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要走了嗎?”
般若停下擦拭能源槍的動作,看向坐在自己對面的一人一崽,嘴角勾起一抹溫和的笑意。
仔細看她眼底隐約閃過一絲不舍。
龍湛點點頭:“傭兵會的人已經鏟除了,你和凱奇他們跟我一起走吧。”
般若搖頭,光線打在她的側臉上,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不去了。”
龍湛急了,趴着的姿勢變成了站立狀,大眼睛盯着般若,大腦快速搜索首星有什麽好東西可以吸引般若。
“首星不用擔心缺少食物和水,你可以跟我去上學,去享受美食,滿大街車水馬龍,燈紅酒綠,沒有腐爛和臭味的空氣裏充滿了白玉蘭的清香……”
“是呀,多美好。”般若眼神晦澀,低聲呢喃:“可我回不去了。”
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有多肮髒,從親眼看着父母被虐殺,為了得到仇人的信任,躺在仇人的床上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首星很好,是許多垃圾星人無不向往的地方。
而自己……
靠近深淵,走進深淵,爬出深淵。
如今的般若,只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怪物,不配去接近光。
如果不是幼崽的出現,自己大概會和奧丁同歸于盡,般若目光柔和地看向幼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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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崽所制造的能源石堪比外挂,讓她精神力晉級,成功解決奧丁,同時也除掉了身上的枷鎖。
她現在很輕松,很自由。
首星或許的生活或許很美好,可并不是自己想要的,太平和的生活,已經不适合她。
“為什麽?”龍湛仍舊不解,試圖勸說。
般若起身看向窗外。
龍湛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流浪小鎮漁傭兵會根據點沒了,被傭兵會奴役的垃圾星人脫去了枷鎖,走在陽光下,彎曲的脊背挺直,安靜排隊,等着盧卡斯醫生看病。
星際人類因獸化能力而變得長壽,可垃圾星的人卻活不到五十歲,缺少食物和水,他們的身體即使有獸化能力加持,也很少有人能正常死亡。
龍湛看到了許多瘦小的孩子互相倚靠,眼中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還有一絲向往。
“看到了嗎?垃圾星人需要被組織起來,用武器保護自己。這裏的人多數不是罪犯,他們也不會傷害別人。可從出生那天起,很多人沒有帝國公民的身份,便失去帝國的保護,任商販奴役販賣……”
般若綠色的眼睛定定看向斯諾,随後右手緊握貼在胸口,做了一個她家鄉接待貴賓的古老禮儀,鄭重道:“殿下,我申請垃圾星成為獨立星球,取消罪犯之地的稱呼。”
龍湛扭頭看向斯諾。
面對般若鄭重的申請,斯諾的臉上并沒有任何表面,氣場卻發生了變化。莊重而威嚴,此時的他才是擁有至高無上權力的帝國繼承人。
斯諾的目光鎖定般若,薄唇親啓:“你是以個人名義代表,還是垃圾星人所有人代表?”
斯諾沉默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般若後背卻已經濕透,冷汗順着臉頰滴落。
這一刻,她才明白,帝國太子氣勢有多恐懼。
可她不後悔自己做的決定!
“垃圾星人也是人,他們有血有肉也有思想,不是被人随意販賣和奴役的工具,垃圾星一旦受到帝國的保護,我可以讓這份保護得到相應的回報。二十年……不,十年時間,給我十年時間,我會讓帝國看到垃圾星球的價值!”
般若的眼神很亮,剔除了陰郁,重新綻放光彩。
她好像在發光!
龍湛從來沒有見過她這個模樣,或許垃圾星更适合般若花盛開。
斯諾收回視線,聲線沒有起伏,卻讓般若仿佛聽到了天籁一般。
“你的申請我會帶回帝國。”
般若眼神放光,“多謝殿下!”
斯諾起身往門外走去,打開門的那一剎那,無數的視線投向他們,個個眼含淚水。
不知道是誰忽然跪下,帶動了一大群人也跟着跪下,連綿起伏的抽泣聲在人群中響起。
龍湛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震撼、震驚、不可思議……好像之前做的事情充滿了意義。
帝國公民ID一串普通的數字,此刻,這串數字好像多了一層特殊的含義。
龍湛初到垃圾星球時,凱奇他們言論之間對帝國公民身份證的向往,那時他不解,只是一串數字,他們為什麽會羨慕?
直到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帝國公民身份證不僅僅是數字更是保護。
垃圾星不是罪犯流放的地方,而是個體的星球,這裏的垃圾星人不是罪人,他們應該得到帝國公民身份證的保護。
龍湛跟斯諾走在小鎮的街道上,原本雜亂的街道幹幹淨淨,沒有挂着牌子大聲叫價的商販,他們像是一夜之間全部消失一樣。
“我開始有點期待般若口中未來垃圾星球熱鬧畫面,感覺也不錯。”
斯諾沿着小鎮的邊緣走,最後停在一處可以看到傍晚落日的寬闊地面,在他們不遠的地方,有不少人正在修補被破壞的房屋,其中還有不少荒野獵人參加其中。
夕陽餘晖落在他們的身上,這顆星球外表如同死物的星球,長出了新的嫩芽。
——
這是龍湛在垃圾星球最後一晚上。
白天的時候,跟格魯打了一場,身體的興奮劑一用完,重新變成幼崽的模樣,整只崽困得不行。在外面轉了一圈,被斯諾抱回來放床上。
所有人沒有發現一道人影已經摸到了幼崽的房間。
黑夜中,房間安靜,只有床上鼓起一個小包。
黑影伸手打開被子,發現正四仰八叉熟悉的幼崽。
看到幼崽那一刻,黑影呼吸變得興奮起來,剛準備伸手去碰幼崽時,一股帶着危險的氣息從身後襲來,黑影連忙避開。
一把藍色光芒的長刀擦過黑影臉部而過,一擊不中,長刀一秒立馬換了一個攻擊方式,從豎砍變橫切,鋒利的刀口對準那人的脖子,帶出一點血液被百刃吸收,中間的凹槽收集到對方一點血液,藍色光芒下顯得無比妖異。
黑影見狀往後退開,摸了摸脖子,一條傷口橫在喉結下方。
斯諾變化長刀的攻擊方式,帶着決然的殺意。
黑影明顯不想讓其他人發現了房間裏面的情況,一退再退,眼看斯諾的攻擊方式越來越狠,黑影有點扛不住,幹脆亮出武器。
兩根短棍交叉,百刃正好卡在中間。
斯諾并不依賴百刃,将百刃脫手,一只手快如閃電箍住黑影的脖子。
兩人的打鬥只在瞬間解決。
龍湛睡得再沉也被現場的打鬥聲吵醒,揉揉眼睛坐起來,打開床邊的機械礦燈,看到床邊兩個模糊的影子,頓時吓了一跳。
仔細一看,才發現是斯諾正掐着一個人的脖子,困意立馬沒了,從床上跳起來。
“哥,發生了什麽?”
斯諾扯掉了對方的罩在臉上的布,發現裏面是一張純金屬光澤的面具,雙眼冒着紅光。
“咦,機器人?”
不知道斯諾手指按到了什麽地方,那張機械面具從中間打開,露出一張紅色而熟悉的臉。
他的臉也不能說全是紅色,臉部區域被紅色的線條占領,似乎是從皮膚下鼓起,形成了一只紅色蜘蛛形狀。
試問哪個腦子有病的人才會在自己的臉上紋一只紅蜘蛛?
“李成和,你大半夜不睡覺,把自己搞成這樣子幹什麽?”龍湛喊了一聲。
從斯諾打開面具時,李成和就好像死了一樣,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不動。
房間裏傳出激烈的打鬥聲,引來了很多人。
“發生了什麽事情。”
荒野獵人首領和般若一前一後闖進來,兩人都看到了躺在地上不動的李成和一愣。
龍湛趕在他們之前說道:“是李成和穿一身黑,突然出現在我房間,我哥發現他不對勁才打起來,結果剛把他臉上的面具拿下來,人就暈過去了。”
般若看了眼躺在地上一臉紅紅的李成和,伸手準備碰他的臉。
“別動。”斯諾忽然出聲,語氣嚴肅。
般若立馬停下動作。
荒野獵人首領疑惑道:“他臉上是什麽東西?”
斯諾沒理會首領的詢問,伸出修長的手指按壓李成和的臉,眼神閃過一絲不解。
能讓斯諾露出這種表情,龍湛有點好奇地蹲在旁邊問:“哥,你發現什麽不對勁嗎?”
斯諾輕聲道:“活的。”
龍湛一聽,低頭看向李成和的臉,咽口水道:“哥,你該不會說李成和臉上的蜘蛛是活的吧?”
騰!
龍湛立馬站起來,搓搓手。
荒野獵人首領仔仔細細盯着看,“垃圾星上似乎沒有類似的星獸可以讓獸化者中招後在臉上形成蜘蛛形狀。您有辦法救救他嗎?”
斯諾沒有點頭,只說道:“盡量。”
衆人圍在一起幫斯諾打燈。
強光下,貼在李成和皮膚組織下的蜘蛛似乎在往他的額頭移動。
斯諾修長的手順着裏李成和的耳後移動,突然,他手指一頓,像是觸發了某種機關,李成和的身體止不住的抽搐,平躺的身體拱起,嘴巴張大,幾根紅色的觸手從他嘴裏冒出來。
斯諾眼疾手快,兩根手指卡住那東西,順利從李成和嘴裏抽出來。
李成和長長吸一口氣,開始劇烈嘔吐,恨不得把腹部的酸水全部吐出來。
“咳咳咳……憋死我了……”
“老四,到底發生了什麽?”
李成和看到荒野獵人首領,一把抱住他,直接把穢物擦在他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手下的人說鼹鼠有點異常,我也沒有多想跑去看情況。一進關押鼹鼠的房間,就暈了過去,之後什麽也不知道了。”
荒野獵人首領覺得不妙,讓人去看鼹鼠還在不在房間裏。
龍湛看都斯諾眉頭緊蹙以為是他潔癖犯了,找了一塊抹布示意給他。
斯諾卡住正在扭動類似蜘蛛的東西,對龍湛搖頭。
“離它遠點。”
龍湛好奇道:“哥,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魔窟制造的機械寄生物種,能寄生,控制人的思想。”
荒野獵人首領震驚:“我聽說過魔窟有種東西可以控制人的思想,當時還以為是誇大其詞,現在看來并不誇張。”
斯諾讓荒野獵人首領給他一個儲存的機械箱子,将紅蜘蛛放進裏面,蓋上盒子,随後拿着盧卡斯醫生家裏的消毒噴劑消毒。
這時,荒野獵人首領吩咐的人慌張地跑進來道:“首領,鼹鼠跑了,看守他的兩個兄弟也不見了。”
荒野獵人首領:“去找。”
斯諾突然說道:“垃圾飛船。”
荒野獵人首領恍然大悟:“對,去飛船看看,他一定是想逃跑!”
手下的人連忙帶人去看停靠飛船的地方。
李成和也被人扶下去休息。
房間又只剩下龍湛和斯諾。
龍湛戳了戳放在桌子上的儲存箱子,看向斯諾道:“哥,不是說魔窟已經被老元帥摧毀了嗎?這裏怎麽會出現魔窟的東西?他們好像是沖我來的?”
斯諾的手放在龍湛的腦袋上往下壓了壓,低沉的嗓音。
“有我。”
龍湛蹭了蹭斯諾的手心,“不過我轉念一想,能讓老元帥帶兵去圍剿的魔窟一定不是普通的組織,狡兔三窟,他們肯定還有別的藏身之處。不過,鼹鼠不是傭兵會的人嗎?為什麽又跟魔窟扯上關系了?”
斯諾并沒有回答,或許也不用回答。
人性複雜,也許鼹鼠想要的,傭兵會給不了。
——
流浪小鎮東區,格魯截下來的垃圾飛船正穩穩地停靠在這裏。
一旁巷子裏面,鼹鼠正看着小鎮中心的方向,似乎正等着什麽。
在他身後站着兩名手持能源槍的人,身上穿着屬于荒野獵人标志的衣服,只是他們的眼神瞳孔放大,沒有焦距,看起來像是一具沒有靈魂的木偶。
鼹鼠在原地走來走去,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心中隐約有些不安。
“不能等了,必須離開。”
鼹鼠往飛船奔去。
身後傳來許多腳步聲,鼹鼠意識到計劃失敗,給身邊兩人下達了攻擊的命令,自己逃往飛船。
“他在那裏!”
“波輪,艾爾,你們……”
兩名被紅蜘蛛控制的人沖着身後的人不斷掃射,衆人沒法,只能找隐蔽點躲起來。
“波輪,艾爾,你們倆眼瞎了,自己也打?”
跟着衆人來的般若,大聲道:“他們已經被控制了理智,找機會過去,不能讓鼹鼠跑了!”
因為是自己人,荒野獵人的人打起來難免有些束手束腳。
此時,飛船已經啓動了。
希爾好不容易趁機從身後打昏射擊的兩人,一轉身發現飛船已經起飛了。
“讓他逃了!”
“老八把激光炮給我!”慢一步趕來的荒野獵人首領大吼一聲。
“好嘞,老大接着。”
老八将背上的能源炮解下來,重大四十公斤的重量型能源炮被老八一扔,穩穩地落在荒野獵人首領的手中。
他将能源炮扛在肩膀上,瞄準天空的飛船側翼,轟出一顆能源炮。
飛船側翼炸開,飛船傾斜。
“打中了!”
就在飛船掉落的時候,天空多了一艘巨大的飛船,上面印着傭兵會毒牙形狀的标志。
荒野獵人首領眼睜睜看着承載鼹鼠的飛船被一道光吸進去。
“傭兵會的飛船竟然來得這麽快?”
當看到傭兵會的飛船掉頭對他們時,大聲:“對方要發起攻擊了,趕緊散開!”
只見飛船下一排排黑黝黝的洞口對準地面,發射炮火。
轟隆幾聲巨響。
原本停靠垃圾飛船的地面出現了一個凹陷下去的深坑,受到爆-炸波及的衆人被震飛出去。
而飛船的火力正對準小鎮方向。
荒野獵人首領意識到對方想做什麽,眼中露出驚恐:“他們要轟了流浪小鎮,快去叫他們撤出小鎮!”
般若和希爾一聽,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去救人。
龍湛他們還在小鎮裏面!
突然,天空傳來一聲巨響,漆黑的天空被火光照亮。
衆人齊齊地擡頭看去,只見天空那艘飛船受到另外一艘軍方通用的戰艦攻擊。
“是帝國的戰艦!”護着荒野獵人首領的老八一眼認出戰艦上的标志。
戰艦對比龐大的飛船顯得十分渺小,就好比一只麻雀對抗天空王者巨鷹。
傭兵會的飛船360°無差別攻擊,試圖将戰艦擊落,但戰艦非常靈活地避開,專門挑着最薄弱的地方攻擊。
“啧。”駕駛艙內一名銀發少年,瞳孔倒映着傭兵會飛船的樣子,利落地操作戰艦發起攻擊。
“哎呀呀,咱們的彈藥不多了,別和他們耗下去,直接對準能源艙的位置攻擊。元宣別上頭啊,我可不想落得個死無全屍……”
“閉嘴,別打擾我。”元宣忍不住說道。
切爾曼在嘴邊做了拉上拉鏈的動作,立馬沒聲了。
耳邊少了一千只鴨子吵鬧的聲音,元宣動作加快,戰艦上密密麻麻看得眼花按鍵,他卻十分熟練地操作。
最後成功擊中飛船的能源艙,眼前一片白光,飛船炸開。
巨大的聲音吸引龍湛和斯諾從房間走出來,看到天空如煙花爆開的飛船墜落。
“好大的飛船。”龍湛指着墜落飛船旁邊很小的金屬飛行器問道:“那個小的是什麽?”
斯諾道:“是切爾曼他們的戰艦。”
龍湛:“!”
斯諾往戰艦降落的方向趕去。
龍湛抓緊斯諾的衣服,眼睛亮亮地盯着下降的戰艦。
好長時間沒見切爾曼他們了,還怪想他們的。
戰艦停在般若他們不遠的地方,戰艦機艙打開,兩名少年走了下來。
駕駛一艘戰艦就把傭兵會飛船擊落,竟然是兩個看起來年紀不大的少年,衆人傻眼了。
其中一名臉上帶笑的少年走到般若的面前,語氣親和開口:“請問這位美麗的小姐,有沒有見過一個藍色長發和我年紀差不多的男生?”
般若警惕地看着眼前這個總是帶着笑容的少年,并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道:“你們是他什麽人?”
切爾曼和元宣一聽,立馬意識到殿下還活着,非常興奮。
“我們是……”
“切爾曼,元宣。”
身後傳來清冷的聲音。
切爾曼和元宣齊齊回頭,看到來人激動地跑過去。
“殿下,你沒事太好了!”切爾曼興奮地準備給斯諾來個大大的擁抱,被斯諾巧妙地躲開,後者委屈巴巴地撇嘴。
元宣上前用拳頭碰了碰斯諾的肩膀,“殿下,這次你真把我們吓到了。”
切爾曼插了進來,“是啊,是啊。要是殿下你出了事情,我該怎麽跟小龍湛解釋……”
“解釋什麽?”一個軟糯的聲音忽然出現打斷了切爾曼的話。
“解釋……”切爾曼機械地扭頭,對上一雙熟悉的金色大眼睛,嘴巴大張,傻在原地。
元宣不比切爾曼好到哪裏去,難得眼睛瞪得大大的,目不轉睛地盯着殿下肩膀上的幼崽。
切爾曼忽然伸手将幼崽抱在懷裏,“小龍湛!”
龍湛雙手抵住了切爾曼突如其來的親昵,“放開我,喘不過氣了,哥,救命!”
這次斯諾沒有過來救自己,反而嘴角勾起一絲笑意,在旁邊看着。
好不容易掙開切爾曼的懷抱,元宣又來。
龍湛一臉生無可戀。
般若一群人看着幾人之間親昵互動,意識到他們不但認識而且關系很好。
“沒想到最快趕來的人是你們倆,我還以為是爺爺他們先到呢。”龍湛揉揉僵硬的臉頰說着。
切爾曼難得從殿下手裏搶過龍湛,一直抱着不放。
“你身上的傷怎麽來的。”元宣忽然來了一句。
龍湛低頭看到身上還未拆除的繃帶,撓撓頭,“只是一些小傷。哥身上的傷才嚴重,當初我可是從廢墟堆裏把他刨出來。一摸就是一手的血,可把我吓死了。等爺爺他們來,趕緊帶哥去治療。”
元宣盯着龍湛身上的繃帶,忽然道:“是傭兵會那群人弄的嗎?”
切爾曼哼哼兩句:“傭兵會早該搗毀了,留着也是禍害。”
龍湛非常贊同,說實話,他有點小心眼,別人欺負到自己的頭上來了,還殺了白爺爺,不給他們一點教訓,真當別人是軟柿子?
“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元宣說了一句。
衆人回到流浪小鎮上,看到垃圾星人從各個角落鑽出來。
“沒事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荒野獵人首領出聲安撫大家。
圍在一起的人群逐漸散去。
切爾曼和元宣來到了龍湛臨時住的房間。
房間不大,只有一些簡單的家具,脫皮的牆面,破舊的門窗,不平整的地面,比貧民窟還要貧民窟。
“你們……”切爾曼看了眼身後已經關上的門,道:“你們這兩天就住這種地方?”
“這已經是小鎮最好的住所了,你進來時,沒看見外面那些帳篷嗎?那是垃圾星人一家老小的住所。”龍湛跳到桌子上,幫兩人倒水。
垃圾星上,水是重要資源,如果主人家拿來待客,算是待客中最好的。
“喝點水,般若姐去給你們倆做飯去了。”
龍湛也有點就渴了,自己倒了一碗咕咚咕咚下肚。
擦擦嘴之後,又給斯諾倒了一碗,剛才做劇烈運動,該渴了。
斯諾沒有拒絕,端着水抿了一口。
切爾曼端着缺口的瓷碗,看了眼渾濁泛黃的水,一時之間有點喝不下去。再看到龍湛和斯諾面不改色喝掉碗中的水,忍不住問道:“殿下,你竟然能喝下去?”
斯諾沒有理他的話,端坐在一旁,又喝了一口,以行動證明,這水能喝。
龍湛不服氣道:“怎麽不能喝了,在這裏水可是非常珍貴,堪比黃金。我喝了大半個月了,身體也沒出什麽毛病啊。”
元宣一口喝掉碗裏的水,沒有說話。
切爾曼從小養尊處優,真沒喝過這種顏色的水,可向來有潔癖的殿下也喝了,應該沒什麽大問題吧。
他嘗試地喝了一小口,直接噴了出來,臉皺到了一塊兒。
“好奇怪的味道……”
他喝不來,真喝不來。
龍湛驚呼一聲,“切爾曼不能浪費水資源!”
切爾曼快哭了,“小祖宗,你放過我吧,我實在是接受不了這個味道。”
龍湛哈哈大笑,戲谑道:“還以為少祭司大人無所不能,原來也有讨饒的一天。”
難得切爾曼沒有怼龍湛,自己往元宣旁邊移了移,小聲道:感覺如何?晚上不會拉肚子吧?”
元宣搖頭,“有些星球比垃圾星的環境還要惡劣,我曾經跟着軍隊遭遇海盜襲擊落到過一個星球。那裏全是石油,我們靠着喝石油過濾的水,堅持了半個月等來了救援隊。比起喝一股鞋拔子味道的石油水,這點濁水的味道還可以。”
切爾曼大概是三個人中,真正沒有經過人間疾苦的少爺。
祭司會的祭司是世襲制度,通常是以監察帝國經濟、民事為主,說白了就是以文為主。不用像元宣一樣,出生軍人世家,以武為主,從小跟着軍隊吃苦。
不過,兩人一文一武,正好補缺對方的不足,正好成為斯諾的左右臂膀。
元宣把切爾曼又拿起來的碗放回桌上,看切爾曼投過來疑惑的目光,解釋道:“喝不下就不要喝,你沒有經驗,身體可能會不舒服。”
切爾曼嘆口氣,“我現在連小龍湛都不如,太丢人了。”
龍湛反而正經地說道:“其實元宣說得對,沒什麽丢人的,我當初還病了一天呢。剛才說那些只是逗你玩兒的,別往心裏去。”
不過切爾曼只是郁悶了一小會兒,沒一會兒又恢複成那個賤飕飕的模樣,嘴角習以為常的挂着笑容,看到般若進來,立馬扭頭去跟人家說話去了。
元宣似乎習慣老搭檔這個德行,搖搖頭,拿起筷子吃飯。
他從翡翠星球過來開了一天一夜的戰艦,又跟傭兵會在空中打了一場,肚子早餓得咕咕叫。
龍湛拿着一個窩窩頭準備啃,被一只手奪走。
“哥,你要跟我說一聲,我再幫你拿,幹嘛搶我手裏的?”
這時一個奶瓶放在他的面前,“你吃這個。”
龍湛抗議道:“我可以不喝嗎?”
斯諾瞥了試圖推開奶瓶的幼崽一眼,意思很明顯,不能不喝。
龍湛慫了,拿起奶瓶塞進嘴裏,眼神委屈地盯着斯諾。
“喲,咱們的小龍湛這才出去浪多久,都長脾氣了呀?”切爾曼叼着一個饅頭,賤嗖嗖地笑道。
龍湛翻個白眼,“吃你的吧,哪都有你!”
切爾曼聳聳肩。
一頓飯結束,切爾曼和元宣被般若領着去其他房間休息。
龍湛打個哈欠,重新躺在床上休息。
迷迷糊糊的時候,他身體蠕動似乎想找個更好的位置休息。
這時,斯諾将幼崽往自己這邊靠攏。
聞到熟悉的氣味,龍湛不在動,尾巴纏住對方的身體,打着小呼嚕睡了過去,似乎忘記飯桌上的委屈。
——
傭兵會總部找到了任務目标,一連派了四艘飛船出去,結果統統沒回來。不僅飛船沒了,還減少了十分之一的人手,這讓傭兵會開始打退堂鼓,上層連夜在總部開會。
“我們人少了這麽多,不能再派人去了,點子紮手。”一個長着東方面孔,發際線移到後腦勺的中年人嚴肅說道。
“可是對方直接給了一半的定金費,可以不用開張吃三年……”一名年輕的女人,頭發梳得一絲不茍地盤在後面,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眼中閃過一絲精明說道。
“再有錢也得有命花,我打聽過,搗毀我們飛船是帝國軍方的戰艦,以我們的能力不可能跟官方的人鬥,收手吧。反正我的人不可能再出去。”
“啧,咱們的大金又來消息了,把之前的費用加十倍。”
會議室頓時安靜。
“富貴險中求,這一單幹了,咱們必須撤離帝國的視線之外,起碼三年不能再出現帝國邊境。”
“既然大家沒有意見,那咱們再派五艘飛船去吧。”
——
垃圾星之外,銀河黑洞內飛速閃出一艘标注帝國的商船。
這艘飛船正是三位老爺子所代領的飛船,飛船上的人多數都是退役老兵,跟着托馬斯四處行商。
三位大佬為了找幼崽,在銀河中游蕩了大半個月,好不容易接到幼崽的消息,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到幼崽的身邊。
“還有多久到達垃圾星?”大胡子的老元帥問了一句。
其中一名少了一條胳膊的老兵,挺直身體,後跟一磕,大聲道:“報告元帥,咱們還有三個小時抵達垃圾星。”
老元帥搓搓手,“可算要到了,垃圾星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崽崽肯定瘦了,回去讓我那兒媳婦給崽崽好好補充營養。”說着,他蒲扇大的手砰砰地拍着老兵的肩膀,粗聲粗氣道:“不是跟你說了,叫我二當家。我已經退休了,早就不是什麽元帥了。這次饒了你,下次別叫錯了。”
老兵咧咧嘴,撓撓頭道:“這不是叫習慣了嘛,一時半會沒有改過來,下次一定改。對了,我老伴兒做點小少爺愛吃的零食,二當家記得帶給小少爺。”
“放心吧,你家那口子做的零食,崽崽老愛吃了,上次去上學還帶了不少去呢。”
兩人說話時,飛船大屏幕上出現了幾個紅點,警報聲接連響起。
老兵連忙坐在位置上,單手熟練地操作着按鈕。
“發生了什麽?”老君王來到控制室。
老兵将屏幕裏面的紅點放大,“是飛船,上面有毒牙傭兵會的标志。”
老君眯着眼睛:“毒牙傭兵會……”
老元帥一聽毒牙傭兵會立馬暴走,“大哥,就是他們欺負崽崽,真當我們是死的嗎?敢來觊觎我們家崽崽,活得不耐煩了。大家夥兒抄東西,幹他丫的!”
“是!”
飛船內全是老兵,他們許多年沒有上戰場酣暢淋漓地打一場了,手癢得不行,況且對方還敢欺負他們家小少爺,幹他丫的!
還真是有什麽樣的元帥帶出什麽樣的兵來。
“怎麽回事,大家看起來很興奮啊。”老祭司進來看到歡呼的老兵們不由得挑眉,那動作和不着調的切爾曼一模一樣。
老元帥警惕地看向老祭司,“三弟,咱們遇上欺負崽崽的傭兵會了,這次你不許阻止我,今天我必須幫崽崽出口惡氣!”
老祭司微笑,“我為什麽要阻止,傭兵會心大了,竟敢無視帝國的權威,那就給他們一點好看吧。”
“得嘞,就等你這句話了。大哥,好久沒活動筋骨了,咱們比比?”
老君王道:“可以。”
飛船內響起了老元帥大嗓門的大笑聲。
老兵們像是被傳染了一樣,接連起哄,恨不得把飛船天花板給掀飛。
銀河邊上後,一艘銀色的飛船船頭出現,接二連三的飛船出現,船上有毒牙傭兵會的标志。
為了他們的貪欲,即使已經毀了四艘飛船,他們依舊如鬣狗一樣,聞着味兒前往垃圾星,只為了抓住金色的幼崽,拿了最後的傭金溜之大吉。
“等抓到幼崽,毀了垃圾星,不等讓其他人知道幼崽就在垃圾星上。”
“是!”
轟!
一陣劇烈晃動,帶頭的統領,穩住身體,連忙道:“怎麽回事?”
旁邊的工作人員連忙将大屏幕擴大,一艘帝國商船出現在他們不遠的位置上。
“是帝國商船。”
頭領對帝國幾乎恨之入骨,上次前往垃圾星的傭兵會飛船就是自己哥哥帶領,結果他的飛船被帝國戰艦擊落,落得屍骨無存的境地。
“竟然主動找事,給我把它擊落!”
“可是大人,對面是帝國商船,我們不能冒險,任務……”
“我是首領我說了算,怕什麽,一艘帝國商船而已,又不是帝國的星艦,直接擊毀。不要浪費時間,我們還要去垃圾星抓幼崽。”
傭兵會人員無奈,只好對那艘帝國商船展開攻擊。
這邊的老元帥熟練地指揮老兵們發起攻擊。
“咱們包左邊那三艘,剩下兩艘交給大哥了。”
老君王:“吃不下,那就丢臉了。”
老元帥大笑:“怎麽可能吃不下,要不是跟大哥比試,五艘飛船我直接包圓了!”
老祭司沒有參加兩人的比試,只站在一旁背着手觀察,偶爾提醒:“老二,對方反擊了,開啓防禦。大哥,往右邊第一艘的能源艙攻擊,B56L類飛船,只有能源艙最薄弱,率先攻擊那裏……”
三人配合井井有條,默契十足。
傭兵會這邊的頭領,擦着額頭上的汗水,納悶道:“不應該啊,一艘商船而已,我怎麽感覺比帝國軍用星艦還難對付呢?”
“大人,5號飛船被擊中了能源艙了,對方太猛了,咱們撤吧。”
“怎麽可能!”
“大人別猶豫了,趕緊跑吧,對方能抗住五艘飛船的火力,說明飛船的防禦力非常強,咱們火力足,但防禦能力不行,不能硬抗。”
頭領不甘心,可對方火力實在太猛了,又不得不放棄。
“撤!”
“是!”
老祭司看着戰況,眯着眼睛說道:“對方想跑路。”
老元帥大吼一聲:“想跑哪有這麽容易!都給我咬死了,不能放跑一個!”
忽然,其中一艘飛船爆炸。
一陣劇烈的轟鳴聲響起。
老兵們受到影響,精神力亂竄。
老祭司臉色一變,“不好,對方飛船安裝了誘導精神力聲波!”
“他NN的,這幫龜孫,竟然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而且我怎麽感覺這東西有些耳熟呢?”
老祭司有些不舍地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取下來放在飛船裝置上,利用自己的精神力擴大玉佩裏面的能量作為防護牆,防止飛船內的人員再次受到影響。
“這可是咱們的老朋友了,怎麽不熟悉,魔窟那些人最喜歡這麽幹。”
老元帥拍了一下腦袋,“我說怎麽這麽熟悉,果然,年紀大了,不記事了,怎麽能是把咱們的老朋友給忘了,真是抱歉。既然這樣,不給咱們的老朋友送上一份大禮,好像有點說不過去!”
說着他按下了能源炮的按鈕,發射幾枚導-彈。
轟!
傭兵會的飛船發生劇烈的爆-炸聲。
當飛船摧毀那一刻,誘導性精神力的聲波擴大。
老兵們打得興奮,雖然多少被聲波引發精神力,但有小幼崽外挂加持下,擋住大部分聲波,反而更興奮了,嗷嗷叫個不停,好像回到了以前戰火紛飛的戰場上。
表面看似是一艘平平無奇的飛船,實際內部是老元帥自己動手裝修的,無論火力還是防禦都比一般軍用飛船強。
摧毀了對方四艘飛船,他們商船的能源和彈-藥終于告罄。
“我們要棄船了。”老祭司嘆口氣。
“啧,還是差了點,讓領頭那艘飛船跑了。”老元帥有點不甘心道。
好容易能痛痛快快打一場,結果對方臨陣脫逃。
這時,正在逃跑的飛船突然爆-炸,一艘龐然大物從火光中穿過。
“那是?”
“咦,老大,是你家老二的星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