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病房裏安靜了好久,林函音傷心欲絕,坐在桌邊默默落淚。

宋潇從一開始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皺着眉,看了眼林函音,而後不贊同的眼神便落到了徐清枝身上。

“清枝,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不做手術,你又能活多久?”

他眼神一凜,又道:“就算你不答應,又如何?”

徐清枝一時間沒有說話,只是轉過頭看着默默哭泣的林函音。

還是這樣啊。

說不清心裏是什麽感受,釋然,還是失望。

徐清枝有些無力,“我知道,你們有的是辦法。”

在他暈倒時,他們收走了他的手機,還派人在病房外時刻看守着,将他困在這個病房裏。

那麽,當知道他不會答應後,他們直接壓着他去做檢查、手術,也不是沒可能的事。

“但我也有我的辦法。”

他說話時的語氣很平靜,可又格外的堅定。

宋潇不由得再次愣住,在徐清枝的背影上看出了幾分決絕。

他說不出一句話來,又聽見徐清枝淡淡道:“你們走吧,我不想再看見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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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豐盛的早餐被原封不動地扔到了垃圾桶裏。

之後,林函音送來的午餐、晚餐,徐清枝都一口沒動。

倒不是刻意和她作對,而是他真的沒有胃口。

頭痛的頻率變得越來越高,眩暈情況也很嚴重,他沒有力氣,吃不下一點東西,只能躺在病床上阖眼睡覺。

林函音卻還抱有一絲期待,認為只要徐清枝還能吃得下東西,就還有希望。

她送來的午餐和晚餐,除了一些清淡的食物以外,她還會另外帶幾個灌湯包,都用了材質很好的保溫桶裝着,如果徐清枝有胃口了,随時就能吃到熱的。

因為徐清枝說不想再看見她們,她都是放下保溫桶就走。

晚上九點過,林函音以為徐清枝睡着後,悄悄走到病房裏想要收走小桌子上的兩個保溫桶,可剛拎起來,就發現保溫桶還是沉甸甸的。

她動作一頓,心慢慢沉了下去。

是在和她賭氣嗎?還是……

哭得紅腫的眼眶裏又蓄積起了淚水,還沒落下,林函音就聽到了病床上傳來的動靜。

她連忙擦擦眼睛轉過頭去,卻見徐清枝趴在病床邊,伸手在床底下摸尋着什麽。

很快,他摸到一個垃圾桶,剛放好就控制不住地吐了起來。

但這兩天他都沒進食,因此除了胃液外,他什麽也吐不出來。

林函音連忙上前按了床頭的急救鈴,又接了杯溫水站在床邊等着。

兩分鐘後,徐清枝才停止嘔吐,無力地趴在病床邊上。

值班醫生也在這時進到病房裏,上前檢查他的狀态。

好一會兒,林函音放下水杯,被醫生叫到了外面。

“患者顱內壓增高,就會有頻繁嘔吐的症狀。想要好轉一點的話,還是要做手術。”

林函音咬了咬唇:“如果不做手術,還有沒有別的辦法呢?”

醫生愣了下,明白了這位患者家屬的顧慮。

他道:“可以吃化學藥物,或者中藥。”

“只是效果可能不會很好。”

林函音嘴角微動,卻實在笑不出來:“好,我們會再考慮考慮的。”

“另外我還有件事想問問您,他已經兩天沒進過食了,不知道是不是在抗拒治療。有什麽辦法能讓他吃點嗎?”

醫生又道:“癌症晚期的病人或多或少都有些胃口不好,你們可以盡量準備一些易消化的食物。如果他還是吃不下東西的話,可以安排靜脈注射。”

林函音瞳孔微縮,恍惚着點了點頭。

醫生走後,林函音走進病房裏,坐到了病床邊上。

徐清枝眉頭緊鎖着,一張臉因為癌痛很是蒼白。他閉着眼,看上去好像睡着了。

林函音看着那張和她有些相似的臉,突然想起,過去二十四年,她好像都沒怎麽見過徐清枝生病時的樣子。

但這不是因為徐清枝身體好,而是因為……她和徐父都很少關心他。

徐清枝出生後不久就被她送到了她父母那裏,直到八歲那年,她才将他接回家。

剛回來的徐清枝還是很活潑的,和別的小孩一樣,喜歡踢足球、玩玩具、跑跑跳跳。

還會笑彎了眼,聲音稚氣未脫、很高興地叫她“媽媽”。

然而,她卻以忙事業為理由躲着他,從不過問他的學業、生活。

回來半年後,冬天到了,徐清枝發了一次高燒。

林函音是從當時的住家保姆那裏知道的。

住家保姆早上去叫徐清枝起床,卻看到縮在被窩裏,臉色通紅、已經快要燒到39度的徐清枝。

她急忙找來家庭醫生,同時給林函音和徐父都打去了電話。

但二人聽到家庭醫生正在處理後,就都沒再過問。

等到晚上,夫妻倆參加完一個宴會回到家裏時,徐清枝已經退了燒,也睡着了。

林函音本打算去看他一眼,走到門口卻還是退縮了。

現在想起過往,林函音猛然察覺,似乎就是那一次病好後,徐清枝就不再像之前那樣活潑,也不會再笑眯眯地叫她“媽媽”了……

病房裏靜悄悄的,靜到林函音都聽不見徐清枝的呼吸聲。

好一會兒,她顫抖着手,輕輕伸到徐清枝鼻子下方。

——緩慢均勻的氣體拂到手指上,林函音身子猛地一震,安心之餘,淚水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

她沒哭出聲,看了眼徐清枝後,起身拿着手機走出病房。

“喂,文晖,我們再去見那個孩子一面吧……”

這個夜晚,徐清枝的夢裏是混沌一片。

他睡得很不踏實,仿佛墜入了一片虛無的深淵,想要逃離,手腳卻完全使不上力,只能任由自己往下墜。

直到夢的後半段,有一只溫暖的手握住了他的左手。那只手上,仿佛傳遞過來源源不斷的力量,讓他無比安心。

混沌和虛無在那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噩夢也就此結束。

晨光熹微之時,他醒了過來。

徐清枝緩了一會兒,猛地察覺到自己的左手正被人握住。

那是跟夢裏一樣溫暖的手。

徐清枝視線移動,看清了趴在他病床邊上的人。

那人眉頭緊蹙,一雙桃花眼閉合着,睫毛因為睡得不安穩而微顫。

是陸言廷,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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