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這場雪下了很久,雪停的那天,陳南樹被李秘書帶去見了一個人。

陳南樹被帶去見的人叫季成決,自稱是季晏棠也就是陳小北的哥哥。

單從穿着打扮上就可見此人氣質不凡,是個富家公子哥,而季成決外貌又頗為俊朗英挺,陡然出現不由得讓人眼前一亮。

他們約在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見面,陳南樹到的時候季成決已經坐了很久了,陳南樹見到他的第一眼腦中的想法便是這樣的人才像小北的哥。

他以前每每望向陳小北時總有種感覺,陳小北不該是生活在這裏的人,他身上有股勁兒,讓人堅定的認為他不會是平庸的人,而季成決身上也有那種感覺。

陳南樹看的入神,直到季成決轉過頭朝他投以視線他才慌忙垂下眼,他有些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椅子是沙發椅,材質很軟,坐上去的瞬間他整個人就跟陷進泡芙裏似的。

對面的季成決将菜單推到他面前,一開口就是儒雅溫和的嗓音,“看看喝點什麽。”

陳南樹打眼看了下就不再看第二眼了,他又将菜單推了回去,“我喝水就好。”

季成決也沒說什麽,只和服務員要了杯溫水。

服務員很快将水送了上來,陳南樹雙手捧着杯子喝了一口水。

季成決平淡開口:“李秘書應該和你介紹了我是誰,我就不再多自我介紹了,首先感謝你們家這幾年對晏棠的照顧,如果不是你們可能我們就再也見不到晏棠了。”

季成決從錢包裏掏出一張銀行卡,他将銀行卡順着桌面推給陳南樹,“卡裏面有六十萬,當做你們這三年照顧晏棠的感謝費,如果不夠我可以再加錢。”

“不用。”陳南樹把銀行卡推了回去,“我們家收養小北不是為了錢。”

季成決挑了下眉,對陳南樹的反應有些驚訝,他似乎很不能理解陳南樹的做法。

六十萬是很多人奮鬥多年都掙不來的錢,很難有人不會對這麽多的錢不為所動,在他的心中理所應當的認為陳南樹會毫不猶豫地收下錢,一如他見過的很多人一樣。

季成決食指輕敲額角,問:“你是覺得少?”

陳南樹忙擺手說道:“不,已經很多了,只是我們家并不是因為錢才收養小北的,現在小北找到了他的家人我們也是真心為他高興。”

難得嘴笨的陳南樹對一個陌生人說這麽多話,可他說的又全部都是真心話,他誠心為小北找到家人而高興。

季成決眉頭緊蹙,很是頭疼,他眼中有一閃而過的不耐煩,但很快就隐藏不見,恢複了之前的平和。

“我聽李秘書說了你們家的事,我為伯父的遭遇感到惋惜,也知道你們現在很缺錢。”季成決不緊不慢地将銀行卡一點點推到了陳南樹的手邊,“這六十萬或許可解你們的燃眉之急。”

觸碰到銀行卡邊緣的指尖微微蜷縮,陳南樹怔怔地盯着那張銀行卡,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他缺錢,缺的要命,如果有了這六十萬,所有人都可以松下一口氣。

季成決觀察着陳南樹的反應,眼裏露出了淡淡的譏諷,果然,天下人都一個樣。

他也不催着陳南樹做回答,反正最後的結果都必定會如他想的那樣,時間流逝的緩慢,他開始細打量起陳南樹來。

老實,平庸,是季成決對陳南樹的第一印象。

陳南樹挺高的個子,估摸着比他還要高半頭,坐在他面前卻佝偻着身子,窩窩囊囊,局促地樣子全被他看在眼裏。

季成決瞧不上這種人,若不是因為季晏棠,他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和這種人有什麽交集。

但是……季成決目光上移,移到了陳南樹的臉上。

臉倒是不錯,幹淨清爽,帶點文弱書生的意思,可卻長得板實高大,和這張臉完全不符。尤其臉頰上的那顆血紅色的朱砂痣,點綴在這張臉上漂亮的不像話。

季成決忍不住從鼻腔裏哼了一聲,這麽好看的臉,怪可惜的。

陳南樹被他這聲輕嗤拉回現實,他先是迷茫地看向季成決,想知道他在笑什麽,但這時季成決已經恢複了面無表情,根本看不出什麽端倪。

他又低頭看向那張被推來推去的銀行卡,慢慢将手遠離銀行卡,“不用。”

這一次的拒絕明顯沒有剛才那麽堅定了。

“伯父還躺在病床上吧,每天的流水都要許多錢,你高中都沒畢業,除了賣命掙點微薄的血汗錢還有什麽好的掙錢法子。”季成決說着說着語氣愈發刻薄起來,“我敢打賭你掙十年都掙不來這些錢。”

季成決的話語像鋒利的箭,正中靶心。陳南樹蜷縮手指,指甲幾乎嵌進肉裏。

季成決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語氣又緩和下來,“其實想讓你接受這筆錢還有別的原因。”

陳南樹不解的看向季成決,就聽的季成決說道:“晏棠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他失憶了不記得家裏人,這三年都和你們待在一起,已經把你們當成了家人,他自然不願意和我們回去。我了解我弟弟,只要是他認定的事,不管別人怎麽勸,他都不會聽。”

“所以,我需要你幫我……”季成決說的遲疑,似乎他也明白這樣的話說出來很難讓人接受很不講理。

陳南樹難得聰明一次,他知道季成決沒說完的話是什麽,他用力閉了閉眼,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他說:“好。”

陳南樹回到醫院的時候陳小北正幫陳老漢擦身體,他沒直接進去,而是靠着門框看了一會兒。

陳小北幹活很仔細,小毛巾疊成四方塊,連耳後根的位置都不忘照顧到。

陳南樹沉默地看着,心中更加堅定要把陳小北送回去的決心。

陳小北不該在這蹉跎青春,他該去念書,該去上學,他本就該擁有美好的未來,現在只不過是糾正錯誤罷了。

陳小北注意到陳南樹站在門口,他這兩天氣消了不少,陳南樹一直就是個愛鑽死胡同的木頭腦袋,跟他置氣完全沒必要。而且消氣了他也明白陳南樹是為他好,也能理解陳南樹的做法。

不說這個,就說陳南樹每天那麽累,他就是再氣,也會心疼的氣不起來。

他把毛巾往盆裏一扔,又給陳老漢蓋好被子,走到門口去拉陳南樹。

“咋站這不進來呢?”陳小北拉陳南樹的時候碰到他冰涼的手,當即将手攥在手心裏捂着,“手這麽冰,也不知道出門多穿點,外面多冷啊。”

陳南樹眼眶有些熱,他瞥向別處,将眼眶裏熱乎的淚忍了回去。

“陳南樹你就是個傻的。”陳小北嘟囔了一句。

“嗯。”陳南樹應道。

陳小北驚奇地瞅了眼陳南樹,他伸手摸了下陳南樹的額頭,“可別是真傻了。”

陳南樹沒再應,而是緊緊抱住了陳小北。

陳小北先是一愣,旋即臉就紅了,他象征性地掙紮了下,“你幹嘛啊,這是在醫院,陳叔還看着呢。”

陳南樹将整張臉都埋進陳小北的肩窩,他揪着陳小北後背的衣服,像是要把人的骨頭揉碎攬進身體裏。

他以後再也沒有弟弟,再也沒有陳小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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