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垃圾飛船來了,你們确定不走嗎?”

屋內的少年們齊齊地看向般若。

龍湛揚了揚了手中的儲存手環,“這裏面的星幣足夠我們一起離開,現在你們卻跟我說不走了,為什麽?”

般若摸摸龍湛的腦袋,道:“我一個人留下,他們一起跟你首星……”

“不行,般若姐,咱們說好的。一起走,如果你不走,那我們也不走!”安德魯竟然第一次這麽大膽地反駁了般若的話,衆人齊齊地看向他。

安德魯在看到衆人的目光有些不安,将臉埋在從垃圾廠帶過來的小熊玩具裏。

瓊斯驚訝地看着安德魯,“安德魯,你竟然會反駁大姐頭的話,真難得。”

“我……我……”

安德魯局促不安地攪動手指,低着腦袋。

希爾手肘撞了一下瓊斯的腰腹,“行了,別吓安德魯,難道你不知道他不驚吓,等會兒哭了,你哄?”

瓊斯讪讪一笑,攬着安德魯的肩膀,“我這不是跟他開個玩笑嘛,怎能算欺負他呢?”

凱奇開着面前的鬧劇暗暗搖搖頭,轉身溫柔地對龍湛說道:“龍湛回家吧,我們留下來陪着般若姐,就不走了。”

龍湛定定地看着五人,他們當中最大的人也才十九歲,如果生在普通家庭,他們可能還為上學而苦惱,而不像現在,遭受非人虐待,各個瘦到脫相,還有嚴重的心理疾病。

好不容易絆倒了奧丁,日子正一點點地好起來,白爺爺又為了他們和內鬼同歸于盡,同時和傭兵會結下梁子,這也是他們不願意離開的原因。

“可是毒牙傭兵會背景強大,光憑你們幾個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想要報仇,還要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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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請再等等,讓我回去搖人!

龍湛自己的力量或許是很弱小,可他背後有斯諾和爺爺他們,等于擁有了整個帝國,清除傭兵會輕而易舉,不能再有人犧牲了……

“回去好好生活,不要再跑出家長的監視範圍內,下次可能遇不到像我們這樣的人,外面的世界,比你想象中還要危險。”般若将幼崽抱在懷裏,坐上了前往垃圾飛船停靠的地方。

唯一一部可以連接帝國的全息通訊器在傭兵會的根據點,龍湛根本接觸不了那臺通訊器,只有坐上前往首星的垃圾飛船,他才有機會回去。

龍湛很想留下來幫般若他們,可斯諾更需要自己,等他回去确定斯諾沒有危險,再将自己制作的能源石全部帶回來給般若幾人。

他們想變強,龍湛很理解。

既然實力不夠,那就外挂來湊,不信滅不掉那群讨厭的老鼠。

打定主意後,龍湛拒絕凱奇護送,自己獨自回去。

路上不放心地叮囑:“現在千萬不要和傭兵會硬剛,等我搖人來。”

雖然他們只在一起不到半個月,但他已經将般若幾人納入保護圈中。

龍族護短,只要被龍族納入保護圈的人,旁人不可傷害,不然,龍族的報複會追到天涯海角。

龍湛可能連自己都不知道,來到星際世界後,他的心态正慢慢地變化。

前世在藍星獨自一人生存,因與人類不同,剛入世時被人欺騙、被人觊觎……跳動的心髒在多次利用和追捕冰封,自己只能披上一層層馬甲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至此,他游離世界之外,冷眼看待人間的生老病死,內心世界對外界築起了無法越過的高牆。

可自從來到這裏,擁有了家人,他們無微不至地照顧又再次給自己一顆跳動的心髒。

盡管這裏也有算計和利用,甚至也有人觊觎自己的能力,可他卻多了許多保護自己的人,自己也不用躲在角落,獨自舔舐傷口。

——

垃圾飛船收費中心。

龍湛将自己僞裝起來,從外面看起來像是一只可以變化顏色的變色龍獸化者拟态,垃圾飛船旁邊售賣船票的站臺,只是多了龍湛幾眼,并沒有其他動作,拿了三萬一張的船票給他。

“半個小時起飛,快進去,時間不等人。”售賣船票的工作人員不耐煩地說道。

龍湛扯着面罩蓋住自己,往飛船方向走去。

龍湛沒有去看身後的五人,因為他知道,自己還會再回來,說不定回來的時候,不止自己一人。

說好了搖人,怎麽可能單獨前往,當然是要喊靠山來啊。

般若幾人目送着龍湛上了飛船才離開。

與此同時,一群人闖進了垃圾廠。

“他們就住這裏!”格爾點頭哈腰地領着頭上纏着一圈圈繃帶的鼹鼠踹開了垃圾廠後面的房間。

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間,鼹鼠抓着格爾,“老東西,人呢?”

格爾慌張地解釋:“般若他們是奧丁收養的孩子,按理說就住這裏,不會離開的!”

今天格爾去流浪小鎮喝酒,看到城牆上的通緝令人像,立馬認出通緝單上的女人就是奧丁的養女,般若。當時他只想着豐厚的報酬,其他什麽事都抛在了腦後。

沒有想過為什麽奧丁幾天沒出現,般若又為什麽會被鼹鼠通緝。如今惱羞成怒的鼹鼠,将冰冷的槍口對準自己時,貪欲瞬間沒了,只剩無盡的後怕。

就在他以為自己快死了的時候,鼹鼠的手下突然跑進來說。

“老大,後屋有發現!”

鼹鼠一群人往後屋走去,而格爾是被強制架着過去,他們根本不會給格爾逃跑的機會。

房間門打開一股股難聞的氣味撲面而來,昏暗的房間,隐約能看見床上有什麽東西。

幾個人走過去,看清楚床上的東西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只見床上躺着一個人,也不能算人,除了腦袋完好以外,他的身體只剩下一張人皮,脂肪和血肉全被吃幹淨,就連骨頭也沒有放過,幹癟得像一張薄紙。全身已經被某種綠色的根系纏繞,從肚臍眼中長出一株半人高開滿了白色小花的植物。

“奧丁?”有名手下認出了床上那攤東西,難以置信地喊道。

“竟然是奧丁?奧丁不是一個大胖子嗎?”有人詫異道。

忽然,格爾大叫一聲,連連後退。

“叫什麽!”

格爾臉色怪異地指着床上的奧丁說道:“他,他還有呼吸!”

什麽?!

衆人紛紛露出驚又恐的表情,端着能源槍對準床上的東西。

鼹鼠一馬當先靠近床,奧丁不是他的手下,但他父親卻是。看在奧丁父親對自己盡忠職守的份上,垃圾廠在被奧丁繼承後,他也沒有收回。只是沒想到再見奧丁,變成了只有一層人皮的怪物。

他這樣,也不算活着,身體被極夜草替代,徹底成了植物人,靠着極夜草茍延殘喘。

“砰!”

鼹鼠對準奧丁的腦袋,送他一程。

宿主死亡,極夜草強制成熟,釋放孢子企圖尋找下一位宿主。

“快走,不要被它寄生,不然,你們會成為下一個奧丁。”

衆人連忙後退,匆忙地離開房間。

鼹鼠臨走前,放了一把火将這裏全燒了。

——

船上形形色色的人很多,龍湛找到自己的位置坐好,等待飛船起飛。

這時,他身後兩人交談的內容引起他的關注。

“聽說了嘛,帝國首星最近又出事了。”

“什麽事啊?別又是嚴查,我還想去首星換點東西,不想半途而廢,我可是交了三萬船票!”

“不是嚴查,但比嚴查更有趣。聽說長老會的人不知道怎麽招惹了太子殿下,直接打到家門口,當時好多人都看見太子發威呢。”

“不能吧,不是說那位太子殿下性格孤僻,從不與人争執,怎麽會打上門?”

“……這個不知道。”

“切,還以為你有什麽八卦,就這?”

……

斯諾是恢複了嗎?怎麽還打上別人家門了?

龍湛思索着剛才那兩人說的話。

只是垃圾星閉塞,這種消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光靠別人口中的八卦,龍湛沒有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不免有些焦躁。

半個月時間,什麽事情都有可能會發生。

斯諾的精神力暴動有沒有治好,還會不會精神力暴動,這些他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自己回首星出現在他面前,會不會開心,應該不會揍人吧?

飛船還沒起飛,斯諾忽然生出了近鄉情怯的情緒。

【各位乘客前往帝國首星的飛船即将……】

轟!

飛船一陣劇烈搖晃,頭上的機械播音還未說完出現忙音。

“怎麽回事?!”

“海盜入侵?”

……

龍湛抓住身下的座位,透過窗戶往飛船外面看去,發現一群人往飛船這邊跑來,領頭的人正是前幾天襲擊般若的格魯。

聽荒野獵人首領說過,這人是黑蛇獸化者,精神力有毒,一旦被他的精神力攻擊,對方會中蛇毒死。

上次若不是般若機靈,将極夜草一直帶在身上才逃過一劫。

只是格魯帶着人圍着飛船想幹什麽?

難不成是自己暴露了嗎?

龍湛看了眼飛船內慌慌張張的人們,心中有不好的預感,趁沒人注意的情況下悄悄摸到廁所關門。

格魯帶一群人上了飛船,二話不說開始搜索飛船。

龍湛隔着廁所門聽着外面的動靜。

“老大,我這邊沒發現。”

“老大,我這邊也沒有任何還行,該不會,他沒上船?”

這群人的目标好像的确是自己!

怎麽辦?

龍湛原地來回踱步,心中想着該怎麽才能從格魯他們眼皮子底下逃走。

“老大,廁所裏面有人!”

“撞開。”

随着一陣陣撞門聲音,龍湛有點着急,突然,頭頂灌來一陣冷風,他擡頭看到了頭頂的通風口。

砰!

門被撞開,廁所空無一人。

“老大沒人?”

格魯環視廁所,擡頭看到了被拆除的通風口,道:“已經跑了,堵住所有的通風口,抓活的!”

“是!”

幼崽的便利就是可以在狹小的縫隙中穿梭。

通風口裏面可能長期沒有打理,龍湛被蜘蛛網裹得密不透風,艱難地從通風口裏爬上了飛船底部,趁着天色不怎麽看得清楚,往外面跑。

一直在外圍看守的人,端着能源槍,剛打個哈欠,一道黑影竄了出來,往他眼睛方向撒了一把沙子。

“啊啊啊,我的眼睛。快來人,他從這邊跑了!”

一群人聽到聲音,借着燈光看到不遠處一只矮小的黑影飛速往外逃竄。

格魯讓身後的人跟上,自己率先跳進懸浮車,追着黑影而去。

天黑太黑了,龍湛分不清方向,只能靠直覺埋頭狂奔。逃跑時,不知摔了幾個跟頭。

幸好自己的身體小,一路跑來地面許多飛船的殘肢斷臂,他專挑飛船殘骸,往裏面跑去,殘骸恰好攔住身後那些追擊自己的人。

懸浮車再次撞到飛船殘骸上,格魯嘴裏咒罵幾句。

這些飛船殘骸很新,像是剛剛墜落下來的。

龍湛逃跑時,還有心思觀察周圍的情況,腦回路也是絕了。

砰!

前方不到百米的距離,被某種力量捏變形的飛船機翼殘骸,砸出一個大坑。

龍湛逃跑的動作頓住。

一輛險些撞散架的懸浮車停在他的面前,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他的腦袋。

“小東西挺能跑啊。”

龍湛強裝鎮定,“你們追我幹什麽?我只是一只低級的變色龍獸化者,似乎并沒有惹你們吧?”

“變色龍?”

強烈的光線直射龍湛的眼睛,他下意識伸手擋住刺眼的光線,耳邊響起了格魯戲谑的嗓音。

“你的僞裝瞞不過高級獸化者的眼睛,明明只是一只沒有成年的幼崽,裝什麽大人,跟我們走一趟吧。”

龍湛剛準備放棄抵抗時,天空傳來轟鳴聲。

衆人齊齊地朝天上看去,只見一艘飛船直直地掉落下來,位置正是他們這裏。

格魯見狀,臉色一變,大喊一聲:“散開!”

龍湛趁機逃開,格魯下意識伸手去抓,什麽也沒撈到。

飛船撞擊地面爆炸産生的巨大撞擊力将正在逃命的龍崽震飛出去。

他像一只斷線的風筝飛了出去,掩埋在黃沙中。

這時,耳蝸出現嗡鳴,暫時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大量的黃沙不要命地蓋在自己的身上,層層沙子中,呼吸越來越急促,為了氧氣,只能拼命地往上面爬。

幾番掙紮,他總算從沙子裏出來,獲救的同時眩暈感襲來,眼皮越來越重。

此時,飛船爆炸産生了大量的濃煙,能源動力失去控制,火勢蔓延。

龍湛模糊中似乎看到有人從火光中走來,只是還沒走幾步,緩緩倒下。

此時,他在濃烈的硝煙味中聞到了一股清晰的海洋味道,那味道像是給自己打了一針清醒劑,混雜的大腦瞬間清醒。

龍湛猛地從沙子中坐起來大口喘氣,手腳并用朝飛船殘骸方向爬起。

不知道爬了多久,腹部因摩擦而産生陣陣痛意,爪子發軟,如今撐着他不斷前進,大概只有充斥鼻尖的氣味和腦海中揮之不去的身影。

“斯諾!”

忽然,他摸到了某種布料,透過布料的溫度傳遞到自己的手心。

龍湛立馬精神了,連忙将人翻過來,那張添了許多傷口讓他魂牽夢繞的臉,真的出現了!

“斯諾,你醒醒……哥,你傷哪兒了,不要睡。”

龍湛抱着斯諾,強烈的不安襲來,讓他一下慌了神。

這時,斯諾的手碰了一下龍湛的尾巴。

龍湛借着火光看到那雙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

“哥?”

斯諾沒有反應。

龍湛連忙又喊了幾聲。

這時,斯諾突然擡手摸了一下他的尾巴,嘶啞的嗓音響起。

“不是幻覺?”

不知道為什麽,他聽到斯諾的話中藏着三分小心翼翼和兩分不确定。

龍湛頓時鼻子一酸,蹭了蹭他的臉,“哥,我是真的。”

“湛湛……”

斯諾呢喃一聲,似乎确定身邊的人不是因高度精神力暴動後而産生的幻覺,緊繃的神經放松,陷入昏迷。

“哥,別睡好不好?我帶你去找醫生。”

龍湛腦海裏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帶着斯諾去看醫生。

只是他力氣太小了,根本搬不動斯諾。

最後,他撿來一些廢棄的飛船外殼,做了一個簡易版的工具,讓斯諾放在上面,靠自己的力氣拉着。

簡易的機械線條太細,幾番下來,他的爪子幾乎磨爛了。

他以為自己走了很長一段距離,結果只離飛船幾百米遠。

龍湛力氣用竭,倒在斯諾的邊上,看着自己沾滿金色血液的爪子,眼中閃過痛恨。

“如果我不這麽廢物……”

斯諾是不是就會及時得到急救?

此時,龍湛不知道,因他自己的執念,體內的龍魂正高速運轉,大腦深處那層藏在薄膜後面的能量,似乎松開最後一道防備線,洩露一絲能量與金色的龍魂融合。

龍湛感覺身體在發熱發燙,渾身痙攣,骨骼生長……仿佛回到了化龍那天。

他難受地蜷縮在斯諾的身邊,努力嗅着對方身上的氣味,迫強自己不能暈過去。

一旦他也暈了,誰來救斯諾?

龍湛咬牙硬挺。

只見短小的爪子被纖長的手指替代,一條龍尾褪去,露出久違的雙腿。

切換人形形态,只是眨眼功夫,他像是過了一輩子一樣。

龍湛摸了摸自己的臉,雖然龍角沒有消失,但指腹摸到一層細膩的皮膚。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切換人形形态成功,試圖站起來,一米七五的高度讓他頓時感覺目眩神迷,自己好像變回來了?!

龍湛眼神閃過欣喜,重新适應身體,感覺可以掌控身體後,背着斯諾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此時烈日當空,空氣中越來越幹燥,幾乎聞不到空氣中的水分。

這時,龍湛感覺灼熱的氣息打在他的後頸,背上的斯諾呼吸越來越急促。

斯諾發燒了。

龍湛心中不由一沉。

就在翻過眼前的沙丘後,他發現前方露出殘缺戈壁的景色非常熟悉,這裏是前往小流浪鎮的方向!

龍湛像是找到了希望一般,加快速度。

——

幼崽的飛船被傭兵會攔截了,目前幼崽生死不明。

接到這個消息的五人,只覺得晴天霹靂,毫不猶豫地決定去找幼崽。

般若向荒野獵人借了交通工具。

荒野獵人手首領知道這個消息,也意識到般若他們藏起來的幼崽正是傭兵會找的那只,聽了般若的解釋,他也知道真正救自己的人,是那只幼崽,當即叫了其他兄弟去找幼崽。

小流浪鎮上的人幾乎全部出動,般若幾人也跟着出去找人,只有安德魯被留在了鎮上。

不是他不願意出力,而是他的腿不允許。

經過盧卡斯醫生檢查,安德魯的腿如果再不治療很有可能要截肢,并且會影響他的壽命。最後經過大姐頭般若的拍案,安德魯不得不接受治療。

安德魯也擔憂幼崽,治療時間結束後,推着輪椅在小鎮入口等着般若他們帶回幼崽。

烈日當空,一眼望去的沙漠,遠處的戈壁和天空因熱度而扭曲,熱得讓人汗流浃背的同時又讓心頭焦躁。

突然,遠處沙丘冒出一個人影。

安德魯看到那個人影有些失望,不是般若他們。

十分鐘後,人影越來越清晰,對方身上似乎還背着一個看不清臉的人。看到對方一頭金色的短發,安德魯眸光一頓。

“安德魯!”

面容精致的金發少年看到自己雙眸發亮,用着無比耳熟的嗓音叫住自己的名字。

“龍湛?!”安德魯瞪大眼睛,滿臉寫着難以置信。

龍湛看到安德魯,險些哭出聲。

“是我!”

龍湛說完這句話,一頭栽倒地上。

“快……救救他!”

安德魯找來幾個荒野獵人的手下将兩人一起擡到盧卡斯那裏,又讓幾個人去找外出的般若和荒野獵人們,告訴他們:人自己回來了!

盧卡斯看着躺在病床上,頭頂露出一對精致龍角的少年,陷入沉思。

——

接到安德魯傳來的消息,般若幾人又跟着荒野獵人的車隊回來了。

看着并排躺着兩個模樣俊美的少年,衆人頓時啞了聲音。

般若沉默片刻,看向輪椅上的安德魯,“龍湛呢?”

安德魯指了指右邊昏睡的金發少年,“他就是。”

般若幾人很難理解,明明去時還是小小一團的幼崽,怎麽眨眼功夫,變成了少年模樣?

講真的,要不是看在他額頭那對小巧精致的龍角,般若幾人可能會以為是安德魯故意拿大家逗悶子。

只是,确定金發少年就是龍湛,那他旁邊這位藍發少年又是誰?

問安德魯,他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少年是誰?

“他是被龍湛背回來的,暈倒前,讓我先救他。”安德魯停頓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接着道:“盧卡斯醫生說他身上有很多傷口,其中一條最嚴重的傷口,從蝴蝶骨右側一直貫穿到腹部。不僅如此,他的精神力似乎被人強制誘發暴動過。如果不是龍湛将他送來救治及時,能不能挺過今晚很難說。”

衆人沉默。

希爾突然站起來,“那我先去幫龍湛弄點飯。”

凱奇連忙舉手,“我跟你一起去。”

房間只剩下般若三人。

這時,床上躺着的金發少年消失,重新出現在三人面前是那副熟悉的幼崽模樣。

如此神奇的一幕,就在三個人的眼皮子底下發生。

咕咚!

般若和安德魯紛紛扭頭看向瓊斯。

為了緩解尴尬,瓊斯意有所指地說:“剛才你們有沒有看到……”

兩人點點頭。

瓊斯糾結道:“所以幼崽到底是什麽品種的獸化者,為什麽切換人形态是跟我們差不多同齡的少年,獸化形态又是幼崽模樣?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形态的獸化者。”

般若将被子往下拉一點,露出幼崽的口鼻,讓他可以順暢呼吸。

在看到幼崽包成粽子的爪子,嘆口氣。

——

龍湛睜眼醒來已經是半夜,旁邊小桌子上開着一盞機械礦燈,照亮了一個小角落。

他扭頭能看到躺在自己旁邊的斯諾,對方睡得很沉,耳邊響起對方富有節奏的心跳聲,覺得安心。

往斯諾那邊移了移,尾巴自覺地纏着對方的身體,将他圈在自己的保護圈內,再次閉上眼睛。

翌日。

半夢半醒的龍湛感覺有什麽東西碰了自己的臉,立馬從床上鯉魚打挺爬起來,警惕地環視周圍,下意識地去看旁邊的斯諾,一低頭對上那雙深邃的眼眸。

“哥,你醒了?”

斯諾嗯了一聲。

龍湛想伸手去摸他的額頭,看有沒有退燒,結果發現自己的手重新變成了龍爪,爪子也被包紮嚴實,不僅爪子,連自己的脖子以下又被繃帶纏住。

見龍湛發呆有一會兒,斯諾伸手将他的爪子抱在自己的手中。

“會好的。”

龍湛回神,“哥,你是不是看見我人形狀态的模樣?”

“嗯。”

龍湛咧咧嘴,“嘿嘿,我好像找到方法切換人形狀态了。”

他高興一會兒,又嘆口氣,“就是可惜,人形狀态維持不了一天。”

不過,光是這樣已經很滿足了,至少他不用一直維持幼崽形态。

龍湛又咧嘴,看得出來他真的很開心。

斯諾目光一直沒有從幼崽身上移開。

龍湛似乎沒有發現,趴在斯諾的旁邊,看着他半裸的上半身也被綁帶纏着,眼中閃過心疼。

“哥,你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還有為什麽你會從墜落的飛船裏出來?”

斯諾抿着唇,似乎不願開口。

生氣上頭的龍湛竟然做了一個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動作,伸出兩只爪将斯諾的唇往上揚,俊美的臉被他的爪爪擠壓有些變形。

手感還蠻不錯的。

龍湛意猶未盡地想着,只不過對上斯諾那雙清冷的眼睛,他讪讪地将爪爪從人家臉上拿了下來。

“咳咳,哥,你看我沒用,誰讓你不說話,我只能用這種方式讓你開口了。”

斯諾并沒有生氣,他只是覺得這件事情不能說,說了龍湛會哭,很難哄。

“說嘛,我足足有十六天沒有見到你了,好想你。”龍崽軟糯的嗓音道。

斯諾捏了一下幼崽在被子裏亂動的尾巴。

“我也想你。”

龍湛打蛇上棍,纏着斯諾不放,“那你說說最近幾天你遇到了什麽?”

“你瘦了。”

斯諾沒有回答,反而挑起了另外一個話題,摩挲着幼崽的下巴。擡手時,龍湛還能看到他手背上許多細密的傷口。

龍湛撇撇嘴,攏住對方的手指,“你才是瘦了好多,我覺得你這幾天根本沒怎麽好好吃飯。”

斯諾真的瘦了很多,身體瘦削,下颚線越發分明,不過,眼神更淩厲,更有氣勢。

斯諾細細地檢查龍湛身上的傷口,輕輕摩挲他短短爪子,眼神閃過晦暗不明的光。

一人一龍之間彌漫着詭異又旖旎的氣氛。

龍湛有些不适斯諾帶着侵略性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打量自己身上的傷勢,他縮進被子裏,蓋住自己的身體。

斯諾收回目光,拍了拍龍崽身上的被子。

龍湛沉默一會兒,忍不住自己先開口,“哥,能聯系爺爺他們嗎?”

斯諾睜開眼睛看着他,似乎在詢問?

龍湛解釋道:“這裏設備太落後,不利你的傷勢,還有你離上次精神力暴動才過不久,回到首星可以更好地治療你的傷勢。”

斯諾目光一錯不錯地盯着他,深藍如海洋深邃的眼眸深處壓抑着某種嗜人的巨獸。

龍湛被斯諾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毛。

總覺得自己離開這段時間,斯諾身上發生了什麽,可惜對方是座冰山,別想試圖從他嘴裏問出什麽來。

“哥,你怎麽這麽看我?難道我說錯了什麽嗎?”

“為什麽不聯系?”

“不是我不聯系你們,是我沒法聯系,垃圾星太窮了,唯一一臺全息通訊器在傭兵會的手裏,我根本拿不到。”說到這裏龍湛有些委屈,“我不知道傭兵會的人為什麽要抓我,還有聯邦,他們都想抓我。我在這裏無法聯系你們,只能想辦法湊齊三萬的船費回首星,可中途被傭兵會的人發現,他們試圖綁架般若姐,還殺害了白爺爺,我……”

我怕回不去,見不到你和爺爺他們……

斯諾習慣性地順着幼崽的脊背安撫。

龍湛打開了話題,藏在被窩裏,只露出大眼睛,講述他這幾天的遭遇。

斯諾聽到龍崽餓肚子餓到痙攣,好不容易吃了一頓好的又腹痛,去鎮上檢查身體回來時又遇到傭兵會攔路……總之這幾天沒一件順心的。

好不容易上了飛船又遇到傭兵會從中作梗,不僅船票作廢,連三萬塊也打了水漂,唯一一件順心的事情,大概是逃亡路上遇到了斯諾。

龍湛仔細想想又覺得挺好,如果自己遇不到這麽多事情,大概也不會碰見從天而降的斯諾。

龍湛說了很久,斯諾便安靜地聽了很久。

直到房間門被推開。

“喲,醒了呀,那吃點東西吧?”希爾端着食物走進來。

他看了兩眼龍湛,從少年竟然又變回幼崽了。

突然,一道帶着危險的目光往希爾這邊看過來,希爾順着目光看去,發現是幼崽帶回來的少年在看自己。

對上少年攝人的目光,希爾險些跪在地上。

心中詫異,少年的目光太有威懾人,讓他不由地展開精神防禦保護自己。

突然,一絲精神力擊破了希爾的防禦牆,臉色一白,警惕地往後一退。

眼前的少年比他遇到的荒野獵人和傭兵會的人更恐怖,一個跟自己差不了多少歲的少年竟然會有這麽強的精神力,他甚至連對方的精神力是什麽等級都無法感受到。

“希爾,發什麽愣啊,把東西拿過來,我餓了。”

此時,藍發少年率先移開目光。

希爾回神,準備親手喂幼崽食物,結果一只手先接過希爾手上的碗,“我來。”

少年語氣中帶着旁人不容置喙的氣勢。

“張嘴。”

“啊。”

一人一崽和諧互動,旁人根本無法插-入其中。

希爾只能尴尬地站在旁邊。

一碗米糊糊下肚,龍湛回頭發現希爾還沒走,疑惑道:“希爾,怎麽就你一個人,般若姐他們呢?”

希爾雙手搭在膝蓋上,回答:“他們去荒野獵人大本營。”

“去那兒幹什麽?”

“李成和教我們騎車,平時還教我們使槍……”希爾侃侃而談,提起自己喜歡的東西,雙眼發光。

龍湛疑惑,般若他們和荒野獵人的關系已經這麽好了嗎?

“你們休息,我先走了!”

斯諾吃了幾口食物,放下筷子,一直說話的希爾立馬收拾東西竄了出去。

龍湛腦海默默地打了一個問號。

急匆匆往外面走的希爾,一轉身和瓊斯撞到了一起,後者疼得嗷嗷叫。

“希爾你低着頭幹嘛,沒看見前面有人啊?疼死我了。”

“你才要幹嘛,不是在大本營訓練嗎?你來這兒做什麽?”

瓊斯一臉委屈,“不小扭到胳膊了,找盧卡斯拿點傷藥。你不是給幼崽他們送藥嗎?怎麽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

希爾往病房看了眼,拽到瓊斯走遠。

等看不到病房門,他才說道:“你不知道,幼崽救回來那人氣勢太強了,我只是看了幼崽兩眼,他那眼神差點沒把我吃了!”而且精神力也強到讓人心生恐懼。

瓊斯沒忍住笑出聲,“不是吧,希爾你的膽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了?一個跟我們差不大的少年能有什麽威懾力?”

希爾臉色凝重道:“那你錯了,他那氣勢,比首領和格魯還要強,下午你去送飯就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

從沒見過希爾這麽嚴肅過,瓊斯頓時笑不出來,猶豫道:“真有這麽可怕?那他跟龍湛到底什麽關系啊?”

“很難說,我感覺他們的關系很親密,而且他看龍湛的眼神很奇怪。”

瓊斯想到排排睡的兩名少年,下意識道:“總不可能兩人是一對兒吧?”

希爾神色一頓。

下午的時候,希爾直接把送飯的機會給了瓊斯,他寧願訓練也不願意去送飯,總感覺自己在那兒特尴尬。

瓊斯忘了中午希爾跟自己說的話,樂呵呵跑去送飯,結果出來時,臉色古怪。

第二天直接把送飯的任務給了凱奇。

凱奇一開始還奇怪這兩人不是挺願意送飯嘛,怎麽現在一個個一臉抗拒的模樣,直到他一進去,被一雙攝人的眼神盯上,獸化拟态險些沒崩住。

凱奇不自然地挪動腳步,将飯菜放在旁邊。

龍湛看到凱奇來了,非常熱情地介紹斯諾給他認識。

“你就是斯諾?”

斯諾擡頭。

龍湛看向凱奇,疑惑問道:“凱奇你認識哥?”

凱奇搖頭:“不認識,是你生病的時候嘴裏總是重複叫‘斯諾’這個名字。”

龍湛有些尴尬。

斯諾目光柔和。

凱奇眼神帶着了然,“聽首領說傭兵會在垃圾星外站的幾艘飛船被人擊落,傭兵會的支援斷了,是不是你做的?”

斯諾沒有避開話題,反而點頭:“是我。”

龍湛驚訝道:“哥,你竟然一個人駕着飛船去單挑傭兵會,好厲害。不過也好危險,下次不要這麽沖動了,很容易受傷。這次的傷勢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全。”

斯諾:“我沒事。”

凱奇忍不住想到盧卡斯醫生說的話,斯諾不僅身體受傷嚴重,連精神力也被人誘發暴動過,險些喪命,面對幼崽卻避重就輕說自己沒事,看來他不想讓幼崽擔心。

凱奇跟斯諾聊了半個小時,大概都是凱奇在說,斯諾聽,不過話題是圍着幼崽展開的。

“……當時我躺在垃圾堆裏,被飛船廢膜蓋住口鼻也沒有力氣扯開,本想着就這麽就結束自己,是龍湛的尾巴掃開了我臉上的廢膜救了我。”

龍湛聽了凱奇的描述,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凱奇應該不是這種輕生的人,不過轉念一想,要是自己沒日沒夜的工作,還要忍受名義上養父長達十幾年的虐打,大概也會瘋吧。

“奧丁還是死得太輕松了。”

凱奇笑了笑,沒有說話,随後叮囑兩人好好休息,自己端着空碗離開。

一出房間門,看到希爾和瓊斯在門口不遠的地方朝自己招手。

凱奇走了過去被瓊斯一把抓住。

“凱奇,你覺得那個一頭藍發眼神有點兇的少年如何?”

凱奇茫然,“你們說的人是斯諾嗎?他很好啊。”

“原來他就是龍湛心心念念的斯諾啊。”希爾朝瓊斯伸手,“你輸了,掏錢。”

凱奇:“你們倆這是做什麽?”

瓊斯一邊肉痛地掏錢一邊解釋道:“我和希爾打賭,說你能問出那個少年名字,還能在房間待着半個小時以上。”

凱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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