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咳咳咳,殿下,既然沒我什麽事了,我先走了。”
現場的尴尬氣氛讓凱爾覺得自己好似一個發光的大電燈泡。
龍湛反手抓着凱爾,“等等!你還沒說,我哥的傷勢嚴不嚴重?”
凱爾無奈解釋道:“殿下身上的傷不嚴重很快就會愈合,只是他的精神力……”
“你可以離開了。”
斯諾打斷凱爾的話。
凱爾朝龍湛聳聳肩:“殿下不讓我說。”
龍湛扭頭盯着斯諾。
凱爾趁機脫身,臨走的時候還不忘叫侍者進來将自己的同事全部擡走。
房間只剩龍湛和斯諾兩人對峙。
斯諾見龍湛執拗的眼神,伸手按了按他的腦袋。
龍湛移開位置,斯諾的手落空,他的動作一僵,随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放下,轉身拿起凱爾離開前留下的抑制項圈戴在脖頸上。
龍湛伸手緊緊抓住項圈一側,啞着聲音道:“哥,非要戴這個東西嗎?”
想起之前斯諾被抑制項圈的針刺出血淋淋的傷口,至今仍舊歷歷在目。
抑制項圈設定太暴力,一不小心就會弄得遍體鱗傷,龍湛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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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脖子白皙漂亮,不應該那種密密麻麻如蜂窩般的疤痕存在。
斯諾嘆口氣:“松手。”
龍湛反而握得更緊。
“沒有其他辦法?”
“有,止咬器。”
止咬器是科技苑研究出來的另一種抑制獸化者暴動的工具,獸化者一旦發生暴動,戴在臉上的止咬器會釋放一種獸化者厭惡的氣味,防止獸化者傷害其他人。
在龍湛看來,抑制項圈和止咬器都是代表畸形和屈辱。
龍湛洩氣腦袋抵在斯諾的胸口上。
“哥,怪我沒用。”
他制作的二級能源玉佩對其他人有用,可對斯諾沒什麽用,要不然上次也不會發生這麽大的精神力暴動。
斯諾嘆口氣,自從遇到龍湛,他嘆氣的次數正在頻繁增加。
“不怪你。”
斯諾是主動戴上抑制項圈,為的就是跟自己同屋的龍湛不受傷害,哪怕他知道龍湛并不會被精神力影響,保險起見,他還是戴上了。
就好像是斯諾主動被龍湛套上枷鎖。
龍湛突然挺直身體,目光堅定,“我不信了,還找不到可以緩解你精神力暴動的工具。”
他突然來了鬥志,撸起袖子跑到隔壁房間打算連夜研究原石能源。
速度快到斯諾來不及叫住他,人已經跑進房間。
斯諾皺眉跟了上去,剛走進房間的龍湛突然出現在門口,将他推了出來。
“哥,你別打擾我想事情,你自己玩去吧。”
龍湛抓住龍湛的手腕,看向對方手腕上的紅印子,力道不由得松了松,提醒道:“已經八點了。”
“八點怎麽了?”
“幼崽需要休息。”
“……哥,才八點而已,況且我現在不是幼崽形态!”
龍湛原本鬥志昂揚的氣勢在聽到斯諾的話,瞬間洩氣,甚至還有些哭笑不得。
斯諾固執搖頭:“回去睡覺。”
龍湛覺得自己要是不答應,斯諾沒準會将自己扛回房間,強制睡覺。
“好吧,先休息,明天早上記得叫我早點起來。”
“嗯。”
龍湛任由斯諾将自己帶回房間。
殊不知,有人已經把太子宮發生的事情告訴皇帝。
皇帝翻着重要的私密文件,這些紙張打印的文件是機械信息無法替代,只能皇帝處理,為什麽不用光腦傳遞,就是為了防止被盜。聽着凱爾的講述,翻動文件的手停下來。
“你說,太子宮出現了一位金發少年,還和太子關系甚密?”
凱爾點頭。
“他很特殊,殿下精神力不會攻擊他,更或者說殿下的精神力不會傷害他,反而會在他靠近時主動收起精神拟态尖刺……”
皇帝想了想,打開全息光腦,大屏幕跳出一張屬于龍湛入學拍攝的大頭身份證,手指點了點屏幕,“是他嗎?”
凱爾戴上眼鏡看了一眼,“就是他!”
這回換皇帝沉默。
凱爾似乎看不出皇帝心情不佳,興奮地開口道:“陛下,我能要他一管血嗎?我覺得他的基因非常特別,說不準可以研究出對所有獸化者有利的東西。”
皇帝輕輕一笑:“我答應不算數,你得去問當事人或者太子。”
凱爾撇撇嘴,太子能同意才怪,沒看見太子護那位少年跟眼珠子似的。
明明殿下精神力頻繁暴動,處于極度不穩定狀态,說不定以後還會影響壽命,偏偏殿下不想讓少年知道他精神力的事情,還把自己趕了出來。
讓一向冷漠的太子殿下在乎的人很少,少年能入殿下的眼,兩人關系還這麽親密,難不成……那是他們帝國未來的太子妃?
凱爾突然道:“陛下你很介意?”
“介意什麽?随他喽,我又不是那種刻板的父親。太子肩膀上的擔子太重,偶爾讓他不那麽緊繃着也好。”
況且跟幼崽關系親密又沒什麽不好。
龍湛覺醒了龍族基因,雖然還在幼崽期間,能力暫時看不出來。但龍族那些老怪物的接近逆天的能力,卻讓整個宇宙所有物種為之忌憚。如果他們願意,如今星際可能就沒有多數分裂國家,而是星際大統一的龍國了。
幼崽一旦成年,就會跟那些老怪物一樣,爆發出來的力量非常恐怖。
身為父親,他也想給自己的孩子多一重保障,讓他未來的路更走得更順一些。所以太子為幼崽發瘋時,他并沒有攔着,反而樂見其成。
凱爾醫生以為陛下認同金發少年為未來的太子妃,心中打定主意,讨好太子妃,當然如果能搞到太子妃的血液更美了。
兩人想法天南地北,竟然還能聊得起來,這大概就是什麽樣的領導帶出什麽樣的下屬來。
——
清晨。
太子宮寝殿的房間異常安靜,房間外站崗的侍者,個個冷若冰霜不許任何人靠近房間。
整個太子宮內的侍者工作時手腳放輕,無比安靜。
偌大的房間裏,一張四米寬的大床上睡着兩個人。
金發少年整個人都鑽進了絕色俊美的鲛人懷中,兩人的姿勢無比親密。
啪。
斯諾睜開眼睛,拿開了某人拍在自己臉上的手。
堂堂太子殿下被人打臉,偏偏太子殿下還縱容對方的行為,若是讓外人看了肯定會大跌眼鏡。
斯諾将龍湛的放進被子裏,看了眼縮在被子,臉紅撲撲的龍湛,目光柔和。
他還沒有這麽近距離看過龍湛的臉,因為對方獸化形态還是幼崽,所以臉上帶着嬰兒肥。朱色的嘴唇,唇上還有圓圓一顆唇珠,看起來很軟和他金色的頭發一樣軟,窗外的光打在他的臉上,反而增添了一層金光。
斯諾看了一會兒,發現龍湛隆起眉頭,他側起身将人攏入自己的懷中,擋住大部光線。
龍湛動了動身,在聞到熟悉的氣味之後,再次陷入沉睡。
淺淺的呼吸似有節奏地在斯諾耳邊回蕩。
斯諾的精神力潛意識地伸出拟态觸手去觸碰龍湛的臉頰。
這時,斯諾的目光一冷,那充當頭繩的那股精神力從白色變成藍色,緊緊鎖定拟态觸手。雙方相互制衡相互攻擊,等兩股為同一個屬性的精神力打累了,他才出聲。
“安靜。”
聲音非常輕,可語氣卻帶着無法忽視的命令,讓兩股精神力瞬間蔫了下來。
拟态觸手精神力在空中扭曲,似乎不甘心。
另一股似藤蔓的精神力,從剛才的藍色慢慢退成乳白色,乖順地纏住斯諾的頭發充當頭繩,只不過它延伸一根小藤蔓挑釁拟态觸手。
兩股力氣暗中較量。
斯諾沒去管它們,聽着龍湛的呼吸聲再次沉睡過去,精神意識正在緩慢潰散的大裂谷停了下來,頭疼劇烈的大腦得到舒緩。
似乎只有在龍湛身邊,身體內那股叫嚣的龐大力量才會奇跡般地停下來。
一大早,切爾曼已經殺進了太子宮。
他在門口遇見了同樣往太子宮方向而去的元宣。
看到元宣手中提的盒子,切爾曼挑眉,将自己手裏的盒子沖元宣揚了揚。
“這麽巧,你母親也讓你帶食物?”
元宣點頭:“營養餐,補充身體營養成分。”
切爾曼嘴角咧到耳後,“這麽巧,我的也是。”
兩人互相對視又默默地移開。
切爾曼将手搭在元宣的肩膀,擡腳走進太子宮,“你怎麽也戴上抑制項圈了?”
元宣摸了摸脖子上白色有貓貓頭的抑制項圈,“沒什麽,訓練時不小心暴動。”
切爾曼定定地看着他,“元帥又罰你了?明明我已經說了,這次是我的主意,我父親沒道理不和元帥講啊?”
元宣沉默片刻,解釋道:“跟元帥沒關系,是我的問題。”
切爾曼翻個白眼,“得了吧,我還不知道你家的事。”
元宣突然開口:“如果再來一次,我依舊會跟你一起去找殿下,我不會抛棄任何人。”
切爾曼皺眉:“元帥到底跟你說了什麽,讓你受這麽大的刺激?”
元宣頓了頓,在切爾曼的再三追問下,開口道:“元帥說這次的‘人餌’是殿下,為了引出魔窟的人一網打盡,只是因為我們的出現,讓魔窟的人産生了警惕,緝拿魔窟的計劃失敗。”
切爾曼震驚。
“難不成元帥一直在暗中跟着我們。”
“……嗯。”
如果真是這樣,那殿下發瘋弄毀傭兵會飛船,接近自毀模式的爆炸,元帥為什麽不第一時間去救殿下?
元宣知道切爾曼在想什麽,解釋道:“殿下戰艦自毀時,元帥已經追暗中的魔窟去了,所以并沒有第一時間去救殿下。”
切爾曼拍了一下腦袋又恢複笑嘻嘻的模樣,“想差了,別生氣。你也別想太多,元帥跟殿下一樣,不怎麽愛說話。有時候他也是為你好,所以會隐瞞一些事情。”
元宣沒有繼續解釋,因為兩人已經被太子宮的侍者帶到了客廳。
“把東西拿下去熱一熱。”切爾曼吩咐其中一個侍者說道。
侍者接過盒子離開。
切爾曼拿着果盤裏面的果子抛了抛。
“告訴你一件事,殿下家裏的翡翠魚特別好吃,等會兒你聽我的,咱們留下來蹭飯。”
元宣反問:“你沒吃飯?”
切爾曼回答:“吃了啊,但為了留下吃飯,我還特意空了一角出來。”
元宣眼神有些嫌棄,“你的臉呢?”
切爾曼也不生氣,嘿嘿笑道:“對視一盤無法星幣買到的翡翠魚,臉這種東西可以不要。”
元宣往旁邊移了移,似乎不想承認眼前這人是自己的兄弟,太丢人了。
“話說都大中午了,這倆怎麽還沒起床?”切爾曼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光腦,嘀咕道:“小龍湛也就罷了,怎麽連殿下也沒起,這不符合殿下的人設啊?”
“去看看。”元宣也覺得不正常。
兩人往寝殿而去,還沒靠近卧室大門就被幾名侍者攔下來。
“兩位大人,殿下吩咐過任何人不能進去。”
切爾曼指着自己鼻子,“我也不行?”
面對氣勢十足的切爾曼,侍者也不怯場的點頭。
“我說……”
“既然殿下都這麽吩咐了,那咱們先會客廳。”
元宣拉着有些不情願的切爾曼離開了。
“你拉我幹什麽,我還沒說完呢。”
元宣皺眉道:“你有沒有發現那些侍者不一樣?”
切爾曼點點頭:“發現了呀,他們都是軍人,這不很正常嘛,太子宮內大多侍者都是軍隊出身。”
“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
元宣跟他科普,“你沒在軍隊待過不知道軍人有很多種,有的軍人是普通軍人,而有的軍人是萬裏挑一的特種。專門做一些特殊職業,比如一種暗殺和僞裝為主的軍人,無人知道他們叫什麽,他們只有代號。而且剛才我靠近他們時,隐約嗅到血腥味,證明他們殺過人,還不少。”
切爾曼不解:“殿下這是做什麽?”
元宣擔憂道:“你知道殿下的精神力被精神誘導聲波影響過,萬一殿下失控……”
“糟糕,小龍湛有危險!”
“誰有危險?”龍湛重新變回幼崽模樣,趴在斯諾的肩膀上打着哈欠,出聲問道。
切爾曼和元宣面面相觑。
切爾曼瞄了面色如常的殿下,背對殿下,對元宣做了口型:好像很正常啊?
元宣眼神閃過疑惑,沖切爾曼搖頭,表示他也不知道什麽情況。
龍湛徹底清醒,發現切爾曼和元宣的小動作,歪頭看着他們:“我說,你們到底在打什麽啞謎?”
“沒什麽事情。”切爾曼笑呵呵說道。
“我怎麽不信呢?”
龍湛懷疑的目光在他們倆身上來回掃了一遍。
切爾曼帶着特別誇張的哭腔,道:“小龍湛實在冤枉你哥哥我了,看我這麽誠實,怎麽會騙你呢。”
龍湛翻個白眼:“真能往自己臉上貼金,你老實,還不如相信元宣會穿女裝。”
元宣:?
切爾曼試探性地問了一句:“你的身體确定沒有不舒服的地方嗎?”
說完看了眼已經坐到沙發上,面色如常的斯諾。
“不是,你到底想問什麽?拐彎抹角的。”
龍湛不喜歡切爾曼那這種話裏有話,反而讓自己猜。
切爾曼一聽幼崽有點帶重語氣的話,知道他已經不耐煩了,便沒有繼續試探。
他算是發現了,幼崽重新回到殿下身邊,兩人的關系好像更親密了,一旦聽到關于殿下任何不好的話,他會變得龍怼怼。
幼崽被殿下影響了嗎?
就在切爾曼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時,斯諾突然開口。
“他不會。”
嗯?
切爾曼反應過來,看向斯諾。
“殿下你的意思是你的精神能力不會影響幼崽?”
斯諾點頭。
切爾曼看向斯諾脖子上戴着高級抑制項圈,臉色複雜。
殿下所佩戴的抑制項圈是科技苑專門為他量身定制,其中包含的抑制劑是一個正常人的十倍,同樣抑制劑打入身體所承受的疼痛也是正常人的十倍。
幼崽失蹤那段時間,殿下攝入的抑制劑跟嗑藥似的,現在想想仍舊心有餘悸。
“不是,你們剛才一臉像是我太快死的模樣,就是在擔憂哥的精神力會不會影響我?”
切爾曼和元宣點頭。
龍湛嘆口氣,解釋道:“哥的精神力對我沒有任何影響,而且我對其他人的精神力同樣免疫。”
聽了龍湛的話,切爾曼若有所思。
元宣似乎有些不相信,上下打量龍湛,道:“既然你已經是獸化者了,為什麽其他獸化者的精神力對你沒有影響。要不要去檢查,萬一這種影響是你感覺不到卻能影響你的身體呢?”
龍湛一愣。
元宣第一時間是擔心幼崽對精神力免疫,會不會危害自己身體的安全,而不想像凱爾醫生,發現自己和其他人與衆不同,那眼神恨不得把自己當場解剖看看。
可能,這就是來自親人與衆不同的關心吧。
龍湛心中一暖:“對我身體也沒什麽影響,這點哥可以證明。”
說了兩句話後,一直沉默的斯諾,突然擡頭,淩厲的視線鎖定切爾曼的位置。
“哥你和切爾曼搞什麽?”
元宣臉色刷白,果斷按下脖子上的抑制項圈。
“元宣你沒事吧?”
龍湛沒注意元宣脖子上也帶着項圈,看到他忽然摸着脖子,靠在牆上呼吸急促才意識到不對勁,連忙問道。
元宣搖頭:“沒事。”
只是動不了而已。
元宣靠在牆上,看着已經站起來朝切爾曼走去的斯諾,身後源源不斷的精神拟态觸手源源不斷地冒出來,纏住一條額間有顆鮮豔欲滴紅點的巨蛇身上。
在斯諾背後出現的巨大陰影,是一只只拟态觸手交纏扭曲一起而形成一道人首魚身的人影。
只看了單單看了一眼,元宣的眼睛像是被針刺一樣疼。
元宣吼了一聲:“切爾曼你又幹了什麽?”
切爾曼現在也很難受,他的初心只是想試試看幼崽是不是真的不受精神力影響。他的精神力是靈蛇基因,對比其他像是尖刺利器的精神力,靈蛇反而更溫順,就會被其他人被靈蛇影響了也不會排斥,反而像是上瘾一般對自己産生依賴感,時間不長,只有短短三分鐘。
結果靈蛇剛剛探出一個腦袋,斯諾像是敵人入侵自己領域一樣,拟态觸手直接抓住靈蛇七寸,霸道地将他按在地上。
切爾曼幾乎趴在地上,嘴角還勾着一絲笑,只不過表情跟哭了似的。
“元宣快救救我!”
元宣扶額,“你是不是賤,非要去招惹殿下,我現在這樣,怎麽救你?”
切爾曼:QAQ!
一聲來自亘古、缥缈、悲泣的聲音響徹耳邊,周圍的燈光忽暗忽明,下一秒直接空爆!兩人立馬變了臉色。
“這是?!”
“切爾曼我真要被你害死!”
“元宣啊,咱們可以一起赴死多麽壯烈的場面,別丢我。”
“不是,你們聽到了什麽?”龍湛聽到元宣和切爾曼兩人的話,抓耳撓腮,可看到斯諾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焦急不已。
“小龍湛,你真的聽不到?”
“廢話,我能聽到還有閑心問你們嗎?”
“鲛人的聲音。”元宣突然道。
“鲛人的聲音?”龍湛仔細一聽,什麽都沒聽到,忍不住強制切換人形形态。
按理說他可以維持人形十個小時左右,然後自動變回幼崽形态。
可一旦強制切換人形形态,後面一段時間人形狀态會處于不穩定狀态,但他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
“哥,你看看我?”龍湛雙手捧着斯諾的臉,低聲說。
斯諾的雙腿沒有變成魚尾,可龍湛卻摸到了他耳後的藍腮,偏頭看了一眼,那一抹在白皙皮膚上的一抹藍。
“哥?”
“有反應了!小龍湛再叫幾聲!”切爾曼大聲提醒。
從元宣的視角看去,緊緊纏住切爾曼的觸手慢慢松開,那股濃烈的海洋氣味正一點點往斯諾的方向收攏。
“哥?”
龍湛學着斯諾以前幫自己按手腕的方式,輕輕按揉他耳後的藍腮。
藍腮一張一合,輕輕含住龍湛的指尖。
龍湛動作一頓。
斯諾那雙深藍的眼眸沉沉地盯着他。
龍湛見狀繼續按揉藍腮邊緣,不含任何挑-逗行為,指尖充滿柔意。
“哥,醒醒?”
張牙舞爪的拟态觸角回到了斯諾的身體內,身後那只巨大的陰影消失,壓抑在客廳內的氣息消失。
斯諾對上龍湛的眼神。
龍湛見他有反應,欣喜若狂道:“哥?”
“嗯。”
“哥,你吓到我了。”龍湛劫後餘生地抱緊斯諾,心中想法越發堅定,制作更高一級的能源必須提上行程。
元宣喘口氣站起來,走到切爾曼的身邊,朝他伸手。
“感覺如何?”
“生不如死。”
元宣呵呵幾聲,聽得切爾曼頭皮發麻。
“下次我不這樣幹總行了吧?”
元宣雙手交叉環在胸口,坐在離斯諾和龍湛很遠的地方,沖切爾曼冷冷道:“下次找死別拉上我。”
“我們可是兄弟,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切爾曼假哭。
元宣冷漠臉。
“這是怎麽了?”
忽然一道聲音傳來,幾人朝聲音的方向看去。
只見皇帝和大祭司站在門口,而大祭司則是露出耐人尋味的表情。
切爾曼&元宣:“陛下,大祭司。”
大祭司走進來,看着幾人狼狽的樣子,房間各處還沾着幾人的精神力,花花綠綠糊了他一臉。
“陛下,我覺得我已經跟不上現在這些年輕人的思想了,玩得這麽開嗎?”
幾道精神力都擰成麻花了,是不是有點太誇張了?
“那邊抱着的兩位,注意場合,老一輩還在這裏呢。”大祭司提醒。
龍湛不好意思地松開斯諾。
斯諾依舊是古井不波的樣子,絲毫看不出他有沒有害羞。
大祭司啧了一聲,噘嘴道:“真不好逗。”
“現在誰來告訴我們,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太子宮的侍者慌慌張張來說,太子宮的能源防禦罩的爆了,高級獸化者的精神力正在暴走?”
皇帝沒有進門,只是站在門外。
他也是高級獸化者,天生排斥獸化者的精神力,哪怕其中一個是自己的兒子。
大祭司家族不同,即使是獸化者,但他并不受影響,應該說他受的影響很小。
“啧啧,看看空中飛舞的精神力殘餘。”大祭司轉了一圈,對上一雙金眸,愣了兩秒,“小幼崽?”
龍湛大驚:“你怎麽認出是我?”
“這不是很容易能看出來嘛,一樣的大眼睛,一樣可愛。”一樣的天真無邪。
龍湛:“……”
有時候眼睛大也不是一件好事,完全沒有威嚴。
大祭司坐在另外一張沙發對面,看看這邊兩人,又看看那邊兩人,拍拍手。
“你們剛才幹了啥壞事,跟我說說?”
幾人同時搖頭。
“啊喲,還有小秘密了。行吧,既然你們不說,我也不問。”大祭司朝門口的皇帝揮揮手,“陛下,你先去忙吧,我跟幾只崽兒說說話。”
皇帝嚴肅臉。
大祭司聳聳肩:“你看我也沒用啊,他們不說,難道我還得暴力撬開嗎?我可不做這麽危險的事情,不然我家那位可又要哭給我看了。”
皇帝額頭的青筋直冒,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一樣,“能不能回家去秀,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弟妹真把你寵壞了!”
大祭司回怼:“人家有人寵,某些人還被老婆趕去書房睡了呢。”
龍湛幾人宛如瓜田裏的猹,吃瓜上頭。
“我不管了!”
皇帝甩袖離開,生怕再待下去,自己的威嚴不保。
大祭司回頭:“來,咱們繼續剛才那個話題。”
龍湛第一次看到掌控全局大佬人設的皇帝在線塌房,一時半會沒回過神來。
“小龍湛,對吧?”
大祭司忽然出聲,使龍湛回神,對上那雙狐貍眼恍神。
突然,眼前一黑。
“別看眼睛。”
是斯諾的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喂喂喂,太子,你也太護着幼崽了吧,我是那種做出傷害幼崽事情的人嗎?”
斯諾沉默。
大祭司又啧了一聲,靠在沙發上,“不好玩兒。”随後,他朝切爾曼招手,“兒子過來。”
切爾曼往元宣旁邊移動,委屈道:“父親,我不是玩具。”
大祭司被兒子揭了面子,老臉一紅:“咳咳,什麽玩具。我是想問你,小龍湛是不是可以不受精神力影響?”
切爾曼看了眼斯諾。
“看太子做什麽,你看着我回答。”
“額,好像……應該是的。”
“懂了。”大祭司看着龍湛,開口道:“小龍湛,凱爾想用你一點血……”
“不行!”
斯諾當場拒絕。
大祭司面色如常,“太子,這是小龍湛的事情,你不能霸道地連人家自由決定自己事情的權力都沒有吧?那跟你養的金絲雀有什麽區別?難道你要永遠将他囚在你的身邊,體驗一把難以呼吸的生活,然後再次離開你?”
斯諾的身體猛地一顫,下意識看向坐在身邊的人。
大祭司挑眉:自己說中了?
龍湛此時在想大祭司的話,并沒有發現斯諾的異常。
斯諾眼神一沉。
龍湛此刻回神,“我同意,但我有個要求。”
大祭司:“你說。”
“如果凱爾醫生研究出對獸化者有益的東西,他必須第一時間給哥。”
斯諾猛地擡頭看着龍湛。
大祭司一臉怪異:“你不怕他拿着你的血亂來?”
“咦,這裏是皇宮對吧?凱爾工資是皇帝開對吧?那他是不是應該聽皇帝的話?再者這裏住着的人都是我的親人,萬一他對我不利,不用我動手,自然有人幫我教訓他。”
皇家醫院研究中心,正小心翼翼做實驗的凱爾忽然打個噴嚏,玻璃管中的液體化為火焰猛地竄高,宣告實驗失敗。
一群正在記錄實驗過程的醫生們,一臉不可思議地看着他。
凱爾臉皮厚道:“看什麽。沒見過別人打噴嚏嗎?”
衆人:“……”
——
“哈哈哈!”大祭司忽然大笑道:“家人這個詞,我覺得非常順耳。很好!沖你這句話,我會一直盯着凱爾。如果這項研究對你有一丁點不利,他也沒必要存在了。”
大祭司雖然是笑着說,可在場的人并沒有人把他的話當成玩笑。
別看大祭司平時孩子氣,明明是兩個孩子的父親,還總是一副不着調的樣子,可事實上,首星沒人敢惹他。連平時給皇帝臉色看的七長老見他也得恭恭敬敬叫一聲“大祭司”。
只因為大祭司年輕的時候,做了一些比斯諾還瘋的事情。
還有人還在背後給大祭司取了一個外號叫“微笑天使”,不是褒義話,是他殺人的時候,嘴角總是挂着一絲充滿蠱惑的微笑,久而久之就有了這個稱呼,甚至越傳越遠。
切爾曼總是挂着微笑,也是跟他父親學的,現在只學會了形。
看着大祭司充滿微笑的嘴角,龍湛只感覺頭皮發麻。
“事情我完成了,等會兒去找陛下要報酬……”
斯諾忽然擡頭看向大祭司。
大祭司連忙捂嘴,狐貍眼轉了轉,“太子啊,別讓你父皇知道是我說漏嘴啊。”
龍湛抽抽嘴角,剛剛對大祭司立好的人設碎了一地。
“那啥,小龍湛我的單子該出了吧,不然,小心我給你差評哦。”大祭司又開始催單。
龍湛眼神躲閃:“在做了,已經在做了!”
“是嗎?那最好。”大祭司看了龍湛一眼,後者心虛不已,他也沒有拆穿某只說謊的幼崽,臨走前,讓切爾曼跟他一起回去。
“我不回去。”
“嗯?”
切爾曼抓抓臉,“爸爸,給小龍湛做了營養餐,我得看着他吃完才算完成任務。”
大祭司渾身一震:“什麽,莉莉絲竟然給小龍湛做了營養餐,他還跟我說只會做西紅柿炒蛋!竟然騙我,害得我又跟陛下蹭了一頓。”
切爾曼眼神幽怨:“怪不得今早的西紅柿炒蛋全進了我和妹妹的肚子,原來是父親你溜號了!”
大祭司眼神飄忽,随便找了一個借口溜了。
龍湛看向切爾曼,“大祭司口中的莉莉絲是男的?”
切爾曼不在意地擺擺手:“女裝大佬了解一下。”
龍湛:“懂了。”
父輩們的愛情。
切爾曼在龍湛胡思亂想的時候,問斯諾:“殿下,什麽時候開飯啊?”
龍湛忽然變得機警起來:“我說你怎麽非要留下來,原來也是來蹭飯的。”
不愧父子,逮着皇家羊毛薅的舉止一模一樣。
——
飯桌上,龍湛跟切爾曼開啓了搶食大戰。
而他倆的旁邊,斯諾和元宣慢條斯理地吃飯。
一張桌子,兩種不同的畫面,氣氛明明不合卻又讓生不出異樣,反而覺得很熱鬧。
今天,龍湛吃得不是很滿意,大部分肉都進了切爾曼和元宣的嘴裏,而始作俑者就是他旁邊這位大佬。
斯諾的意思很簡單,自己現在是玻璃胃,不适合吃太多不利身體恢複的東西。
龍湛兩輩子還沒怎麽被人這麽管過,連爺爺他們也只是順着自己的意思來,怎麽到了斯諾這裏,不許這樣,不許那樣,反正一切都是他說了算。
龍湛蔫蔫地小聲嘟囔了一句:“管家婆。”
正坐在書房,看全息光腦裏資料的斯諾,額頭青筋繃起。
龍湛昂着躺沙發上,看着散發白芒的機械燈光,沒有意識地睡過去。
總算忙完自己事情的斯諾,拿下鼻梁上的眼鏡,下颚抵在手背上,撐着腦袋,目光灼灼地看向龍湛。
衣櫃裏已經放了适合龍湛尺寸的衣服,可龍湛依舊喜歡穿着自己的衣服亂竄。
龍湛骨架小,雖然也是大長腿類型,但自己的衣服被他穿在身上,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褲子需要折好幾圈。
天藍色的長袖V領衣服,露出精致的鎖骨,緊壓在身下的布料在他翻動身體露出一截奶白色的皮膚,側面還看到一個漂亮的腰窩……
斯諾肆無忌憚地打量龍湛,突然,腦海裏回蕩大祭司的話,讓他的目光變得深沉。
斯諾從位置上站起來,走到龍湛的面前,半蹲在他的面前,伸手理了理稍微過長的金色碎發。
随着視線往上移動,可以看到頭頂上有兩個小發旋。
“湛湛。”
“嗯……”龍湛即使在夢中也會事事回應。
“去床上睡。”
“唔。”
斯諾将人抱了起來,往寝殿的方向而去。
龍湛模糊中聽到浴室有水流沖擊的聲音,重新翻過身,水流的聲音消失,只剩下一片虛無的黑。
他掉進了漆黑的無底洞,耳邊回蕩着一些奇怪的聲線,似乎是通過電流交談,聲音非常卡頓,聽不出是男是女。
“實驗……三號……實驗進行中……”
“……有人襲擊……警告!警告!”
“……我的孩子……帶他離開……”
轟!
一陣巨大的轟鳴聲響起。
黑暗的天空中忽然一片白芒。
咚!咚!咚——
劇烈的心跳聲從鮮活有力到聲息,如暖爐的地方慢慢變得冰冷。
龍湛心裏着急,心底深處有個聲音告訴他,必須打破眼前的黑去看外面看看,那裏有他重要的東西。
可壁壘實在太堅固了,任由龍湛怎麽砸,始終不見光亮照進來。
龍湛力氣用盡,靠在壁壘邊上,混沌、不知時間。
突然,他聽到輕柔的呢喃歌聲響起。
好像有一雙輕輕撫摸自己的發頂,一下又一下。
龍湛聽着搖籃曲陷入沉默。
不知道過去多長時間,他在一陣搖晃中蘇醒。
“……找到了……”
“……龍……報複……災……”
聲音越來越遠,那溫柔的嗓音也離自己越來越遠。
龍湛急切地想要抓住那雙溫柔的手。
“不要走,別丢下我,求求你回來……”
“湛湛!”
龍湛驚醒,對上斯諾那雙擔憂的眼睛。
“我,我怎麽了?”
斯諾抱着已經自動切換幼崽形态的龍湛,習慣性地順着脊背輕輕安撫。
“做噩夢了。”
“我做噩夢了嗎?”龍湛仔細思索,不知道為何他沒有任何關于噩夢的記憶,只要一想,腦海中一片混沌,胸口悶悶的,非常難受。
他似乎忘記了什麽……
“我不記得了。”
斯諾幫他揩掉眼淚,下巴抵在他的頭上,低沉的聲音柔和道:“那就忘了。”
壞的夢忘記也好。
龍湛緊緊地抓住斯諾的衣服,将臉埋進他的懷裏,像是急切地想從他這裏得到一絲慰藉。
“睡吧,我守着你。”
在龍湛看不見的地方,黑暗之中,拟态觸手滑動,将所有不利幼崽的危險擋在外面,為他築起牢不可破的城牆。
尖刺對外,柔軟給幼崽。
這一次,夢中再也沒有光怪陸離的畫面。
他置身在一片陽光照耀的大海中,帶着閃光的魚尾一揚,巨型瀑布出現眼前,無數的水珠墜落,在陽光下仿佛一串串閃光的珍珠。
這一刻,他好像聽到了鲛人的歌聲,在波瀾壯闊的海洋中一遍一遍地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