又被保镖擡手攔住。

住院樓大廳裏,林函音剛出電梯門,腳步微頓,最終在電梯旁邊停下來,只有徐父走了出去。

林函音聽不到他們的談話,只隔得遠遠的看了一眼,看見陸言廷不卑不亢地回了幾句,沉着臉搖頭。

她收回視線,抿着唇垂下了眼。

當晚,陸言廷還是沒能上樓,被保镖們強行帶上了車。

林函音和徐父上了樓回到VIP病房時,徐清枝已經睡着了。

睡夢中他還緊皺着眉頭,林函音伸手想要替他揉平,他卻呼吸一滞,随即轉過了身。

林函音手一頓,低低喚了一聲:“清枝?”

徐清枝的呼吸仍舊平穩,顯然還是處于睡夢之中。

林函音不再打擾他。

第二天早上,徐父回了公司,宋潇拎着早餐來到了VIP病房。

林函音跟徐父在另一間小的陪護間裏擠了一晚,醒來後臉色有些憔悴。

二人一起走進病房裏時,徐清枝正站在窗戶邊上,垂頭看着住院部的小花園。

“清枝,你醒了。”林函音下意識微笑,“宋潇帶了早餐來,吃一點吧?”

徐清枝轉過身,一聲不吭地看着她。

宋潇在病房裏的一張小桌子上擺好了早餐,擡頭笑道:“來,我給你帶了你喜歡吃的灌湯包。”

他話音落下,林函音嘴角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

她一直都不知道徐清枝有什麽樣的喜好。

但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林函音收起心神,道:“對,來吃點。今天在醫院住一天,明天再做個檢查,要不了幾天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她的眼神有些愧疚,手忙腳亂地在幾個塑料袋裏找出一雙一次性筷子。

徐清枝靜靜看着她們,在林函音拿出那雙筷子時,他冷不丁道:“我早就知道了。”

“什麽?”

林函音與宋潇皆是動作一頓,幾秒後,同時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你……你知道了,是什麽時候?”林函音聲音顫抖。

“年前,周寧桐被爆黑料之前。”

徐清枝靠着窗戶,看着小桌子邊兩人的反應。

“不然,我也不會選擇曝光他。”

他的語氣一直都很平靜,卻說出了讓林函音快要崩潰的話。

昨天劉院長的話浮現在腦海,林函音淚水奪眶而出:“清枝!”

“為什麽,為什麽你知道後卻不早點告訴我們,為什麽你不提早做手術?”

年前,徐清枝的腫瘤是不是還沒惡化到四級。如果那時候做手術,手術的成功率會不會更高?他就能活更久?

可是他沒有選擇手術治療,甚至也沒有告訴她們。

告訴他的親人,他的父母:他得了腦瘤。

他自始至終都沒有透露這一點,只是很突然地曝光了周寧桐的黑料,而她們,卻認為他是叛逆、不懂事……

林函音突然洩了氣,眼中神采漸漸灰敗。

她在那一瞬間突然就明白了,為什麽徐清枝确診腦瘤後沒有告訴她們。

徐清枝将她的反應盡收眼底,又淡淡道:“明天的檢查,就是為了做手術吧?”

林函音與宋潇都沒說話,默認了。

原本這是要瞞着他的,讓他心态好一些,興許做手術的成功幾率也會高點。

徐清枝輕笑一聲,視線又轉到窗外。

“我不會答應做手術的,你們死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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