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趙乾朗的回答是:“會 。”
當然,除了會,宋景也不可能想要聽到別的答案。
趙乾朗說:“老婆居然還懷疑我,你難道不清楚我有多愛你嗎?”
是的,沒有人比他更清楚趙乾朗有多愛自己,他永遠會給他想要的東西,永遠粘人,永遠以他為重。
在這個世界上,唯一愛他的只有趙乾朗。
宋景覺得安心了些。
他跟趙乾朗一起做飯,吃完一起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上來來回回播着哪裏哪裏又發生了畸變體傷人的新聞,宋景再也找不到趙乾朗以前愛看的球賽和體育新聞,末了,他只好不看了,跟趙乾朗一起滾到床上去。
半夜,宋景又從黑暗裏睜開了眼睛,趙乾朗不在他的身邊,他安靜地坐起來,可能因為得到了趙乾朗的“保證”,所以這次他沒有驚慌失措,他擰開臺燈,坐到了辦公桌前。
手機上有司想半夜還在工作發來的消息。
往上翻:
[不是叫你休息嗎?]
[算了,你消息送來得真及時,辛苦了]
[這個發卡市面上到處都有得賣,我之前就已經在查銷售鏈了,不過你提醒了我一點,這個年紀的小孩本來應該在上學,她身份太特殊了,我下意識地忽略了這一點]
[已經通知調取花蕾幼兒園的學生檔案過來排查了]
[有進展通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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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再往上翻,是昨天晚上就已經發來的消息:
【照片】【照片】【照片】
[這是那小女孩跟其他小孩的合影]
[查爾斯說,那個小女孩是自己找上門的,剛來十天左右,他不知道她家裏的具體情況,問也不說,經常白天跑出去,晚上才回來,性格比較奇怪,不愛跟人說話,跟其它小孩的關系也不親密,發生暴亂的那一晚上,黑鳥掩護,查爾斯本來和孩子們一起躲進了地下室的,但不知道怎麽她忽然跑了出去,才被那只音波型抓住了]
宋景浏覽完消息,從帶回來的公文包裏拿出來一份資料——原生種的資料。
他在燈光下細細地閱讀。
[裴春,1976年出生,南淵市人,家住金開街石桃路104號……]
他的履歷普通,政審也合格,沒有哪裏值得注意的地方,他是家裏獨生,過世的父母也只是普通的白領,一路成績優秀念進警校,出來當了警察,交過幾個女友,幾乎都因為工作太忙而分手了,失蹤的時候還有一任正在交往的女友,但對他的失蹤完全不知情。
宋景靜靜地閱讀,往下翻頁,看他幾任女友的資料,也很普通,七十年過去,她們幾乎都已離世了,只剩最後一任還在健在,但也九十多歲了,兒孫雙全,家庭幸福,總署派人分別觀察了這幾個人十幾年,但裴春自始至終沒有出現過,也沒有跟她們聯系過。
宋景放下資料,捏了捏鼻子。
腦海裏全是那個原生種的那雙細長的眼睛。
普通設備是無法捕捉畸變體成像的,但趙乾朗留給他的資料上貼着的那張照片,應該是車載錄像留下來的照片,他似乎可以被普通裝備拍到,這是原生種的“特權”嗎?
可以被拍到……那世界上所有人都可以被普通攝像拍到,宋景覺得自己困了,他的思維發散。
原生種……只有他一個麽?
頭暈。
“在看什麽?”
背後趙乾朗抱上來。
“在找壞蛋。”宋景往後靠。
“趙乾朗。”他往後仰,枕在他的肩上,玻璃珠似的眼睛看着趙乾朗開始變得有些模糊的面容。
“嗯?”
“你當時打疫苗,後遺症是什麽,我好像沒有發現過。”他一直沒有發現過趙乾朗有哪裏不舒服或者不對勁。
“不知道呢。”趙乾朗說。
宋景靜靜地跟他對視,趙乾朗目露憐愛,也不出聲,半晌,宋景垂下眼,說:“我明白了。”
他們又在家裏膩了一天,宋景身上的傷已經完全長好了,頭疼頭暈也有所緩解,趙乾朗消失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第四天的早上,他在手機裏收到了司想給他發過來的消息。
司想:[花蕾幼兒園學生的檔案裏沒有芊芊這個名字,但是監控裏确實找到了她,我們跟幼師求證過了,她本名叫趙小雨,現在就讀于育才小學]
宋景看完消息,就站了起來,走到玄關穿衣服,他忽然回頭,趙乾朗站在他後面靜靜與他對視,臉上的笑容溫柔:“要走了?”
“嗯。”宋景點點頭。
“什麽時候回來?”
“辦完這個案子,”宋景的眼裏流露出不舍,“你在家裏等我,好嗎?”
“好,我就在家裏等你,哪裏也不去。”趙乾朗溫柔地說。
“嗯……”宋景不知道為什麽,非常不想走,他其實私心裏想就這樣過一輩子算了,跟趙乾朗蝸居在他們的小家裏,但理智又告訴他,這是行不通的,看他半天扣不上扣子,趙乾朗走過來,幫他把扣子扣上了。
趙乾朗在他臉上親親,送他出門,對他說:“老婆,一路平安,早點回來。”
門關上之後,宋景站在門口,閉了半晌的眼睛,才又睜開,眼睛已然濕潤。
宋景回到特管局的時候,正逢司想急匆匆帶着人正要去育才小學。
宋景申請歸隊。
司想抹了把臉。
“你不讓我去,我也會跟着去,你攔不住我。”宋景說。
“身上的傷都好了?”
“好了。”
“斷了的骨頭長回來了?”
“嗯。”
“去領裝備上車。”
兩輛車都坐滿了人,司想叫了六隊一起,除了幾個熟面孔,大多都是宋景不認識的人。
有個人問了一句:“粟伍那小子去哪了,你把我們隊的人都叫過來了,你自己隊的人不在?我們隊也很忙的。”那人說。
“我讓他去執行別的任務了,”司想說,“不想做啊?回頭別羨慕我們隊立功。”
那人笑罵了一句,車裏氛圍嘻嘻哈哈的,宋景始終安靜規矩地坐着。
“這就是宋景吧,早就聽說過你的名字了,你家老趙整天炫耀你長得好看……”六隊的隊長黎安笑着把話題扯到他身上,被司想拍了一巴掌。
“哎,這手勁兒……”
“別理他們,一幫粗漢。”司想說,說着掃了他一眼,“嘴怎麽了?”
宋景淡淡垂下眼:“自己咬的。”
到了育才小學門口,車裏突然就安靜下來了,嘻嘻哈哈的氛圍沒有了,所有人臉上的神情都認真且嚴肅。
正值上課,校園平和安靜,遠處教學樓傳出來朗讀聲,趙小雨他們班正在上體育課。
司想來之前就聯系了教務處,讓老師們配合演一出戲,疏散人群,把趙小雨單獨帶到辦公室來。
他們一隊人包圍教學樓,一隊人埋伏在老師辦公室。
然而不知出了什麽纰漏,還是趙小雨忽然察覺到不對,在辦公室門口突然後退了一步。
那一剎那,特警猛地拉開門。
而趙小雨突然一躍而起,一手撐在走廊的欄杆上,另一只手放在嘴裏一咬,鮮紅的血珠立刻彪出來,她将那些血珠往對面一甩。
隔壁教室正在上課,窗戶大開,靠窗的孩子好奇地扭頭,那些血珠有些濺進了孩子們的眼珠裏,有些進了嘴裏。
“呃啊啊……”那幾個孩子立刻爆發出幾聲痛苦的嚎叫。
而同一時刻,趙小雨已經身手矯健地從窗戶跳了下去。
全班小孩子都尖叫起來,那幾個被濺到血的小孩臉上青筋起起伏伏,身形膨大,校服破裂,不斷捂着臉打滾,似乎正處在人類和畸變體的轉化過程中。
這下沒有什麽可懷疑的,費諾德那起群體畸變,絕對和這趙小雨有關!而且那身手,完全不是一個小孩該有的!
“啓用b方案!”司想一看到趙小雨的動作時立刻用芯片通知聯系隊友。
兩個隊友立刻給那幾個被波及的小孩打麻醉彈和止痛針,宋景則動作敏捷地跟着趙小雨一躍而下。
趙小雨顯然沒想到樓下還有特警守着,她一落地就正好落入了他們事先用捕抓網布下的陷阱裏。
然而那捕抓網她一撕就爛。
小小一個小女孩,力量和速度都快得驚人,捕抓網至少能應對b級的畸變體,不夠她小手輕輕一撕。
幸而來的人夠多,裝備也齊全,她撕爛了一張,還有七八張層層疊疊地蓋了下來,十幾支麻醉彈從各個方向射|入了她的身體裏。
她終于掙脫不掉,在捕抓網裏撲棱地掙紮,憤怒地大吼:“你們這些低等的賤畜,肮髒的垃圾,放開我!放開我!!”
周圍的特警把她圍在中間:“媽的,小姑娘家家罵這麽髒。”
有人想上去把她扛起來,宋景制止了他們:“別靠近,她的血能夠使人畸變。”
司想從窗戶上也跳了下來,往地上透過窟窿眼陰狠地瞪着他們的趙小雨身上射了一槍新研發的強力鎮靜。
捕抓網裏的小女孩又撲棱了兩下,終于慢慢閉上了眼睛。
司想的臉色并不好看:“有四個小孩……半畸變了……”
所有人的臉色瞬間都變得難看至極。
“靠……”
這下再也沒人叫她小姑娘了。
夜晚,特管局生物技術部燈火通明。
這裏的燈已經連續亮了好幾個夜晚了。
沈醫生和總局那個女部長以及幾個助理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在全封閉的實驗室裏若影若現,每個人臉上都是嚴肅的認真。
呆在捕抓網裏的趙小雨依舊昏睡着,連人帶網被鎖在了籠子裏,胳膊上有個明顯的針孔——被沈醫生抽了一管血。
宋景在小女孩的對面坐着,一點點地打量她,也在等她醒來。
司想從科長辦公室出來,一臉的暗沉。
“被罵了?”宋景問。
“別提了,”司想抹了把臉,“千辛萬苦過去抓人,背了個處分。”
宋景有些意外,但想想也在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現在局勢本來就不好,所有官方的人都處在風口浪尖,容不得絲毫的行差踏錯,況且這次還連累了無辜的小孩。
如果不是傷了人,其實這次的任務還算順利,司想或許想到了趙小雨是個詭異的角色,所以部署已經夠小心了,但他沒有想到她也具有使人畸變的能力,這誰能想到呢?
宋景都沒料到。
“怎麽,還沒醒嗎?”
宋景搖搖頭。
“沈醫生這回研發的新東西很好用啊,能睡這麽長時間。”司想說。
“你也別在這守着了,醒了她也跑不掉的,這籠子專門為畸變體研制的,我再叫兩個人看着,走,吃飯去,被罵了一晚上,餓死了。”司想說。
宋景搖搖頭。
“別犟啊,你身體剛好。”司想去敲實驗室的門,叫沈醫生一起吃飯,結果也吃了個閉門羹。
“真不去?”司想折回來看他。
“你幫我帶一份飯回來吧,我就在這裏看着她吃。”宋景說。
司想啧了一聲。
“對了,趙小雨的學生檔案,我能看看嗎?她既然能夠上學,那必然是有戶口的,你查了她的父母嗎?”宋景其實從接到消息的時候就疑惑了,他覺得司想不可能會漏掉這個方向,但司想一點都沒向他提起。
司想肉眼可見地頓了一下。
就這一下,宋景發現了端倪。
“我……”
“有什麽問題嗎?”宋景問。
“她的檔案肯定不是真實的,沒什麽查的價值,你還是別浪費那個時間了。”
“司想。”宋景面無表情地認真地看着他。
司想跟他對視了半晌,扭頭看看還在昏睡的趙小雨,又扭回頭看了眼宋景。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似乎是妥協。
他說:“你別看了,我直接跟你說吧。”
“你注意到她的姓氏了嗎?”
趙。
“她姓趙,她爸那欄寫的名字是,趙乾朗。”